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鬼市奇遇

　　
装饰古朴典雅的古玩店，空气中流淌着朴实纯正铿锵抑扬的古筝名曲：高山流水。
这是荣华最爱听的优美曲调，托女儿的福，送给他一大袋子古典音乐的碟片，让他这个泥腿子有了一点高雅的爱好。
心中顿生一种亲切的归宿感。
屋内闪出一个烈焰红唇的胖妇人来，大花睡衣，两耳挂着大圆耳环，象农村孩子玩的铁环，模特步伐，睡衣摩擦得呲呲响。
欢迎欢迎！兰花指飞舞。
大哥是收藏还是？  烈焰红唇谦卑地问，请坐，一个转动的升降黑皮椅子。
“卖！”乘着舒心的乐曲和烈焰红唇  ，荣华利索的取下袋子，三下五除二地取出三个罐罐来，反正最少有一个是稳赚无疑了。
亚希，三足鼎，烈焰红唇放下那两个土陶罐，双手捧着鼎细细地端详。
烈焰红唇的兰花指把玩了一会儿，又把头转向里面：“嗷*&%￥……#@”频道转换，碎碎窃窃的口语象外星球来的密码，  一个西装蝴蝶结男子大步出来，朝荣华频频点头，拿起三个罐子细细地打量。一会儿远看一会儿凑近看，摇头晃脑，神情多变一惊一乍就一表情包，嘴里一嘀咕，烈焰红唇把罐子上的锈皮用刀刮下来一片，搁在一显微镜下看。蝴蝶结不时点头致意荣华，荣华不住地点头回应着。
刚才摊位上的老头子有点学究气，这两个则象戏精。
不管他们是神仙还是魔兽，只要不低于一万五就出手，此时的荣华已心平气和地开始审视他们了。
“能不能留下明天来取？”烈焰红唇用胳膊碰碰蝴蝶结。
“那不行。”荣华起身。
“老哥先坐，我请几个行家来瞧瞧。”蝴蝶结飞身出去了。
顷刻进来三个男子，围着三足鼎搬弄研究，交头接耳，互递眼神，完全忽视了乡下来的厉害主儿。
荣华时不时地玩弄一下大哥大，不能让他们小瞧自己。
“老哥要多钱？”蝴蝶结问荣华。
“你们给多少？”荣华占据主动。
“一块九。”
荣华心头略喜，他却摇头。
只涨不跌，人头攒动，看来这个罐子来头不小，不能轻易出手了。
当蝴蝶结再次轻松加码到两块二时，荣华果断地站起来，收起三个罐子，在他们的挽留声中离开了。
天色渐晚，荣华背着宝贝不敢远走，生怕被刚才的某些人打劫，就近找到一家旅馆。
太便宜的嫌脏，好点的又嫌贵，找了个二人间。
同住的是外省的钱谋，一个谈笑风生的年轻老汉，荣华更想称呼他钱笑笑，三句不笑就说不下去。
而且很巧合，这个钱笑笑是个文物收藏爱好者，常年收购一些小物件，摊本小出手快，听说荣华卖三个罐子，立马兴趣高昂，帮他出谋划策。
“青铜鼎我不了解，离这不远处就有一家正规的鉴定中心，嘿嘿，花些钱搞个证明，自己的货值几个钱就明白了嘿嘿，花三五千元，最少给这个三足鼎来个鉴定，到底值个驴价钱还是马价钱就有数了，说不准会发大财的，嘿嘿嘿。”
“好！”荣华好象顿时有了底气，有了可以信赖的凭据。
“嘿嘿，明天我带你去，嘿嘿。”钱笑笑笑得开了花。
每一句话的缝隙或没有缝隙硬挤进去也要嘿嘿地笑几下，  那笑声好象是他说话必需的发动机。
如果能卖十万，分给木儿五千也未尝不可，荣华喜滋滋地策划着，许多平日奢望的事都可能实现了。
两人早早睡下，荣华把袋子的绳子一头压在自己的枕头下，睡意来袭，可脑壳里闹哄哄一片，两只眼皮子蹦蹦蹦跳，直到后半夜才跌入梦乡。
懵懵懂懂中人声鼎沸，荣华恍惚中睡在街头，惊坐起来，室内灯光柔和，钱笑笑鼾声如雷。
他扒在窗户看去，突见成串的昏暗灯光下，影影绰绰人头攒动，白天摆摊的样儿重现，凌晨四点多，难道这些人为了钱不睡不眠？是幻觉还是梦中？
荣华推醒钱笑笑：“兄弟你听咋回事？”
钱笑笑如梦语：“鬼市。”
“鬼食？”荣华毛骨悚然。
“鬼市，”钱笑笑纠正，坐起来穿衣服，“天明以前的地摊，天明了就散伙。”梦中的笑笑没有笑，似乎更真实一点。
“鬼鬼祟祟的，光明正大多好。”
“这个知识得给你普及一下嘿嘿，很久以前，有两种人喜欢趟鬼市，一是盗墓贼乘着后半夜人民群众鼾声大作的时候销赃；二是家道败落的纨绔子弟揣着祖上的宝贝出来换几个钱，嘿嘿嘿不想被人发现如此寒碜。都是见不得光的主儿，天不亮出手，天一亮就撤，谁不认识谁。”钱笑笑洗脸，“不过现在这两种人消失了，起码第二种消失了嘿嘿嘿啊。这个传统流传下来，没人干涉，昙花一现自开嘿嘿自败，悄无声息。”
“现在鬼市卖什么？”
“现在假东西多，真的少，借着黑暗搞鬼的多。眼力好的主也会淘到宝贝，嘿嘿嘿他们把这当做捡漏圣地，不少人发得扑哧响。有些摊主的假货也买一二十万的大有人在。”
“卖了假的不怕追究？”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默认的行规！嘿嘿嘿，文玩行的潜规则，不退、不换，卖赝品的护身符。”
“这不骗人吗？违法的！”
“不管以后会怎样，至少现在是这样，不过诚实是最好最长久的通行证。”
退了房子，荣华背着袋子，和钱笑笑去趟鬼市。
并不是灯火通明，而是马灯或充电灯的虚虚晃晃，加上影影绰绰的人影，真如乱葬岗上的鬼火，不过颇有点尊重传统的味道，也增添了神秘的气息和交易的刺激风险。
比闻鸡起舞还勤奋。
摊主的阴阳脸，神像半黑半亮的肃穆，成百上千游荡的人头，空气中弥漫着阴冷虚假的气息。
油腻中年、沧桑老人、如花美女、潮流青年、二道贩子、皮条掮客、不懂装懂的有钱人、故弄风雅的显贵、虚张声势的暴发户  、彩票大奖的梦想着，瞎转的、逗乐的、收藏的、淘宝的、捡漏的、  小偷小摸的、后半夜失眠的、打着手电细看的、讨价还价的、吃了仙丹的、交学费的、当了冤大头的、巧舌如簧的、捣鬼的、销赃的  ……秒秒上演着谋略与圈套的交锋博弈。
地摊盛会。
“专业户少，游击队多嘿嘿。”钱笑笑指着不远处，“几栋高楼是星级酒店，文玩的大虫里面很多。再远一点就是鉴宝公司的大楼，八点我带你过去。”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穿着白色上衣，风姿绰约的女人，在五六个黑色西装的阳刚青年簇拥下，意气风发地从荣华身边经过。
那女子仪态万方如天女下凡，在昏暗中引人注目。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华睁大眼看，“啊，你不是石……”
一句未了，早被一个温婉的女声打断。
“抱歉认错人了我是龙腾市虎跃电子厂的，虎跃电子厂的！”女的语速极快说完扭头快速离去，最后加重的语气在荣华耳边滞留跳跃。
“废话！还没睡醒？”护花使者中的一个抱怨声。
黑衣人群匆匆离去。
凝滞的空气！
他目送着他们消失，真想追过去，确定是她，骗了侄儿的石美美？
“嘿嘿怎么了  ？”钱笑笑莫名其妙。
“碰见一个人，很象。”荣华幽幽地说，目光盯着远去的黑衣人群。
“别自作多情，人家就没搭理，嘿嘿看样子认错人了吧？”
“见过一次，象我侄儿未结婚的对象，骗了我侄儿的南方女人，我这个老眼昏花！”
“你摄像头坏了吧！嘿嘿嘿，背井离乡，第二次遇见陌生人的概率是千万分之零点几，除非拍电影，嘿嘿要不就是神话中的天缘奇遇了！”
“不对，她看见我时发愣了，然后才说的话！谁会对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说话呐？”荣华突然撒腿追过去，无奈的钱笑笑也紧跟在后边。
装宝贝的袋子随着跑动磕碰着背部，荣华追到一个十字路口，白衣女子和她的黑衣护卫已没了踪影。
“回吧，大海捞针，你不是中彩票大奖的命。”钱笑笑上气不接下气，没力气嘿嘿笑了。
天色渐亮，他们俩返回鬼市街，那儿的摊位和人流已被风吹得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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