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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说:霓云浣作者:刺儿头已变老字数:0更新时间 : 2022-08-09 12:05:09
  洛阳城外花飞絮,三月莺啼穿春风。
  潇湘书院热闹非凡。
  此时的潇湘书院,在许夫人的精心准备下,第一届学识竞赛正式拉开帷幕。
  然而临近大赛,许夫人发现,平原王司马干却因临时原因不能到场,他的缺席,许夫人不免心生遗憾。
  此时的司马干正和皇帝司马衷、东海王司马越和皇太弟豫章王司马炽在含章宫内商讨一些事宜。
  含章宫内,风拂过纱幔,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鬼魅一般,将整个大殿的空气紧紧地攥捏着,殿内灯火摇曳着,光影忽明忽暗。
  “今日是我们祖孙四人难得一聚的时候,朕召集你们来,一来是因你们都是朕的至亲,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来是想必大家都知道,如今江山社稷已有内忧外患之势,都作为皇族宗室的成员,谈谈你们的看法。”皇帝司马衷最先开口讲道。“都是一家人,朕问你们什么,你们都要如实回答朕。”
  三人仍沉默在光影中,谁都不愿先开口,静等着司马衷后面的话语。
  司马衷无奈,看向司马干问道:“三爷爷,朕听闻今日可是潇湘书院举办文学竞赛的日子,举办得如何?”
  司马干说道:“圣恭安,大晋黎民承蒙皇上恩泽,臣有幸将文明皇后的遗愿发扬光大,今日举办竞赛也是为了检测弟子学识水平。”
  东海王司马越冷斥一声,接言说道:“一个私学而已,往来听学的也不过是女弟子而已,皇上不必过问此事,而应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司马干不喜,反问道:“私学女学兴盛,本就是我朝历来的倡导的风气,也属于民生一列。那如若按东海王的说辞,皇上应该关心哪些江山社稷的事情?”
  东海王司马越振振有词地说道:“当然是皇上子嗣的事情,如今淑媛娘娘已有身孕,这才是皇上关心的头等大事。”
  司马干说道:“子嗣尚未诞娩,此刻言之过早,老夫听说,这淑媛娘娘怀孕的时候还遭到一些人的愤恨不满,东海王殿下,是这样的吗?”
  司马越明显听出司马干指桑骂槐之意,心中愤恨,但司马干毕竟是司马家族的长辈,他只好悻悻地解释道:“如若真是像平原王殿下所说,那也应该是后宫争宠间的争斗罢了。”
  一旁的豫章王司马炽说道:“东海王殿下,《诗经.·鄘风·
相鼠》里有一句话叫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我想东海王应该知道这句话说的意思。”
  司马越强忍着内心的怒火,说道:“豫章王,你想骂人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你别忘了。你的皇太弟之位是怎么得来的?”
  司马炽也回敬道:“谢谢东海王的提携,本王也当着皇上的面宣誓,如若皇上的后宫诞娩皇子,本王立刻就放弃皇太弟之位。”
  司马衷劝解道:“朕叫你们来,不是听你们吵架的,东海王,你还是说说天下的局势吧。”
  司马越立刻捡起话道:“皇上,当今胡人已有星火燎原之势,但臣认为加强巩固洛阳城的城防为首要,以确保洛阳城的安全。所以臣已将臣属地的部队和禁军一起共同拱卫洛阳城。”
  司马衷问道:“驻扎洛阳的防卫部队有多少?”
  司马越回答道:“目前有十五万大军驻扎在洛阳及附近地区。”
  司马衷刚要说好,司马干插话道:“东海王殿下,我大晋的兵力在先帝鼎盛时期就有六十万,诸王之乱减损二十万,偌大的大晋帝国一个洛阳城就占据了近五成的兵力,难道其他州司就不是我大晋的领土吗?就不需要兵力部署吗?”
  司马越辩解道:“平原王殿下,本王是考虑洛阳城的安危才如此部署,本王计划还要增调兵力拱卫洛阳城,如今胡人在我北境边疆肆意骚扰,漫长的边境线,我军将士如何防守?”
  司马炽冷哼一声:“这我就不理解了,如今对我晋室威胁最大的就是并州匈奴刘渊,并州距离洛阳并不遥远,为何不主动出动大军剿灭我晋室的心腹大患?”
  司马越解释道:“皇太弟,恐怕你并不知道当下的局势,我军多为步兵,敌军多为骑兵,步兵打骑兵,你这是让我大晋最后的屏障让敌人攻破吗?”
  司马干劝解道:“老夫也不这么认为这是万全之策,一旦周边地势全部沦陷,敌人将洛阳城包围孤立怎么办?”
  司马越说道:“那我们只有南迁,待整戈之后,东山再起,光复中原。”
  司马炽冷哼道:“笑话,把祖宗的江山社稷都丢了,还谈什么光复中原,东山再起?列祖列宗那边如何面对?”
  司马越转过话锋,向司马衷跪拜道:“皇上,您看到了吧!不是臣不想说,而是平原王和豫章王处处挤兑臣。”
  司马干说道:“东海王殿下,皇上已言明,我等都是手足至亲,何来排挤一说?你也方才提到胡人已有星火燎原之势,我们大家只是来商讨如何解决的事情,而不是来针对你的。老夫毕竟身为皇族长辈,亲眼见到高祖先帝创下江山的不易,更不想见到我等后生晚辈将江山社稷毁于一旦。你就跟我们实话实说,现在局势到底有多么危急?”
  司马越说道:“平原王殿下,实不相瞒,诸王之乱我晋室元气大伤,胡人因此有了觊觎之心,如今本王所能做得也只是拱卫洛阳城,除此之外,本王也别无他法。”
  司马衷闻言悲愤,伸手去扶司马越说道:“东海王殿下,难道晋室真得要亡于朕之手吗?”
  司马越未起,跪拜道:“皇上,只要臣还活着,就绝不会让您成为亡国之君。”
  司马炽说道:“不管怎样?祖宗创建的江山社稷已有颓败之势,已经是不容改变的事实。皇上,臣恳请皇上废黜臣弟的皇太弟之位。”
  司马越呵斥道:“豫章王,你这是干什么?简直就是胡闹,皇太弟之位如同皇太子,岂能说废就废?你视朝廷江山社稷如儿戏!”
  司马干也低声提醒司马炽:“豫章王,继承大统,祖宗之法,不是儿戏,不要动不动在皇上面前提及废黜你皇太弟之位一事,你这样会让皇上难堪的。”
  司马衷回身,茫然瘫坐在龙椅上,抚着额头缓缓道:“看得出如今晋室江山的问题已是积重难返,东海王你还是起身回禀吧,朕只想听到真实的案例。”
  司马越起身立于侧,叹了口气,说道:“回皇上,从永兴元年起,胡人就开始屡屡侵犯我大晋国土,杀我百姓,掠我国土。截止今日,幽州、冀州、雍州、秦州都已经接受到胡人侵扰的塘报,皇上,并不是臣等故意隐瞒,而是臣也无可奈何,我晋室现存的部队也仅仅只有四十余万,根本无力将所有兵力全部开展北疆边境,只有集中一处拱卫洛阳,方可对北疆胡人有威慑之力。”
  司马衷问道:“何不扩大兵源,扩充兵力?”
  司马越解释道:“皇上,此举万万不可,一,扩大兵源扩充兵力,对朝廷来说会加重国库负担,二,扩充兵力,也会加重百姓负担,必将激起民众的不满,三,兵力从招募到投入实际战场需要一定周期的训练,如今的局势胡人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根本不给我们留够充足的时间去操练士兵,一味地扩充兵力不加以训练,只是徒增战场伤亡罢了。”
  司马衷久久不语,司马干司马炽也默不作声,大殿的气氛瞬间安静得可怕。
  司马衷直起身,整理了一下龙袍,声音幽幽地说道:“东海王,你记住,朕不做亡国之君。”
  大殿内,皇帝司马衷已经心力交瘁,晋室的危机程度已经远远超乎出他的想象,而殊不知,他的后宫也已经是危机四起。
  烟笼阁台,柳拂纱,一阶的春雨,将亭台的绿色渲染的更加浓翠,霓裳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时间。
  突然有执事太监来禀报,淑仪娘娘前来探访。
  霓裳心下疑惑,俩人明知彼此,却一直相安无事,今日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地来探访。霓裳摸了摸已微微隆起的腹部,吩咐道:“让她进来。”
  晴红笑盈盈地走进来,向霓裳微微行了个礼道:“拜见淑媛娘娘。”
  霓裳垂目,却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淑仪娘娘,你怎么有空来拜访本宫,我这身子懒,总是犯困,怠慢你了,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晴红看到霓裳傲慢的态度,也并不懊恼,说道:“晴红只是来探访娘娘,向娘娘讨教关于安胎的事宜。”边说边用眼角扫了一下霓裳的肚腹,“如今这宫中,只有你我二人怀上了皇上的血脉,所以娘娘,你我二人应该要多多交流才对,你说是吗?淑媛娘娘。”
  霓裳听了晴红的话之后,恨得牙根直痒痒,不过她也感觉到这个晴红绝非容易对付的角色,她有些愤恨地说道:“晴红淑仪,本宫一向喜欢和行事光明磊落的人交往,你就直说吧!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晴红大笑,收了笑后说道:“哎呦,淑媛娘娘,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你要知道,当今朝政是东海王一手遮天,连皇上也受制于他,一旦哪一天皇上驾鹤云游,你我腹中的孩子也许就是保住你我性命的护身符,在这一点上,你我同病相怜,淑媛娘娘何必如此紧张?”
  霓裳虽知晴红心机深厚,但这话却说的在理,不过她还是不愿和这个女人站在一条战线上。她也不愿兜圈子,直接说道:“这只不过是你片面之词罢了,你我腹中都怀着皇上的血脉,你只不过是想通过腹中的孩子来实现你当太后的意愿罢了。”
  晴红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反问霓裳:“难道你不是吗?我就搞不清楚了,当下局势你我应该抱团取暖才是,而不是互生猜忌,既然淑媛娘娘一再坚持,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身做出欲走状,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说到:“我今日来,是想献给淑媛娘娘南地盛产的龙眼,有补血滋润功效,希望淑媛娘娘笑纳。”
  霓裳冷冷地回应道:“不用了,本宫的饮食起居由皇后娘娘和光禄司亲自负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晴红冷笑了一声:“这些龙眼可是皇后娘娘亲自送给我的,我呢有些吃不下,所以特意带一些给淑媛娘娘,你我同属后宫,情同姐妹,悦龙心侍龙体是你我的职责所在,如今你我同时怀上龙子,理应互相照应才是。”
  霓裳闻言心中更是不悦。且不管晴红的话是真是假,她无法判辨,但皇后娘娘这几日的举动让她不得不信,如今不光是皇帝对她不闻不问,晋阳公主也对她日渐冷淡,皇后娘娘也是对她充耳不闻,她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内心的孤独和寂寞的煎熬一时涌上心头,她语气哀怨地说道:“好吧!既然姐姐的礼物是转赠皇后娘娘的赏赐,那本宫就收下了。”
  晴红衣袖一挥,嘴角浮现出轻蔑冷漠可怕的邪笑。
  霓裳暗恨,喃喃低语:“明明都是有孕在身,为何皇上还是夜夜留宿她那里。”
  伺俸女官低头进言:“听说淑仪娘娘身前有个在前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的女官,进献了一本绢册,净是不可描绘的样画,淑仪娘娘哄得陛下甚是开心。”
  霓裳听罢一张脸臊得通红,啐了女官一口。女官见她不怒,也知她是上了心,微微一笑,心里有了主意。
  时光飞逝,六月的炎热使鸣蝉在烈日下拼命地呱噪着。
  焦躁不安的晋惠帝司马衷,再一次更改年号为光熙,定次年为光熙元年。而这一次的更改年号也是他生平最后一次了。
  胡人对中原地更加频繁的进攻,帝国危机四伏的消息正一点一点摧垮着司马衷的精神。宫中淑媛、淑仪两位娘娘日渐隆起的腹部已经完全给予不了他安心和喜悦。相反,司马衷变得越来越敏感多疑起来。
  六月的酷日将洛阳城空气炙烤得像要燃烧起来,压抑的气氛让人窒息得无法喘过气来。许多人都蔫蔫的,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
  在一家幽静的胡人布店房间里,刘聪和石勒正在紧锣密鼓地策划着一项新的阴谋。
  刘聪问石勒:“匐勒(石勒小名),最近晋室皇宫有什么动态情报没有?”
  石勒回答道:“当今晋室皇上精神头已大不如前,我觉得应该撑不了多久了,一个傀儡而已,当今晋室握权的是东海王司马越,末将认为司马越会是我们进攻洛阳的最后一道障碍而已,他已经将晋室现有近半数的部队驻扎洛阳。”
  刘聪问道:“如果我们计划刺杀东海王司马越,会不会就有十足的把握进攻洛阳?”
  石勒想了想,说道:“王子殿下这番言论,末将倒是还没有考虑过,不过末将认为,当今晋室皇上不过傀儡,诸王之乱后所存的皇室宗亲都已是泛泛之辈,如果从这一点考虑,倒是可以值得一试。不过这也风险太大,末将认为还是慎重对待。”
  刘聪思筹再三,也立刻否定了他自己的想法,说道:“的确不妥,冒然刺杀东海王,风险太大,一旦刺杀不成功,反而会引起晋室对洛阳城的我等同族不利,这样吧!匐勒,如今晋室东海王司马越的长子青阳王司马韶,听说早已被东海王废黜王世子之位,不如我们从他这里下手,你看怎样?”
  石勒点头同意:“也好!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给洛阳城的皇族宗室一个最为严厉的警告,让他们每天生活在恐惧不安之中,也不失一个好办法,末将这就准备。”
  刘聪看着行人寥寥无几的大街,说道:“哎!宫中来信,父汗身体健康已有颓废之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父汗一再督促我,让我在父汗有生之年攻下洛阳,你不用亲自准备,吩咐属下即可。对了,东海王司马越在洛阳及周边部署军队的城防图拿到手没有?没有它,拿下洛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石勒回答道:“回王子殿下,末将前些日子已经派人接触到平阳王司马晃广兴王司马羽父子二人,他们父子二人会答应帮我们搞到洛阳城城防图,不过他们二人有一个条件。”
  刘聪问道:“什么条件?”
  石勒说道:“只要他们搞到城防图,让我们在消灭东海王司马越的势力之后,助平阳王司马晃登基为帝,广兴王司马羽为太子。”
  刘聪鄙夷地哼了一声:“看来这些晋室宗亲依然沉迷于权力争夺,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祖宗的江山社稷,真是卑鄙无耻至极。不过你告诉他们,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他们。”
  石勒回敬道:“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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