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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小说:特别的爱作者:韩乃寅.字数:6217更新时间 : 2017-10-16 07:36:56
  严霜一场接着一场,茄子、辣椒、倭瓜和豆角秧,还有街道两旁的蒿草,全蔫了,绿的变黄,黄的变褐,褐色的变成了土色了,就连场院上被雨水淋过的苞米堆,也都像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银,亮晶晶的。
    一大早,徐亮就披着大衣走出了家门,他有个早起的习惯,习惯每天早上在连队各处转一转,但有一个规律,转完一圈儿后必去的地方就是场院。他来到小山似的苞米堆前,蹲下,用手在苞米堆上扒开了一个小洞洞,向里插手一试,心里陡然愁闷起来。他知道如果这些苞米榛子不及时倒堆或脱粒,被大雪捂住了,底下一发热,就有霉烂的危险。想到这儿,徐亮忙从苞米堆里抽出手,站起来向肩上扛了扛下滑的棉大衣,急匆匆向连部走去。
    “喂!喂!”徐亮熟练地打开扩音器,嘴凑近麦克风试了两下音,接着在大喇叭里喊:“全连广大革命职工家属、知识青年同志们,现在播送紧急通知,播送紧急通知——由于天气变化下雪的原因,场院上的苞米堆已经发热,如果被大雪捂住了,国家的财产就会受到损失,直接影响我们学大寨所取得的伟大成果……”他说着,咳嗽了一声,又接着,“所以,要求全连广大革命职工家属、知识青年同志们,马上到场院,参加倒堆、脱粒劳动。现在播送紧急通知,播送紧急通知……”
    陈文魁早早就吃完了饭,正趴在铺位上写着什么,听到大喇叭的喊声,忙穿好大衣头一个跑出了宿舍。刚上了路,瞧见杨金环跟在后面小跑着,陈文魁就停下来,等她。“这天说变就变,昨晚还好好的,一早就混混沌沌的。”杨金环见陈文魁等她,几步就赶上来,说完问陈文魁:“小雁子来信了?”“没有,”陈文魁苦笑了一声,和杨金环并排走着,“大姐,我想求您一件事。”
    “看我能不能办到。”杨金环加快了脚步,又转过脸瞧着陈文魁,“说吧!”“大姐,你弟弟不是在省城吗?”陈文魁见杨金环点了一下头,紧走几步,跟上她的步伐,说:“这事不好求别人,我想把写给雁子的信寄给他,让他去一趟学校转给雁子。”
    “行行,你先写吧!”杨金环满口答应着,“回头我给你他的地址。”“太好了。”陈文魁一听,步子轻盈起来。
    两个人说诘问,已来了到场院,不大一会儿,场院就聚集了百八十人。然后各班排按照徐亮的安排,由班排长领着,仨一伙五一群地围着苞米堆,捡的捡,装的装,抬的抬,就干起活来。
    刚开工不一会儿,就见一辆北京吉普车急速驶进连队,然后在连部门前一个急刹车停下,随即从车上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个胖墩墩模样的人还向这边瞧了瞧。这下忙碌的人们可来了劲,都停下手中的活儿,向来人望去。“你们猜猜——”牛东方指着那几个挺神气的人打堵说:“都是谁?谁猜对了我给他一斤饭票。”“那个胖子像是革委会的杜主任——没穿大衣的高个是……”赵大江的饭量大,回回发的饭票不够吃,就站起来睁大眼睛,细瞧,“是政治部的陈副参谋——那个穿军装的是?”
    “是场派出所的宋所长。”黄小亚扶着眼镜,在一旁替赵大江说,他又瞧了一眼,心里不由得一怔,忙向周围的知青们说:“不好,看样子这些人是来者不善呀!”“你看出啥问题来了?”牛东方不解,“疑神疑鬼的,还不是来检查工作的,吃一顿就走了。”
    “你懂几个问题?”黄小亚说完,瞧见徐亮连跑带颠地向来人跑去,就又补充说:“等着看好戏吧!干活——”牛东方还是看不出门道来,就傻呆呆地瞧着徐亮跑上前,然后与来人握过手,接着把人让进连部,“没啥事。”牛东方说着和赵大江抬起一麻袋苞米棒向远处的脱粒机走去。
    不一会儿,人们就见宋所长和另一个人从连部出来,匆忙上了吉普车,随后车被发动着,一溜烟儿地拐上南北街道,朝江边驶去。接着徐亮又连跑带颠地跑回场院,把正在指挥挪动脱粒机的陈文魁叫到了一边,不知徐亮向他说了些什么,陈文魁就跟着他急匆匆地去了连部……
    干活的人们弄不明白就瞎猜,有的说,陈文魁可能要提拔当副连长,杜主任带人来考察来了;也有的说,不可能,提拔是组织部门的事,派出所的人跟来算啥事:还有的干脆说明了,一定是黄春雁顶替陈文魁上学的事犯了事,杜主任带着派出所的人找陈文魁来了解情况……
    “大伙别瞎猜了,陈文魁能有啥事?他人品怎么样,不都在大伙心里装着吗!”杨金环正领着家属队在苞米堆的另一面,向麻袋里装苞米棒,听到大家的议论,她连忙制止说:“快干活吧——这雪眼看着要下大了。”“大姐,”黄小亚和牛东方跑过来,小声地问杨金环:“指导员在家说什么了没有?”“没有啊!”杨金环知道他们都在替陈文魁担心,就想了想,“他昨晚只是提了提汪青山……”
    “汪青山——”黄小亚一听,才恍然大悟,“我猜的不错,这些人一定是冲着汪青山来的。”他自语着,瞧见杨金环和牛东方满脸疑惑,就解释说:“你们没看到吉普车去江边了吗——那是去了汪青山的家。叫陈文魁去谈话,肯定是向他了解情况,最近他们总在一起打连连……”“别瞎猜了,干活去!”杨金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隐隐约约有种不祥之兆,但她又一时猜不透会发生什么事。
    事实上,事情的结果比黄小亚想象的还要严重,杜金生带人来八连不仅要开汪青山的现场批斗会,还要连陈文魁一块批。吃过午饭的时候,黄小亚刚放下碗筷,人就被徐亮叫去谈话了。
    “下午要开批斗大会,”黄小亚一出来,就对围上来的牛东方、赵大江等人说:“看样子陈文魁也跑不了,他也得陪绑……”“什么——”赵大江不明白里面的道道,惊讶地问:“连陈文魁也要一起批?”
    “对,”黄小亚神秘地说:“指导员刚才布置给我和李宝进的,说到时候必须选两个发言的,场革委会杜主任还亲自带人参加。”他说着用手指了指正朝场院走的李宝进,“没看他手里拿着纸笔吗?他这是去布置会场去了。”牛车方、赵大江等人一瞧,就见李宝进已到了场院,正向几名职工交代任务呢。“呸!”赵大江向场院的方向吐了一口,“小爬虫!”
    “陈文魁呢?”牛东方问:“他中午还没吃饭?”“在连部——”黄小亚用眼神示意一下,“陈副参谋正和他谈话呢。”
    “走,”牛东方的脾气有些急躁地说:“咱们去和他们说理去!”黄小亚一把拽住牛东方:“不行!”
    “哎呀,”赵大江也是个急性子人,“那他妈的陈文魁也太窝囊了!”黄小亚轻轻示意,牛东方、赵大江等人都把头凑了过去,他小声说:“咱们这么办……”
    下午的批斗大会一上班就开始了,为了不影响生产劳动,开会之前,杜金生定了个调子:批斗会要短,鉴于陈文魁是先进典型,怕带来负面影响,会上暂不宣布对他的处理决定了。参加批判会的知青、家属、老职工围成了一个半弧形。随着一阵吉普车马达的声响,陈文魁和汪青山被宋所长和一个高个中年男子带下了车,汪青山头上还戴着高帽,会场的气氛一下紧张严肃起来。陈文魁神态有些憔悴,和汪青山站到了众人围成的半弧形的地中间,他俩身后是大字块标语:“深入开展革命大批判、坚决击退崇洋媚外歪风。”
    徐亮领着杜金生等人也来到众人前面,徐亮大声宣布:“广大革命干部、革命知识青年、革命家属,同志们!八连批判汪青山和陈文魁大会现在开始,首先,请场革委会主任杜金生同志讲话。”说完,他带头鼓起了掌。由于这样的现场批斗会动不动就开一次,人们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徐亮这一带头,众人也跟着鼓了一阵掌。
    杜金生摆了摆手,向中间走了两步,见在场的人都用期待的眼光看着自己,他清了一声嗓音,然后用傲慢的眼神审视了一下会场,一下子变得气度不凡,他说:“革命的同志们,秋收工作已经圆满结束了,新的任务又将来临,全场上下是一片忙碌。我不想占用大家的时间,而有些事情又十分的重要,非讲不行。”讲到这儿,杜金生停了停,拿眼神扫视了一圈儿,见大家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瞧着自己,情绪马上高涨,就像将军临阵,英雄凯旋,声音也高亢起来,他接着讲:“我不说大家也都明白了——刚才徐亮同志通过和陈文魁谈话,他交代与二劳改汪青山打得火热不说,还崇洋媚外,探讨研究什么日本开拓团的‘叶龄诊断’技术,这是一种混淆是非,不,是一种混淆阶级路线罪行,我们一定要擦亮眼睛,深入开展革命大批判……希望广大革命干部、革命知识青年、革命家属,同志们勇敢地站出来,声讨他们。”
    “杜,杜主任,”杨金环站在人圈里面,她越听越糊涂,就挤上前,问:“陈文魁他,他也是好意呀——”徐亮惊慌失措地上前挡住杨金环:“你住口吧!”
    “我发言!”黄小亚在人圈里面举起手,嚷嚷:“我发言!”“黄小亚说吧,”徐亮面带微笑地指了指黄小亚:“往前来。”
    “徐指导员,”黄小亚扶了扶眼镜,不紧不慢地说:“看来,这陈文魁确实混淆了路线,不过,我想请教个问题,咱们八连生产的大米是陈文魁搞《寒地水稻品种研究》,通过试验从外地引进培育起来的,那么陈文魁已经混淆了路线了,这大米是他搞的,也就不能吃了吧?”“这……这……”徐亮没想到黄小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尴尬地瞧了瞧杜金生。
    杜金生刚想说什么,黄小亚却不理他,直向徐亮:“今天中午,我看见你陪着有的人在食堂里吃的可是热腾腾的大米饭呀,这是不是也混淆路线了……”黄小亚说着又面向杜金生,“杜主任,你说是不是?”
    “你——你——”杜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感受到了难以容忍的嘲弄,但他还是容忍了,因为黄小亚的话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任何不光明的地方。“噢——噢——”赵大江、牛东方见杜金生被黄小亚的话噎得没了话,就带头哄笑起来。
    比起其他农活来,这开会本来是件轻松的事。人们围成一团,有说有笑,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但时间一长,就有人蔫巴了,因为一人一双线手套,干了一上午的活都湿透了,被风一吹,手指头冻得跟猫咬似的,还不如去干点力气活儿呢。于是,牛东方就搞起了恶作剧,从苞米棒上剥出了一条虫子,往女知青那边一扔,吓得她们嗷嗷直叫,乱成一团。接着就是赵大江上场,说是看见了有一个老鼠跑过来了,连吵带喊的瞎咋呼,在人群中东堵西截,一副不抓住绝不罢休的样子,其实什么也没有,人群却被冲散了。
    “你要给我好好教育教育这些小青年——”杜金生见会场起哄似的乱成了一片,会没法再开下去了,就对跟来的人说:“走!回去。”然后气呼呼地扭头就上了车,其他人也急忙上了车……
    陈文魁见吉普车走远了,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转过身来看看边上的汪青山,但一转身,脑袋突然一阵晕眩,接着眼前一黑,双腿一软,随后整个人就倒在地上。此时,杨金环离他最近,一见陈文魁倒在了地上,立即就上前抱起来,大喊:“文魁,文魁!”
    听见杨金环的喊声,在场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
    杨金环见陈文魁打了针,气也喘息得均匀了,闭着眼睛像要睡着了的样子,就放心地把黄小亚叫到一边,小声说:“让他先睡一会儿,天不早了,让大家都睡吧。你跟我回家一趟,我给他做点鸡蛋汤,他一天没吃东西了。”“好!”黄小亚应声地示意大家都睡觉,自己跟着杨金环出了宿舍。
    月亮,像一面冰块磨成的圆镜,凝冻在夜空怯视着大地。大地上的一切都显出畏惧,没有风。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叫声过后,夜愈加沉寂了。
    杨金环带着黄小亚进了屋,电早就停了,她就摸黑点着锅台上的油灯,等火光亮起来,就让黄小亚点火、烧水,自己悄悄进屋去取挂面和鸡蛋。
    “你等一等!”杨金环拿着一把挂面和四个鸡蛋,刚要进厨房。徐亮猛一抬头,叫住,徐亮还没有睡下,他欠着身,对杨金环说:“我和你有话要说。”“等会儿。”杨金环小声地说:“等我把挂面和荷包蛋做好了。”
    徐亮就着月光斜了杨金环一眼。
    黄小亚蹲在锅灶前烧着水,水很快就开了,杨金环掀开锅盖,把鸡蛋逐个在锅沿儿上敲破,然后向开水锅里抖,稍许又把面条下进去,观察了一会儿,说:“小亚,你瞧着点儿,小点儿火。”说着,杨金环进了里屋,随手把门带上。
    “还怪我小心眼吗?”徐亮吁了一口气:“你,你就是再体贴关心陈文魁,也不能当着全连的人去搂呀?!”“老徐,”杨金环一怔,“你怎么胡说!文魁晕倒时,你不也在场——还不是你瞎折腾的。我是把着他让他稳定稳定,怎么叫搂呢,这话你也能说出口。”
    “啊?”徐亮想发作又不好发作,“有你那么把的吗?”黄小亚听到屋里的吵吵声,就站起来,刚要上前侧耳听听,见杨金环推门走了出来,就说:“大姐,煮好了!”“小亚,”杨金环从柜里拿出碗、勺子、筷子,盛好以后递给黄小亚说:“你端回去,让文魁趁热吃。”
    送走黄小亚,杨金环转身进了里屋,开始数落说:“老徐呀,你怎么净往歪门邪道上想呢,让你说,人家陈文魁该去上大学,你又同意把他留下搞水稻增产研究,人家陈文魁毫不犹豫,你们又开批斗会斗人家,还让不让人家活了——眼下人家有了病灾儿的,我们不应该关心关心嘛!”
    “关心也不能关心出闲话,让我背黑锅!”徐亮的话显然是软了下来。“老徐。”杨金环坐在炕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两个孩子,“你别听风就是雨,我怎么没听说呢!”
    “你到连队听听去,”徐亮趴在炕上,把头探出炕沿,伸手去摸烟盒子,“谁不说黄春雁把陈文魁踹了?想在你身上找温暖呢!”“哈哈……”杨金环大笑了几声,怕惊醒孩子,忙用手捂住嘴,然后小声说:“你怎么越活越混呢,是人家陈文魁能勾扯我,还是我能去勾扯陈文魁?”她说着去了趟厨房,把油灯端进了里屋,放在了饭桌上,“老徐,你怎么精神不正常呀!”
    “你才精神不正常呢。”徐亮借着油灯的亮光,卷了一支蛤蟆头烟,“他不拽扯你,我看是你在那里瞎凑乎!”“老徐——”杨金环正要脱衣服,一听急了,“你说什么你——”
    徐亮呼地站起来,没头没脑地大声说:“我说什么?我说让你给我保持点距离,少给我惹闲话——”杨金环脱了衣服,钻进边上铺好了的被窝,她没有顶嘴,知道他今气不顺,批斗会没开成,在杜金生面前丢了面子,但这又不是头一回呀!她想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就小声问:“老徐,你今天又怎么了?”
    徐亮见杨金环这个态度,火也发不起来了,就点着手中的烟,抽了两口,“我不是不正常,我是担心,担心!”
    杨金环扑哧一笑,“嘿,亏你想得出。”她说着,向徐亮靠了靠,问:“担心什么?”“担心有人给咱家大鹅支嘴!担心像一窝蜂似的追到我地里围攻我,担心我辛辛苦苦种的烟都给了别人……”徐亮说着又抽了口烟,触景生情地又说:“你瞧,他像个抽烟的嘛,那天你还给了他一捆,当我没看见——那是我的呀!”
    “老徐,”杨金环还是不想和他吵,“你怎么这么小心眼,陈文魁说过,你这烟有劲儿,好抽,我就给了他一把,你怎么不说,人家陈文魁春节探亲回来,给大龙小凤买糖、买衣服呢!”徐亮气得直喘粗气。杨金环停了停,又说:“你怎么不说,这些年来,没有人家陈文魁帮助你,你这个指导员能当到今天……”
    “你——”徐亮没话说了,把手中的大半截烟头向地上一扔,从褥子底下抽出一封信,“嗖”地扔给了杨金环,“我说不过你,看看吧——杨金环,我说我觉得不对劲嘛,你背着我搞什么名堂?”杨金环莫名其妙,捡起信去抽信笺,一下子带出了一张照片,忙坐起来,凑近油灯一看,是她和陈文魁在白桦树下拍的,心里感到好笑,也明白了徐亮今天为什么跟她总是劲劲的,就笑着问:“这能说明什么呀!”
    “说明什么?”徐亮又来了倔强劲,“这是定情照吧?”“徐亮,你胡说什么?”杨金环一听,知道他在误解她,“这是陈文魁开始要上学时,让我给他和黄春雁俩在白桦林里照相时,我顺便说——我也和咱们连第一名大学生来一张,就这么照的。”
    “你瞧,你细瞧瞧,”徐亮一把夺过照片,指指点点的,“除了两日子照定婚照这么肩挨肩、头挨头照相,没有特殊感情,有这么照的嘛,”他越说越来气,“啊——杨金环——你——”“徐亮,”杨金环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用拳头狠狠地在徐亮后背上捶了一下,“你——混——你——混透了——”
    “走——”徐亮不示弱,装出要起来的样子,“我把它拿到大伙儿面前亮亮去,让大家评评理,是你混,还是我混——”“我混……”杨金环委屈地抽泣起来,“徐亮啊——徐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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