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实情

　　
寝殿里，周嬷嬷给沈卿绞干头发后伺候着她睡下。沈卿睡觉时不喜欢有人在她旁边，宫人们便一直都睡在隔壁的耳殿。
“咚咚！”额头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下。
沈卿抬头一看，一张风流俊俏的面庞出现在屋顶的房梁处。
“你是谁？”
看清楚沈卿的脸后，符炀身子一飘，落在她跟前，“啧啧，你这脸不管是看了多少次还是那么的丑。老霄那个家伙真是不挑食。”
沈卿，“……”这是哪里来的多嘴怪。
符炀又从宽袖里掏出他的团扇，轻摇了起来，“我先跟你做下介绍吧。我是符炀，老霄的朋友。老霄你肯定认识的吧，就是霄淮景，一个烂好人。”
听到霄淮景的名字，沈卿轻点了点头。不过这个符炀从来她这里一张嘴就没有停过，他这样聒噪的人是怎么和霄淮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交上朋友的。
“我今晚来这里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这次药王谷他们能送礼物过来，药王谷少谷主还出面肯亲自给你治脸，都是因为我们家老霄。我们家老霄把他们家祖传的血珊瑚送给药王谷了。血珊瑚那是堪比仙丹妙药一般的存在，是这世上不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寻的天材地宝。慕颜锦那个病秧子就是靠着血珊瑚才苟活下来的，他们现在送给你的那几份礼物的价值加起来也没有血珊瑚多……”
沈卿一愣，一抹前所未有的暖流席卷了她全身，随之而来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感激。
霄淮景，他居然默默的为她做了那么多。
“老霄那个没脑子的，帮你这么大个忙，也不自己说一声。我看要是我今天没来，你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这事的。还有，他之前还救过你两次命，他就是个闷葫芦，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
说不感动是假的，沈卿黑亮的眸子里氤氲起一丝水光来。重生以来，除了她父皇，就没有人这么不计代价的帮她。
“你说老霄都这样帮你了，你该怎么报答他？”符炀的一张脸突然凑到沈卿的跟前，沈卿吓一跳，立即拉开和他的距离。
符炀咂咂红润的唇瓣，魅惑一笑，“不如你就以身相许吧。”
沈卿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想说自己会亵渎了霄淮景，那头符炀已经又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的，别说你现在脸上有斑，就算慕颜锦帮你治好了脸上的斑，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一点女人样都没有。老霄他性子虽然闷，可眼睛不瞎。你要是嫁给他了，那不是报恩，是讹诈。”
沈卿小脸已经气得鼓起来。
她虽是不想嫁给霄淮景，可符炀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把她贬得一无是处。
“说别人之前，你自己照照镜子。大冬天的穿着棉衣摇着扇子，你是冷呢还是热啊。要是热的话，你干脆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光也省得再摇扇子。要是冷的话，你再摇把扇子这不是纯粹有病吗？”
看着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居然长了这么一张利嘴。符炀也不乐意了，“你这小姑娘没见识，有这扇子更能烘显我不羁的气质，外头不知道有多少美人被我这身气质都折服，哭着喊着要嫁给我。”
沈卿不屑的笑了笑，“如果你要烘显你的气质，我觉得还是不要拿扇子了，直接在你的身后插一些羽毛，这个最衬你。”
“你这小姑娘嘴巴可真损。”
“不敢当，姜还是老得辣，有你这个老姜在，晚辈只能排在后面。”
“你……”
“我很好，就是想不通，霄世子那样风光霁月的人身边怎么会有这么一只聒噪的大孔雀。我看呀，一定是你缠着霄世子，霄世子人善，勉为其难的跟你做朋友的。”
符炀被沈卿呛的额头处的青筋都在狂跳，“真该让老霄看看你这伶牙利嘴的模样。还是六公主好，难怪你们京都城的男子都倾慕于她。”
提到沈滢，沈卿也更加不待见符炀，“也该让霄世子看看你这眼瞎的模样。对不起了！我这人就这性子，你觉得我不好，我也不欢迎你。你快点去找你的六公主去吧。”
都被沈卿下逐客令了，符炀也不想再留了。等符炀走后，沈卿躺在床榻上，一夜辗转难免。
“小六子，你说霄世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感谢他啊。”上次她本来要送丹书铁券的，但霄淮景没要。
【系统：给他治好病，嫁给他！】
沈卿，“……”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慕颜锦就去了勤政殿。景帝让人去把沈卿传来。大概一盏茶后，景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周嬷嬷扶着沈卿在一张太师椅前落下。
沈卿轻摘下脸上戴着的面纱，清瘦脸颊处的两块大黑斑突兀的呈现在慕颜锦褐色的瞳孔里。慕颜锦轻抚过沈卿的脸颊，又仔细的给她把了脉。
在他为她诊脉时，沈卿也在认真的打量着慕颜锦。他一身雪色棉袍，五官温润清隽，像是官窖出窑的上品青花瓷，华彩夺目。
仿佛觉察到她注视的目光，他眉眼轻蹙，眉骨间便又有一份的矜冷宣泄而出。
“七公主，恕在下无能。你中毒的时间太久了，脸上的斑已经治不好了。”
这样一个答案，沈卿早已经知道。旁侧的景帝听了却是愕然和惋惜，“慕小侄，小七她还那么小，你再想想办法，她这脸上的斑要是不祛除的话，以后她该怎么办啊。”
慕颜锦收回搭在沈卿腕上的金丝线，褐色瞳孔里萦上一丝复杂的情绪，“皇上，其实现在更应该考虑的不是七公主的脸。她的身上还残有一种陈年旧毒。应该是在她很小时被人下了绝嗣药。她以后不能怀孕，寿命最多也活不到二十。”
慕颜锦说的分毫不差，沈卿默叹，她以后还是要抱紧小六子的大腿。
景帝一脸骇然，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一片云朵上，“慕小侄，以前宫中的薛一针也给小七诊脉过，他都没发现小七有中这个毒，要不然你再好好看下，会不会弄错了。”
“绝不会错的。”慕颜锦淡声回应，眉眼一扫对面的小姑娘，她脸上一点惊惶的表情都没有。
她该不会是早知道她中了这个毒了吧？
亦或者她早已经看清了生死？
景帝跌坐回龙椅，边上的太监总管不停的给他顺气，等他缓过来他才又问道，“慕小侄，那小七身上中的这毒可有法医？”
“我能让她多活些年。”慕颜锦轻捏了捏眉骨，本来是答应一定能给沈卿治好脸的，现在看来事情棘手得很。
景帝微松了口气，后又想到什么，连忙去吩咐太监总管，让他一定不能将小七的病情传出去。沈卿趁着景帝和太监总管说话时，她也勾了勾嘴角，对对面的慕颜锦道，“慕少谷主，其实我也略懂些医术，你能不能让我帮你看看你的脉象。”
慕颜锦微皱了皱眉，第一次认真地看向沈卿。
她的头发黑亮柔顺，锦密鸦睫下的一双眼睛像是糅合进了天上的星星，亮得惊人。此刻她嘴角含笑，一张丑陋面庞虽是狰狞吓人，倒也有几分的纯粹。
“可以。”慕颜锦听说过她为沈湘君解毒的事情，他倒是想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医术如何，居然敢开口要为他诊脉。
沈卿高兴的连忙要伸手给慕颜锦诊脉，经过边上陆管家提醒，沈卿才知道慕颜锦有很严重的洁癖。她就拿着一块帕子搭在他的手腕上，眯着眼睛为他探脉。
时间静止了般，直到半柱香后。
沈卿收回帕子，抬头，“慕谷主，如果我没有诊错，你身上的寒疾入股，经脉逆转受挫，气血淤结，恐随时有生命危险。”
慕颜锦并未有什么反应，陆管家眼前倒是一亮。
这个七公主还真是有两下子。
“慕谷主，你这病虽然很难治，我想试一试。”沈卿自动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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