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危难考验人心

　　
终于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原先平整干净的石洞早已一片狼藉。
黏液，鲜血，残肢，到处都是。
方宛之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往里爬。
芙蓉急忙拉住她：“姐姐，你要做什么去？”
“救人。”方宛之简短回答。
张氏兄妹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她好歹要进去看看，这两个人还有没有气在。
崩落的石头把半个山洞都掩埋了。
三个人一边清理碎石块，一边寻觅张氏兄妹的踪迹。
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了前进的道路，三人到底体力有限，气喘吁吁半天也搬不开。
豆十三娘狠狠地踢了李自强一脚：“玛德，你还是不是个人？里面埋着的人怎么说也和你曾经同床共枕过，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李自强何尝被人如此对待过？又气又怒，迫于形势，只得慢慢吞吞钻进洞里，四个人齐心协力推开大石头。
山洞深处传来微弱的呼救声：“救命……救命……”
竟然是张莲奇的声音。
也不知是被巨石砸醒的，还是被巨响震醒的。
“他们还活着，快点快点！”
这种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和生命竞赛。救的越早，活下来的几率就越大。
方宛之问道：“你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和我大概说一下。”
她必须判断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好因地施宜。
张莲奇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们被卡在大石头中间，阿珍她……流了好多血，昏迷不醒……”
“好，你现在尽量放稳呼吸，保存体力。如果可以，想办法把她的伤口堵住，等我们过去营救。”
“嗯嗯，我知道了。”
纵然明知道方宛之看不见，张莲奇还是用力点头。
都说危难来临最考验人心，原本一心想要杀之而后快的人，此时却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三个姑娘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的挖掘，早被石块的棱角磨得鲜血淋漓。
李自强只要动作稍慢些，就会挨豆十三娘重重一踢。
他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受着。
张莲珍当初把张莲奇藏到角落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此时却成了救援的难题。
看着不大的山洞，从黑夜一直挖到黎明，才逐渐靠近张氏兄妹，从碎石子堆中露出几缕黑发和一角衣摆。
几个人都累得虚脱了，此时精神一振，赶紧加快了速度。
方宛之敲了敲石头：“喂，你们还好吗？”
张莲奇有气无力：“……还好……你们快救阿珍……呜呜呜呜，她好像快不行了……”
几人急忙七手八脚搬开碎石，就见张氏兄妹被压在几块巨石之下。
巨石呈犄角之状，互相支撑叠压，留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张莲奇情况还算不错，只有半只脚压在石头下，用小石块撬起一点点，就解救出来。
张莲珍却要糟糕的多，几乎整个下半身都被石头砸中，地下洇了一大滩鲜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求求你们，救救阿珍！”张莲奇死死拉住方宛之的手，泪流满面。
转头又对着李自强苦苦哀求：“姐夫，我姐姐一向待你不薄，你快想想办法，救她一救啊！”
芙蓉冷笑：“你以为现在这种情况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你的好姐夫！他让他的手下把黑风寨的人全部杀完不说，还想杀你们兄妹二人，要不是我姐姐，你们两个早就死了！”
张莲奇无比震惊，简直不敢置信：“你胡说！姐夫，她在诬陷你对不对？”
李自强目光躲闪，不敢和他直视，嗫嚅着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下，张莲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挣扎起身就去撕扯李自强：“你这只畜生，豺狼！枉我姐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还想要她的命！我要杀了你……”
方宛之不耐烦的呵斥：“够了！想互相咬架也要等解决眼前的事情再说。李自强是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莲奇擦一把眼泪，颤颤巍巍就向外拽张莲珍：“阿珍，阿珍你醒一醒……”
“你脑子被砸坏了？知不知道拽的越用力，她死的越快！”
方宛之扶额，简直了，连一点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张莲奇手足无措：“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她被石头压着吧？”
方宛之叹口气，从发间抽出挽发的竹簪。
竹簪中空，里面放着一卷布条。
展开布条，一排排细如牛毛的银针整整齐齐插在上面。
方宛之问道：“谁有火折子？”
所有人一起摇头。
“……”
算了，反正这个女人没多少时间的活头，这细菌消不消都无所谓。
方宛之把银针一枚枚捻入相对应的穴位。
她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中医，深谙针灸对人体的好处，因此不论走到哪里都会随身携带一套银针。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张莲珍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哥哥……”她虚弱的呼唤一声，泪水簌簌而落。
失血过多加上心如死灰，让一个原本还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此时已然形容槁枯，眼中连一点生机都没有。
“阿珍，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
张莲奇呜呜痛哭。
他们从小父母双亡，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在这乱世之中艰难求生存。
好容易现在苦尽甘来，可以享享福了，却又遭此大难。
“哥，你别哭。”张莲珍费力的给他擦去泪水：“听我的话，我死以后，你就跟方姑娘走，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咱们虽然是土匪，但也要讲道义……”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突然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阿真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我要救你，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张莲奇疯了一样，去推压在妹妹身上的巨石。
奈何那块石头足有上千斤重，便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
张莲珍眼角的泪水一串串滚落：“哥哥，不要白费力气，我已经活不成了。”
她的视线落到低垂着头站立一旁，比陌生人还要冷漠的李自强身上，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李郎，我恨你……”
尾音尚未落下，她已经阖上双目，带着彻骨的恨意和不甘心，与这个世界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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