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破釜沉舟
“回旅馆吧，工地上的工资还没结算，再干个一月两月，我攒够两千大洋了去老罗那里。”爱钱信心满满地说。
“能算多少工资？”木儿一节一节坐下来。
“前面的清了，这月有五六十块。”爱钱抚摸着腿。
“老罗那边是什么工作？”
“在老家就联系过几次，他只说工作轻松报酬高，要交两千元押金，工资按提成算，干得好的可以拿几千元甚至上万元。”爱钱刚扬起胳膊，又龇牙咧嘴地放下来。
“那么多！咱凭什么能拿那么多？听着虚虚地。”
“人家说过什么话，穷人最缺少的是啥，是野心！ 穷根扎在了深井里，还前怕老虎后怕狼，那永远难翻身了。”爱钱握握拳头，“旅社的押金还有五十元，住宿费多交了十元，回去把钱拿来。”
“回去车费就要几十元，不划算，工地上的那点钱就别去算了，咱俩直接走老罗那边。”
“你不想回龙腾市了？”
“不去了，我现在急需要挣钱，来钱越快越好，我跟你去老罗那边，可以借钱给你，补够你两千元，你发工资了还我。”
“好！越来越是个男人了。”
爱钱立即用手机和老罗联系，电话的那边，老罗的声音热情洋溢，说随时欢迎两个老朋友过去，越快越好 。
好象虚位以待， 被人器重的感觉真好！
村庄的灯光越来越多，远处不时传来狗叫声。
两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拦截了一辆出租车，乘车去附近的县城住下，第二天坐火车去老罗所在的城市。
第三天下午，南柯市火车站。
人流如潮般地涌出闸口。
爱钱和木儿刚出站，老罗和几位穿着西装领带的年轻男女就迎了上来。
问候，握手，笑脸，抢过肩上的大包，打伞遮住阳光。扑面而来的热情，爱钱和木儿感觉掉进了另一个新鲜温暖的世界。
六个人挤上了公交，汽车一路上上下下，到了站又挤下了公交。
一座小山后的窄道上，树木参天，小桥流水，闷热异常，密密麻麻高耸的楼房沿山势爬升。
爱钱和木儿的心情从未象今天如此轻松，好工作，大工资，豪华都市，靓女帅男，前几天还被揍得屁滚尿流，今天摇身一变要成为公司员工了。
“具体干什么工作？我俩能拿下不？”爱钱问老罗。
木儿看着老罗， 感觉他变化很大，脸皮子白了，昂首挺胸地，话少了，有了什么心思。
“明天去公司就知道了，”老罗的声调很高，“王经理会统一安排，”指指一个瘦高个子，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説。
“住的地方不理想，有点糟糕，要让你们先受受委屈了，”老罗的话音未落地，被称呼为王经理的青年男子抢过老罗的话头説，满嘴浓厚的甘肃口音，“关键是公司刚搬过来，百废待兴。”又大声地补充了一句。
另几个人同时转头看向他俩。
木儿的心咯噔了一下，老罗和王经理羸弱含糊的语气不大符合他们的硬核穿着和高昂的气质。
真是虚怀若谷。
“再苦能苦过工棚？冷时屁股能冻炸，热时能把人蒸熟？”爱钱操起了陕西味的普通话。
王经理用温软的手拍拍爱钱：“困难只能击倒懦夫。”
进入员工宿舍，竟然是一户三室一厅。
客厅的墙上贴着：抉择大于努力；今天睡地板明天当老板；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客厅的一角，摞着两大叠折好的被褥，旁边竖着几大沓塑料板。
几个套房里一下子涌出来二十多个男男女女，瞬间挤满了客厅，一样的昂首挺胸，一样的笑脸，感觉个个生活如意。
“大家欢梁木儿和陈爱钱加入我们的大家庭！”王经理喊道。
“欢迎欢迎！欢迎欢迎！”异口同声鼓掌欢迎。
爱钱和木儿在老罗的介绍下和众多“职员”一一握手。
从十几岁的小青年，到五六十岁的半老，从莘莘学子，到纯朴实在的农民，人人显得斗志昂扬。
“公司新建，条件艰苦，坚持一阵子，大家有问题没？”三十多岁的王经理语气果断铿锵有力。
“没问题！”爱钱率先回应，一样果断，木儿捂嘴偷笑。
一片掌声！
那一晚，木儿睡上了宿舍内仅有的两张板床中的一张。
转辗反侧难以入眠，珍珍的影子塞满脑壳。
她娇美的身姿，率真的脸庞，热切的目光，无一不显示着她对他执着的热恋。
要让他买房子，要拿钱给他，多么明目张胆的爱情宣言！
还有什么能让他退缩，这只热诚的强心针！
从此以后，义无反顾！别无选择！买房子，然后娶她！
热血沸腾！他的心灵感到无以伦比的整齐划一。
明天，他就要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挣钱攒钱！
第二天早晨，大家起得很早，宿舍内除过悉悉索索地穿衣洗漱声外，没一个人说话。
厨房传来炒菜做饭声。
腌菜，白馒头，清炒白菜，白米稀饭，红烧茄子。
一段时间后他们俩才知道，这个红烧茄子是专为刚到的新人加的。
大家排成两行，席地而坐，等待王经理出来用餐。
“请王经理吃饭！”一个员工站在一个套房外，轻轻敲门。
在请过三遍后，王经理姗姗迟来。
看着头儿动了筷子，大家这才埋头吃了起来。
专人负责洗碗，专人负责打扫卫生，一切井然有序。
饭后，老罗递给爱钱和木儿各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去公司开会做记录，记着多听少问！”
一伙人沿着小道去开会，“拉开距离散开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象游行似的。”王经理小声命令大家。
大队伍哗地象被水冲散了。
老罗爱钱木儿一行二三十人拐弯抹角穿巷过街来到僻静处一幢九层楼上，轻扣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白净漂亮的女子瞬间笑开了花：“欢迎欢迎！”南方的普通话。
众人鱼贯而入。
一个巨大的厅堂，黑压压的人头嚷动。木儿和爱钱一进门，所有人一齐站起来，人墙哗啦一下撕开一条长缝子，板凳咯咯噔噔地移动着，直通前方的讲台。
“欢迎欢迎！啪啪啪！欢迎欢迎！啪啪啪！”爆发式的喊声掌声！
木儿和爱钱象明星一样被迎到了最前面就坐，握手到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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