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师爷鬼惊梦

　　
“李师爷，您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鬼……好多鬼……”
“鬼？什么鬼？师爷您先冷静下来，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您现在身处法流城都尉府，没有谁能装神弄鬼。”
“鬼压床……”
“压床？具体是什么样子呢？”
“姐姐，几个姐姐……身材高挑，浓妆，没太看清……”
“‘姐姐？’师爷，您老也年逾古稀了罢，这姐姐得是多老的妖婆啊？然后呢？”
“醒后屋内两行大字，屋内太暗，只晓得是绿油油，又像是紫黑色的……”
“字？”
“没看清楚，然后姐姐便来找我，当是时，恶鬼压床，不得动弹，无法挣扎……”
大清早的，何侦查听着这离奇的供词，一杯早茶下肚，只是满脸无语。
……
李师爷早已吓得丢了魂，双目迷离失神，眼圈发黑，一夜之间苍首凌乱，满嘴胡言乱语，坐在案桌前恐惧地打着颤。
一早，法流城衙门就接到了报官的，说是闹了鬼了。
何侦查一开始自然是没放在心上，你闹鬼了就让法圣贤庄的那帮道士们和学士们施施法即可，来衙门闹些什么？
可是手下说还涉及了一起命案，何侦查不得不亲自审问当事人。
只是，这问来问去，问了半个时辰，面前的这个李飞就像个智障一样，嘴里直喊着有鬼有鬼，然后就只剩下惊恐的眼神和颤抖的身体。
“如此，李师爷暂且在府中，这里绝对没有鬼，如若再不放心，我可以在法圣贤庄个你找个学士驱驱魔。”
何侦查的耐心已经被这个吓破了胆的师爷磨尽了，他只想先去师爷家里看看情况。
“阿豪，你派几个先盯着他，让他待在府内，  阿轩，阿浩，阿伟，你们带捕快随我前往案发地，”何侦查对手下吩咐道。
“遵命！”
“对了，去法圣贤庄找个学士，镇镇鬼。”何侦查看了看魂不守舍的李飞，补充道。
“何大人，您也觉得有鬼？”阿豪问道。
“我倒是不信，可是这师爷信啊，”何侦查冷眼骂道，“你蠢啊？你不找个法师看看端倪，他待会儿被吓死了怎么办？”
“大人英明。”
“算了，还是让那个上次在虎威街刺杀幸存下来的那个侍卫去罢，与陆学士他们有些交情，也好帮忙。”何侦查一边套上麒麟锦服，一边吩咐着。
“遵命。”
师爷家门口围着些看热闹的人，闲言碎语地议论着。
“让开！何大人办案！”阿轩亮出腰间佩剑，驱赶着无关的人，“退出院门！”
师爷的家眷等立即出门迎接，各个都是哭丧着个脸，跪在地上便请何侦查驱走妖魔。
何侦查令人扶起众家眷，说道：“没有妖魔，只是有人故弄玄虚罢了，待本官查明自会给李师爷一家一个说法。”
“你们谁是管事的？”何侦查观察着院子里的人，问道。
“小人便是，”老管家上前道，“我是这里的管家。”
“现场可曾保留完好？”何侦查问管家。
“只有老爷一人出来，再也没有人进去。”管家回答道。
“为何？”
“屋内有鬼，我等羸弱下人，不敢靠近。”
“有鬼？”何侦查冷笑一声道，“你家少爷尸体都在里面，你等就是这样忠于主子的吗？”
“只是老爷逃出房间，形状惊悚，实在是不敢进去……”管家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没人进去的也好，倒是方便了查案子，”何侦查拍了拍惶恐的管家，说道，“本官今日做个顺水人情，替你们少爷收尸便是。”
“还请金星何大人为我们做主！”
众人立即跪地拜谢。
何侦查抽出腰间御赐玉露剑，带着手下径直往屋内走去。
外面的人虽是好奇，惊吓间又不敢靠的太近，只得远远地观望。
随着一声刺耳的吱嘎声，门开了。
虽是大雪天，混幽的屋内更为阴寒，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厚重的阴气，顺带着腐臭的血腥味。
“大人，这是什么味啊。”阿浩走在前面，转头道。
“真是阴气颇重。”何侦查皱眉道。
几人在屋里缓缓前进，何侦查的玉露剑光照亮着屋内。
突然一个黑影窜到了捕快身前，阿浩猛然回头，只见得一个面目狰狞的妇人，眼眶边溢出了两行血，龇牙咧嘴间吓得阿浩惊叫一声，直往后退。
阿浩手上的剑乱舞着，慌张间斩碎了柜子上的花瓶。
何侦查一脚踢在捕快膝盖后窝上，踢得捕快跪下，玉露剑从捕快头顶上空横斩，女鬼化作一阵紫烟飘去。
玉露剑斩杀一只鬼影，后面深藏的鬼影便相继逃窜离去，一阵哀嚎声令人发怵。
阿浩战战兢兢地说道：“何大人……真的……有鬼？”
“阿浩，你跟我做了做么久的捕快，还这么幼稚吗？”何侦查扶起阿浩，说道，“这些只是一些最为常见的幻术罢了，稍加修炼便可掌握。”
“只是我等从小学习阳刚剑术，不懂这幻术之理。”后面的阿伟答道。
“不信则无惧，”何侦查收剑道，“方才我出剑，也是仓皇间有所惧怕，及时我不去斩杀这鬼魂，她们也奈何不了我们。”
“大人说得有理。”捕快们也都鼓起了勇气，收起了刀剑。
“屋里太暗了，去拿些火把来。”何侦查吩咐道。  
“是。”
“何大人，字！”阿浩叫道。
何侦查用火把照在墙上，李师爷说得不错，确实有两排紫青色的字，像是用特制的油漆刷上去的，用料过多，字迹中都泛着毛边。
“杀人者，虎形拳振熊冤魂。”
“先其子，后即李飞，再即全府！”
“放肆！”后面的捕快都不由得骂出声来，“法流重镇，容他这般狂妄！”
“李师爷是做了上次比武的公正吧？”何侦查问道。
“正是，上次比武，方师傅输给了法圣贤庄的钟爽。”阿轩答道。
“比武输了还要怪罪公正的师爷，”阿浩冷笑骂道，“气量如此狭小，如何做得了朝廷参将！”
阿浩骂完，那些凄厉的女鬼又围了上来，只吓得阿浩躲到了何侦查的身后。
“堂堂男子汉，躲在女人身后像什么话，”何侦查踢了阿浩一脚，骂道，“说人家方师傅如何如何的时候，不是理直气壮的吗？”
只说得大家哈哈大笑，倒又惊跑了女鬼。
“阿浩，人家方师傅还没你这么窝囊，”何侦查笑道，“你看不出来吗？这拙劣的栽赃都弄到鬼魂头上来了。”
“还请何大人明示。”
“你还不懂吗？”阿伟解释道，“先前钟爽赢了方振熊，仅两日，他关系最好的陆学士和安德烈，便在虎威街遭到了刺杀，刺杀的正好是中了血溶术的方振熊，如今师爷之子又惨死于妖术，这种栽赃骗骗老百姓和你这种憨货还行，能瞒得过何大人的法眼吗？”
“你……”阿浩一时惭愧语塞。
“还是阿伟聪明，”何侦查继续说道，“不过这案子也没这么简单，目前可以把凶手归结于北彦和魔族，但是要查出幕后真凶还远远不够。”
“阿伟推断得不错，何大人也言之有理，”阿轩问道，“只是这师爷的大公子尸体身在何处啊？”
“还有一处没有探查，”阿浩说道，“李师爷的卧房。”
李飞年老，患有风湿，屋内干燥严密，不该透风。
却像是有人故意鼓风，李师爷的床帏在凄厉的风中摇摆个不停。
“怎么莫名其妙吹风啊？”阿浩看着在风中乱舞的床帏说道。
何侦查尝试靠近床帷，但周围的女鬼又围了上来，在耳边嚎叫个不停。
烦人不堪，何侦查皱眉，不得已玉露出鞘。
三五招之内，几声惨叫，满屋紫青色粉尘落下。
玉露剑拨开床帏，只见一具留着紫青色浓水的尸体，遍身的蛆虫正在蚕食着这具尸体的腐烂不堪的血肉。
从死者破败不堪的尸体面部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如何痛苦地死去。
蛆虫也像是受到这浓水的影响，与平常不同，虫身较大，异常凶猛，啃食的速度愈来愈快。
“血溶术！”何侦查惊叹。
“你们还记得上次向医师验尸时所说吗？”何侦查说道，“这是极其残忍的一种巫术，将龙血注入人的体内，以达到魔化人的目的。”
众捕快听着这个令人惊悚的名字，只觉得后脊冰凉。
何侦查令部下将整张床直接抬出屋子，摆在了院子里，一旁的婢女都吓得叫出了声来。
“李管家，”何侦查将火把扔进床中，说道，“我本想替你家少爷收尸，但你家少爷中妖术太深，恕本官无能，我只能将其烧掉，这是我必须做的。”
“何大人所言当如是，多谢何大人相助。”管家作揖谢道。
整张床燃起了熊熊烈火，大雪中，一阵黑黑的浓烟滚向上空，床中尸体发出滋滋爆响。
“至于你家府宅如何处置，还需待我问过李师爷，毕竟是你家的财产。”何侦查走出府门，回首道。
“谢何大人！”众人跪下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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