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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十四章

小说:教众服其劳林渊徐长卿作者:江流字数:0更新时间 : 2019-09-23 22:39:41
教主从视线余光中撇到,徐长卿第一时间从身后的稻草堆里摸出某样物品,收入袖中,并且小鸟依人地扑到自己怀里。

        教主只得顺势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挡在身后。

        来人是三个农夫打扮的男人,领头人扫了一眼庙内状况,便咧嘴一笑:“真凑巧,老哥,这么大地方,分一半给咱三兄弟歇会呗。”

        他嘴上客气,实际上已经迫不及待地在火堆前坐下了。

        火光照亮了他们的容貌,教主发现他们身上与脸上都带着伤,伤口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基本是自然结痂,或者糊上嚼碎后的不知名草药,衣服上的污迹已分不清是泥水还是血,双脚也因为长途跋涉而肿胀。

        徐长卿躲在教主身后,一言不发,犹如坚持男女大防的守旧妇人。见徐长卿没有其余暗示,教主便接过话头:“请吧。”

        尽管废庙内还弥漫着食物残余的香味,农夫倒是识趣地没有索要更多。他的视线落在教主身旁的拐杖上:“老哥是读书人?怪客气的。”

        教主顺着他的话编:“家道中落前念过书。”

        农夫叹:“日子难熬啊。”

        教主怕他追问更多,只得先抛出话题:“兄弟们要去哪处?”

        人大多喜欢诉说自己的事情,男人自称他们是从南方来的,蛮夷攻破边疆防线,驻城将领的脑袋被挂在城墙旗杆上,教人胆寒。

        因为蛮夷有蓄奴的习惯,他们选择趁乱逃跑。

        教主闻言,再打量三人,心想农人不会抛弃妻子田地独自逃跑,恐怕这是三名逃兵。

        他们三人计较一番,原本想逃入邻近都城,结果翻山越岭走了好几天,只遥遥望见城墙外躺着一圈饥饿的流民,分不清哪些是尸体,哪些是活人。

        因惧怕蛮夷,朝廷已下令所有守城坚壁清野,不少逃得慢的农妇看着被烧光的作物,只能离开家园,在逃亡路上活活饿死,至于她们的男人,先一步在战场上被斩首了罢。

        三人又生一计,不怕忌讳连夜搜刮尸体,剥下死人衣物,一边贱卖一边往北走,想前往传说中魔教进驻的城镇。他们幼时曾听说,魔教教主替朝廷打过一场大胜仗,皇帝赏赐好几车宝物,教主藉此买下许多土地。蛮夷畏惧教主威名,不敢冒犯,因此在魔教附近定居不怕战乱。而且魔教只收极低的息钱,也愿意租给外来人。不少商人看中这些优势,不计较正邪之分,在魔教山下开设不少商铺,也随当地人改口,尊称圣教。故此,圣教附近的城镇颇为繁荣安定。

        他们怀揣着希望,饱一顿饿一顿地赶路,然而老天不开眼,圣教出事了。

        田地仍在,只是息钱翻了一倍。当农户想向地主求情之际,地主也被带走了,主事的是狮子开大口的陌生圣教教众。无法承担的农户只得将租契转出,另谋出路,他们拖家带口往外走,正好把不幸的消息传递给这三个倒霉鬼。

        领头人哀叹道:“都来到这了,还能回头吗?即使只能当农奴,也比当蛮子的牲口要好些罢。”

        另一个男人对着火堆搓手:“小哥,你念过书,你说那大教主,那么会打仗,怎么还被人抢去位置呢?”

        教主答:“打胜仗的教主,三年前就病逝了。”

        男人说:“也是,如果他没死,皇帝让他再去打几个胜仗,或许咱还在吃香喝辣呢。”

        领头人骂道:“软脚将军赖活着,偏生死了个能赢的。”

        教主压低声说:“他不只杀蛮夷,还杀许多无辜的人,故有此报应吧。”

        男人用奇异的眼神瞟了教主一眼:“瞧你这话说得,多不中听。”

        教主不再言语。

        世人憧憬上一任圣教教主林培月在守城战中的英雄传奇,将其改编为话本,传唱大江南北,却很少人会谈及后续的故事。

        人的一生好不好,得看它断在何处。

        当年,林培月代替阵前殒命的将军,率领三万兵将击退蛮夷,守下边城。那一战过于惨烈,士兵仅余数千人,而原本随林培月参军的心腹兄弟,也只剩下几近重伤不治的右护法蔡曲一人。

        朝廷只赏赐林培月一笔钱财,将兵符匆匆收走,便令他解甲归田。

        林培月带蔡曲回到圣教,却逐渐夜不能寐,一旦入睡,眼前尽是亲近之人青黑发硬的无头尸身。

        教主亲弟林培星,在外出赈灾时被蛮夷报复,命丧异乡,一同死去的,除却多名亲信,还有蔡曲的发妻。

        林培月带人将凶手逐一诛杀,牵连许多无辜难民,蔡曲赶到时,已经太迟。

        林渊的祖父,林培月的父亲,因为走火入魔嗜杀成狂,甚至杀害林培月的生母,林培月因此对生父憎恨至极,几次想与其断绝关系,不承想自己也走上这条道路。

        圣教被武林中人称为魔教的原因,也与此有关:

        传闻历代魔教教主所练邪功,虽难逢敌手,但必定导致教主杀戮过重,患上心疾,最终衰弱病死。

        既是诅咒,也是报应。

        徐长卿在教主身后发出微弱鼻鼾声,四人顺势各自歇息。三个男人自觉躺到角落,教主将熟睡的徐长卿抱到神像后,脱下外衣充当被子。外衣大小有限,教主只得紧贴徐长卿躺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徐长卿一无所知。

        教主回忆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当时只一心准备迎亲,履行娶妻生子的任务,孩子成长后,或许能下山四处游历,再奢侈一些,或许能回一次雪山。

        第一个愿望竟由徐长卿帮他实现,以逃亡的形式。

        教主借着屋顶漏下的月光,端详徐长卿,他睡得极沉,眼睫毛顺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颤抖,在教主身体恢复前,徐长卿从未踏实休息过。

        徐长卿虽自称倾慕他,却没有逢迎讨好,还质问他是否想从教主的责任中逃跑。

        不能说不曾考虑过。

        教主阖眼歇息,挥去脑中诸多想法,为明日积攒体力。

        半夜教主起身,见其他人仍在梦乡,便起身外出解手。因担心熟睡的徐长卿,他折返极快,却在废庙门前被人拦下。

        男人手握一根柴禾守在门前,见他回来,用干瘦的手臂抡起木棍,朝他挥下。

        尽管内力无法在经脉中运转,但教主的反应仍比逃兵要快,他后退半步躲开木柴,朝庙内望去。

        在昏黑中,传来徐长卿的哀求声:“别碰我!相公!相公救我!别碰我!”

        男人听了,趁机要挟道:“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你俩都没命了!”

        这三人竟一直存着歹意,趁自己离开片刻,就对他熟睡的“娘子”下手,教主想起昨夜四人促膝长谈的情景,对比现状,只觉恶心。

        男人又虚张声势地挥舞木柴:“快交出来!”

        一只雪白的手臂从黑暗中伸出,指缝间夹着一片柳叶大小的刀片,割开男人的喉咙。

        血液喷溅在泥地上,浇灌满地杂草,男人“啊啊”地叫唤两声,扔开木柴,试图用手掌捂住自己的伤口。他至死都没意识到,他身后的同伙何时失去动静。

        徐长卿将男人推开,就像推开一个鼓鼓囊囊的老口袋般,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他的衣服刚被扯开,微弱的月光下,徐长卿一直遮掩在衣物下的伤痕,清晰可辩。

        有烫伤,有割伤,甚至有圆形的穿刺伤口,或新或旧,散乱地遍布在徐长卿的胸膛、腹部、甚至小腹上。

        徐长卿发觉教主的视线,有些害羞地拢了拢衣服:“出来得急,没整好衣服。”

        草叶上的血液缓缓滴落。

        教主一时找不回自己的言语。

        徐长卿见教主没有受伤,便走回废庙内。原先意图侵犯“农妇”的两人,正皮肤发青地倒在地上,他们从流出唾液的口中艰难地汲取空气,用手指在地面上刮挠,留下星点血迹。徐长卿低头打量,随后用柳叶刀帮他们解脱。

        血腥味于废弃的道庙内弥漫,腐朽的神像无法渡人向善。

        教主看着徐长卿用尸体的衣角擦拭刀上的血迹,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把他们都杀了。”

        徐长卿捡起教主的外衣,掸去上面的灰:“对。”

        教主有些苦涩地问:“有必要吗。”他也恨三人的低劣行径,却不愿他们被徐长卿随意了结性命。

        这令他想起林培月。

        徐长卿顿了顿:“如果他们没扯开我衣服,发现我是男的,那倒是没必要,谁叫他们这么急色呢……我开玩笑的,”见教主脸色不对,徐长卿马上正色道,“我武功很差,男扮女装过于显眼,我们不能冒险暴露行踪,我怕死。”

        徐长卿将外衣递给教主,教主迟缓地伸手接过。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徐长卿自称贪生怕死,那些伤痕却诉说着,他曾多少次在死亡边缘徘徊。

        见教主动作僵硬,徐长卿上前,帮他穿上外衣。据闻即使凶残如左护法,也极少当教主的面杀人。教主仍旧慈悲又心软,毫无魔头的架势,着实令徐长卿唏嘘不已。

        但他管不住自己的嘴,每每看见教主这副模样,他都在倾慕之余,心生怨怼。

        他也知道这些人罪不至死,但总有人要弄脏双手。

        因教主不想弄脏自己,所以他现在可是脏得很那。

        徐长卿抓着教主衣领,在他耳边低语道:“你不要想着离开魔教,你逃跑的话,我可是会被左右护法打死的。”

        教主凝神,对上徐长卿的视线:“我不会逃跑,我会做我该做的事情,与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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