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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直作白太初名汝

小说:我本无命白十一阿彩作者:佚名字数:0更新时间 : 2019-08-02 17:03:25
......

        西风落日无掀词,看君似是羲皇上。

        ......

        在天穹之上,山峦之巅,一座低矮的漆黑石头山边,正有着一棵才冒了一点新芽的枯枝老槐静静矗立,仔细瞧去,槐木枯枝竟是腐朽不堪,如同风雨拍打不知何几,显然不知已是枯着存在了几多岁月,能有新芽冒出,不亚于仙像奇迹之属。

        而在槐树边上,有着一座茅草黄泥搭砌而成的小茅屋,在小茅屋前,还有一张石桌,桌边有四个简单的圆形石凳,此时在其中一张石凳之上,正有着一位满面皱褶,弯腰驼背,拄着一根槐木枝做成的简陋拐杖的老头坐于其首,在其对面,还有一只红眸黑羽的鸢鸟立在石桌之上。

        正是引渡者血鸢和被封印下的槐树老爷爷菩桀。

        在二者中间,桌上有着一滩似是故意撒上去的水渍,水渍未干。

        在水渍之中,正如神仙手中的掌中山河般,显像而出一副一位正登一座通体漆黑,高不见顶石头山的踉跄少年,手脚并用,周身时有风,雨,雷,电,在其身上刮过,下过,闪过,穿过。

        少年周身衣物早已混杂在了血肉之中,模糊不堪。

        菩桀瞧着桌面水中少年,沉吟半响,点了点手中槐木拐杖,儒笑道:“如何?”

        血鸢鸟嘴轻启,不屑道:“不过百里而已,我赌他会死。”

        菩桀笑骂道:“你这鸟嘴,就说不出个好话来。”

        血鸢不屑道:“事实如此罢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可比我狠多了,好歹还是我让他从山腰开始,若是按照你的要求直接来,打从山脚开始,温水煮青蛙,甚至最后还来个什么生死一线间的考验之类...啧啧啧...你确定他是你选定之人?而不是你的仇人?”

        拄着拐杖的老头手中凭空出现一个槐木制成的茶杯,茶杯之中正盛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茶叶便是几片苍翠欲滴的槐叶。

        老头将手中的槐木枝拐杖放在桌上,伸手递出手中茶杯,笑着邀请道:“来一杯?”

        “没兴趣。”血鸢一脸嫌恶,直接撇过头去。

        老头笑了笑,自己颇为享受地吹了吹热气,吸了口茶,表情极为舒适,“还是老伙计的叶子好啊,可惜了,喝上一点,便少一点。”

        血鸢突然暴跳如雷,“菩疯子,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最近上面那些老家伙,你知道我指的是谁,已经在仔仔细细地瞧着你了,你以为你这里真就自成一方天地,外界眼光看不出?我看你这么多年的面壁独坐......还喝茶,是不是把脑子都给喝光了?”

        菩桀答非所问道:“问何年,此山来此,西风落日无语。看君似是羲皇上,直作太初名汝。你可知何解?”

        血鸢不屑一顾,“就凭你?若是那小子还差不多,虽说根骨,悟性,命数,气运,实力,皆没有,可我就是觉得那小子比你更配得上她!”

        菩桀眉毛一挑,将茶杯放在桌上,低头看了看桌上那滩水渍,只见此时少年显已是气息不稳,手脚愈加踉跄不堪,似是随时都会被那些风雨雷电给打下山脚去,可少年身上就是有着一股子韧劲,任凭那些风雨雷电在其周身,为其割肉刮骨也硬是纹丝不动,虽说攀爬之时到底是慢了些,可却是实实在在的是在向上,不曾停息。

        菩桀点点头道:“言之有理。”

        血鸢那双红眸中露出不解,“菩疯子,你到底是打着什么心思?一会招,一会杀的?你莫不是真疯了吧?还是故意想违约?”

        血鸢的话说到后面,语气愈加冰冷,杀机迸现。

        菩桀也不恼,只是摆了摆手,继续笑道:“以你我二人现在的处境,违约定然是下策中的下策,你蠢,我可不蠢,这种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事,你觉得我会不知该怎么选?”

        血鸢撇了撇鸟嘴道:“谁知道你个老东西心里在想些什么,对了,书香院中的老槐,走之前告诉我,要我做那小子的护道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又是你在安排什么?”

        菩桀摇了摇头淡淡道:“老槐与你讲的话,怎会是我安排之理?那自然是字面意思,不会有深意,放心便是。最为主要的是,如今我们算是他的引道人,而他也算是我们重回归于天地的契机,你可明白?”

        血鸢嘟嘟囔囔,不知自己碎言碎语讲了些什么,起身飞走,不知去了何地。

        至于剩下的菩桀,则又端起手中茶杯,边喝茶,边欣赏那正登山少年的惨境,再瞧天上,不知何时,已是血云密布,层层叠叠。

        ......

        历得千万般苦难,方为我辈山上人。

        ......

        山腰之上,天顶之下,少年独自一人登山而行,手脚并用,沿途往上之余,再往回头看,却是染血一路,但少年胸中不曾放弃,似是早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也有让其惊喜的事,便是不管他失血如何多,不管他如何精疲力竭,他始终都还有着力气去向上攀登,就像是自己身体在本能地压榨自己那点微末的潜能,只是比较奇怪的是,自己身体总能得到些许气力上的补充。

        少年不解,可他打心眼里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哪怕是身体再想停下休息片刻,少年都紧咬着牙关坚持着,任凭那些风雨雷电劈打在自己身上,愈演愈烈。

        即便是少年自己都不知晓,到底还能坚持到几时。

        在花谷。

        在只有师祖才能进入的花中谷中,此时正有一位白发老妪和两位美绝的悬剑女修站在花中谷中间,瞧着她们面前的一座由万花藤蔓缠绕而成的仙韵洞府,眉头紧锁。

        老妪悠悠一叹,心下有些黯然,本就显得有些慈眉善目的老妪,再露此惋惜之色,更是惹人亲近,只是现在老妪已是没有那份闲心思罢了。

        老妪有些叹然天公不作美,不过不知为何,她似乎还存在这一丝被修道之人奉为大忌的侥幸,“月影,当日之事再与我详细道来,一点一滴都不得拉下!”

        疾言厉色,一字一顿音,似是紧咬着牙,强忍着那磅礴愤怒,咬着吐出的话语。其手中的金色花杖重重立地落下三次,每一次都震动得花谷所有地方,地动山摇,弟子慌张,显然是动了真怒。

        此时站在老妪左手边的极美女修,正是当日出谷迎接十一和阿彩以及阿竹一行人的师祖月影雀。

        只是此时的月影雀已是没了当日那山上仙人的高高在上之感,一直都是低眉顺目的,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姑娘,在等着长辈发落,听闻老妪之言后,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多言,“是,姥姥。”

        随即月影雀便将当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面前老妪,就连她是如何威逼利诱十一的过程也都一字不落,直到最后她说到打晕阿彩的时候,一直站在前面静静听闻其诉说的老妪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如炙怒火,转身抬起手中花杖便向月影雀当头打去!

        丝毫不给她这花谷师祖,或者说花谷掌权人哪怕一丁点的颜面。

        月影雀连躲都不敢躲,乖乖受着。

        只是老妪花杖在临其头仅半寸之处,突然停下,怒目渐转哀,仰头望向明阳正好的天空,长叹一声,“难道真如大真师所言,是我花谷劫数?无论我花谷如何挣扎,都难逃此咎?”

        然后老妪又瞧了月影雀半晌,“我闭关之时,选择让你主持谷中事物,真是我大错特错!我早该让云灵来的......你真是糊涂啊!”

        月影雀还有些不明白为何姥姥出此言语,还有些不怎么服气,仍是有些生硬道:“那我现在就去追他回来,为他道歉便是。大不了就让他留在谷内,他还不举着双手双脚同意的?到时候阿彩也能好好修炼了,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就算是亡羊补牢,但她毕竟有求于我花谷,于我花谷,怎么不算好事一件了?”

        怎料她这话不讲还好,一讲身前老妪一下怒气又起,颤抖不已地举起手中花杖,指向她身后,怒道:“去!让虞玟从玄冰室出来,你自己进去,没有一载,不准你踏出半步!”

        话到后面,已是声嘶力竭。

        “是,姥姥。”月影雀极为干脆,躬身施了个万福,转身便走。

        自始至终,她旁边那位头戴八色花冠的萝裙女修,一言未讲,也不敢讲,谷中虽说是她在辅佐着月影雀这位师祖在主持谷中内外事物,实际上谷中大权一直都在面前这位老妪手中,千百年来不曾离去半分。

        倒不是说老妪是在倚老卖老,故意捏着手中权力不放,而是因为花谷姥姥是当之无愧的花谷第一强者,而花谷辉煌,也曾在其手中重现过,只是后来有了种种原因,这才让花谷渐渐式微,不过也间接造就了月影雀的诺大威名。

        待得月影雀走后,老妪这才有些小心地向面前花藤洞府走了几步,住着拐杖走路之时竟是有些颤颤巍巍之感,看在旁的那位悬剑女修眼中,只有数之不尽的骇然。

        老妪郑重其事,或者说小心翼翼地在洞府之口站定,用比之前简直判若两人的语气,就像是一位和蔼长辈在哀求着一位耍起了脾气的晚辈,柔声细语道:“蔷薇啊,姥姥没打搅你吧?你能不能放开禁制,让姥姥陪你说说话,顺道啊,再说说你家公子现如今的处境,如何?”

        让萝裙女修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先前无论月影雀说破了嘴,就是不开这封死禁制的洞府,此刻立即便开了,丝毫没有讨价还价,拖泥带水之感。

        她有些不明白,那位在她瞧来就如蝼蚁并无区别的寒酸少年,到底为这少女施了什么迷魂法术,能引动得如此一位天之骄子,倾心到生死以付的地步?

        随即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便从里面跑出来,慌慌张张地左瞧右看的同时,也急道:“我家公子怎么了?姥姥,是不是我家公子出事了?”

        哭成了泪人的小姑娘,不是彩蔷薇又是何人?

        “放心,放心我的小公主诶,不哭了好不好?你看看,都哭成了小花脸了。你家公子啊,好着呢,只是他身边似乎跟着一只黑色的鸢鸟,不离不弃的,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现在这一人一鸟已经到了古绝小城,进了那和平息楼,安全的很。”老妪可心疼坏了,不着痕迹地向后摆了摆手,示意悬剑女修先走。

        悬剑女修立即会意,也不多言,转身便走。

        很快,这花中谷便只剩下了彩蔷薇和拄着拐杖的老妪一老一少两人。

        彩蔷薇哭意不减,但依然是带着哭腔惊喜道:“鸢鸟?是血鸢!太好了,一定是血鸢,以后有血鸢陪着公子,公子也不会寂寞了。只是阿彩不在公子身边,公子又要事事亲为了,若是累到,吃了太多苦,那可怎么办啊。”

        絮絮叨叨,常言道关心则乱,此时的彩蔷薇也算是如此典范了。

        老妪有些愕然,也有些如刚才那悬剑女修一样的不敢置信,不太明白为何身份论高贵简直要比天都高的公主彩蔷薇,会对一个连灵根都没有,长生桥被打烂的一个市井再常见不过的二境武夫如此死心塌地。

        不过还别说,老妪反倒是有些理解才被她处罚了的月影雀心中所想了,因为就算是定力如她,此时也有着一种想要将白十一那祸害杀之而后快之感。

        可老妪还是得陪着笑脸道:“蔷薇无需担心,大丈夫欲成大事,当是要事事需经历,况且你家公子也沾了你不少的福气,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都好着呢。”

        至于那什么血鸢,似是被她主动地遗忘掉了,压根就没想起来再问问世间为何除去夜鸢还有血鸢这种灵物。

        彩蔷薇脸上担忧不减,更是患得患失,突然间,不知想起了什么,紧紧抓着老妪的手道:“姥姥,公子说他给我的修炼功法不适合我,所以我修炼的速度才会如此慢,还说这里有最为适合我的修炼功法......”

        说到这的时候彩蔷薇小脸一红,有些说不下去,毕竟她这也就差直说“将那修炼功法给我修炼”这句很是丢人的话了。

        老妪明白小姑娘的心思,非但没有介意,反而爽朗地哈哈一笑,手中凭空出现一枚玉简,重声道:“有此赤子之心,甚好,甚好。”

        “姥姥便应许你,待得修炼有成,便可以去寻你家公子,绝不会食言。不过你也要答应姥姥,这枚玉简所记载,是咱花谷秘境之中最为隐秘不可外传之物,里面有线路,要去那秘境,只得你独自一人行去,危险无多。大可放心,只是要与姥姥约法三章,第一,必须以花谷大业为己任,第二,必须要为花谷培养出下一位谷主人选,第三,切不可泄露于他人,就是连你那公子,都不行。你可答应?”

        小妮子心有所向,也有所急,此时的她自然不会拒绝这么大一桩机缘,只是那句“就连你那公子都不行”让她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但自家公子所教立人之本到底是记忆犹新,还未忘,“姥姥所赠,阿彩感激不尽。只是恕阿彩不能同意,阿彩是绝不会对公子藏于秘密的,还望姥姥答应。”

        阿彩说的诚恳至极,实在是她放弃不下这份机缘,不然她何时才能够修炼有所成,继而早日帮助自家公子去?

        只是实话来讲,老妪之言并不为过,反倒是她这要求有些得寸进尺之嫌,好在老妪沉吟一下,便点头称可说可让你家公子除外,这也让阿彩好松了一大口气。

        老妪皎洁一笑,“你现在可是我花谷当中的百花蜜娘,无需跟我客气,以后花谷上下,皆可去得,所有的洞天福地,皆为你开......”

        老妪说到这颇为感慨,“千年以来,终于有人当得起这个头衔了,是我花谷之幸,大幸啊,哈哈哈。”

        彩蔷薇默默收起玉简,再施礼道:“阿彩多谢姥姥宽容。”

        明阳正好,小姑娘抬起头来瞧着天上,正有两朵结伴而行的白色云朵,缓缓从明阳之旁穿过。

        小姑娘不由得咧嘴一笑,沁人心脾,“公子,可一定要等着阿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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