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4.12 星期天
一
雨从夜半时分开始，一直到中午还没有停，连同空气都湿漉漉的。
雨似乎永远都没有停的那天。
也许只要天不放晴，雨就会一直下；也许只要雨一直下，天就不会晴。
雨永远都没有停的那天。
只有无所事事的人才会喜欢雨天。
这世上总有一些无所事事的人。
张亚楠撞开了教室门，气喘吁吁的走进来，两手各提着一大袋食物。她身上已经落满了雨水，脸上也湿淋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像是已经在外面走了很远的路。
现在是上午的11:54分，临近放学，老师们早已不在，教室里原本安安静静。但自张亚楠走进教室开始，伴随着她高跟鞋的嗒嗒声和塑料袋的窸窣声，教室里就变的热闹起来，后几排的一群男生女生唧唧喳喳的纷纷围上，翻看着她袋子里到底是什么好吃的，就像公园的莲花池里等待游客投食的鲤鱼群。
只有前几排做题的学生有些不堪其扰，脸上都露出不悦的神色。但张亚楠一直是个连校规校纪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她所在的地方都是一切规章制度的盲区，老师都不敢说她什么，也就不用说是学生了。
张亚楠将两个袋子都提到付泽坤桌上，又从其中一个拎出一个小袋子：“这是别人的。”
付泽坤道：“怎么这么多啊？”
新换过位子以后，付泽坤的右手边是刘峰，后面是刘阳伟。刘阳伟的右手边是何小天，何小天再往右隔一条过道是赵羽。何小天的身后则是李朋。宋国涛的位子早被赶到了最后一排。
刘阳伟道：“六十块钱能买这么多东西吗？”
张亚楠道：“用不了六十块，你算一下，应该还剩三四块，我再给你。”
付泽坤道：“这饼是多少钱的？”
张亚楠道：“十块钱。”
付泽坤道：“五十七，还剩三块，不用给了。”
张亚楠道：“明天再给你吧，我身上只有一百，找不开。”她拿出纸巾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水渍，又拿出化妆镜来仔细地察看一番眼角的眼线，没有大碍，就将镜子合上放回包里。
付泽坤道：“你从哪里下的车？”
张亚楠道：“在富华超市就下车买东西了。”
付泽坤道：“那你走了很远啊。”
张亚楠道：“对啊，累死我了。”提起那一小袋食物，吧嗒吧嗒的出门了。
付泽坤回过头来，对周围人道：“张亚楠其实为人特别仗义。”
刘阳伟道：“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付泽坤道：“什么意思？”
刘阳伟道：“我也不知道，突然想起来的。”
付泽坤道：“何小天一会儿直接回宿舍吃，别忘了。”
何小天自刚才听到付泽坤说还剩三块的时候耳根就红了，鼻腔更是一阵阵的发涨，要不是自己除了车费就只剩三块钱，他昨晚说什么也要给十块的，就算不为了吃的，也要为了面子。但是从昨晚的62块到今天的57块，剩余不用的钱比何小天给的钱都要多出两块，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脸回宿舍和那几个人吃同样多的东西的。
他又想起那句“三块钱能吃什么”，更是连连摇头，笑的颇有惭愧：“不了不了，我去餐厅吃。”
付泽坤和何小天相识已近六年之久，虽然说不上情同手足，但也算知根知底，怎么也没想到何小天还会为这么几块钱计较，昨晚那句话当然是句玩笑，只当是苏龙潜那边的问题，于是道：“你和六班那个人说回宿舍吃不就行了。”
苏龙潜在来学校时带了不少方便面，对他来说午饭是去餐厅还是去宿舍都没太大区别。何小天真要想去宿舍吃饭，只是一句话的事，根本不用担心苏龙潜的问题。
何小天知他好意，便说道：“真不用了，给我留一个鸡叉骨就行。”
付泽坤道：“那我们给你留着饭，等你回宿舍再吃。”
何小天想到这些人的饭量，再加上其他宿舍人难免会有蹭吃蹭喝，这些食物只他们自己吃都未必能够，何况还要留出一份。于是又摇摇头：“我在餐厅就吃饱了，真不用给我留。”
付泽坤凝视着何小天，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也不知是同情还是不忍，但始终都没有说话。
何小天不能理解，只觉得尴尬，便又笑了笑。
刘阳伟乐呵呵的从大袋子中拎出一袋鸡叉骨，道：“接着打开吃不就行了，干嘛要回宿舍。”
何小天和付泽坤同时瞪他一眼：“滚。”
二
暴雨如注，哗哗不停，地面的排水沟甚至已经来不及排水，放眼望去，整个校园都似漂浮在海上。
苏龙潜道：“咱们回宿舍吃吧？”
何小天道：“不不不，不能回宿舍，明天再回。”
苏龙潜道：“明天不能回，明天李长君值班，被他看到肯定打死我。”
何小天道：“那就后天。”
苏龙潜道：“好，后天就后天。”
何小天、苏龙潜、郑天均、董涛四人一起挤在董涛的小伞之下，抱成一团缓步往餐厅的方向挪动。他们都低着头，左跳右跳，仔细的躲避脚下的水坑，也有水坑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人踩中，八只鞋子全部遭殃，他们就会异口同声的大骂：“谁他妈带的路？”
天空乌云不散，校园里空空荡荡，学生们都只聚集在餐厅、宿舍、教学楼三处。在这样的天气下，无论谁目的地都应该是明朗而清晰的，而能清楚自己目的地的人，是绝对不会在途中逗留的。
生命本来就不长。
教学楼底还有几十人等在那里，有人在等伞，有人在等雨停。
但雨却没有停的迹象。
“何小天回来了。”付泽坤转向黄子敬：“小黄把东西拿出来吧。”
何小天一愣，就见黄子敬打开了柜门，从里面拎出一个塑料袋来。为了防止香味溢出，吸引鼻子灵的人进来，塑料袋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
黄子敬一层一层的解开袋子，提着两个把手到何小天面前让他拿。
现在里面起码还有七八个鸡叉骨，而且个头都还不小。
这一着大出何小天所料，一时间竟感动的有些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他实在没想不到他们真的给自己留了鸡叉骨，而且还这么多。
也许那些乐观且容易满足的人，都是多多少少患有一点对这个世界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
王力军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原本是找人聊天，但一见鸡叉骨，手就几乎在看见鸡叉骨的同一时间伸了出去，出手如电，也不管有没有骨头，直接就塞到嘴里大口咬起来。
几人都和他认识，知道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就没说什么。
何小天也伸手拿了一个，拿了一个最小的。
黄子敬道：“多拿几个。”
何小天笑呵呵道：“不用了，我吃的挺饱，吃一个就行了。”说完就转身爬上了床，话也不再说了。
黄子敬道：“我发现我简直是个神一样的人。”
王力军道：“哪里神？”
黄子敬道：“我的作文写跑题了，但是我语文照样考了一百多分。”
王文强道：“我的作文也跑了题，操他娘的每次都跑。”
付泽坤道：“我也跑了题。”
赵羽道：“我操，我也跑题了，所以我怀疑不是咱们跑题，是命题人自己都没弄明白材料要表达的意思。”
王力军道：“我告诉你们怎么就不跑题，就是从材料里面找形容词。”
王文强道：“我跑题就是因为立意太深了，太浅显的道理我总是把它想得很深。”
王力军道：“今天早上我们去五楼会议室听演讲了。”
付泽坤道：“单招吗？”
王力军道：“不是，是山东一个大学的数学教授，讲了三个多小时。”
付泽坤道：“为什么我们没去？”
王力军笑道：“因为你们还不够级别，你们相当于老百姓，我们是党员。”
付泽坤道：“只你们次A班去了？”
王力军道：“对。”
付泽坤道：“太不公平了，什么好事都是你们的。”
王力军神神秘秘道：“我跟你说，听完那个教授的演讲，数学考一百四绝对没问题。想不想我传授一下经验？”
付泽坤两只眼瞪成四个大，忙道：“想”
王力军道：“哈哈，没经验。”
付泽坤道：“快说。”
王力军道：“我们班的人都在做题，我也睡着了，等一觉醒来三个小时过去了，我回头一看，张志瑞也在睡觉。哈哈，他那个死样，笑死我了。”
付泽坤道：“我考试的时候和小日照一个考场，考英语的时候卷子还没发他就已经把答题卡涂完了，涂完就开始睡觉。考到一半的时候他开始打呼噜，还特别响，我们整个教室都在笑，连监考老师也憋不住的笑，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他喊起来了。小日照睡的眼睛通红，懵懵叨叨的，问‘什么事？什么事？’监考老师说‘别打呼噜，影响其他人答题。’小日照说‘我打了吗？我打了吗？’整个人都睡傻了。最后收完卷就跟我说‘被女生看到了，丢死人了。’哈哈哈。”
窗外雨声潇潇，几人还在说话的时候，何小天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人越是在安静的地方越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声音越嘈杂，反倒是越容易犯困。
再睁眼时，一点钟刚刚过去，正是午休时最安静的时刻，雨也已经停了，他的小腹却一阵猛烈的绞痛。
他轻轻地翻身下床，手里紧紧攥着卫生纸。他的手攥的有多紧，屁股就夹的有多紧。
他在厕所蹲了二十多分钟，直至虚脱，再就没有睡着。等早早地到了教学楼，又在厕所蹲了十多分钟，最后趴在桌子上时，已是面无血色，嘴唇都已经白了。
他想起今天中午在餐厅吃的炒茄子，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在家里他却没有吃过用醋炒的茄子。他吃菜一向不喜欢放醋，但学校可不是个会照顾任何人的地方。也或者是鸡叉骨的问题，但他们几个都没事，还是说自己的胃已经消化不了肉类了？
李朋道：“你中午没睡觉吗？一回来就趴在桌子上。”
何小天道：“睡了一小会儿，拉肚子，疼醒了。今天差点拉死我，我以前拉四五次都没今天这么难受。”
刘阳伟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中午的鸡叉骨？”
何小天道：“不会，他们几个都没事。”
付泽坤道：“你确实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小天，我说真的。你的肠胃一定有问题，而且很大。”
三
晚上理综拉练结束之后。
朱德福道：“现在教室里还有三份成绩单，你们自己传着看一下。这次的考试，是清安的统考，咱班进线是六个同学。这次考试可以作为二模考试之前的综合性拉练，有很多同学的成绩都不太理想，拉分的一个是数学，一个是理综，其中比较典型的，如果李炳文数学多考十几分，进线就非常轻松。李喜昆的理综再多考二十分——这对他来说还是很容易的，进线也非常轻松。现在到高考还有54天，到二模还有两周，二模是潍坊市统一命题，统一进行的考试，试题质量比较高，只要你能抓住这两周，就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到高考之前的大型考试最多也只剩两次了，你一定要抓住机会，提高成绩主要注意这三点：第一，补弱。齐晓茜英语137，再提高3分考到140是很难的，但是物理62，生物67，每科再提10~20分都很有可能，所以补弱是最有效的方法。第二是针对试题的解法训练。对于任何一道题，出题人想考查哪方面的知识点，应该运用哪些方法来处理，你一眼就要看出来。第三，不会的要及时翻课本，课本就是你的根，什么地方的知识最严密？课本上。不会就查出它来，把它背过。这次考试姚奉瑜进了一线，过年考试是娄晓丰进了一线，一模李炳文进了一线。上次开的家长会打算让七个家长过来，有一个家长有事，所以只来了六个。这半年有三个二线的人通过努力进了一线，只要肯努力的话，将来考个一本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是关于考试。
再一个。周一周二市里要来人进行安全检查，我们的任务就是整理宿舍卫生。现在不论男生宿舍还是女生宿舍，都非常的乱，男生的阳台，女生的厕所、洗刷间，尤其是男生209——可能是210，应该是210，就有垃圾箱的那个（有垃圾箱的是209），简直脏的不行。还有男生的厕所，要好好打扫，地漏都被卫生纸堵满了，想办法抠一抠。现在是每人一天是吧？嫌累的话就两个人两天。倒垃圾的同学要积极的倒垃圾，活又不多。
以后这天晚上的自习就全归理综了，好好复习吧，先下课休息一下。”
朱德福出了教室，成绩单在教室里传阅开来。
刘阳伟忿忿道：“越是这种忙的时候，这些上级领导越喜欢来添乱，一天天除了视察就是视察，视察他妈了个逼啊，想收礼不直说。”
何小天道：“人家就这么个工作，干嘛这么大火气。”
刘阳伟道：“我才不想抠厕所的卫生纸呢。”
郭伟伟手里拿着成绩单，走到何小天面前，笑道：“何小天，我想和你说一下你的名次。”
何小天坦然道：“倒数第几？”
郭伟伟道：“不过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何小天道：“怎么了？”
郭伟伟道：“有人和你并列倒数第一，张杰，都是251分。”
张杰是班里一个在校外学美术的女生，前几天刚刚回来，正好赶上考试。
王文强道：“何小天你才是神。”
何小天道：“怎么了？”
王文强道：“上次你说要个考倒数一试试，这次真就考了倒数第一，你的人生圆满了。”
四
晚熄灯后，1209。
王文强道：“黄子敬去1210干嘛？”
赵羽道：“可能是去找张伟宏聊天。”
王文强道：“张伟宏单招回来了吗？”
何小天道：“他那不算单招。”
王文强道：“不是单招也一律按单招处理，省事。”
赵羽道：“我想起来了，他是潍柴。”
付泽坤道：“潍柴也挺不错的。”
赵羽道：“我爸说潍柴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
何小天道：“那张伟宏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被裁掉了。”
赵羽道：“其实重工业都是那样的，一年不如一年。”
付泽坤道：“已经很不错了，潍柴好歹也是山东的龙头企业。赵羽，你爸是潍柴的？”
赵羽道：“嗯。”
付泽坤道：“你们赵氏家族太厉害了。”
王文强道：“就是。姑是开宾馆的。”
赵羽道：“唉，又开始埋汰我了，我什么也不说了。”
付泽坤道：“你爸在山东的龙头企业上班，妈是快递公司的，姑是从事酒店服务的，简直太厉害了！”
王文强道：“他姑不是开宾馆的吗？”
付泽坤道：“那不就是酒店服务么？你傻呀。赵羽，快让卖我衣服的那个人返钱，不然就打12315投诉他欺骗消费者，吓麻他的蛋子！”
王文强道：“你68块钱买的，60块钱卖给了人家赵海鹏，现在还要返钱，你比我还不要脸。”
赵羽道：“他不理我，要不给个差评让他来联系我吧？”
付泽坤道：“王文强你教教我怎么学习吧？”
王文强道：“使劲学。”
赵羽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学数学，管用了。”
付泽坤道：“我到高三以后有点学不进去了。”
王文强道：“我脑子也有些坏了，整天犯困，睁眼的时间也不敢太长，一长就眼球疼。”
付泽坤道：“你中午几点到教室？”
王文强道：“1:35。”
付泽坤道：“我发现你很有毅力。”
王文强道：“何小天，我发现你六根清净。”
何小天道：“为什么？”
王文强道：“是不是外界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在乎？”
何小天道：“怎么可能不在乎？”
王文强道：“一点都看不出来。”
何小天道：“那是还不到时候。”
付泽坤道：“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
何小天道：“笑什么？”
付泽坤道：“不在乎和六根清净有个鸡毛关系哈哈哈哈哈傻逼哈哈哈哈哈哈……”
王文强道：“我遇到一件不好的事三四天都忘不了。”
付泽坤道：“我也是。我有时候遇到一件不顺心的事整节课都学不进去。”
何小天道：“我也是，一般人应该都那样。”
付泽坤道：“刘峰。”
刘峰道：“嗯。”
付泽坤道：“刘峰。”
刘峰道：“啊。”
付泽坤道：“刘峰。”
刘峰道：“说话。”
付泽坤道：“刘峰。”
刘峰道：“刘峰睡着了。”
付泽坤道：“王文强，我体会到你的难处了，刘晓霞真的很烦人，上着课突然就‘唉’的一声，特别频繁，烦死了。”
王文强道：“就是，还整天哔哔哔哔个没完。”
付泽坤道：“要不是看在她两颗乃子的份上，咱班绝对一个理她的男生都没有。”
王文强道：“我说句实话你别骂我。”
付泽坤道：“什么话？”
王文强道：“我对她的两颗乃子没有兴趣。”
付泽坤道：“我为什么要骂你？”
王文强道：“你肯定会说我吹牛逼。”
赵羽道：“其实乃子大一点意思都没有，一只手都盖不过来。”
王文强道：“我感觉乃子太大不和谐。”
付泽坤道：“将来找媳妇就找大的，大的多好，孩子也吃得饱。”
赵羽道：“找女朋友找大的还好，但是找老婆千万不能找大的。”
付泽坤道：“我以后想找几个人合伙开个公司，流水线卖衣服。”
王文强道：“我就没什么远大理想，我以后跟着别人干就行。”
付泽坤道：“唉，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活着才有真正的快乐。”
王文强道：“我说真的，要理想干什么，以后能吃的上饭就行。”
付泽坤道：“我要是以后创业失败混不下去了，就去酒厂干。”
赵羽道：“回了回了，那人回我了。”
付泽坤道：“你和他说袖子特别短，185的袖子短的根本没法穿。”
赵羽道：“这么严重人家要你退怎么办？”
付泽坤道：“发个伤心的表情，可怜一点。”
赵羽道：“他说‘我们拒绝退款’，怎么办？作为一个男人，要不要我来搞定他？”
付泽坤道：“你说‘要不你返现弥补一下’。”
何小天道：“我怎么感觉和勒索一样。”
付泽坤道：“不返现就给差评，反正我都卖出去了，他三天才发货，还有脸拒绝退款，妈了个逼的。”
赵羽道：“他这整家店才五件衣服——他说‘好的，给我评价，返现8元。’”
付泽坤道：“让他返十块。”
赵羽道：“太没良心了，干点人事吧。”
付泽坤道：“你问能不能再多给点。”
赵羽道：“68都包邮了你还想要多少？”
付泽坤道：“8块钱可以不给差评，但要好评还要再加两块。”
赵羽道：“有点良心行吧？人家就五件衣服，四件卖不出去，我都看不下去了。”
付泽坤道：“你到底和谁一边的？”
赵羽道：“多可怜，一家店就五件衣服，四件没人买，我都不好意思跟人家开口。”
付泽坤道：“那件衣服只一个月就卖出了一千多件，怎么还挣不了两块钱？你和他说现在职业好评都十多块一个。”
赵羽道：“给评价吧亲。”
付泽坤道：“你也一口一个亲的和他叫，管他多要点。”
赵羽道：“你到底什么想法？他是卖衣服的还是你卖衣服的？”
付泽坤道：“我现在很后悔把衣服卖出去了。”
赵羽道：“那我给好评了，我就说给我儿子买的。”
付泽坤道：“滚蛋。”
赵羽道：“那用什么？女朋友男朋友我都用过了，哦哦——给……我……舍……友……买……的，170……的……个……子……穿……180……正……好……”
付泽坤道：“你先等他返了钱再评，你要是评完他不返怎么办？”
赵羽道：“没事，我们还有一次改的机会。”
付泽坤道：“唉，捣腾了一晚上，什么也没捞着。刘峰，快把你手机要回来，一会儿没收了他肯定不给你赔。”
赵羽道：“我怎么惹你了？不就是两块钱嘛，你至于吗。”
付泽坤道：“为什么昨晚上帮王文强要钱你那么卖力，帮我就这么吃里扒外？”
赵羽道：“我昨晚是感到气愤，90块钱买了一件破校服，‘兄弟永远摆在利之前’，你看看别人，你再看看你，才两块钱就这样。花了68又收回了68，又没赔本，你也太悲观了。”
付泽坤道：“刘峰，把你手机要回来。”
赵羽道：“你这人真是的。”
何小天道：“这就是奸商。”
付泽坤道：“既然能多要点为什么不多要？”
赵羽道：“才两块钱就这样，等以后千儿八百的你就不用活了。”
付泽坤道：“什么两块钱？你欠我的两块钱？”
赵羽道：“就是今晚你叨叨的那两块。”
付泽坤道：“噢，你说那个啊，才两块钱我都要忘了怎么你还记得啊？”
赵羽道：“我还是太年轻了，我不会伪装，我以后不能脑子里想到什么嘴里就说什么，我再过十年都达不到你那种境界。”
付泽坤道：“我再过三十年也达不到你那么有钱，等你爷爷死了，你家的钱就都是你的了。”
赵羽道：“滚滚滚，别说那些。”
付泽坤道：“等你妈走了你就成富二代了，也快了，那天指日可待了。”
赵羽道：“你妈走才指日可待呢。”
付泽坤道：“我不是说你妈走指日可待，我是说你成为富二代指日可待。”
赵羽道：“滚。”
付泽坤道：“你妈是办的厂还是开的店？”
赵羽道：“滚。”
付泽坤道：“我就是单纯问一下，你妈投的二百万去了哪？”
赵羽道：“哪有二百万？有那么多钱我还用得着在这里上学？我早去清华了。”
付泽坤道：“你去不了清华。”
赵羽道：“去的了，只要投资够多少钱，就可以去。”
付泽坤道：“刘峰睡了没有？”
刘峰道：“睡了。”
付泽坤道：“给你下载一点黄色你看不看？”
刘峰道：“不看。”
付泽坤道：“我有好几个群，里面的黄色成千上万，别人都要用钱跟我买，给你免费，要不要？”
刘峰道：“不要。”
赵羽道：“刘峰你太小了，有必要成长一下了，你必须要看。”
刘峰道：“我不看。”
付泽坤道：“超级好看，而且种类繁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干不到，欧美的，日韩的，要什么有什么。”
赵羽道：“日本男人长得真丑，要多丑有多丑。”
付泽坤道：“没有人会看男的，都只看女的，男的只要壮就行了。”
赵羽道：“女的看不看那个？”
付泽坤道：“也看。”
赵羽道：“那上面的女的都那么漂亮，做点什么不好，非要做那个。”
付泽坤道：“就是，男的长得还看也就罢了，那些男的长得一个比一个丑，又是黄毛又是光头的，看着都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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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从夜半时分开始，一直到中午还没有停，连同空气都湿漉漉的。
雨似乎永远都没有停的那天。
也许只要天不放晴，雨就会一直下；也许只要雨一直下，天就不会晴。
雨永远都没有停的那天。
只有无所事事的人才会喜欢雨天。
这世上总有一些无所事事的人。
张亚楠撞开了教室门，气喘吁吁的走进来，两手各提着一大袋食物。她身上已经落满了雨水，脸上也湿淋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像是已经在外面走了很远的路。
现在是上午的11:54分，临近放学，老师们早已不在，教室里原本安安静静。但自张亚楠走进教室开始，伴随着她高跟鞋的嗒嗒声和塑料袋的窸窣声，教室里就变的热闹起来，后几排的一群男生女生唧唧喳喳的纷纷围上，翻看着她袋子里到底是什么好吃的，就像公园的莲花池里等待游客投食的鲤鱼群。
只有前几排做题的学生有些不堪其扰，脸上都露出不悦的神色。但张亚楠一直是个连校规校纪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她所在的地方都是一切规章制度的盲区，老师都不敢说她什么，也就不用说是学生了。
张亚楠将两个袋子都提到付泽坤桌上，又从其中一个拎出一个小袋子：“这是别人的。”
付泽坤道：“怎么这么多啊？”
新换过位子以后，付泽坤的右手边是刘峰，后面是刘阳伟。刘阳伟的右手边是何小天，何小天再往右隔一条过道是赵羽。何小天的身后则是李朋。宋国涛的位子早被赶到了最后一排。
刘阳伟道：“六十块钱能买这么多东西吗？”
张亚楠道：“用不了六十块，你算一下，应该还剩三四块，我再给你。”
付泽坤道：“这饼是多少钱的？”
张亚楠道：“十块钱。”
付泽坤道：“五十七，还剩三块，不用给了。”
张亚楠道：“明天再给你吧，我身上只有一百，找不开。”她拿出纸巾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水渍，又拿出化妆镜来仔细地察看一番眼角的眼线，没有大碍，就将镜子合上放回包里。
付泽坤道：“你从哪里下的车？”
张亚楠道：“在富华超市就下车买东西了。”
付泽坤道：“那你走了很远啊。”
张亚楠道：“对啊，累死我了。”提起那一小袋食物，吧嗒吧嗒的出门了。
付泽坤回过头来，对周围人道：“张亚楠其实为人特别仗义。”
刘阳伟道：“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付泽坤道：“什么意思？”
刘阳伟道：“我也不知道，突然想起来的。”
付泽坤道：“何小天一会儿直接回宿舍吃，别忘了。”
何小天自刚才听到付泽坤说还剩三块的时候耳根就红了，鼻腔更是一阵阵的发涨，要不是自己除了车费就只剩三块钱，他昨晚说什么也要给十块的，就算不为了吃的，也要为了面子。但是从昨晚的62块到今天的57块，剩余不用的钱比何小天给的钱都要多出两块，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脸回宿舍和那几个人吃同样多的东西的。
他又想起那句“三块钱能吃什么”，更是连连摇头，笑的颇有惭愧：“不了不了，我去餐厅吃。”
付泽坤和何小天相识已近六年之久，虽然说不上情同手足，但也算知根知底，怎么也没想到何小天还会为这么几块钱计较，昨晚那句话当然是句玩笑，只当是苏龙潜那边的问题，于是道：“你和六班那个人说回宿舍吃不就行了。”
苏龙潜在来学校时带了不少方便面，对他来说午饭是去餐厅还是去宿舍都没太大区别。何小天真要想去宿舍吃饭，只是一句话的事，根本不用担心苏龙潜的问题。
何小天知他好意，便说道：“真不用了，给我留一个鸡叉骨就行。”
付泽坤道：“那我们给你留着饭，等你回宿舍再吃。”
何小天想到这些人的饭量，再加上其他宿舍人难免会有蹭吃蹭喝，这些食物只他们自己吃都未必能够，何况还要留出一份。于是又摇摇头：“我在餐厅就吃饱了，真不用给我留。”
付泽坤凝视着何小天，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也不知是同情还是不忍，但始终都没有说话。
何小天不能理解，只觉得尴尬，便又笑了笑。
刘阳伟乐呵呵的从大袋子中拎出一袋鸡叉骨，道：“接着打开吃不就行了，干嘛要回宿舍。”
何小天和付泽坤同时瞪他一眼：“滚。”
二
暴雨如注，哗哗不停，地面的排水沟甚至已经来不及排水，放眼望去，整个校园都似漂浮在海上。
苏龙潜道：“咱们回宿舍吃吧？”
何小天道：“不不不，不能回宿舍，明天再回。”
苏龙潜道：“明天不能回，明天李长君值班，被他看到肯定打死我。”
何小天道：“那就后天。”
苏龙潜道：“好，后天就后天。”
何小天、苏龙潜、郑天均、董涛四人一起挤在董涛的小伞之下，抱成一团缓步往餐厅的方向挪动。他们都低着头，左跳右跳，仔细的躲避脚下的水坑，也有水坑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人踩中，八只鞋子全部遭殃，他们就会异口同声的大骂：“谁他妈带的路？”
天空乌云不散，校园里空空荡荡，学生们都只聚集在餐厅、宿舍、教学楼三处。在这样的天气下，无论谁目的地都应该是明朗而清晰的，而能清楚自己目的地的人，是绝对不会在途中逗留的。
生命本来就不长。
教学楼底还有几十人等在那里，有人在等伞，有人在等雨停。
但雨却没有停的迹象。
“何小天回来了。”付泽坤转向黄子敬：“小黄把东西拿出来吧。”
何小天一愣，就见黄子敬打开了柜门，从里面拎出一个塑料袋来。为了防止香味溢出，吸引鼻子灵的人进来，塑料袋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
黄子敬一层一层的解开袋子，提着两个把手到何小天面前让他拿。
现在里面起码还有七八个鸡叉骨，而且个头都还不小。
这一着大出何小天所料，一时间竟感动的有些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他实在没想不到他们真的给自己留了鸡叉骨，而且还这么多。
也许那些乐观且容易满足的人，都是多多少少患有一点对这个世界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
王力军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原本是找人聊天，但一见鸡叉骨，手就几乎在看见鸡叉骨的同一时间伸了出去，出手如电，也不管有没有骨头，直接就塞到嘴里大口咬起来。
几人都和他认识，知道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就没说什么。
何小天也伸手拿了一个，拿了一个最小的。
黄子敬道：“多拿几个。”
何小天笑呵呵道：“不用了，我吃的挺饱，吃一个就行了。”说完就转身爬上了床，话也不再说了。
黄子敬道：“我发现我简直是个神一样的人。”
王力军道：“哪里神？”
黄子敬道：“我的作文写跑题了，但是我语文照样考了一百多分。”
王文强道：“我的作文也跑了题，操他娘的每次都跑。”
付泽坤道：“我也跑了题。”
赵羽道：“我操，我也跑题了，所以我怀疑不是咱们跑题，是命题人自己都没弄明白材料要表达的意思。”
王力军道：“我告诉你们怎么就不跑题，就是从材料里面找形容词。”
王文强道：“我跑题就是因为立意太深了，太浅显的道理我总是把它想得很深。”
王力军道：“今天早上我们去五楼会议室听演讲了。”
付泽坤道：“单招吗？”
王力军道：“不是，是山东一个大学的数学教授，讲了三个多小时。”
付泽坤道：“为什么我们没去？”
王力军笑道：“因为你们还不够级别，你们相当于老百姓，我们是党员。”
付泽坤道：“只你们次A班去了？”
王力军道：“对。”
付泽坤道：“太不公平了，什么好事都是你们的。”
王力军神神秘秘道：“我跟你说，听完那个教授的演讲，数学考一百四绝对没问题。想不想我传授一下经验？”
付泽坤两只眼瞪成四个大，忙道：“想”
王力军道：“哈哈，没经验。”
付泽坤道：“快说。”
王力军道：“我们班的人都在做题，我也睡着了，等一觉醒来三个小时过去了，我回头一看，张志瑞也在睡觉。哈哈，他那个死样，笑死我了。”
付泽坤道：“我考试的时候和小日照一个考场，考英语的时候卷子还没发他就已经把答题卡涂完了，涂完就开始睡觉。考到一半的时候他开始打呼噜，还特别响，我们整个教室都在笑，连监考老师也憋不住的笑，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他喊起来了。小日照睡的眼睛通红，懵懵叨叨的，问‘什么事？什么事？’监考老师说‘别打呼噜，影响其他人答题。’小日照说‘我打了吗？我打了吗？’整个人都睡傻了。最后收完卷就跟我说‘被女生看到了，丢死人了。’哈哈哈。”
窗外雨声潇潇，几人还在说话的时候，何小天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人越是在安静的地方越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声音越嘈杂，反倒是越容易犯困。
再睁眼时，一点钟刚刚过去，正是午休时最安静的时刻，雨也已经停了，他的小腹却一阵猛烈的绞痛。
他轻轻地翻身下床，手里紧紧攥着卫生纸。他的手攥的有多紧，屁股就夹的有多紧。
他在厕所蹲了二十多分钟，直至虚脱，再就没有睡着。等早早地到了教学楼，又在厕所蹲了十多分钟，最后趴在桌子上时，已是面无血色，嘴唇都已经白了。
他想起今天中午在餐厅吃的炒茄子，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在家里他却没有吃过用醋炒的茄子。他吃菜一向不喜欢放醋，但学校可不是个会照顾任何人的地方。也或者是鸡叉骨的问题，但他们几个都没事，还是说自己的胃已经消化不了肉类了？
李朋道：“你中午没睡觉吗？一回来就趴在桌子上。”
何小天道：“睡了一小会儿，拉肚子，疼醒了。今天差点拉死我，我以前拉四五次都没今天这么难受。”
刘阳伟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中午的鸡叉骨？”
何小天道：“不会，他们几个都没事。”
付泽坤道：“你确实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小天，我说真的。你的肠胃一定有问题，而且很大。”
三
晚上理综拉练结束之后。
朱德福道：“现在教室里还有三份成绩单，你们自己传着看一下。这次的考试，是清安的统考，咱班进线是六个同学。这次考试可以作为二模考试之前的综合性拉练，有很多同学的成绩都不太理想，拉分的一个是数学，一个是理综，其中比较典型的，如果李炳文数学多考十几分，进线就非常轻松。李喜昆的理综再多考二十分——这对他来说还是很容易的，进线也非常轻松。现在到高考还有54天，到二模还有两周，二模是潍坊市统一命题，统一进行的考试，试题质量比较高，只要你能抓住这两周，就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到高考之前的大型考试最多也只剩两次了，你一定要抓住机会，提高成绩主要注意这三点：第一，补弱。齐晓茜英语137，再提高3分考到140是很难的，但是物理62，生物67，每科再提10~20分都很有可能，所以补弱是最有效的方法。第二是针对试题的解法训练。对于任何一道题，出题人想考查哪方面的知识点，应该运用哪些方法来处理，你一眼就要看出来。第三，不会的要及时翻课本，课本就是你的根，什么地方的知识最严密？课本上。不会就查出它来，把它背过。这次考试姚奉瑜进了一线，过年考试是娄晓丰进了一线，一模李炳文进了一线。上次开的家长会打算让七个家长过来，有一个家长有事，所以只来了六个。这半年有三个二线的人通过努力进了一线，只要肯努力的话，将来考个一本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是关于考试。
再一个。周一周二市里要来人进行安全检查，我们的任务就是整理宿舍卫生。现在不论男生宿舍还是女生宿舍，都非常的乱，男生的阳台，女生的厕所、洗刷间，尤其是男生209——可能是210，应该是210，就有垃圾箱的那个（有垃圾箱的是209），简直脏的不行。还有男生的厕所，要好好打扫，地漏都被卫生纸堵满了，想办法抠一抠。现在是每人一天是吧？嫌累的话就两个人两天。倒垃圾的同学要积极的倒垃圾，活又不多。
以后这天晚上的自习就全归理综了，好好复习吧，先下课休息一下。”
朱德福出了教室，成绩单在教室里传阅开来。
刘阳伟忿忿道：“越是这种忙的时候，这些上级领导越喜欢来添乱，一天天除了视察就是视察，视察他妈了个逼啊，想收礼不直说。”
何小天道：“人家就这么个工作，干嘛这么大火气。”
刘阳伟道：“我才不想抠厕所的卫生纸呢。”
郭伟伟手里拿着成绩单，走到何小天面前，笑道：“何小天，我想和你说一下你的名次。”
何小天坦然道：“倒数第几？”
郭伟伟道：“不过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何小天道：“怎么了？”
郭伟伟道：“有人和你并列倒数第一，张杰，都是251分。”
张杰是班里一个在校外学美术的女生，前几天刚刚回来，正好赶上考试。
王文强道：“何小天你才是神。”
何小天道：“怎么了？”
王文强道：“上次你说要个考倒数一试试，这次真就考了倒数第一，你的人生圆满了。”
四
晚熄灯后，1209。
王文强道：“黄子敬去1210干嘛？”
赵羽道：“可能是去找张伟宏聊天。”
王文强道：“张伟宏单招回来了吗？”
何小天道：“他那不算单招。”
王文强道：“不是单招也一律按单招处理，省事。”
赵羽道：“我想起来了，他是潍柴。”
付泽坤道：“潍柴也挺不错的。”
赵羽道：“我爸说潍柴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
何小天道：“那张伟宏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被裁掉了。”
赵羽道：“其实重工业都是那样的，一年不如一年。”
付泽坤道：“已经很不错了，潍柴好歹也是山东的龙头企业。赵羽，你爸是潍柴的？”
赵羽道：“嗯。”
付泽坤道：“你们赵氏家族太厉害了。”
王文强道：“就是。姑是开宾馆的。”
赵羽道：“唉，又开始埋汰我了，我什么也不说了。”
付泽坤道：“你爸在山东的龙头企业上班，妈是快递公司的，姑是从事酒店服务的，简直太厉害了！”
王文强道：“他姑不是开宾馆的吗？”
付泽坤道：“那不就是酒店服务么？你傻呀。赵羽，快让卖我衣服的那个人返钱，不然就打12315投诉他欺骗消费者，吓麻他的蛋子！”
王文强道：“你68块钱买的，60块钱卖给了人家赵海鹏，现在还要返钱，你比我还不要脸。”
赵羽道：“他不理我，要不给个差评让他来联系我吧？”
付泽坤道：“王文强你教教我怎么学习吧？”
王文强道：“使劲学。”
赵羽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学数学，管用了。”
付泽坤道：“我到高三以后有点学不进去了。”
王文强道：“我脑子也有些坏了，整天犯困，睁眼的时间也不敢太长，一长就眼球疼。”
付泽坤道：“你中午几点到教室？”
王文强道：“1:35。”
付泽坤道：“我发现你很有毅力。”
王文强道：“何小天，我发现你六根清净。”
何小天道：“为什么？”
王文强道：“是不是外界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在乎？”
何小天道：“怎么可能不在乎？”
王文强道：“一点都看不出来。”
何小天道：“那是还不到时候。”
付泽坤道：“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
何小天道：“笑什么？”
付泽坤道：“不在乎和六根清净有个鸡毛关系哈哈哈哈哈傻逼哈哈哈哈哈哈……”
王文强道：“我遇到一件不好的事三四天都忘不了。”
付泽坤道：“我也是。我有时候遇到一件不顺心的事整节课都学不进去。”
何小天道：“我也是，一般人应该都那样。”
付泽坤道：“刘峰。”
刘峰道：“嗯。”
付泽坤道：“刘峰。”
刘峰道：“啊。”
付泽坤道：“刘峰。”
刘峰道：“说话。”
付泽坤道：“刘峰。”
刘峰道：“刘峰睡着了。”
付泽坤道：“王文强，我体会到你的难处了，刘晓霞真的很烦人，上着课突然就‘唉’的一声，特别频繁，烦死了。”
王文强道：“就是，还整天哔哔哔哔个没完。”
付泽坤道：“要不是看在她两颗乃子的份上，咱班绝对一个理她的男生都没有。”
王文强道：“我说句实话你别骂我。”
付泽坤道：“什么话？”
王文强道：“我对她的两颗乃子没有兴趣。”
付泽坤道：“我为什么要骂你？”
王文强道：“你肯定会说我吹牛逼。”
赵羽道：“其实乃子大一点意思都没有，一只手都盖不过来。”
王文强道：“我感觉乃子太大不和谐。”
付泽坤道：“将来找媳妇就找大的，大的多好，孩子也吃得饱。”
赵羽道：“找女朋友找大的还好，但是找老婆千万不能找大的。”
付泽坤道：“我以后想找几个人合伙开个公司，流水线卖衣服。”
王文强道：“我就没什么远大理想，我以后跟着别人干就行。”
付泽坤道：“唉，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活着才有真正的快乐。”
王文强道：“我说真的，要理想干什么，以后能吃的上饭就行。”
付泽坤道：“我要是以后创业失败混不下去了，就去酒厂干。”
赵羽道：“回了回了，那人回我了。”
付泽坤道：“你和他说袖子特别短，185的袖子短的根本没法穿。”
赵羽道：“这么严重人家要你退怎么办？”
付泽坤道：“发个伤心的表情，可怜一点。”
赵羽道：“他说‘我们拒绝退款’，怎么办？作为一个男人，要不要我来搞定他？”
付泽坤道：“你说‘要不你返现弥补一下’。”
何小天道：“我怎么感觉和勒索一样。”
付泽坤道：“不返现就给差评，反正我都卖出去了，他三天才发货，还有脸拒绝退款，妈了个逼的。”
赵羽道：“他这整家店才五件衣服——他说‘好的，给我评价，返现8元。’”
付泽坤道：“让他返十块。”
赵羽道：“太没良心了，干点人事吧。”
付泽坤道：“你问能不能再多给点。”
赵羽道：“68都包邮了你还想要多少？”
付泽坤道：“8块钱可以不给差评，但要好评还要再加两块。”
赵羽道：“有点良心行吧？人家就五件衣服，四件卖不出去，我都看不下去了。”
付泽坤道：“你到底和谁一边的？”
赵羽道：“多可怜，一家店就五件衣服，四件没人买，我都不好意思跟人家开口。”
付泽坤道：“那件衣服只一个月就卖出了一千多件，怎么还挣不了两块钱？你和他说现在职业好评都十多块一个。”
赵羽道：“给评价吧亲。”
付泽坤道：“你也一口一个亲的和他叫，管他多要点。”
赵羽道：“你到底什么想法？他是卖衣服的还是你卖衣服的？”
付泽坤道：“我现在很后悔把衣服卖出去了。”
赵羽道：“那我给好评了，我就说给我儿子买的。”
付泽坤道：“滚蛋。”
赵羽道：“那用什么？女朋友男朋友我都用过了，哦哦——给……我……舍……友……买……的，170……的……个……子……穿……180……正……好……”
付泽坤道：“你先等他返了钱再评，你要是评完他不返怎么办？”
赵羽道：“没事，我们还有一次改的机会。”
付泽坤道：“唉，捣腾了一晚上，什么也没捞着。刘峰，快把你手机要回来，一会儿没收了他肯定不给你赔。”
赵羽道：“我怎么惹你了？不就是两块钱嘛，你至于吗。”
付泽坤道：“为什么昨晚上帮王文强要钱你那么卖力，帮我就这么吃里扒外？”
赵羽道：“我昨晚是感到气愤，90块钱买了一件破校服，‘兄弟永远摆在利之前’，你看看别人，你再看看你，才两块钱就这样。花了68又收回了68，又没赔本，你也太悲观了。”
付泽坤道：“刘峰，把你手机要回来。”
赵羽道：“你这人真是的。”
何小天道：“这就是奸商。”
付泽坤道：“既然能多要点为什么不多要？”
赵羽道：“才两块钱就这样，等以后千儿八百的你就不用活了。”
付泽坤道：“什么两块钱？你欠我的两块钱？”
赵羽道：“就是今晚你叨叨的那两块。”
付泽坤道：“噢，你说那个啊，才两块钱我都要忘了怎么你还记得啊？”
赵羽道：“我还是太年轻了，我不会伪装，我以后不能脑子里想到什么嘴里就说什么，我再过十年都达不到你那种境界。”
付泽坤道：“我再过三十年也达不到你那么有钱，等你爷爷死了，你家的钱就都是你的了。”
赵羽道：“滚滚滚，别说那些。”
付泽坤道：“等你妈走了你就成富二代了，也快了，那天指日可待了。”
赵羽道：“你妈走才指日可待呢。”
付泽坤道：“我不是说你妈走指日可待，我是说你成为富二代指日可待。”
赵羽道：“滚。”
付泽坤道：“你妈是办的厂还是开的店？”
赵羽道：“滚。”
付泽坤道：“我就是单纯问一下，你妈投的二百万去了哪？”
赵羽道：“哪有二百万？有那么多钱我还用得着在这里上学？我早去清华了。”
付泽坤道：“你去不了清华。”
赵羽道：“去的了，只要投资够多少钱，就可以去。”
付泽坤道：“刘峰睡了没有？”
刘峰道：“睡了。”
付泽坤道：“给你下载一点黄色你看不看？”
刘峰道：“不看。”
付泽坤道：“我有好几个群，里面的黄色成千上万，别人都要用钱跟我买，给你免费，要不要？”
刘峰道：“不要。”
赵羽道：“刘峰你太小了，有必要成长一下了，你必须要看。”
刘峰道：“我不看。”
付泽坤道：“超级好看，而且种类繁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干不到，欧美的，日韩的，要什么有什么。”
赵羽道：“日本男人长得真丑，要多丑有多丑。”
付泽坤道：“没有人会看男的，都只看女的，男的只要壮就行了。”
赵羽道：“女的看不看那个？”
付泽坤道：“也看。”
赵羽道：“那上面的女的都那么漂亮，做点什么不好，非要做那个。”
付泽坤道：“就是，男的长得还看也就罢了，那些男的长得一个比一个丑，又是黄毛又是光头的，看着都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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