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辽国篇12
三月初，为迎辽国使团，燕宫特意提前了春闱狩猎的时间。
早在朱天子时，便崇尚文武治国，后来朱天子亡，诸国均分天下之后，四国之间也总是暗自比较各自的文武相衡的实力。
譬如赵国就重文，擅出谋士。而辽国重武，精通骑射。周国精商，临海富庶。相比之下燕国文武均衡，不偏不倚，皆有发展。
四国之中，也唯有均衡发展的燕国有资本有能力占据君仪，成为四国之首。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自从李弘承继位以来，边境少有战事，总是动不动的小摩擦，各国的试探，一直源源不断。
就比如当下，辽国使团虽然是带着赔罪而来，但更多的是为了解燕国，以及“重修旧好”的意思。
李弘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命人安排好狩猎事宜，便有意放纵他们将这次狩猎布置的奢华了些，以彰显燕国资力雄厚。
莺飞草长的日子，天微微亮，有些凉意的风吹过，绣着金丝盘龙的依仗在前方为燕君开路。
靖王骑着马随侍在侧，淡淡的神色，看不清喜怒。
后面有朝臣小声嘀咕，越来越看不懂靖王殿下的意思了。
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发怒之时，李暄便能使他们措手不及的露出马脚。而诸位以为此事一定会惹得靖王震怒时，偏偏李暄一声不吭，淡然自若。
李弘承单手支着脑袋，和李暄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也喜怒不知，眼神微阖，似乎在闭目养神。
姜白色的帘帐拢在金撵之上，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李弘承。
长长的队伍举着燕宫王室的旗子，浩浩荡荡的向鹊山走去，紧随其后的，便是辽国使团那辆特别扎眼的毡车。
车身摇摇晃晃的，李明阳就踮着小短腿，扒着车窗向外看去。
苏柒靠在软枕上手指抵着眉心，颇有些头疼。
她本不该来，尤其是带着李明阳。
但今早出发之时，李暄骑着枣红色的高大骏马特意等在驿馆之外，对许渊笑眯眯的说。
“君上听闻了安如山的事有贵使团赵姑娘的功劳，特意让本王亲自来一趟，允赵姑娘带着孩子一同前往鹊山狩猎。”
“不会骑马也没关系，随行的还有几家夫人小姐，君上特许姑娘和孩子同坐马车。”
苏柒看着李明阳小小的身子，咬牙想，李暄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将她和李明阳暴露在人前。她此次回来本意并不想张扬，甚至想独自隐入君仪。只是混进了辽国使团，让她也始料未及。
不过李弘承也并非傻子，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使团之中的宁姑娘是谁。
只是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苏柒掰着指头算了算，影响不大。
“阿娘，大马。”
李明阳手指着窗外，用软软的嗓音喊着。
“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阿娘。”
她将小团子抱过来，他站在窗前很久了，再站着吹风一会儿怕是就要感上风寒。
话这样说着，她却听到车外隐约传来前方几个世家公子哥的话。
“哎，听说了吗？毓仙居的竹漪姑娘要走了！”
“嘘，别让我爹他们听见，咱们离远点。”
一阵马蹄声，几个人的声音距离前方的朝臣远了，但是与苏柒这辆毡车更近了些。
“就是那个至今连得三年花魁，一直无人抱得美人归的毓仙居竹漪？”
“人家本来就是清倌，卖艺的。长得简直美若天仙，清清冷冷的，不似凡人。”
一个公子哥显然对那个竹漪心心念念，无法自拔，说着说着就难得伤心了起来。
“听说她一直高价无人入幕，前几日有人用天价为她赎身，不日她就要去赵国了。”
“赵国？”另一个公子惊叫出声，“这么远？”
“可不是吗？唉，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的竹漪姑娘了。”
“你可拉到吧，人家知道你是谁吗你……”
“……”
两三个公子你一言我一句的，话题一会儿就变了。苏柒就在车中随意的听了听，并没有上心，反而是李明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时不时的说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像是在牙牙学语。
一路晃晃悠悠，本就距离鹊山不远，太阳初升未半，猎场便将所有人都安顿好了。
狩猎前先是浩浩荡荡的祭天仪式，苏柒是女眷不得跟随。只有辽人护着，她坐在猎场外的帐下，一手抱着李明阳给他喂着米粥。
远远的有几个贵门小姐在朝这里张望，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祭祀大人的私生子？”
“可不是吗，听说辽国全是祭祀一手把政，本来不让留有子嗣的，这不，私生子堂而皇之的带在身边了。”
苏柒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便听到另一侧丝毫不压低的声音，像是刻意让她听到似的。
“无名无分的小孩子罢了，也值得你们在这里说？”
一名穿着粉蝶长裙的小姐掩唇笑了，眼中含着轻蔑的往他们这里看来。
“左右不过是个想靠孩子上位的人，还不如妾呢。你们净说这些不入流的人事，也不怕跌了身价。”
闻言苏柒唇间一笑，也不去多言，替李明阳小朋友擦了嘴角，收起了碗勺。
“擦手手。”小团子举着手冲她道，苏柒又任劳任怨的替他擦干净了手。
“哎，你们不觉得，这小孩长得和君上有点像吗？”一旁的小姐突然道。
“是吗？”那粉裙子的姑娘侧了侧眸，方才说话的小姐身后的侍女连忙小幅度的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
这时候这姑娘才意识到，面前的粉裙小姐正是丞相宋自衡家的堂小姐，父亲可是个御史台副使，李弘承自从暮日斋那场大火后，去年宋丞相提议纳妃也没有拒绝，挑了几家官宦女子，如今已有好几个得宠的妃嫔。
而今年科举之后便有选秀，这位堂小姐正值适龄，入宫是必然的，而且就凭她父亲的官职，也一定是个位份极高的主。
“宋小姐别在意，我眼神不好，随口说的。”那小姐思及如此，连忙改口道。
宋小姐轻蔑一笑，看着苏柒拉着小团子站了起来想要离开，便理了理手中的锦帕，随意说——“既然都好奇，那就去瞧瞧吧。”
说着，她便先抬脚向苏柒走去。
“喂，这小孩叫什么名字？”宋小姐一旁的侍女直接跑上前拦住她，口齿伶俐道。
“你没看见我家小姐吗？”
苏柒拉稳险些被她撞倒的李明阳，抬眸含笑，却没有一丝温度。
“不好意思啊，我没看到什么小姐，只看到了一只狗在吠。请问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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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朱天子时，便崇尚文武治国，后来朱天子亡，诸国均分天下之后，四国之间也总是暗自比较各自的文武相衡的实力。
譬如赵国就重文，擅出谋士。而辽国重武，精通骑射。周国精商，临海富庶。相比之下燕国文武均衡，不偏不倚，皆有发展。
四国之中，也唯有均衡发展的燕国有资本有能力占据君仪，成为四国之首。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自从李弘承继位以来，边境少有战事，总是动不动的小摩擦，各国的试探，一直源源不断。
就比如当下，辽国使团虽然是带着赔罪而来，但更多的是为了解燕国，以及“重修旧好”的意思。
李弘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命人安排好狩猎事宜，便有意放纵他们将这次狩猎布置的奢华了些，以彰显燕国资力雄厚。
莺飞草长的日子，天微微亮，有些凉意的风吹过，绣着金丝盘龙的依仗在前方为燕君开路。
靖王骑着马随侍在侧，淡淡的神色，看不清喜怒。
后面有朝臣小声嘀咕，越来越看不懂靖王殿下的意思了。
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发怒之时，李暄便能使他们措手不及的露出马脚。而诸位以为此事一定会惹得靖王震怒时，偏偏李暄一声不吭，淡然自若。
李弘承单手支着脑袋，和李暄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也喜怒不知，眼神微阖，似乎在闭目养神。
姜白色的帘帐拢在金撵之上，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李弘承。
长长的队伍举着燕宫王室的旗子，浩浩荡荡的向鹊山走去，紧随其后的，便是辽国使团那辆特别扎眼的毡车。
车身摇摇晃晃的，李明阳就踮着小短腿，扒着车窗向外看去。
苏柒靠在软枕上手指抵着眉心，颇有些头疼。
她本不该来，尤其是带着李明阳。
但今早出发之时，李暄骑着枣红色的高大骏马特意等在驿馆之外，对许渊笑眯眯的说。
“君上听闻了安如山的事有贵使团赵姑娘的功劳，特意让本王亲自来一趟，允赵姑娘带着孩子一同前往鹊山狩猎。”
“不会骑马也没关系，随行的还有几家夫人小姐，君上特许姑娘和孩子同坐马车。”
苏柒看着李明阳小小的身子，咬牙想，李暄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将她和李明阳暴露在人前。她此次回来本意并不想张扬，甚至想独自隐入君仪。只是混进了辽国使团，让她也始料未及。
不过李弘承也并非傻子，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使团之中的宁姑娘是谁。
只是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苏柒掰着指头算了算，影响不大。
“阿娘，大马。”
李明阳手指着窗外，用软软的嗓音喊着。
“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阿娘。”
她将小团子抱过来，他站在窗前很久了，再站着吹风一会儿怕是就要感上风寒。
话这样说着，她却听到车外隐约传来前方几个世家公子哥的话。
“哎，听说了吗？毓仙居的竹漪姑娘要走了！”
“嘘，别让我爹他们听见，咱们离远点。”
一阵马蹄声，几个人的声音距离前方的朝臣远了，但是与苏柒这辆毡车更近了些。
“就是那个至今连得三年花魁，一直无人抱得美人归的毓仙居竹漪？”
“人家本来就是清倌，卖艺的。长得简直美若天仙，清清冷冷的，不似凡人。”
一个公子哥显然对那个竹漪心心念念，无法自拔，说着说着就难得伤心了起来。
“听说她一直高价无人入幕，前几日有人用天价为她赎身，不日她就要去赵国了。”
“赵国？”另一个公子惊叫出声，“这么远？”
“可不是吗？唉，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的竹漪姑娘了。”
“你可拉到吧，人家知道你是谁吗你……”
“……”
两三个公子你一言我一句的，话题一会儿就变了。苏柒就在车中随意的听了听，并没有上心，反而是李明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时不时的说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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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晃晃悠悠，本就距离鹊山不远，太阳初升未半，猎场便将所有人都安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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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就是祭祀大人的私生子？”
“可不是吗，听说辽国全是祭祀一手把政，本来不让留有子嗣的，这不，私生子堂而皇之的带在身边了。”
苏柒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便听到另一侧丝毫不压低的声音，像是刻意让她听到似的。
“无名无分的小孩子罢了，也值得你们在这里说？”
一名穿着粉蝶长裙的小姐掩唇笑了，眼中含着轻蔑的往他们这里看来。
“左右不过是个想靠孩子上位的人，还不如妾呢。你们净说这些不入流的人事，也不怕跌了身价。”
闻言苏柒唇间一笑，也不去多言，替李明阳小朋友擦了嘴角，收起了碗勺。
“擦手手。”小团子举着手冲她道，苏柒又任劳任怨的替他擦干净了手。
“哎，你们不觉得，这小孩长得和君上有点像吗？”一旁的小姐突然道。
“是吗？”那粉裙子的姑娘侧了侧眸，方才说话的小姐身后的侍女连忙小幅度的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
这时候这姑娘才意识到，面前的粉裙小姐正是丞相宋自衡家的堂小姐，父亲可是个御史台副使，李弘承自从暮日斋那场大火后，去年宋丞相提议纳妃也没有拒绝，挑了几家官宦女子，如今已有好几个得宠的妃嫔。
而今年科举之后便有选秀，这位堂小姐正值适龄，入宫是必然的，而且就凭她父亲的官职，也一定是个位份极高的主。
“宋小姐别在意，我眼神不好，随口说的。”那小姐思及如此，连忙改口道。
宋小姐轻蔑一笑，看着苏柒拉着小团子站了起来想要离开，便理了理手中的锦帕，随意说——“既然都好奇，那就去瞧瞧吧。”
说着，她便先抬脚向苏柒走去。
“喂，这小孩叫什么名字？”宋小姐一旁的侍女直接跑上前拦住她，口齿伶俐道。
“你没看见我家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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