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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宁平城之战(一)

小说:霓云浣作者:刺儿头已变老字数:0更新时间 : 2022-08-09 12:05:09
  永嘉五年三月,太极殿内。
  此时洛阳城春光明媚,然而洛阳城的上空却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气氛之中。
  早朝刚刚结束,众宗室大臣纷纷离开了太极殿大厅,晋怀帝司马炽看着大厅一动不动的征东大将军苟郗,问道:“苟将军,早朝已散,卿为何不离?”
  苟郗跪拜在地,说道:“启禀皇上,臣有本。”
  司马炽反问道:“方才早朝之上,你为何有本不奏?”
  苟郗回答道:“回皇上,臣这本是奏东海王殿下的。”
  司马炽来到苟郗面前,苟郗将奏本递交到司马炽面前,司马炽快速浏览了一眼,内容全是数列东海王罪状。
  司马炽问道:“苟郗将军,你这是要朕治东海王的罪?”
  苟郗回答道:“回皇上,东海王掌权这五年以来,诛杀忠良,排除异己,您心里比谁都清楚,永嘉元年,东海王命臣率军讨伐汲桑,然而事后过后拆桥就撤销臣在兖州一切官职,他罢免臣到也罢了。永嘉二年,东海王恐河清王殿下为储君,尽将河清王殿下杀害在金墉城,这件事情臣觉得清河王殿下实在冤枉,不过是一个一十四岁的孩子,有什么能对东海王殿下构成威胁尽遭此毒手?同年,东海王意图拉拢田甄的乞活军,田甄不受命,尽然发兵围剿田甄,致使田甄叛逃刘渊麾下,现在田甄部已经成为了刘渊麾下袭扰进攻我们中原最凶悍的部队;永嘉三年,诬陷王延大人并将其处死,又罢免洛阳宿卫一干将领,早已是引起众宗室大臣的不满,臣认为是时候该治东海王的罪了,如果任由其这样下去,只怕我大晋江山社稷危矣。”
  司马炽问道:“苟郗将军,正月的时候朕就以密诏的形式告诉你讨伐东海王殿下,可你那时候却劝朕时机不到,今日这是为何?”
  苟郗回答道:“皇上今日与正月不同,永嘉四年的时候,东海王以攻匈奴汉国镇东大将军石勒为由,已将洛阳多数宗室重臣屯兵于项城,另外也将镇守兖州豫州的军队调集我司州地界,名义上是驰援洛阳城,实则是将这两州部队牢牢掌控在东海王的手中,再加上部队的陆陆续续调遣,如今洛阳城只剩下东海王的王妃,世子殿下、何伦和李恽驻守洛阳,臣实在是想不通东海王为何如此操作,说他图谋不轨?却将王妃和世子殿下留下,说他保卫洛阳?按照兵法来讲,完全是兵家大忌,如此排兵布阵,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司马炽有些激动地问道:“苟郗将军,你就告诉朕,如果此刻拿下东海王,有多少胜算?”
  苟郗回答道:“回皇上,十成的把握。”
  司马炽兴奋地说道:“好!那朕就任命你为大将军,朕即可下诏发布东海王的罪状,命各方讨伐之,苟郗将军,此事朕就拜托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寄托。”
  苟郗得令:“臣遵旨!”
  项城大帐,东海王司马越苦于寻找石勒军主力而苦恼不已,去年秋天时分,他亲自以戎服向皇帝司马炽请命,要在今年新年之际全歼石勒军队,然而今年已入三月,石勒军队不仅没有剿灭,相反却让石勒大军屡屡挫败。
  望着大帐悬挂的地图,司马越越看越心烦,石勒军队区区三万人,尽将他的二十万大军耍得团团转,而且来无影去无踪,每次都将他派遣的出征部队打得落荒而逃,想到这里,司马越就火冒三丈,但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司马越感觉到胸口郁闷,开始狂咳起来。
  太尉王衍一把扶着司马越的后背,劝慰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司马越说道:“本王苦恼寻找石勒军的主力,说好的今年新年就全歼石勒军主力,可如今已是三月,仍然没有找到石勒军的主力与之决战,一想到这里,本王就气不打一处来。”
  王衍说道:“王爷,臣建议您尽早休息,自打新年以来,您的身体状况可已经是不容乐观了,这等事情何劳您亲力亲为,完全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这时,部将禀报:从苦县征集粮草押运的部队惨遭石勒军围剿,全军覆没。
  司马越听了之后,瞬间觉得天旋地转,他怔了怔身子,强撑着说道:“石勒小儿,真是卑鄙无耻之徒。”说完,身子一软,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王衍问禀报之将:“这事情军中还有谁知道?”
  部将回答道:“除了钱端钱将军外,军中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王衍叮嘱道:“告诉钱将军,这件事情万不可在军中传开,军中粮草所剩无几,如若军中传开,定会动摇三军之心。谁若是将此消息传开,按军令处斩!”
  这时,其他部将禀报:东海王殿下,王大人。宫中来人了。
  王衍问道:“宫中人呢?”
  部将回答:“已在大帐外等候。”
  王衍说道:“快快有请。”
  司马越却是阻止道,语气甚是微弱:“慢着,王大人。本王有预感,宫中此次派人定当是冲着本王来的。”
  王衍说道:“可我们也不能这样拦着宫中的人,若是安上抗旨不尊罪名,罪过那就大了。”
  这时宫中太监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大帐,看着面如蜡黄的司马越,说道:“东海王殿下,半年不见,气色为何如此这般憔悴?”
  王衍回答道:“回公公,东海王殿下这半年时间里,一直在苦苦追寻匈奴石勒大军的踪迹,日夜操劳,废寝忘食,以至于身体过度劳累。”
  太监说道:“如若真是这样,那东海王殿下可真是为国为民,不过,奴家今日带来了皇上的圣旨,还请东海王殿下接旨。”
  司马越缓缓地跪下,太监宣读道:永嘉五年三月,东海王越寻找匈奴石勒半年有余,未果。经朝中宗室大臣商议,确认东海王越以剿灭石勒大军为假,独揽军权并将洛阳城暴露给匈奴为真,其心险恶,罪不容诛,朕今日已向各州县发布讨逆檄文,命天下诸州共同讨伐东海王越,即日起,废除东海王所享有的官职权力等,钦此!
  司马越听到这番话,气得捶胸顿足,说道:“皇上定是听了那苟郗的谗言,苟郗这个卑鄙无耻之徒,你不得好死!”说完,哇地一声吐了口浓血,昏厥过去。
  王衍吩咐身边副将:“快去把郎中叫来。”
  太监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啊呀!王大人,东海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王衍有些不悦,道:“公公,方才王某说了,殿下操劳过度,身体抱恙已经多日了。”
  太监说道:“既然如此,那奴家就要即刻回宫复命了。”
  王衍只是没好气地说道:“公公慢走。”
  一个时辰过去了,郎中垂头丧气地走出大帐,王衍一把拦住了郎中,问道:“殿下的病情怎么样?”
  郎中叹了口气,说道:“殿下之躯已是油苦灯竭,能撑到今日已属不易,方才又是急火攻心,只怕小的已是回天乏术。”
  王衍听到这话,心头不由咯噔一下,如今局势正是关键谨慎时期,东海王殿下却在这时倒下,他不仅想到没有了东海王殿下的二十万大军,定会是群龙无首,如若让刘渊石勒知道这件事情后,大军命运前途渺茫,他吩咐身边兵士:“快!通知襄阳王殿下,就说老臣与殿下有要事商议。”
  襄阳王司马范是楚王司马玮的长子,在诸多皇室宗亲里,他是唯一遗传其父亲气质和才智的王爷,因此在宗室里颇有威望。
  司马范来到大帐,却见门口的王衍一脸愁云惨雾,他刚想进入大帐,却被王衍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司马范看到王衍故作玄虚状,问道:“王大人,怎么了?”
  王衍回答道:“王爷,方才皇上降旨,要治东海王殿下的罪,王爷这段时间为了寻找石勒大军的踪迹日夜操劳,再加上听了圣旨之后急火攻心,只怕是时日无多了,您我得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二十万大军不能群龙无首啊!”
  司马范久久不语,该来的终究来了,他说道:“好!我们进去看看东海王殿下吧!”
  进入大帐,司马范和王衍却见东海王司马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满头的华发早已湮没了浓浓的青丝,再也没有五年前的盛气凌人和王者风范,就犹如一个随时行将就木的老者。
  身边的两个侍妾早已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王衍轻轻走到司马越身边,轻声呼唤道:“王爷,襄阳王来了。”
  司马越缓缓地睁开了眼,迷离的眼神看着襄阳王司马范,说道:“来了。”
  司马范作揖行礼道:“襄阳王见过东海王殿下。”
  司马越的手轻轻一挥,司马范跨前一步,司马越紧紧地拉着司马范的手,说道:“襄阳王,你是咱们宗室里最让本王放心的人了,在本王眼里,你最有你父亲的风范和气度,本王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本王叫你和王大人来是有后事要交代。”
  司马范宽慰说道:“东海王殿下只是操劳过度,只需歇息即可,不如本王明日再来。”说着,转身离去。
  突然,司马越干枯的手死死抓住司马范的衣袖,说道:“范儿,你听我说,本王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
  王衍这时跪倒在地,悲怆地说道:“王爷,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倒下,您倒下了,二十万大军怎么办?”
  司马越喃喃道:“听着!皇上今日选择对本王动手,一定是听了苟郗那个奸贼的谗言,才出此下策,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得利的只有刘渊石勒,本王今日并不是因为皇上的讨伐檄文而烦恼,而是因为大军行军之际突然剥夺本王的权力而忧愤,大军行征,撤裁统帅,乃为大忌。另外,本王百年之后,王衍王大人你为二十万大军的主帅,襄阳王为大将军,不要对外公布本王的死讯,将本王的尸骨还葬于东海的封国,这是本王生前最后的夙愿。”
  王衍问道:“王爷,您确定要让二十万大军与您一起前往东海?”
  司马越说道:“今日,本王也不瞒你们二位,刘渊石勒攻破洛阳城只是早晚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本王出征的时候要带上你们众多宗室大臣的原因,东海封国,地处江东,远离胡人,且物产丰富,到了那里,一旦洛阳城破,我们在那里还有机会可以东山再起,如果本王一旦死去,诸位面临的只有一个下场,国破身亡。”
  司马范问道:“那皇上怎么办?”
  司马越说道:“本王已将王妃世子和何伦李恽部留守洛阳,就是为了一旦洛阳城破,王妃世子何伦李恽可掩护皇上一同撤离,司马范,王衍,事关重大,能否成功,本王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司马越突然猛地狂咳起来,身边哭泣的侍妾吓得花容失色,司马范和王衍急切地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司马越的眼睛瞪得如同铃铛般,嘴唇蠕动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突然,口喷鲜血,浸红了胸前的衣袍,司马越头一软,手一垂,直直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一个侍妾战战兢兢地将手伸到司马越的鼻前,王衍问道:“怎样?”
  侍妾突然泣不成声地跪在司马范王衍面前,说道:“王爷去了。”
  东海王司马越死了,犹如五雷轰顶般狠狠地砸在司马范和王衍的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在离项城不远的一片荒野,一支骑兵队伍正远远地看着灯火通明的项城,这支队伍最前面的正是石勒。
  石勒问了问身边的副将:“今日暗桩可带回消息?”
  副将回答道:“没有,石将军,我们再耐心等等,平日都会是稍晚的时候,暗桩便会带回消息。”
  石勒喃喃道:“早就传闻东海王将不久人世,也不知道这个老贼今日到底死了没有?”
  此时天色已暗,西方天空残存的余晖被黑暗的夜空一点一点吞噬,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身边的副将提醒道:“将军,是暗桩。”
  石勒心中大喜,暗桩今日带来的消息不管是好是坏,今夜注定是一个会决定晋汉两个帝国命运的夜晚。
  暗桩飞身下马,跪拜道:“禀报将军,晋室东海王殿下今日已薨,今晋室大军王衍为统帅,范阳王为大将军,大军要开拔前往东海王的封国厚葬东海王。”
  石勒一脸喜悦:“真乃天赐良机,兄弟们,回营!我们商讨一下如何剿灭这支大军的事宜,另外派人立刻将此信息连夜火速呈报给皇上。”
  已是深夜,匈奴汉国石勒大军营帐内灯火通明,石勒通知麾下的部将紧急召开战前会议。
  石勒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说道:“弟兄们,今日暗桩来报,晋室东海王殿下今日已死,王衍为统帅,范阳王为大将军,这支大军要前往东海王的封国厚葬东海王,我今日通知大家,就是商讨如何剿灭这支大军的问题。”
  石勒麾下的副将呼延谟,问道:“将军,我们只有三万大军,晋室有二十万大军,是我们的近七倍之多,单凭我们如何吞下这支大军?要知道晋军战斗力再差,让我们三万大军屠戮二十万只羔羊,也绝非易事。”
  石勒回答道:“呼延将军的问题,这个我已派人连夜给皇上送信,当今皇上英武决断,肯定会增派部队来支援我们的,我现在是讨论的如何全歼这支大军的问题,此次机会对我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让这二十万大军回到东海王封国,无疑是纵虎归山,无论如何也绝不能放过这支大军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灭掉这支大军,我们灭亡晋室的日子那就是指日可待,希望诸位将军能够引起高度重视。”
  石勒的另一个副将孔苌,说道:“如果是这样,末将以为我们必须挑选一个对我们有利的地形设伏才行,这样才能将这二十万晋军一网打尽。”
  石勒看着孔苌,眼睛一亮:“这么说,孔将军心中有了计划?”
  孔苌走到大帐悬挂的地图仔细端详,然后手指一处,说道:“将军,末将前些日子派一些斥候视察地形的时候,曾一直推测晋军的下一步动态路线,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最适合伏击晋军,而且这里也是晋军通往东海国封地的必经之路。”
  石勒看着孔苌所指之处,嘴里喃道:“宁平城?”
  孔苌说道:“是的,将军。前些日子末将观察了宁平城周边的地形,虽距离苦县只有四十余里地,但末将看了之后此处为设伏最佳的地方,宁平城地势虽为平坦,但其距最近的苦县也有四十余里,四周一片荒野,没有河流,虽然地势利于晋军排兵布阵,但我们可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完全可以困死这支大军,今日东海王已死,晋军可能今日开拔,按照时间上的推算,晋军大军两日内便可抵达宁平城,如果我们想全歼这支大军,必须在两日内完成全部部署。”
  听了孔苌的话,石勒心中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命令道:“诸将听令!扔掉所有的辎重物品,全体将士只带五日的干粮,夔安、孔苌,你们二人各领七千人马前往宁平城,一前一后堵住晋军的去路和退路,支雄、呼延谟、王阳,你们带领一路埋伏在宁平城的北侧,桃豹、逯明、吴豫,你们带领一路埋伏在宁平城的南侧。今夜立刻出发!”
  诸将抱拳行礼道:“末将遵命!”
  并州城。
  匈奴汉国皇帝刘聪正教导他的长子刘粲学习治国理政之道,忽然,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到刘聪面前,一脸喜悦地说道:“皇上万岁,有天大的好消息。”
  刘聪问道:“什么好消息?”
  太监回禀道:“刚刚石勒将军传回消息,晋室东海王已死,大军开拔前往东海王封国,石勒将军计划要全歼这股大军。”
  刘粲吓了一跳,对刘聪说道:“父皇,这石将军胆子也太大了,区区三万大军就想吞掉这二十万大军?”
  刘聪分析道:“皇儿,你不懂。战争的胜败不完全是依据人数来决定的,先前我们屡屡进攻洛阳受挫,是因为当时驻守洛阳的二十万大军被东海王司马越拧成一股绳,如今东海王已死,这支部队就散成二十万根搓绳的丝线,石勒将军能够抓住机会,果断出击,这一点说明石勒将军的过人之处,一旦让这二十万大军回到东海王的封国,对我们汉国来说无疑是纵虎归山,今日我们夺取洛阳,明日他们还会再夺回来的。皇儿,你记不记得父皇曾经对你讲过的秦国名将白起的长平之战吗?”
  刘粲点头。
  刘聪接着说道:“石勒将军的做法就与当年的白起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兵者,诡道也。战场上没有礼尚往来,只有你死我亡。将敌人在战场上击溃那不算胜利,死亡才是敌人的最好归宿,也是你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刘聪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去年父皇刘渊去世,大哥刘和继位听信了宗正呼延攸、卫尉刘锐和侍中刘乘的挑拨离间,他率大军从西明门进攻皇宫,杀死了大哥刘和以及呼延攸等登基为帝,接着感慨说道:“皇儿啊!人生处处都是战场,不光是在前线浴血奋战是战场,有时候皇宫内外也是战场,等你长大些,你就明白父皇这句话的含义。”
  洛阳城。
  青阳王司马韶得知父亲东海王司马越去世的消息,不禁悲愤地痛哭起来。
  浣萝在一旁安慰,说道:“王爷,切莫悲伤,王爷离世,节哀顺变。如今局势已危如累卵,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司马韶说道:“我与父王虽有间隙数年,可父王毕竟是我的父亲,父亲离世,我身为儿子却不能亲自为他老人家守灵,这是我一生的遗憾。”
  浣萝劝慰道:“父王出师未捷身先死,实乃一大遗憾,王爷也切莫悲观,也许过几日父王的灵柩就会运抵洛阳的。”
  这时,水仙急匆匆跑来,说道:“王爷殿下王妃娘娘,方才老夫人那边传来消息,王爷的灵柩要运回东海王国厚葬。”
  司马韶一惊,一把抓住水仙的双臂,说道:“你说什么!”
  浣萝也是心头拂过一丝不安,说道:“王爷生前如此英明,怎么会做出这般决定?”
  水仙被司马韶抓得生疼,娇嗔地说道:“王爷,您抓疼奴婢了。”
  司马韶这才松开了手,水仙揉了揉双臂,说道:“对了,王爷王妃,老夫人让奴婢通知让二位前往老夫人那里一趟。”
  浣萝对司马韶说道:“看来母妃那边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与我们商议,走吧!”
  东海王府。
  东方的天空泛起一丝丝亮光,此刻万籁俱寂,东海王府却远远地传出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启明星在东方的天空一闪一闪。
  司马韶和浣萝来到门口,匆匆忙忙从仆人手中接过孝布系在腰间,见到王妃裴氏,司马韶便跪拜在裴氏面前,痛哭流涕地说道:“母妃,孩儿来晚了。”
  裴氏呜咽地扶起司马韶:“韶儿,你回来了。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你父王已经撒手人寰,你要节哀顺变。”
  司马韶泪如雨下地说道:“孩儿听闻父王去世,悲愤欲绝,彻夜难眠。想起父王对孩儿的养育之恩,孩儿想着一直来报答父王的养育之恩,可父亲突然离世,让孩儿实在难以接受。”
  裴氏悲咽地说道:“韶儿,母妃知道你一向孝顺有加,虽然你与你父王有数年的间隙,可你父王终究还是很挂念你的。”裴氏看了一眼浣萝,问道:“这是你新过门的王妃?”
  浣萝向裴氏鞠躬道:“儿媳慕容浣见过母亲大人。”
  裴氏欣慰地拉着浣萝的手说道:“五年了,作为你的婆婆,我们婆媳却从未见过面,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场景第一次见面。”
  浣萝说道:“无妨,母亲大人,此刻相见,也为时不晚。”
  裴氏哀怜地看着浣萝说道:“孩子,你受苦了。”
  浣萝劝慰道:“母亲大人,今日您通知王爷和舍身有何吩咐?”
  裴氏说道:“宫中传来消息,皇上已将你父王贬为县王,我实在是不明白皇上寓意为何?你父王既然已经离世,为何如此这般对待,我很是担心,接下来皇上会不会对我们家族做出一些不好的举动,想到这里,我就六神无主,所以派人通知你们一起商议一下。”
  司马韶和浣萝大惊,皇上尽然在这个时候居然如此凌辱父王实乃不是光彩之举,司马韶说道:“皇上与父王一向不和,这不是什么隐瞒的事情,可皇上为何要这般羞辱父王?”
  浣萝解释道:“辱没父王的名声这个不是妾身担心的,妾身最担心的是这件事情一旦在父王统帅的二十万大军传开,他们会怎么想?昨日一心一意为我晋室浴血奋战,今日统帅就成为众矢之的的叛贼,皇上此举实乃下策,这会寒了全体将士的心,如今石勒大军正对父王的二十万大军虎视眈眈,臣妾实在是为浴血奋战的大军命运担忧起来。父王的二十万大军尚存,则晋室不灭,如果被石勒大军乘机,二十万大军一旦凶险万分,则江山社稷休矣。”
  司马韶说道:“爱妃所言极是,这也是本王最担心的,不过本王不解的是,父王为何不将灵柩运抵洛阳,而是要运回东海王国厚葬,此次行征,路途遥远,很难不被石勒大军发现,这也是本王最担心的事情。”
  浣萝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不如王爷和妾身进宫面圣,乘着还有挽救的可能,当面劝皇上回心转意,否则一旦木已成舟,一切都就晚了。”
  司马韶拉着浣萝的手,说道:“也好,只要是为了我大晋江山社稷,本王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蒙蒙亮,早朝时分。
  太极殿的偏房,皇帝司马炽正在沐浴更衣,执事太监禀报道:“皇上,青阳王殿下和青阳王妃娘娘求见。”
  司马炽问道:“早朝时分未到,青阳王殿下和青阳王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求见,是有要紧的事情吗?”
  执事太监回答道:“这个,殿下和王妃没有言明。”
  司马炽想了想,说道:“那就宣他们进来吧!”
  执事太监告退。
  司马韶和浣萝徐徐走来,走到司马炽面前,跪拜道:“臣司马韶参见皇帝陛下。”
  司马炽说道:“王兄,快快请起!只是朕有一事不明,你父亲东海王殿下刚刚离世,为何你不在府上,却要进宫面见朕?”
  司马韶说道:“皇上,臣有一事要向皇上禀报。”
  司马炽故意岔开话题说道:“王兄此次朝见朕,如果是为了你父亲的事,朕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件事情朝廷已有定论。”
  浣萝说道:“皇上,王妃与本妃不是为了东海王殿下的事情而来,而是为了正在前线浴血奋战的二十万将士的命运而来。”
  司马炽有些不解,问道:“王妃所言,这是为何?”
  浣萝说道:“自光熙元年以来,东海王殿下在朝中独断专行,排斥异己,杀害了许多朝中宗室大臣,确实不得人心,皇上对东海王殿下的惩处也的确英明神武,但本妃认为,东海王正统帅二十万大军与石勒军正在浴血奋战,在这等关键时刻,皇上对东海王殿下的惩罚有些不合时宜。”
  司马炽一向敬重浣萝的学识,便问道:“王妃的意思是朕现在惩罚东海王殿下不合时宜,那朕愿闻其详。”
  浣萝说道:“皇上,行军征战,将士同仇敌忾,上下一心方可打败敌人,东海王殿下是这二十万大军的统帅,您现在这个时刻惩处东海王殿下,会让全体将士士气受挫,因为您命天下共同讨伐东海王殿下,所以这些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自然就会认为朝廷将他们视为叛军之流,这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雪上加霜行为,这样二十万大军人心涣散。”
  司马炽反问道:“难道东海王殿下这五年的所作所为,你们熟视无睹吗?朕这么做也是为了肃整朝纲,如果朕不这么做,朕就会是第二个先帝。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朕的感受吗?”
  浣萝说道:“皇上,本妃知道皇上这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本妃是从全局考虑,东海王殿下统帅的这二十万大军是我们守卫洛阳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这二十万大军突发意外,洛阳城就无险可守。”
  司马炽大吼道:“够了,青阳王妃,朕念你们与东海王殿下这几年并无太多瓜葛,以及你在潇湘书院时期朕赏识你的才华面子上,不想追究你们的罪,但朕警告你们,若再在朕面前提起任何有关东海王的事,别怪朕对你们不客气。”
  司马韶说道:“皇上,臣并不是有意为父亲开脱,臣只是觉得现在朝局危险,请皇上务必以二十万浴血奋战的将士性命为重。”
  司马炽说道:“看来你们有所不知,王兄,朕告诉你,你父亲东海王殿下临弥之时,让王衍为全军统帅,范阳王为大将军,已命二十万大军护运着你父王的灵柩要返回东海王国的封地厚葬,他这是哪里统帅二十万大军去剿灭石勒大军,而是将这二十万大军成为了他的护灵队。”
  司马韶听到这里,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一下险些昏倒在地,幸亏浣萝一把扶着司马韶,司马韶一脸悲怆地说道:“父王好糊涂啊!这是将我大晋将士性命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司马炽冷冷地说道:“王兄,不是朕嫌弃你为你父王开脱,而是你父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朕和天下人义愤填膺,这几年来,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他个人权欲的野心。”说到这里,司马炽脸色黯淡下来,接着说道:“当朕得知二十万大军护送你父王的灵柩返回东海王的封国消息之后,朕几乎是彻夜难眠,朕何尝不知这二十万大军的命运会是怎样?朕比你们每一个人都心痛。”
  浣萝说道:“皇上,难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祖宗辛苦打下的江山要毁于一旦吗?”
  司马炽长叹一口气,说道:“命矣!朕不知道朕百年之后如何面对死去的列祖列宗们?”
  说完,甩袖就离开了偏房。
  浣萝扶着站立不稳的司马韶说道:“王爷,不必难过,我们回去吧!”
  司马韶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悲愤,失声痛哭起来,浣萝也忍不住抱着司马韶也簌簌地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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