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那该有多孤独呀

　　
今天.......
你相信我吗？
姬有道和千哉两人齐齐同时开口。
然后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到了一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无言的对视，一老一少，的眼神自从在空中接触的那一刹那便再也无法分开。
千哉的眼神像是一堆枯柴，寻找着火源，寻找的欲望极度强烈，并且这种欲望一发不可收拾。
而恰好姬有道的眼神就像是那微弱的点点星火，虽然没有太多的烈意，但只是这一点点星火就够了。
这一点点星火足以点燃千哉，这一点点星火便是二人之间的引信。
这引信被点燃之后，屋里的气氛再也无法平静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格外炽烈起来。
姬有道看到千哉那炙热的眼神，先是一愣，然后姬有道下意识地想收回自己的目光。
然而很快，姬有道又忍不住千哉的方向瞄了一眼，这一眼望去，姬有道发现千哉依然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是求贤若渴，像是一个等待着被人喂食的饥饿之人。
看到千哉这般眼神，这一次姬有道便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了，这一次姬有道的眼神也没有再闪躲而是平静地看着千哉。虽然千哉的眼神有些古怪......
千哉见姬有道的眼神不再躲闪，他心中一喜，然后挺直了脊背，再次开口重复了哪个问题：你相信我吗？先生。
“先生”这两个字，千哉说得格外温和，若是仔细去看千哉的眉宇之间，再配上千哉此时的语气，还能听出一丝的恳求意味。这股恳求意味使得姬有道的心里顿时一颤，姬有道有些心疼这个面色极度病态的少年，此时姬有道也终于明白了千哉的眼神里究竟为什么如此古怪了。
因为那是一抹恳求，还有几分渴望，还有几分期待，更多的是想得到他人的赞同，而身为千哉此情此景下最亲近的姬有道，千哉对于得到姬有道的认可和赞同，有着别样的情绪。
这种情绪就像是在外盘旋捕猎了数月的猎鹰，终于肯决心归巢，可是当他翱翔到了天际之上时，才发现，它找不着归巢的方向了。
这感觉也像是被母亲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一心想报答母亲，想帮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帮母亲擦擦桌子，或者刷刷碗，这个孩子只觉得能帮到母亲，自己就会很开心，然而却被母亲告知他一直是在帮倒忙，母亲甚至要求他不要再来打扰自己。试问这种感觉，是有多么绝望，多么痛苦？
姬有道很能理解千哉眼神里的含义。在他年幼的时期自从他记事开始便一直跟随父亲学习术数，从最开始学习那些明含义的复杂卦象，读着晦涩难懂的家族传书，跟在父亲的屁股后面跑东跑西，学着最深奥的术数，却做着跑腿打杂的苦役。就这般一直重复着过了许多年，终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能够易出术数，看懂别人的面相。
所以他兴奋的跑去找到自己的父亲炫耀，可是却被父亲浇了一盆冷水，被父亲训斥，你才多大年纪？就想给人家看相解惑？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试问这种不能得到其他人赞同的心情该有多痛苦。
所以姬有道特别能理解千哉此时的心情，更能感受到少年被人误解的痛苦，因为理解，姬有道并没有立刻给予千哉肯定的答案，也正是因为理解，姬有道开始皱眉苦思起来。
姬有道缓缓的把目光从千哉那张极度病态的脸上挪开，挪到了窗外的那条小河，开始苦思起来，伴随着姬有道的沉思，姬有道手心里的那枚铜板又开始飞速的在姬有道手心里拨弄起来。
千哉看着姬有道陷入沉思，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自己的心也随着姬有道的静思开始高高悬了起来。
因为紧张，千哉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随之缓慢了许多，在这一刻，千哉只觉得此时的姬有道就像是审案时的谭大人一样，自己就像是等待这被人宣判命运的犯人一般，在这一刻，千哉开始有些理解了当时在落虹街大广场上的徐翠竹是何种心情。
千哉只觉得，此时的时间流逝的竟是如此缓慢，缓慢得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好似已经忘却了时间，千哉有些想唤出“先生”二字，他微微张开的嘴，最后又缓缓了合上了。因为他不敢出言打扰此时的姬有道，他想认真倾听姬有道究竟会自己持何看法。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千哉只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因为一向吃饭很慢的举逍早已经吃完了半条鱼后，跳下桌去玩耍，可是姬有道紧蹙的眉头却还没舒缓开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姬有道的紧蹙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了开来，手头正在把玩的铜板，也重新躺回了手心，他缓缓的转过了身来，看向千哉。
随着姬有道投来的视线，千哉的心头顿时紧张起来。
姬有道定睛看了看千哉，又是认真斟酌了一番用词后，才缓缓开口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沈家经历了什么，虽然我不知道沈家的格局究竟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沈家的几位老爷究竟是什么立场。虽然我不知道沈家的几房老爷是不是真的像你说得那样明争暗斗，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父母以前在沈家有着怎样的低位和故事，虽然我不知道沈寻金和你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惧怕沈寻金。
说到这里，姬有道稍微停顿了一会，极为严肃的盯着千哉的眼睛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造就现在如此怯懦却倔强的你。
虽然说了这么多虽然，不过......
当千哉听到姬有道那个拉长声的“不过”二字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颤着声音轻声问道：不过什么？
看着因为有些紧张而显得更加木讷的少年，姬有道缓缓地走到了少年的圆桌对面坐下，温和一笑说道：不过我还是选择相信你，就像我当时不问缘由就和你一起从落辉城出发，来到这土桥镇时一样相信你。如果在这世上连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那该有多孤独啊。
闻听此话千哉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阵感动。
千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极近的姬有道，看着姬有道那张首次出现温柔的脸，温柔得甚至有些肉麻的脸，这是千哉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的姬有道，千哉有一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那张一向秉持着利益至上，见钱眼开，风轻云淡，有着得到高人气质的脸上竟然也会有温柔的一面。
这也是他首次发现了姬有道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或许说首次并不恰当，好像早在徐翠竹的家里千哉也有过一次这种恍惚的感觉。
千哉来不及细细记住此时姬有道脸上的表情，他紧忙站起身来，郑重地朝姬有道行了一礼！
然后略带哽咽地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面对千哉起身郑重行礼，姬有道只是的摆了摆手，一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淡淡说道：别来这一套，本仙整天受人礼拜，早就厌了，你自己起来吧。
姬有道斟满茶杯自饮了一口，然后又看了一眼自顾自行完礼，重新坐回原位的千哉叹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聪明呢，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聪明，不过我发现你很倔倒是真的。
千哉闻言微微一愣，思考了一会才想明白姬有道的这句话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他才开口问道：先生你说的不都是一个意思么？
好像也不傻，就是有点太木讷了。姬有道自己叨咕了一句。
这句话，姬有道自然没有让千哉听清。
千哉虽然没有听清姬有道说些什么，但却是听着姬有道咕哝了一句什么，抬头不解问道：先生，刚才你说什么？
姬有道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然后姬有道又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说道：对了，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沈寻金啊？我看那小子也不像太坏的样子啊。
千哉闻言面色顿时不悦了起来：先生，你不是说你相信我么？
我确实相信你，但是我也的确很不解啊。姬有道看着千哉脸上突如其来的变色，讪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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