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跳楼奇遇

　　
真是平地一声雷，震得木儿晕头转向。
前一天，他仓皇地离开久盛山庄，坐火车赶到龙腾市，又摆脱门卫的堵截冲进虎跃厂的办公室，被告知珍珍去了云岛海天楼接受腾云的求婚时，就像被人照着热脑壳中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一下子不好了。
在公园坐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放弃吧，前段时间还通过电话，言语里满是期望见面，要他带着她走。
不放弃又毫无把握，就像爱钱说的别自不量力。
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就去买了一部手机，没命似的往珍珍的电话上打，无人接听！
脑袋里一片空白，  感觉身子被彻底掏空了。
失魂落魄地来到车站  ，他机械地走到售票口，要的油画村，交了捌拾元，票上写着什么九月寨子。
这是他冥冥中最后的希望。
有了技术，有了钱，就可以买房子。
为什么买房子，他也不知道。
三小时后，汽车到了九月寨子。
这是一个陌生但很有活力的小城市，人流和车流安详地流淌着，西落的阳光染红了一切。悠悠荡荡的云儿，层次错落的楼房，都懒洋洋地红了脸儿，朦胧得象童话故事里的魔幻小城。
他像个幽魂似的在街上晃荡着。
一个熟悉的影子冲入木儿的眼中，只打了一个照面，就被人流隔开。
“美美，美美！”木儿叫出了声音，转身去追，“她看见我了，确实看见我了！她为什么没有理我？”木儿四处寻找，美美的影子被人海淹没，他没有找到她。
他一直找到走不动为止。
抱头蹲在路边，痛苦得要死。
他买来一瓶酒，象张侠姐姐那样昂头喝下。
他的身子向后靠去，铁皮声咔咔做响，“砰”地一声，铁皮墙倒了，他滚进了一个院子，那儿到处是他熟悉的建筑工具。他站起来，借着远处的灯光，向一幢黑魆魆的大楼走去。
框架楼里，他踏着台阶上了一层又一层，鞋底和地面的摩擦声在楼里回响，他喝光瓶子里的酒，坐在了楼边。
远处，闪闪亮亮的灯光里暖意融融，他依稀看见他的爸爸妈妈，正用他们温暖的手抚摸自己。
思乡的念头飘上心头，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陈爱钱的电话。
短暂的聊了几句，叫他不要担心自己，接下来无话可说，他挂了电话。
他看见美美娇美遥远的笑脸，看见张侠脖子上紫红的电线……
一个念头钻进他的心里，他要学张侠姐姐的样儿，结束自己。
这个念头太突然，又不陌生！一刹那控制了他，他顺服了它。
他站起来，突然纵身一跃！象一只寒风中受伤坠落的夜蝙蝠落下……
……
医院的一号急救室里，一个刚刚送医的病人鼾声如雷，怎么倒腾也睁不开沉重的眼睛。
全身细致检查，没有一丝病症或损伤。
急诊室的外面，站着十几个身穿建筑服装的工人。
“妻子漂亮，儿女双全，事业成功，有什么想不开的！”
“董事长不是去开会了吗？怎么晚上一个人回来，还喝了那么多的酒？”
“是不是喝醉掉下去的？”
“不会是被人推下去的吧？要报警吧！”
“等贾董醒过来问问。门房的老郭说昨晚没有看见贾董进去，工地上的铁护栏开了一个大口，说不定喝醉后是从那儿进去的。”
“没事的，除过双脚有轻微冻伤别的一切正常，一会儿就醒，只是喝大了，又有好运气。”主治医生笑着出来说，“我建议可以报警，不过最好是失足了。”医生小声对猴经理说。
“等清醒过来听听他自己怎么说。”
果然，病床上的董事长很快醒过来了，并且忽地坐起来，四下张望，双手震颤，一脸不解。
“贾董醒来了！”病室里的猴经理一声喊，外面的工人呼啦一下涌进门里，要观赏夜幕下的蝙蝠侠，砸掉三楼的纱网，包裹着自己掉到二楼铺有厚帆布的纱网上，上班的工人扒开帆布把人抬出来一看，老天，是他，他们的贾董！
他们紧急呼叫120  ，把他们的贾董送到医院。
此时，大家围住苏醒的董事长：“贾董贾董贾董！……”一连串热情的问候和目光投过去，并仔细观察着贾董四肢的长短和摆布情况。
他们的贾董双目圆睁，陌生而胆怯地看着，腰胯一扭要下床“你们要干什么？让开，让我下去。”。
“别别别动，再休息一下，等医生的出院通知。”在床边的猴经理挡住贾董。
“你可吓坏我们了，昨晚是怎么回事啊？快说说，瞧，指头划了个小口子。”
贾董不语，放脚下去要走，猴经理用力拦住。
人群退了出来。
“贾董的脸怎么变方了一点？不会是摔的吧！”
“那衣服怎么也不是贾董的风格呀！”两个女工人惊讶地说，“还有一个大旅行包！也没看见他的小汽车。”
“感觉贾董的表情也不大对呀，双目陌生呆板，神情气质全变了，梦游似的，医学上把这种情况叫什么？”
“植物神经紊乱。”
“不对，醉酒综合症？失忆症？”
“失忆症，老天爷！”有个压低的男声音对他的妻子耳语，“他答应帮我们的儿子找工作的，都收了……”女人的胳膊肘頂了一下丈夫，男子丧气地说，“这下麻烦了。”
“都别乱讲，小心贾董开了你们。”
建筑公司的办公室里。“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贾董推着猴经理和小郑往门外走，身子依旧趔趔趄趄地。
“贾董醉得不轻不能出去，不安全的！”几个员工挡住贾董。
“我要走！”贾董反抗。
“去哪儿？”
“不不知道。”
贾董被几个工人抬到床边，留了猴经理在里面，门从外面拉上了。
“老猴，老猴！搞什么搞，开门！”张经理正拿着大哥大，大肚子顶着门板，大嗓门在过道震响，“贾董的手机关机，他说明天回来的，你们说已经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空降工地了，听着怪邪乎的，让我进去！”
猴经理开了门指指卧室：“瞧瞧，那里是谁！”
“哟！真回来了，会开完了？我们飞跃公司的老董怎么乔装打扮成这样，微服私访啊！关了手机搞什么私密活动嘛？”张经理坐在床边问贾董，一边仔细打量有什么异样，“昨晚咋回事，有事跟弟兄们说，别一个人扛着。”
贾董靠在床边，双目发直，眼珠瞅着天花板不语，酒精味浓厚。
小郑送来一份盒饭，贾董接过去虎咽下去。
老猴又递过来茶水。
“这样不行，神志不清，象受到过巨大的刺激，中了邪似的，我估计有问题，我建议立刻报警。”张经理出来跟猴经理商量。
“下午再说吧，酒劲还没退呢，人没有完全清醒。”小郑建议。
“那就再观察一会儿，身边不要离开人。”
第二天早晨，门房的老郭扒在办公室的窗户上喊：“老猴快出来一下，快点！”
老猴从沙发上坐起来，示意老郭别呐喊，贾董正在睡觉。他轻手轻脚走到门外，把门拉住。
老郭已走到大门口，示意老猴过来说话。
“贾董的电话打通了，马上回来，别急，听我说完，办公室的那个人不是贾董！怪不怪？”
“这个消息真吓到我了，会不会是孪生兄弟？”
“不好说，贾董也没过多解释。”
老猴张着嘴巴进了办公室，那个人还在睡觉。
八点多，走廊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不可能不可能，你说的挺吓人的。”
老郭打开门：“贾董回来了，老猴。”
一个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的男子进来了，快步走向卧室。
老猴用手往里指指，又用目光一来一往地端详着。
贾董和那人对视的一刹那，他的眉毛一扬，嘴巴大张，眼睛瞪大，倒吸了一口气，一只手要去捂住嘴巴，走到嘴边又折了回去。
贾董和床上的那个人的长相就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老猴和老郭惊讶地对比着。
贾董的面前，确实坐着一个和自己复制粘贴的男人，只是神情焦躁。
此刻，那人的头轻轻地颤着，张着嘴，用眼瞪着眼前这个被称呼为贾董的人。
“抱歉！您二位先回避一下。”贾董回头对老郭老猴说。
两人退出办公室。
……
“木儿哥哥，你怎么会找到这儿？谁告诉你的？”贾董坐在了木儿的身旁。
“飞儿！”木儿已涕泪横流，用袖子擦着，“没人，我自己来的。”
一段冗长的沉默。
木儿背起大包，起身要走。
“等等，你要去哪儿？”
“再说吧。”
“把这拿着快回家！”贾飞儿从包里拿出一沓钞票塞进木儿的包里“快回去，我送你去车站。”
木儿摇着头：“不回去，外面好。”说着往出走。
“等等！”贾飞儿掏出一个口罩，从木儿身后戴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楼。
“你要去哪儿？”贾飞儿问。
“不知道，”木儿快步走去。
贾飞儿跑到门房前的黑色小车旁拉开车门，一手抓住木儿胳膊：“快上去！”
木儿和飞儿坐进去，司机发动车子。
“不回去的，我要去油画村。”木儿担心弟弟送他去车站。
“油画村正在拆迁，一年后才能建好，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
“那去老严的工地，他们正好缺个工人。”飞儿说。
小车驶出大门。
老郭从门里走出来，看着车子开远了，自言自语：“传奇呀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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