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叫小陆的男人

　　
“这可怎么办哟！那群畜生啊！小陆的腿，怕是保不住了！”
“咳咳，小点声，小心被人听了去！”
“听去又如何？这吃人的世道，我们的活路在哪里？咳......我们几个老的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可陆沉这孩子，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周楠停下脚，手指微动，袖口探出一根翠绿的细小藤蔓，在半空中伸懒腰似的抖了抖，而后缓缓贴在她枯瘦纤长的手指上。
她为什么没有重生在末世前，而是来到书里这个动荡的年代呢？
难不成是她看书的时候嘲讽原主的煞笔行为遭了报应？所以让她穿进来接替原主，再走娘道？
不可能！她绝对不会走原主的那条路，太过恶心人了。
害，重活一世，就行点善，积点德吧。
周楠在牛棚那扇勉强能够挡风的门下留了一堆拆掉年份和成分，只贴了功效的药，就前往大队部交了任务。
到田昌顺家的时候他们正要吃饭，站在院子门口都能闻到堂屋饭桌上的肉香。
周楠吸了下鼻子，想着回去也做点肉来吃，空间里的白兔子都快泛滥了。
“哟，周知青来了？吃了饭没？”杨翠兰作势要请她进屋。
周楠自然不会进去，她掏出折叠齐整的布料，递给田队长媳妇，瘦得有些脱相得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杨婶儿，昨晚劳烦您和田队长带我去安置，这是从家里带来的，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您收下吧。”
杨翠兰假意推诿了几下便收下了，瞅着她满脸笑意，心道：好家伙，别说还挺吓人的。
回到石屋，周楠进空间烧了只尖椒兔，香得她舌头都想吞进肚里。
刚吃了饭，远远听到大队部传来的吵吵嚷嚷，还夹杂着一阵阵哭喊和惨叫。想到这个时代特色下必不可免的那些恶劣活动，周楠眉心狠狠一跳。
掀开罩着窗户的油纸的一角，石屋不远处的宽阔道路上，几个穿着补丁军装的青年扯着几个老人推攘着回来。
大中午的不让人吃饭休息，尽把人拉出去折腾，这些人是疯了吗？
也是，这本就是个疯狂的年代。
要不要去看看情况呢？周楠有些犹豫，有些事情，不是她一个人就可以改变的，哪怕她身怀异能，也没法同一个时代作斗争。
可若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又有点过意不去。
小说里并没有用过多的语言描述红星村生产队牛棚里的那些人，只在故事的中间部分一句话：
动乱平息了，许许多多的教授、医生、将军都回到了他们原本的岗位，孙伟正所在村庄的那些老人，却是没有挨过一九七五年的那个冬天，含恨而终。至于那个年轻人，那个瘸了腿的残废，又被打得坏了脑子，最后死在哪里也没人知道了。
周楠握着匕首的手指紧了紧，望着那几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最后那个跛脚的男人脸上，一下子就挪不开了。
纵然上一世见过不少硬汉美男，但这个青年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或许是她注视得太久，那青年竟抬头回视了过来。他眼底一片漆黑，看得周楠心生寒意，这样没有一点光的眼神，她还是上辈子在被丧尸啃咬即将变异的队友那见过。
那些人走远了，周楠开了门出来，几个快步就落在那群人的视野盲区。
“一群老东西，哭什么喊什么？！看来没有一点悔过认错的意思，给我打！狠狠地打！”说话的人声音有点尖，长得比较壮硕，却是长了副尖嘴猴腮的脸，那三白眼里冒着阴狠毒辣的光。
“你们这群人，难道就没有长辈吗？就不能仁慈一点放过我们这些老骨头？”老人中唯一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仰着头，神情悲凉又绝望：“你们早晚会有报应的，你们会遭报应的！”
尖嘴猴腮狰狞一笑，一巴掌将老太太打得滚进泥水里：“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该死的老太婆，你既然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他狠狠吐了口唾沫，举起成年人隔壁粗的棍棒，眼瞧着就要落在老太太头上去。
“慧珍！”被踢得吐血的老人爬到妻子身边，将人护在身下。
周楠抬手，异能幻出一根刺针，手指微动，刺针破空钻进尖嘴猴腮的手腕里，他痛得喊了一声，棍棒也落在地上砸了脚。  
周楠勾了勾手指，刺针就消失了。
尖嘴猴腮捧着血流不止的手腕，一张膈应的脸痛到扭曲时竟然好看了几分。
“谁？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出来？！”尖嘴猴腮疯了似的转圈，起码在那群红小兵的眼里就是疯了。
只是他们看见他手腕无缘无故地流血，联想到那老太太那句“早晚遭报应”的诅咒。一个个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丢了打人的工具，马不停蹄地跑了。
尖嘴猴腮见同伙都跑了，想要揍人出气，手腕太痛也有心无力，要是就这样离开，他又实在不甘心，离开前，一脚狠狠踩在这群“坏分子”中唯一的那个年轻人的断腿上。
听着那让人舒心的惨叫，尖嘴猴腮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手腕都不那么疼了。
这个畜生！上一世不是没有人为了一口吃的欺负老人，而这个畜生却是睡不着才来的吧？
村子里安静无声，只有缭缭炊烟俯瞰行凶的恶魔。
尖嘴猴腮好像还不过瘾似的，又要给那年轻人一脚，但背脊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联想到手腕的血，越想越觉得邪门，不敢久待，狠狠呸了一句撒腿跑了。
周楠收了指尖旋转的刺针，隐在暗处里，看着沉默良久的老人们，习以为常地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小陆？你怎么样，还起得来吗？”
周楠刚才瞧得仔细，除了那尖嘴猴腮的人外，余下的几个红小兵并没有下死手，不然，这群老人怕是站不起来的。
红小兵走了，躲在屋子里吃饭的村民端着饭碗出来，站在路边伸长了脖子往牛棚这边看。
周楠想了想，等天色暗下来再过来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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