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刘猎户

　　
刘猎户，大名叫刘光祖，其实，他也是一个身世非常可怜的人。
刘猎户的爹娘，过世得早，他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大哥大嫂过日子。
起初之时，大哥刘光耀，大嫂刘王氏对待刘光祖，也还算好的。
小小年纪的刘光祖，长得又黑又瘦，他整天像个小尾巴似的，紧跟在哥哥，嫂嫂的身后，上山砍柴，下田地做繁重的农活。
不过，自从大嫂刘王氏相继，生下了二个侄儿后，又多了刘光祖一张嘴，他们一家人的日子，就开始过得有些艰难了。
渐渐的，刘光祖也就成了，嫂嫂刘王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刘光祖的处境，十分的不好过了，他每天给大哥，大嫂家当牛做马，累死累活做着农活，可每一顿依旧是野菜汤，粗糠饼。
有时，他还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
大嫂刘王氏，生了二个儿子后，她在家里，也拥有了很大的话语权。
虽然，大哥刘光耀心疼弟弟，也不至于虐待刘光祖。
刘光耀还时常私底下，给年幼的弟弟，偷偷的留一些饭菜，
但是，若让嫂嫂刘王氏知道后，必会加倍的对刘光祖，处处刁难，百般找茬。
有时，刘光祖上山砍柴，回到家里后，嫂嫂刘王氏竟然，连简单的剩饭剩菜，都没有留给他一丁点。
刘光耀夫妻俩人，因为这些生活琐事，见天地的经常吵架，好好的一个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小小的刘光祖，经常被嫂嫂打骂，嫂嫂刘王氏的言语，也是各种恶毒攻击，不给他吃饭，那更是家常便饭的事！
刘光祖，也是刘家的血脉，却没想到，嫂嫂刘王氏却如此绝情。
起初，村民一直没怎么关注，刘光祖的生活境况。
直到有一天，一位上山砍柴的村民，他在山脚下，意外的发现，晕倒过去的刘光祖，村民慌慌张张的将刘光祖，背到了村长家里。
这天，刘光耀和娘子刘王氏，刚好带着二个年幼的小孩，回到隔壁村的岳父家。
因为岳父的大媳妇生了小孩，坐月子期间，需要刘王氏回家照顾，毕竟刘王氏的娘，早已离世了。
刘光耀没办法，只好陪着娘子刘王氏，回岳父家小住几日。
村长孙冬生看见，刘光祖脸色，和嘴唇都没有血色，而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刘光祖的身上还有不少，正往外渗血的伤口。
等到村民，将刘光祖的脸，和裸露的手臂擦洗干净后，一大盆里的温水，都染成了血红色。
村民们看刘光祖的伤势，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实在是太惨烈，大家的心里，都忍不住酸酸涩涩的。
村长孙冬生，眼圈通红，他将刘光祖的衣服，慢慢剥下来的时候，他还是本能的抖了抖。
——也不知道那套衣服穿了多久，上面全沾了血，还粘在伤口上的。
刘光祖的小身体，倒是麦色的，比寻常的农村少年，都还要再黝黑一些，甚至，还能看出一些，肌肉线条的痕迹。
而且，刘光祖年龄虽小，但是，他手上的厚茧，完是干活磨出来的。
只是，刘光祖的身上，还有不少狰狞的旧伤疤，在场村民们，都倒吸了一口气。
大家估计是，刘光祖以前跟着，刘光耀和刘王氏生活的时候，残留下来的。
虽然，旧伤口养好了，仍然留下了，大小不一狰狞的伤痕。
这简直就是虐待！！
村长孙冬生的老爹孙振山,和刘光祖的老爹刘常林,当年二人一起被征兵,上战场杀过倭寇,孙振山和刘常林,亦是生死之交的好战友。
现在，孙振山看见昔日，好兄弟刘常林的遗腹子，竟然落得如此凄惨的遭遇。
孙振山气的吹胡子瞪眼，他紧蹙着眉头，不住的叹气，甚至，他还忍不住掬了一把，同情的老泪。
都说没爹娘的孩子，没有人疼爱，就像野地里的草呢！
等刘光祖的上身，全部擦干抹净了之后，好多村民，又忍不住心里泛酸。
大家只要一闻到血的味道，就会忍不住想，刘光祖身上到底受了多少伤。
村民都七嘴八舌，纷纷议论着，然后，就连带着他们身上，都开始觉得疼痛起来了。
很快，村长娘子将镇上的郎中，请来帮着刘光祖处理伤口，再换上药膏的。
毕竟，刘光祖浑身上下，都是新旧伤口，村民到底还是不好去处理。
老郎中上好药膏后，他私底下，有些忧心忡忡的，偷偷对村长孙冬生说道：“病人，身上恐怕要留下不少伤疤。因为，他当初受伤了后，没有及时处理好，不少伤口都化了脓，唉，可怜这样一个好少年郎。”
孙冬生听后，了然的点了点头，仍忍不住觉得心里极难受。
不过，刘光祖的身体，竟然奇迹般的，恢复的很快。
第二天上午，他就清醒过来了，而且，精神好像也好了一些。
晌午的时候，村长娘子孙赵氏，煲好了米粥，她还特意杀了一只大母鸡，又耐心的，撕成了细细的肉丝。
刘光祖听到，孙赵氏在院里杀鸡的声音，他整个人都好像，有些惶恐了起来。
等孙赵氏将熬好的米粥，端进屋里的时候，刘光祖连手，都有些不该往哪里摆。
他拘谨的，小声说道：“村长大嫂，呃，那个，其实，我可以不吃，这么好的东西。”
村长娘子孙赵氏，站在刘光祖的床边，她的眼里，早已蓄满了星点泪光。
孙赵氏她颇为无奈的，撇了撇嘴。
然后，孙赵氏心思百转千回，她将一大碗米粥，直接塞入他的手里。
刘光祖犹豫了好久，才慢慢的，将米粥都喝完了。
孙赵氏又给他勺了一大碗米粥，再小心的递给他……
刘光祖这样喝了四碗米粥之后，孙赵氏又返身，大步走进灶间，把早已蒸好的馒头，细心的切成薄片状，再端出来给他。
青春发育期的少年，饭量大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若是吃得少，刘光祖身上的肌肉，又是怎么长出来的呀？
孙赵氏看着刘光祖，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她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光祖弟弟，这些饭菜，我早就做好了，你若不吃的话，就会发馊变坏了，你还是赶紧吃饱了吧。”
刘光祖眼圈含泪，这才犹豫着伸手，去拿那一大盘馒头，他沉闷了片刻，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村长大嫂，我平日不吃这样多的食物，是好久没吃过……”
孙赵氏估计刘光耀夫妻，是不会好好的，给他吃一顿饱饭，她了然的点了点头。
然后，孙赵氏将他身上的伤势，细述给他听。
刘光祖倒完全不在意，他还傻呵呵的，说道：“村长大嫂，没关系的，有疤才像男子汉子啊！”
孙赵氏看到刘光祖，一脸极拘束的望着她。
刘光祖有些沮丧，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村长大嫂，村长大哥会不欢喜我吧？”
他一副生怕被嫌弃，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
“光祖弟弟，没有什么事，夫君是一家之主，他已经同意你留下来了，以后，你就好好养身体呢。”善良，贤惠的孙赵氏，好心劝说道。
刘光祖这才安下心，他有点像做梦似的，用力点了点头：“村长大嫂，谢谢你们。你放心，等我可以下床了，就帮你做很多粗事的。”
刘光祖实在没办法，他只好答应下来，暂时在孙冬生家里，休养一下身体。
其实，他除了饭量，比同龄人大一些之外，好像还真没什么缺点了。
不过，少年郎的饭量大些，也不该算是缺点啊，刘光祖对吃食，其实一点不挑剔的，孙赵氏暗道。
孙赵氏又好心的，替刘光祖拿了一套，干净的旧衣服，给他穿着。
孙家的堂屋里，孙冬生紧皱着眉头，叹气道：“这毕竟是刘光耀的家务事，我们哪能管呢？”
“家务事？”孙家老爷子冷笑道。
“现在，光祖都快要被刘光耀夫妻，活活虐待死了，这可不是家务事了，若真出了事，咱们村里的名声就毁了，村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以后，都要被世人诟病。”孙振山难过的，一脸痛心疾首的，继续说道。
唉，真是不省心啊！
孙冬生心里，既责怪刘光耀，娶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同时，又暗暗鄙视他，实在是一们没有担当，懦弱无能的男人！
“等刘光耀夫妻回来后，把刘王氏给我关到祠堂去，先饿着她两天再说。”孙振山仍紧蹙着眉，摆出强硬的威严，说道。
呵呵，这就是要严惩刘光耀夫妇了。
祠堂？村长娘子嘴角抽了抽，她一想到，那个四面漏风的房子，那哪里是祠堂啊？根本就是鬼屋。
这次，老爷子孙振山，看来是真动怒了。
不过，刘王氏这种妇人，若不狠狠严惩一回，那还真是反天了。
孙冬生一听，顿时呆愣住了，“爹，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村里的祠堂，是村里大家一起修建的，后来，因为年久失修。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要在祠堂里审讯罪人，这事可就闹得有些大了。
当然，老爷子孙振山，这样对刘王氏的处置，也是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让村民都认清楚，刘光耀夫妇的嘴脸。
不过，刘王氏虽然，爱撒泼胡闹，但她对自己的小家庭，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
刘王氏不仅聪明能干，勤俭持家，而且，她对夫君刘光耀，知冷知热，温柔体贴，照顾的无微不至，夫妇二人，一直相濡以沫。
刘王氏对金山，银山，这二个年幼的儿子，也是关怀备至，大爱无边，完全一副慈母的好形象。
只是，刘王氏单单对刘光祖的时候，见天地被她虐打得，不成人样了。
时间长了，刘光耀也容忍，刘王氏的所作所为，他对娘子虐待，弟弟刘光祖的荒唐行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给自己添堵。
现在，村民对刘光耀夫妻，都有点看不上眼，大家看见刘王氏的时候，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让虚荣心极强的刘王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
刘光祖伤好之后，再回到大哥刘光耀的家里，受过祠堂严惩的刘王氏，也还算有些识相，她不敢再对小叔，太过严厉苛刻，只是每天冷言嘲讽，或借着各种的琐事，不断的寻刘光祖的错漏。
有时，干脆每天只给刘光祖，一个粗糠饼，或一碗冰冷的剩饭，敷衍了事。
这时，刘光祖已经是一位十四岁的少年，他也不是完全依赖大哥家，他做农活时，完全可以抵得过，一个成年人劳动量。
村长孙冬生家，曾经在刘光祖饿肚子时，不时的接济过他。
邻居们，村民偶尔也会私下里，给一些吃食，接济他一下。
这样，刘光祖才能填饱肚子，当然，他若想吃好的食物，那无疑是异想天开了。
不过，村民大家也都不富裕，自家人的肚子，都未必填得饱，又哪能整日从牙缝里，挤出米粒，来接济他？
刘光祖，自然也不再犟着性子，饿着自己了。
他有时实在饿不过了，又到后山的溪水里，捕捞了一些鱼，还算勉强对付一下。
有时，刘光祖趁着上山砍柴的时候，也会满山遍野的，寻找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填补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又或者，他采挖了一些树皮，煮得软软的烂烂的，一时半会的也能顶点肚子，不过，树皮却容易涨肚子。
刘光祖饥饿的时候，感觉吃什么都香。
当然，这些食物，毕竟不是什么长久的办法，而是，权宜之计呢！
慢慢的，刘光祖连带着性格，也渐渐地变得古怪起来。
刘光祖永远是面冷心热的，很多事，很多话他都不说出来，其实，他早就默默记在心里。
若有村民请他帮忙时，他直接就帮着别人做好，也不求村民，能否记着他的好处，或是给他什么回报。
刘光祖想要的东西，他都会默默的，用劳动去换取，他总是先把事都做好了，然后，再等着村民，答应他的条件，若有些村民不答应，他也不会恼怒，只不过，就是自行走开。
刘光祖，真是一位让人无法讨厌的人。
也有不少村民，觉得刘光祖，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刘光祖和孙富贵，孙冬生，牛大冬，王大海等人的感情，十分深厚，这几人不仅年龄相仿，又一起长大，小时候，他们几个没少结伴同行，漫山遍野地淘气。
刘光祖只能勒紧裤腰带，艰难的生活，这样的困境，一直维持到刘猎户成亲后。
十几年的人生成长，少年的刘光祖，只好忍气吞声，他一直都在挣扎着生存。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艰苦的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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