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 千倾礼（9）
原定的大婚之日将到，千倾却收到傅长蕴的书信，大意是他的恩师与那只大妖同归于尽，将共生锁产生的怨魂封印。他料理师父后事，还要加固封印，不得已延迟婚期三月。
而哥哥也终于打开共生锁的灵道，与她通言。千倚说他找到了飘灵山神，山神告诉了他消解共生锁的方法。他也听说了傅长蕴的突发情况。一切正常平稳地行进着。
一月后，千倚归家。千倾却看出来他总是心神不宁，而他说的解开共生锁的方法有些过于简单。
“只是，找点祭品祭天？按照山神给你的配方和地点？”
“嗯。”千倚看着妹妹点点头，“等到你和傅长蕴成婚前夕再解开吧。哥哥就要送走你了，有些舍不得。”
“哈哈哈，舍不得我？我可记得你以前天天嫌我烦，嫌我幼稚呢！”千倾笑道，瞥见了他正在写的账本，“哥哥，你又算错了。你最近怎么回事，难道山神要了你聪明的脑子作为交换？”
“不是。”千倚脸色发白，“可能路途遥远，颇为劳累吧。”
“那你休息两天，我替你做吧。”
傅长蕴言而有信，三月就是三月。三月后，他来了，比之前憔悴许多。他没有什么好的彩礼，只有一把家传古剑，赠给千倾作防身之用。临近成婚之日，陈家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到处挂满红绸和贴上喜字。
陈千倚把千倾叫到大堂，屏退了其他所有人。
“阿倾，你后日就要嫁人了……你以后，要成熟一点了，哥哥不会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的。我信长蕴平常也会好好待你的。如果他欺负你……你就……你就，回来，找哥哥……”
后半句不知为何被他分的断断续续。千倾看他一副分别的愁绪，安慰他：
“我是嫁人，你又不是见不到我了。我可能不到十日就跑回来看你啦！”千倾笑得非常阳光。千倚看了她的灿烂笑容，强忍着内心的悲伤，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对了哥哥，我们，一定要解开共生锁吗？如果不解开，你什么时候想我了，什么时候直接跟我通言呀！”千倾天真地说。
“不可以。你还想经历一次堕境的痛苦吗？这不可是开玩笑。这是邪术。”千倚严肃道。
“……我以前不知此术这么危险。母亲传我时也只是说这是起死回生之术。”千倾说。
“起死回生……相应的代价……相当沉重。”千倚搁下笔，双眼疲劳般合眼，手按压睛明穴。他怕自己实在撑不住掉下眼泪，装作疲惫合眼。
次日一早，本来喜气洋洋的府里传出噩耗：大当家失魂了。
千倾不可置信地推开一层层的下人，眼睛空空地瞪着，毫无预兆地流泪。她看到哥哥坐在院子旁边的花坛上，垂着头，身上穿的很正式，像是要参加她的婚礼。千倾缓缓走上前，轻轻唤他，没有一点反应。
“又想捉弄我吧你？”她哭着笑道，伸出手指在千倚头上狠狠点了下。哥哥的身体却木偶般向后倒去。
“太像了！我认输了，哥哥。我输了，你别装了……”
千倾走过去抱住哥哥的身体，明明还是热的，也还有气息。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院里的秋千，那是她最喜爱的，最常来玩的秋千，哥哥推过她荡高高的秋千。
她泣不成声：“我明天……大婚……你……让我、怎么办？”
语毕她恍然想起哥哥之前的话：“等到你成婚前夕再解开吧……有些舍不得。”还有哽咽的断成好几句的“回来找哥哥”，还有连月的心不在焉……
为什么他一月都不通共生锁，为什么解开共生锁的办法如此简单……
“可你又为什么要在我大婚前夕给我这样的噩耗！”
千倾斥开周围所有人，而傅长蕴也不在身边，也没有了识海里的关切问、嬉笑怒骂，忽然好冷清。
“因，吾欺之。”一个空灵疏离的声音响起。
千倾寻声望去，不知何时院里出现一只皮毛纯白，蹄下生草的鹿。
“吾语之，欲解共生之锁，需以自身存在为祭，简言之，世上再无汝之存在。如此，汝妹婚时不悲，汝未婚妻之愿得以成全。
然，吾实不知共生锁解法。吾给他的，实是共生锁的最可能解法——自爆魂魄之术。”
神鹿一步步走过来，周围草木繁茂起来。
“你就是山神？无耻！”千倾拔出她随身的傅长蕴赠她的古剑，刺向神鹿，剑身却刺空般穿过它的脖颈。
“来人！快来人！”千倾大声呼喊，却没有一个人过来。
“吾本就不知人类之耻。此步，确是吾之过。三千年，却仍不通透人性……
当初汝兄找到吾，窃以为，人类不愿不声不响地消泯于世，以自身的存在换他人幸福。当他人安乐时，他们却毫不知晓他曾存在……
吾这般说，是为了让其不必担心你们会为他之牺牲而疚心，其可以全然地以自身存在换取你的幸福。
因吾之自大，料定其不会施展此术，才酿就今日悲剧。”
“……全然地……换取我的幸福？”千倾喃喃道。
“汝兄所想，在此。”神鹿走近，抬头吻上千倾额头。千倾耳边响起哥哥的熟悉声音。
“山神是说，创造此术的本意，是强制两人通感共情，互相理解，同心同体？如有人背叛和抵抗，就会受罚？呵……
世上纵有共生锁，纵有堕境之苦，却也无法做到永恒的陪伴和理解。原来是这样，人人孤独。这就是山神想看到的吗？
我本来在数年前就该离世，向天要了这些年，已然足够。这些年，共生之术也让我明白了山神千年见证的道理。只是这道理赤裸裸的不加掩饰，入目惊心，令人无望。”
神鹿向后退开几步，淡漠道：
“他带着绝望离世，却予你世间祝福。”
“你……胡说八道！哥哥才说的……舍不得我啊……”千倾抱着没有灵魂的躯体，痛哭失声。
“吾愿作补偿。如他所愿，消去有关他的所有记忆，如此便是勉强靠近约定。但以吾之力，世间人关于其的记忆不久便会复苏。另，吾给汝吾之灵器——空忆镜，以作补偿。吾只能补偿至此。”
“去你的！！！我稀罕你的补偿吗！！你倒是把哥哥赔给我啊！”
千倾还想一剑刺出，却眼前一花，昏倒在地。
第二日，陈府喜庆欢腾。整个枝城都知道陈府大当家是个奇女子，白手起家，独身奋斗才有了今日的家底。
“陈大当家今日要出嫁了！”
“据说新郎官是那个百年不遇的修炼奇才傅长蕴啊！”
“啊？那个三个人的道派？”
“对啊，三人均是当时惊才绝艳之辈啊！”
“那还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啊！陈大当家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独身奋斗至此，真是不容易！”
“是啊，听说早年她也不过山村野人，家里人都被土匪杀害了。真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吉时已到，千倾身着嫁衣，凤披霞冠。今日外面的风很大，她走出院子时盖头被风掀飞。婢女去捡了吹落在秋千旁的盖头，她看见那架秋千，竟想不起来自己曾玩过秋千。
“那秋千是我什么时候吩咐做的？”
“奴不知。”
“日后拆了吧，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占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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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哥哥也终于打开共生锁的灵道，与她通言。千倚说他找到了飘灵山神，山神告诉了他消解共生锁的方法。他也听说了傅长蕴的突发情况。一切正常平稳地行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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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找点祭品祭天？按照山神给你的配方和地点？”
“嗯。”千倚看着妹妹点点头，“等到你和傅长蕴成婚前夕再解开吧。哥哥就要送走你了，有些舍不得。”
“哈哈哈，舍不得我？我可记得你以前天天嫌我烦，嫌我幼稚呢！”千倾笑道，瞥见了他正在写的账本，“哥哥，你又算错了。你最近怎么回事，难道山神要了你聪明的脑子作为交换？”
“不是。”千倚脸色发白，“可能路途遥远，颇为劳累吧。”
“那你休息两天，我替你做吧。”
傅长蕴言而有信，三月就是三月。三月后，他来了，比之前憔悴许多。他没有什么好的彩礼，只有一把家传古剑，赠给千倾作防身之用。临近成婚之日，陈家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到处挂满红绸和贴上喜字。
陈千倚把千倾叫到大堂，屏退了其他所有人。
“阿倾，你后日就要嫁人了……你以后，要成熟一点了，哥哥不会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的。我信长蕴平常也会好好待你的。如果他欺负你……你就……你就，回来，找哥哥……”
后半句不知为何被他分的断断续续。千倾看他一副分别的愁绪，安慰他：
“我是嫁人，你又不是见不到我了。我可能不到十日就跑回来看你啦！”千倾笑得非常阳光。千倚看了她的灿烂笑容，强忍着内心的悲伤，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对了哥哥，我们，一定要解开共生锁吗？如果不解开，你什么时候想我了，什么时候直接跟我通言呀！”千倾天真地说。
“不可以。你还想经历一次堕境的痛苦吗？这不可是开玩笑。这是邪术。”千倚严肃道。
“……我以前不知此术这么危险。母亲传我时也只是说这是起死回生之术。”千倾说。
“起死回生……相应的代价……相当沉重。”千倚搁下笔，双眼疲劳般合眼，手按压睛明穴。他怕自己实在撑不住掉下眼泪，装作疲惫合眼。
次日一早，本来喜气洋洋的府里传出噩耗：大当家失魂了。
千倾不可置信地推开一层层的下人，眼睛空空地瞪着，毫无预兆地流泪。她看到哥哥坐在院子旁边的花坛上，垂着头，身上穿的很正式，像是要参加她的婚礼。千倾缓缓走上前，轻轻唤他，没有一点反应。
“又想捉弄我吧你？”她哭着笑道，伸出手指在千倚头上狠狠点了下。哥哥的身体却木偶般向后倒去。
“太像了！我认输了，哥哥。我输了，你别装了……”
千倾走过去抱住哥哥的身体，明明还是热的，也还有气息。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院里的秋千，那是她最喜爱的，最常来玩的秋千，哥哥推过她荡高高的秋千。
她泣不成声：“我明天……大婚……你……让我、怎么办？”
语毕她恍然想起哥哥之前的话：“等到你成婚前夕再解开吧……有些舍不得。”还有哽咽的断成好几句的“回来找哥哥”，还有连月的心不在焉……
为什么他一月都不通共生锁，为什么解开共生锁的办法如此简单……
“可你又为什么要在我大婚前夕给我这样的噩耗！”
千倾斥开周围所有人，而傅长蕴也不在身边，也没有了识海里的关切问、嬉笑怒骂，忽然好冷清。
“因，吾欺之。”一个空灵疏离的声音响起。
千倾寻声望去，不知何时院里出现一只皮毛纯白，蹄下生草的鹿。
“吾语之，欲解共生之锁，需以自身存在为祭，简言之，世上再无汝之存在。如此，汝妹婚时不悲，汝未婚妻之愿得以成全。
然，吾实不知共生锁解法。吾给他的，实是共生锁的最可能解法——自爆魂魄之术。”
神鹿一步步走过来，周围草木繁茂起来。
“你就是山神？无耻！”千倾拔出她随身的傅长蕴赠她的古剑，刺向神鹿，剑身却刺空般穿过它的脖颈。
“来人！快来人！”千倾大声呼喊，却没有一个人过来。
“吾本就不知人类之耻。此步，确是吾之过。三千年，却仍不通透人性……
当初汝兄找到吾，窃以为，人类不愿不声不响地消泯于世，以自身的存在换他人幸福。当他人安乐时，他们却毫不知晓他曾存在……
吾这般说，是为了让其不必担心你们会为他之牺牲而疚心，其可以全然地以自身存在换取你的幸福。
因吾之自大，料定其不会施展此术，才酿就今日悲剧。”
“……全然地……换取我的幸福？”千倾喃喃道。
“汝兄所想，在此。”神鹿走近，抬头吻上千倾额头。千倾耳边响起哥哥的熟悉声音。
“山神是说，创造此术的本意，是强制两人通感共情，互相理解，同心同体？如有人背叛和抵抗，就会受罚？呵……
世上纵有共生锁，纵有堕境之苦，却也无法做到永恒的陪伴和理解。原来是这样，人人孤独。这就是山神想看到的吗？
我本来在数年前就该离世，向天要了这些年，已然足够。这些年，共生之术也让我明白了山神千年见证的道理。只是这道理赤裸裸的不加掩饰，入目惊心，令人无望。”
神鹿向后退开几步，淡漠道：
“他带着绝望离世，却予你世间祝福。”
“你……胡说八道！哥哥才说的……舍不得我啊……”千倾抱着没有灵魂的躯体，痛哭失声。
“吾愿作补偿。如他所愿，消去有关他的所有记忆，如此便是勉强靠近约定。但以吾之力，世间人关于其的记忆不久便会复苏。另，吾给汝吾之灵器——空忆镜，以作补偿。吾只能补偿至此。”
“去你的！！！我稀罕你的补偿吗！！你倒是把哥哥赔给我啊！”
千倾还想一剑刺出，却眼前一花，昏倒在地。
第二日，陈府喜庆欢腾。整个枝城都知道陈府大当家是个奇女子，白手起家，独身奋斗才有了今日的家底。
“陈大当家今日要出嫁了！”
“据说新郎官是那个百年不遇的修炼奇才傅长蕴啊！”
“啊？那个三个人的道派？”
“对啊，三人均是当时惊才绝艳之辈啊！”
“那还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啊！陈大当家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独身奋斗至此，真是不容易！”
“是啊，听说早年她也不过山村野人，家里人都被土匪杀害了。真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吉时已到，千倾身着嫁衣，凤披霞冠。今日外面的风很大，她走出院子时盖头被风掀飞。婢女去捡了吹落在秋千旁的盖头，她看见那架秋千，竟想不起来自己曾玩过秋千。
“那秋千是我什么时候吩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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