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精神转乾坤

　　
再说那李纵横离了婚，洋洋洒洒写下几万字的办学要领，背着几件换洗衣服，锁上家门，意气奋发地直奔省城而去。
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地来到省**的大门口。
门卫询问，登记，纵横屁颠屁颠来到信访办，恭敬而庄重地递上材料，信心满满地坐下。
“职业？学历？经验？”接待他的小伙子看完几张后问。
李纵横有点不高兴，只要有真才实学，古代的草根宰相诸葛亮难道是名牌大学毕业不成？问这些有意义吗？他心里想着，回答道：“古人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切都是从无到有的。鄙人掌握了治国论学之道，只要提供平台，蓬勃发展指日可待，为国为民奉献一生。”纵横目光发亮，感觉自己只有出口不凡才能不被轻视。
小伙子笑了笑：“民办大学国家是支持的，只要你有相关的资质、资金和办学条件，符合相关标准要求的可以去省教育厅申请。至于你这个治理国家和地球的议题，你去找相关部门吧。”材料被退还回来。
看来还是不被重视，真理真是在少数人的手里！纵横激动地站起来，言之凿凿地陈述自己高深理论的实用性，“你的意思是纸上谈兵？实用高等代数和有关知识对发展历史的归纳总结，取其精华凝结而成，不用实践不用检验即可投入国家建设，可节省几百年的艰难摸索！”他忘记了自己高考时数学零分的事实，忘记可能也是一种重生。
纵横口干舌燥地退了出来，又马不停蹄地奔走在教育厅、各个大专院校的大门之间。
结果一样，都被拒绝了，竟然还有人说他是疯子！总有一天你们只能看到我的下巴！他想着，背起大包，继续奔走在自己的康庄大道上。
他说，几个重要机关的重要人物，答应将在合适的时机接见他。
或许，他们中的某一个，就是他生命中的伯乐。只要发现他身上的任何一个闪光点，不论是相面颊的麻朝，相嘴唇的管青，相腿的陈悲，相前面的秦牙，相后面的赞君，或萧何，或刘备，就足以让他飞黄腾达。
他简直想亮出大招了，承包联合国！当引领世界前进的李克斯！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弹尽粮绝了，借的钱花完了，喝一口汤都成了问题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了，不得已流落到各个城中小区，靠粉刷墙面和油漆家具暂时过渡一下啦！
一年辗转几个城市，甚至十几个。
最起码，他的精神上是无比强大滴，他认为。
因为没有得到登天云梯，暂时在地面徘徊也是正常滴。
虎落平原，卧薪尝胆，沙漠尽头必有绿洲！
朝阳城的一个大广场上，每天前半天，都会站满一大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扛铁锨的、拿大锤的、背涂料辊子的，闷坐的、乱躺的、枯站的、打牌瞎聊的，只要过来一个找短工的老板，这些散落各处的人们就会呼啦一下围拢过去几十个，一阵集中的吼叫声，终于听清自己不是人家的菜时，又呼啦一下散去一大块，剩下的一二十人卖力地推销自己。
“老板美丽豪气，是个淋漓人儿！”“我刷的油漆能滑倒苍蝇！”“我一口气上八十层！”“我把砸墙当吃豆腐！”
“一百五十元！”“百二！”“最少一百！”
“九十！”“滚——！”“八十五！”“六十！”最后一声尖叫，“好！”中标！
“哎哎哎，你个沟子客！”喊出一百的人训斥叫价六十的老头子，“钱把你想疯了，老增怂！”
“关你鸟事！把你们闲死去！”老头子回怼，扛着铁锤乐颠颠跟着主子走了。
“老增三，搁在没人处我不把你的沟子当靶打了！”叫价一百的又骂。
广场的角落，一株柳树下的石头凳子上，李纵横周围站着一圈人。
他穿着一身发白的蓝色中山装，一双白运动鞋，这是他在流落第八个城市时一个赏识他的老人赠送给他的。
“绝不气馁，绝处逢生，绝渡逢舟！”李纵横接住递过来的茶杯，一手在空中猛砍，飞扬着唾沫，眼里射出针尖一样的光芒，“天生我才必有用，成功就藏在拐角后面！为我的祖国奉献终身！”与其说鼓励别人，倒不如说他在给自己打气，否则他会瘫卧地上。
他的妙语频出赢得掌声。
他那崭新的拉杆箱里满是刷油漆的工具，他让它们露出来，方便邀请他去的人看见。
给他递茶杯的老姚已是纵横的忠实粉丝，蹲在大师的脚旁毕恭毕敬地听着，“这个人不简单！字字珠玑，句句在理，金玉良言，如沐春风，豁然开朗。”每次不忘把自己的感受介绍给旁观的人。
他可能也是个成语迷，他的家离这儿两百米远，他甚至邀请过纵横去他的家里做客过夜，通宵畅谈，碍于喜欢唠叨的老婆的白眼，又不得不让他眼中的大师搬出来。
他隆重的介绍纵横去他的老丈人家，一个刚刚转租出去的老院子，油漆过于老旧的屋子。
纵横拉着崭新的箱子，咚咚咚咚地来到老姚丈人的家里。
这是个偏僻独院的人家，主人已搬到更大的城市去了，留下不大的院子等着拆迁赔付。
听说租客是一对青年夫妻，刚搬进来一天。
老姚一边喊着屈才了屈才了，一边交代了一下该油漆粉刷的地方后走了，并留下租客留下的钥匙。
纵横买来大**、乳胶漆等材料，开始清除油污老渍。
院子里静悄悄的，巷子里偶尔有小商小贩叫卖着经过，远处的大街上隐隐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嗡嗡声。
干累了，纵横去屋子的后院散散心。
后院的侧屋里，突然传出叮当声，红木门挂着大锁。
纵横扒在窗户上往里看，猛然看见一个女人的长发白脸贴在窗前，她正在往外看，不是隔着钢筋网格和玻璃，他俩的脸就快挨到一起了。
纵横后退了几步，摇摇头又贴过去看，一个熟悉的女人的面孔！
“是石美美吗?”纵横惊讶地问道，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窗户里的女人点头了，真是石美美，变瘦了的美美！
世界有时真的真的太小，小得让你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
美美敲着窗玻璃，示意前面有人没有，纵横摇手。
美美又指指门，纵横示意有个大锁子。
美美抹眼泪。
纵横惊讶着。
天黑了，纵横饿着肚子等着租客的归来，他要看个究竟。
院门被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胡子迈着罗圈腿走进来。纵横介绍了自己，一边仔细打量着这个小胡子的长相。
“这么一个阔大院子你一个住？”纵横试探着问。
“我和我老婆住”小胡子放下手里的包包，一边抽烟一边递给纵横一根烟过来，他的手腕上刻着花龙。
“这儿办个高级学生补习班也不错，又大又清净。”纵横说。
“我要办麻将娱乐室，有空可以来玩。”小胡子边说边往后院的侧屋走去，手里提着几袋子方便面。
红木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女人的怒吼声。
红木门被锁上的声音，小胡子出来了。
“那个女同志是你的内人吗？”纵横问。
“是的，一个疯子，不关住会乱跑。”小胡子轻描淡写地说。
第二天，小胡子出去了，纵横来到侧屋。
“救我出去！”石美美扒在玻璃窗户上紧张地对纵横说。
纵横在分辨小胡子的话是真是假。
“他是我的前夫，只会抽大烟赌博，我们早离婚了，我是从街上被绑架来的，相信我！”美美几乎在哀求。
接下来的几天天天如此，只要小胡子不在，美美就哀求纵横。
第十天，纵横向小胡子要粉刷的材料款。
“先给你一百元，余下的三月以后给吧，等我开张营业有收入了会给你的，就一千多元，怕不给你不成？”
纵横有点惊讶，三月后才给，会不会是个无赖？他干活的力气顿时泄了大半。
第十一天，小胡子拉回来几台麻将桌，又出去购买日杂用品，只等纵横粉刷完后就可以开业。
“快救我出去！带着我离开这儿！要不去报警呀！”美美央求。
纵横犹豫不决，人家关住自己的老婆还报什么警？即使真的离婚了，而且，他不愿惹祸上身，他有自己的大事要干。
咚咚！几声闷响。
窗户里，美美的脸上流着血，她用头撞墙！
纵横示意美美停下。
美美指指门锁，挥着拳头，示意纵横砸开锁子。
真是个艰难的决定。如果救了美美，工钱打了水漂不说，还要被痛打，他这个即将伟大的人物让人痛打，简直难以想象。如果救了，这个城市就不能呆了。
另一个想法隐隐动摇了纵横，美美真是离婚了，真象她说的被绑架了，已没有复合的可能了，说不定，救下这位佳丽可以算是给木儿帮个忙。
他惊异的发现，一把大锤早已被他准备在墙角，他竟然忘了。
铁锤落下，七八下，门锁散了，纵横推开木门。
瘦削的美美指指脚下，一条细铁链子拴住脚腕。
纵横火烧火燎地跑到前屋找了条锯片，又把大门锁紧返回侧屋。
锋利的新锯片在铁链子上显得迟钝，纵横干得满头大汗。
链子断了，美美冲出木门，突然跪倒在地。
“请快快走！”纵横低声催促。
美美挣扎着没站起来。
“咚咚咚咚！”有人敲大门！
纵横和美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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