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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小说:特别的爱作者:韩乃寅.字数:5645更新时间 : 2017-10-16 07:37:28
  北方春天的脸真就像个孩子的脸,说阴就阴、说下就下、说停就停,雨停后的中午,随着一边彩虹消失,灿烂的太阳一露出云层,就把耀眼的光芒平均地撒满了城镇乡村和山山水水,立刻给了人们一种春光明媚的感受。彭大诚隐在小山半腰一棵老柞树后,等到那呼唤“文魁”的姑娘即要走到树跟前的时候,他忽地闪出身来一失往日端庄神态,孩子般玩笑地手一指:“春——雁——!”
    “彭老师,”黄春雁吓了一跳,一看是彭大诚,忙收回要后撤的脚说了声:“你是一个人……”“是我一个人怎么了,”彭大诚笑笑问:“我一个人不能来这里吗?”
    “不,不是——”黄春雁摇摇头连连说,“吓了我一跳……”“黄春雁,我想要问问你——”彭大诚走上前去,“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来呀?”
    “咳!”黄春雁苦笑一下低着头说:“这不还是没躲过你吗……”彭大诚说:“你怎么所答非所问,我是问你,这几年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黄春雁抬头瞧瞧彭大诚又低下了头,“我……”她真不知从何处说起,她只是支吾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要说,来省城读大学已经快四年多了,眼瞧就要毕业了,自从彭大诚讲完“农作物栽培”专题课以后,她伴着彭大诚有理有据、有声有色一堂堂生动的讲课,从洒有自己汗水的那片北大荒土地上,找回了喜欢农作物栽培的专题研究的兴致,同时,也对这位风度翩翩的彭大诚产生了爱……不,应该说是初步产生了些感情,当她知道彭大诚在为自己留农科院努力的时候,就在感激之情和感情交叉着又进了一步的时候,知道他和丛娟娟已经再没有成美的余地的时候,反倒更不敢再迈出半步去热情地接近他了。即使这样,她已经听到了舆论,说是彭大诚瞧不上丛娟娟,看中了她黄春雁,要等黄春雁大学一毕业就确定恋爱关系,还有的说是结婚……种种舆论塞满了她的耳朵,这使她更却步了。每每有问题找他解答,也只是匆匆地去匆匆地走。
    其实,彭大诚早已猜透了她的心理,还是想问个明白,又靠近一步,几乎要面对面了:“哎呀,都要大学毕业又一次参加工作了,还这么羞羞答答的,你到底能不能回答我的问话?”“彭老师——”黄春雁终于向问号贴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彭大诚也觉得自己问得太直接、太粗鲁了,忙回答:“老实说,我已经跟了你好几次,见你每次呼喊下来都那么动情,泪痕满面,下山时又那么没情绪,就躲在一边没打扰你。”“你——”黄春雁内心一震,“你已经跟了我好几次?”
    “是”彭大诚见黄春雁情绪还可以,犹豫了一下发出了邀请,“我们走走你的回头路散散步好吗?”黄春雁点点头,想应一声,没应出来,便转过身匆匆朝小山顶走去。
    彭大诚紧跟上一大步说:“我确实跟了你好几次,还有,我去约你两次你都回避我,真让我难为情。”他停停又说:“有两次见你走下山来,看你的神情,犹豫着是不是上去和你说话,就在我犹豫着的时候你就走过去了。”“哦,真不好意思。”黄春雁怯意地斜瞧一眼彭大诚:“老实说,我是非常想和你在一起的,你每一堂课都讲得那么好,既是知识,又像是人生课……”
    “有那么好吗?”彭大诚用即像是问话,又像是自赞的口气说:“那你为什么总回避我呢?除了科研……”黄春雁合动了几下嘴唇,终于说出了久久憋在心里的话:“这话说起来时间长了,还是三年前,丛娟娟让我给你捎了封信以后,她偷偷看见咱俩在大教室谈话了,我和你走出大教室一分手,她从教学楼墙根处跑过来就和我翻了脸,有一回,还跑到我宿舍里去又骂又闹,说我不要脸,撬了她的行。”
    “是指撬我和她之间的行吗?”彭大诚皱着眉头问。黄春雁点点头放慢了脚步:“闹得我太被动了,一时校园里议论纷纷,所以我一直躲着你。我想,不接触你了,舆论也就自消自灭了。千万可别让人真的以为我是在你俩中间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
    “嚇——我和丛娟娟根本就没成什么关系,”彭大诚说:“我还真不知道闹成了这个样子——怪不得你每次找我总是躲躲闪闪,犹犹豫豫的。”“后来我知道你俩处的并不理想,”黄春雁放慢了步子说:“我心里直后悔当初不该去……”
    彭大诚斜眼瞧一眼黄春雁说:“从第一次和你见面,我就没打丛娟娟的谱……”“所以丛娟娟才以为是我搅和了你俩。”黄春雁涌上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郁闷,“还有一次,她在校门口莫名其妙地堵住了我,那个破口大骂呀,像是要把我吃了。”
    “太不像话了!”彭大诚气得喘起了粗气,“回去我找她谈谈,要是她还这个样子,我就找院里领导一定好好教育教育她!再说,她还是通过我介绍来我们科学院的。”“是这样……”黄春雁感激地瞧一眼彭大诚说:“谢谢。”她从内心感激了,细想来,自从中学毕业下乡北大荒,除了陈文魁之外,还没有一个人让她从内心里真挚地感激过。当时,她感激过丛娟娟,现在回味一品,这个所谓的女朋友是多么可怕;还有就在杜金生刹那间答应可以批准顶替上大学指标时,她感激地差点儿掉下眼泪了。可是,就在短短的一瞬过去后,那感激便成了无声的怨恨,眼前这位彭大诚虽然对自己没有什么施舍,她已经真的感激他这颗火热的心了……,这些年来,欲向上奋进而又自卑,真感激而又想假回避,一种没有勇气向大自然坦荡开胸怀的气馁在黄春雁心里错综复杂地交织着。但郁闷地迸发不出来,她心里只觉着憋得难受。
    “黄春雁同学,”彭大诚像讲专题课讲到**阶段,激情奔放又语调昂扬,“除了对你聪明的欣赏,想让你有所作为外,还有大概是处于一个科研人员喜欢探秘的心理缘故吧,就自觉不自觉地疏远丛娟娟。开始经常跟踪你的足迹……当然……”他刚想坦荡地说出来喜欢她的那种优雅静美的气质,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来。他吞吞吐吐到这里,脸上显出了不甚自然的神情,特别是那目光和黄春雁的目光碰在一起没说出话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称为善谈的堂堂彭大诚失色的尴尬滋味。黄春雁也缓缓转过脸去,没有勇气去直视,用远望在掩饰着难为情,不知什么时候,脸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心脏的跳动也渐渐加快起来。刹那间,彭大诚像是感到了一种幸福和满足,这些年来,他所苦苦追求寻找的就是这种性格体现出的纤细柔和而又绵绵的爱,可以说,那么多人要当红娘,他从来不透露这种心境里的标准,怕人家说他小资产阶级情调。他为找到了这种感觉而兴奋,也为这位姑娘的情感深渊难以探秘而迷茫。他终于在怕丢面子,怕形成尴尬局面的担心中鼓起勇气开了口:“黄春雁同学,我实在抑制不住心理上的压力,有几句话想问问你,希望你能沉住气听下去。”
    “没关系——”黄春雁说,“彭老师,您只管说。”感觉这东西真怪,彭大诚突然又不想说了,他正视着前方在和黄春雁慢慢走着。在他左眼角摄像的视线里晃晃糊糊发现黄春雁在斜脸瞧着自己,忽地向她一转脸,发现了一张依赖、虔诚和希望的美丽而俊俏的脸庞。他终于说了出来:“那天晚上,你、我还有丛娟娟在北方国营饭店吃完饭以后,大约过了三四天时间,丛娟娟又约我出去吃饭,说这回她请客。我没有心情,告诉她说有事情就到我办公室里说,她见我对她不甚热情,便向我蒙头蒙头地说了些关于你的话……”
    黄春雁停住了脚步:“说了一些我的话?”“是,”彭大诚也停住了脚步,但他没有注视黄春雁,眼睛在瞧着天空飘过的一片白云,说:“搞得我一时莫名其妙了。”
    黄春雁忙问:“说我什么?”“她说——”彭大诚说:“你上大学是顶替了陈文魁的指标,你上大学后踹了陈文魁,陈文魁得了精神病……”他说着转脸瞧了瞧黄春雁,黄春雁又问:“她还说什么了吗?”
    彭大诚似乎越说越不理智了:“她还说,你办顶替指标是一个叫杜金生的革委会主任办的,杜金生他对你……”黄春雁眼睛有些直了:“杜金生对我怎么……”她话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片发白,脑子里轰地一声,“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了。
    “黄春雁、黄春雁、黄……”彭大诚急忙扶住黄春雁,不管他怎么喊,黄春雁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彭大诚急忙去摸黄春雁的脉腕,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脉在跳荡,只是略感不匀。瞧着黄春雁蜡黄的脸,他有点儿害怕了。汗水止不住地顺着额角淌了下来,他犹豫一下,背起黄春雁就朝山下走去。
    陈荣焦和老伴儿走出精神病院的大门,然后跨过马路,在左侧的站点雨棚下等了不一会儿,一辆大客车就开过来了。他们急忙互相搀扶着上了车,刚一坐下,旁边位子上的丛娟娟站到陈荣焦面前说:“如果没认错的话,我应该叫您陈伯伯,我是陈文魁的同学——”接着,她甜蜜地又笑着对陈李氏,“这是陈伯母吧?”“噢——姑娘——,你快坐。”陈荣焦忙说:“对,对,你这是上哪儿去?”
    “陈伯伯,”丛娟娟坐下,面对着陈荣焦说:“当年,我和文魁他们坐一列火车下乡的,知青还没大批返城前就回来了,在前面的省农科院工作,”她说着转身指指一撮楼房,“那不么,就在那里,今天是星期天,院里有个集体活动,完事了,我往家走。”大概因为是星期天,又下着小雨,坐郊区这班车的人很少,满车厢只有几位乘客,没人在意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家常嗑。
    “姑娘,”陈李氏笑着瞧了瞧丛娟娟,说:“你看你这有多好。”丛娟娟接着陈李氏的话说:“伯母,你们家的事我都知道,对文魁的事情,我很同情,只是帮不上什么忙,这四年来,每次坐车路过这儿心里都免不了要想起他来,我也去过几次,但回回他都不认识我,还要打我……这种病和别的病不一样,我又有好久没去了……”
    “行啊,你们是同学,”陈荣焦说:“你有这份心思就行了,等文魁好了,我告诉他。”丛娟娟忙问:“文魁的病情怎么样?”
    “好多了,”陈李氏接话回答一句,又问:“姑娘,我想和你打听一件事儿,你可实话和伯母说。”“那没问题,伯母,”丛娟娟笑笑说:“您就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肯定掏心窝子。你们正在难处呀,再说,我就是说个实话呗,不搭银子又不陪金子的。”
    “姑娘真会说话,”陈李氏走出座位,靠着丛娟娟坐下,小声问:“你知不知道,文魁在学校,在农场里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有啊——”丛娟娟脱口而出,“班级里的同学和农场八连的人谁都知道,文魁和黄春雁一直要好呀,一个人似的,”她明知故问:“怎么?现在不来往了?”
    陈李氏摇摇头,叹口气:“文魁得了这种病还来往什么?我想问问,除了这个黄春雁外,还有没有别的要好的女朋友?”丛娟娟故意不答陈李氏的后半截话,气哼哼地说:“怎么?文魁一得病,黄春雁就不来了,她这可是丧了良心,你二老不知道,她黄春雁上大学可是顶替陈文魁的指标啊……”
    “姑娘——”陈荣焦在一旁说:“不说这些话了,我俩是想打听打听除黄春雁之外,我家文魁还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没有,我知道的没有。”丛娟娟答完接着问:“伯伯和伯母,你们二老说吧,想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来帮你打听。”
    陈荣焦急忙说:“有一位姑娘,每个星期天都站在那座小山顶上喊文魁的名字,我们搞不清是谁,也搞不清这姑娘这样做是什么意思。”陈李氏也说:“是不是还有个和文魁要好的女孩子,听说文魁得了这种病,不敢靠近,难过地在山顶上这么喊,你说这姑娘,可也真有毅力,喊了三年多了,快四年了,风雨不误啊。”
    “哈哈哈……”丛娟娟一听,哈哈一笑问:“你们没上去看看吗?”“去了——”陈荣焦说:“没等我们这两个老胳膊老腿的上去,那姑娘就转身从后山走了。”
    “哎呀,我告诉二老吧,”丛娟娟压低声音说:“就是那个黄春雁!”陈李氏急问说:“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丛娟娟鄙夷地说:“就是这个没良心的黄春雁,我们班的同学一凑在一起就骂她!”陈荣焦不解地问:“她不跟我们就不跟嘛,我们再也没找她,她逢星期天就这么站在山顶上喊是什么意思呀?”
    “哼!”丛娟娟用嗓子哼了一声说:“头顶生疮,脚底冒脓,坏透腔了呗!”陈李氏气得脸色发白,车子一晃,差点儿倾倒,借丛娟娟扶她的空儿问:“姑娘你看见她黄春雁去了,还是怎么了,姑娘呀,快告诉伯母?”
    “她亲自和我说的!”丛娟娟有鼻子有眼地说:“她上学我返城,本来是个好伴儿,和文魁处对象黄了的事情我也知道,当时我觉得她这么做不对。又一想,她不愿意再回去了,想断了和文魁这码子事情也可以理解。可是,文魁住院以后,她天天扯着个嗓子上山顶冲着精神病院喊文魁的名字,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就是啊——”陈李氏着急又生气地说:“她为什么这么做呀?”丛娟娟叹口气说:“唉,我不说了,不说了,怕你们听了吃不住劲儿气坏了。”
    “姑娘,”陈荣焦说:“我儿子得这病我们都吃住劲了,还在乎啥!”“姑娘,你说吧,”陈李氏也在一边急着说:“你要不说,我俩心里不明白,能闷出毛病来。”
    “你们听我说……”丛娟娟瞧了瞧车里的人,凑上前说:“是这样的,开始是……”丛娟娟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向两位老人学着,她一抬头见到了服装批发市场站点了,“哎呀!光顾唠嗑了,差点把正事给耽误了,我下车了,回头再唠,再见!”她说着忙下了车,弄得陈荣焦和陈李氏不知说些什么是好了。
    丛娟娟急火火地来到了新解放服装批发城,也不管人多人少,就问忙碌着的牛东方:“牛经理,你们武总呢?”“娟娟啊!”牛东方抬起头,惊讶地打过招呼,回答说:“说是外出了,我……我也没看见。”
    “赵经理,”丛娟娟又走到了赵大江跟前:“看见你们武总了没有?”“我……”赵大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我还找他呢。”
    “装什么糊涂?”丛娟娟有些急了:“有人说,吃完中午饭,你们还在一起开会了,怎么我一问就打马虎眼,你们可真是吃主人饭,拉主人屎!”她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丛娟娟,”赵大江跟上去,追到了门外:“其实,其实,我们哥仨……”“其实什么你其实,”丛娟娟转回头,怒不可视的样子:“去——”她说着一转身要走。
    方奎霞押着车来批发市场送货,一见丛娟娟气嘟嘟的样子,急忙下车迎上:“娟娟,据我所知,武总谁也不找,八成是心里还惦记着你,你要有信心——”“为什么这么牛?”丛娟娟忙站下:“那他当大老板了?”
    “不,”方奎霞拉住丛娟娟:“武解放不是那种人。”丛娟娟掉起了眼泪,委屈地说:“我也不是非巴结他武解放,可是,我妈妈受不了,动不动就死去活来的……”
    “你看你,你平时的那章章哪去了。”方奎霞劝慰说:“那你就不会再主动点儿呀!”丛娟娟不哭了,仍泪汪汪地:“他根本就不照我的面!让我怎么主动呀?”她擦擦泪水,“喂,奎霞,黄小亚他们和武解放都说皮了,你想法给我透露透露……”
    方奎霞瞪大眼睛,用手指了一下自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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