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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金震山弃旧迎新 房九思为女择婿

小说:枫叶鉴作者:满盆波字数:15369更新时间 : 2021-04-13 12:04:00
话说康岱枫沿着楠竹桥走向对岸,发现桥上躺着一个人,摇之不醒,康岱枫见他太虚弱了,便带他去了一家医馆,大夫把过脉又检查过,方开了药方,康岱枫抓了药把他带到双龙巷,夜里那人醒过来,查看了一眼所处的环境,发现床下还睡着一个人,不知这里是否安全,便想着离开这里,下床刚走了几步,只见那人翻身起来,问道:“你要做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大夫让你多休息。”那人支吾着道:“我上厕所。”

        少时那人回来,问道:“这里是哪里?”康岱峰道:“上源镇。你不是本地人吗?”那人道:“不是。”康岱枫道:“我叫康岱枫,也不是本地人,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我叫顾连生。”康岱峰道:“你为什么会晕倒在楠竹桥?”顾连生道:“我被冤枉偷东西,他们打我,我不想被打死就逃了出来。”康岱枫道:“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住在这里。”顾连生不断地道谢。便安心在这里住了下来,只不出门,待伤好得差不多了,未留下只言片语悄悄离去。

          却说齐世鉴本想拿着那块玉佩去清平镇见华独生,求华独生收他为徒,不想华独生师徒已离开,怏怏而归,忽然想起付菱花,猜想练三刀有可能给她留了一笔钱,便从杨家搬了出来,方便去见付菱花。慧兰却以为是姐姐怀疑父亲的死和他有关的缘故,齐世鉴不再卖菜,在一家酒楼做跑堂的,虽然工钱不多,还是会给杨母家用。

        却说付菱花对齐世鉴本来心中存疑,安葬毕练三刀后回到上源镇听说练三刀离开上源镇时杀了人,以为是他自己暴露了行踪,与齐世鉴无关,觅得一处地方和齐世鉴比邻而居,后来独自一人又去过树林,原想着有了那些钱就可以离开流连院,却发现练三刀留给她的匣子已被人盗走,唯有苦笑三两声,心想:他这半生盗宝无数,肯定想不到自己也有被盗的一天。

        金震山越来越依赖杨巧兰,遂产生休妻之念,商之与杨巧兰,杨巧兰虽有些内疚,但并未阻止,道:“姐姐服侍你一场,虽然不能走到最后,不过你不要亏待了她。”金震山本欲热闹一番,杨巧兰不欲张扬,故而未对外声张,挑了一个好日子从莲花巷搬进金府,金夫人虽满腹委屈,然几年来顺从惯了,娘家亦没有可以为自己做的主的人,所以含泪辞别儿子金回,临行前对杨巧兰道:“我输在过于软弱,但你这么聪明,也不一定能留住他。”杨巧兰以为她会说些善待金回的话,却没想到说了这些话,听完却怔住了。然不多时就忘却了,一切收拾停当后,回家欲接母妹同住,慧兰执意不去,杨母无奈何也不去。

        一日杜管家听说房九思有事要见他,说的却是两家结亲之事,杜管家觉得不妥,道:“老爷,这太委屈小姐了,万万不可。”房九思道:“虽然我们名为主仆,但你和房媛情同父女,我和礼泉又十分投契,所以这桩婚事没有谁高攀谁这一说。”杜管家道:“话虽如此,但是······”房九思道:“不要再但是了,我意已决。”杜管家道:“小姐那里怎么办?”房九思道:“我自有主张。初八那天你们都过来,让他们两个先见一面。”杜管家道:“初八是礼泉的生日,我已答应他陪他过生日,能不能改在其他时间。”房九思道:“他们两个倒很有缘呢!正好,就在这里替他们两个过生日吧。”

        展眼已是四月初八日,房九思置了一桌酒席,房媛只听说是给自己过生日,并不知道杜礼泉之事,心中诧异:今年他怎么给我做起生日了?不一时杜管家来了,身后跟着一位少年,房九思亲自招待。

        房九思向房媛介绍道:“这是你杜叔叔的儿子,名叫杜礼泉,最近从外地回来的。”又向杜礼泉介绍了房媛,二人互相见了礼,众人落座,丫鬟端上茶来,房媛默默陪坐在侧,听他们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又听房九思道:“礼泉初来清平,对此地不甚熟悉,以后媛儿多带礼泉出去走走。”房媛应是,又道:“我也很想听泉哥哥讲些外面的事。”房媛在房九思面前从来不多说一句话,房九思房盛邻杜管家三人听她如此说,一时感到愕然,房媛也发现自己有反常态,有点难为情,房九思却收回一脸的错愕,笑道:“如此甚好。”

        一时宴席准备好了,房九思带领大家入座,房九思端起酒杯道:“开席之前,我们先祝他们这对小儿女生辰快乐。”众人都饮了一杯,房媛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又听房九思道:“以前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要么不在家,要么就太忙,没有正经给媛儿做过生日,这点我要检讨。”说完自罚一杯,房媛坐在那里无动于衷,杜管家笑道:“老爷每年都给小姐准备了礼物,可见老爷时时记挂着小姐。”房九思点点头,笑道:“今日是我们两家儿女的好日子,他们两个倒很有缘分,生日在同一天。杜管家,你说是不是?”房媛听出了这顿饭的用意,心中产生几分厌恶,只是未在脸上显露出来,但对杜礼泉表示出淡淡的。

        房盛邻知道房媛不喜欢房九思做出这样的安排,遂和杜礼泉说些别的话岔开,为杜管家解围。饭后房九思留住杜礼泉,又让房媛作陪,然后找个借口离开,留他二人在一处。房媛道:“泉哥哥回来与杜叔叔父子团聚,我很替你们感到高兴,婶婶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杜礼泉道:“我娘在那边一时走不开就让我先回来了。”房媛道:“泉哥哥以后有什么打算?”杜礼泉道:“做些小生意,谈不上是什么打算,只是讨生活罢了。”

        房媛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你还会回去吗?”杜礼泉道:“我娘的意思是还让我回去,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早已习惯了那边的生活。”房媛道:“那杜叔叔呢,你忍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吗?”杜礼泉道:“我会经常回来看他的。”房媛道:“他一定希望你留下来。”杜礼泉道:“如果我在这边娶妻生子,我想我娘会回来的。”房媛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杜叔叔在清平认识很多人。”杜礼泉道:“媛妹妹,你会嫌弃我从小是在塞外长大的吗?”房媛道:“当然不会了,我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哥哥呢。”杜礼泉听出话里面的意思,道:“你只是把我当哥哥对待吗?”房媛道:“是啊,从小杜叔叔就对我很好,在我心里杜叔叔就像是一位父亲,我不想改变现在的关系,更不想失去杜叔叔。”

        杜礼泉道:“可是房老爷已经打定主意了,你还有选择吗?”房媛道:“他那边我自有办法,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杜礼泉微一踌躇,道:“当然,我和我爹一样,不会勉强小姐。我走了。”杜礼泉走到房门口,房媛轻轻唤道:“泉哥哥···”杜礼泉回过头来,房媛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不起。”杜礼泉道:“如果我娘没有带我去塞外,我和你有没有可能?”房媛一时语塞,杜礼泉道:“我懂了。”说完开门离去。

        房媛料到房九思知道后不会轻易作罢,遂待在这里等说客前来,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人来了,来人是她的大哥房盛邻。房媛默不作声,等房盛邻先开口,房盛邻走到她跟前,且不坐下,犹豫了一会欲待说话,开口却无声,便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手刚放到门上又收回来,走过来道:“妹妹······”

        房媛心想:你还是开口了。便不待他说完,打断道:“大哥,你不觉得他这样做很没道理吗?虽然他对我向来都是这样,但这次不同,是关于我的终身大事,他不能这样对我。”房盛邻道:“我想爹这样做自然有爹的道理。”房媛双眉一挑,道:“什么道理!不过是看我不顺眼想远远地打发我罢了。”房盛邻道:“怎么会呢,我看爹还是挺喜欢杜礼泉的,以后肯定会让他帮忙打理店铺的。”房媛道:“你不用宽慰我,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房盛邻道:“其实我也不同意爹的安排,只是不愿看到你和爹越闹越僵。”

        房媛道:“大哥以为我顺从他的安排他对我的态度就会改变吗?自从他禁止我叫他时我就不抱希望了。有时我在想娘不该为了我牺牲自己,那样的话这个家就美满了。”房盛邻道:“你别这样说,也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房媛道:“可在他看来这就是我的错。”房盛邻道:“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去劝爹打消这个念头。”房媛道:“这些年大哥从来没有违逆过他,不必为我的事去劝他,况且他也未必会改变心意。”

        房盛邻默然,房媛道:“因为娘的离开他和我有了隔阂,你又要做一个好儿子为他分忧,又要做一个好兄长给我庇护,真是难为你了。”房盛邻道:“有时我也觉得很累,但我们能够一家团聚,守在一起,我觉得都是值得的。”房媛道:“如果没有你,这个家我肯定是待不下去的。”房盛邻道:“你别胡思乱想了。房盛邻去向房九思回话,把房媛的意思说了出来,房九思听完眉头一皱,房盛邻正想说什么,只听房九思道:“我知道了,这件事缓缓再说,你先下去吧。”

        却说杜礼泉离开房家后回到杂货铺,经过一家酒楼便去订了一桌,明天中午还房九思的席。回去时看见有一女子在门前徘徊不去,却是陆小蝶的丫鬟付菱花,杜礼泉见其衣着半旧,像一侍儿,当看到她的眼睛时她却慌忙将头扭过一边,杜礼泉且不做理会,自去开门,付菱花踟蹰着走进来,杜礼泉道:“姑娘要买什么东西吗?”付菱花道:“我听说你这里专卖一些新奇小巧的玩意儿,所以过来看看。”杜礼泉道:“这些东西是从各地搜罗来的,想必会有姑娘喜欢的,姑娘请随便看。”

        付菱花笑着选看,只觉样样都是好的,一时弃了这件取那件,看一个赞一个,因看到一个木马,拿起来问道:“老板,这个木马卖多少钱?”杜礼泉就她手中看了一眼,道:“一两银子。”付菱花却没有买,将木马放下买了另一样,付了账还想说什么,见陆续有人进来,便掩口不提,走回流连院,将东西交与茵儿,茵儿道:“下次可别再毛手毛脚失手打烂东西了。”

        待到晚上付菱花离开流连院时向茵儿告了明天上午一个时辰的假,回到家里,见齐世鉴正用药酒擦身上的瘀伤,一面上前拿过药酒替他擦拭,一面道:“你都躲到清平镇了,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你。”齐世鉴道:“清平镇也有金震山的爪牙。”付菱花道:“这些人隔三差五的找你的茬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齐世鉴道:“明天那酒楼也不用去了。”付菱花道:“老板将你解雇了?”齐世鉴道:“今天他们在酒楼大闹了一场,打坏了好多桌椅,幸有一人仗义执言,老板才不让我赔钱,只让我不用再去了。”付菱花道:“他们这样闹,无非是要让你在上源没有立足之地。”齐世鉴道:“我已打算离开上源镇,你和我一起走吧。”

        付菱花以生于斯长于斯为由拒绝道:“这万万不妥。这里你已经待不下去了,以后只怕也不会回来了,我不想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况且我跟着你只会成为你的包袱,你还是一个人去吧,不拘那里,活命要紧。”齐世鉴本就不抱什么希望,虽然这些天同吃同住,但也只是生活上的相互帮助,听她日常说起话来自知非其良人,如今也就彻底死心了,虽然她的话让自己很伤心,但最后一句还是在理的。

        第二天一大早付菱花便出门了,不是去流连院,却是去清平镇,可巧赶上杜礼泉出门,付菱花一路走来使得面色潮红,杜礼泉开门见到付菱花却微微一愣,道:“对不起,我现在赶着出门,请姑娘下次再来。”付菱花道:“老板不记得我了么?昨天我来买过东西。”杜礼泉再一细看,见其不着鲜衣不涂脂粉,然而看着十分整齐舒服,倒像是昨天见过的,恍然道:“原来是姑娘啊!今天来得这么早。”

        一句话说的付菱花低下了头,杜礼泉发现自己失言,道:“在下名叫杜礼泉,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付菱花说了名字,杜礼泉道:“我今天赶时间···”话未说完,只听付菱花道:“我昨天已经选好了,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杜礼泉只好让她进来,付菱花进去拿了一个木刻的飞马,道:“就是这件了。”付菱花付了银子就出来了,杜礼泉锁好门说了一句话就走了,去雇了一辆马车赶往上源镇,忽然看见付菱花在前面,走近后便让车夫停车,道:“付姑娘也要去上源镇吗?”

        付菱花见是杜礼泉又惊又喜,道:“是你啊杜老板,真巧!”杜礼泉道:“既然顺路,如果姑娘不介意,就上车吧。”付菱花十分感谢,上车后,问道:“杜老板去上源镇有什么事吗?”杜礼泉道:“去见一个朋友。付姑娘一大早从上源镇赶来就是为了买这个木马?”付菱花惨然道:“我原是一个使唤丫鬟,因姑娘听说你家的店,便让我来买。”杜礼泉看其神态似乎平时日子并不好过,安慰了一番后,道:“不知姑娘在谁家做事?”

        付菱花见他如此问,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遮遮掩掩地道:“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杜礼泉见她不想说便不再追问,付菱花问道:“杜老板不是本地人吧?”杜礼泉道:“姑娘好眼力,我到这里是来探亲的。”付菱花道:“那杜老板准备在这里长住下去吗?”杜礼泉道:“不一定,我没有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付菱花又问些无关紧要的,说话间来到了上源镇,杜礼泉问道:“付姑娘在哪里下车?”

        付菱花猛然想起什么,道:“我在这里下车就行了,谢谢杜老板。”杜礼泉便去找罗介绪,不想罗介绪哮喘病犯了,只好让他多休息,罗介绪也听说了他和房媛的事,道:“大哥,你对房小姐了解多少?”杜礼泉不懂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道:“只是见过几次,谈不上了解。”罗介绪道:“关于她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一般的小门小户是装不下她的,只有像崇明山庄那样的人家才合她意。”杜礼泉道:“可是房老爷已经做主了。”罗介绪道:“老爷是拗不过小姐的。说起房老爷,这就涉及到他们父女间的恩怨了。我和舅舅只是他们家的下人,房老爷把小姐许配给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杜礼泉早在来之前,他娘就给他说过房老爷会把房媛许配给他,但他娘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彼时他是难以相信的,杜礼泉故意道:“房老爷和我一见如故,所以肯把小姐下嫁给我。”罗介绪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房老爷有多欣赏你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很不喜欢小姐。光从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老爷只是在利用你。”杜礼泉道:“这也说不通啊。”罗介绪道:“总之一句话,你对这桩婚事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无论成与不成,吃亏的都会是你。”

        杜礼泉自己一人返回清平镇,坐在马车里盘算了一路。来到清平镇径直去了房家,面请房九思一家,房九思很是高兴,道:“既然你已经订好了,我们就不客气了。”又着人去请房媛和大少奶奶。来人说房媛不去,大少奶奶因为孙少爷生病也不去,房九思道:“也罢,她去与不去都改变不了什么,就我们去吧。”房盛邻道:“有没有通知罗介绪?”杜礼泉道:“我去找过他,不过赶上他旧病复发,他正卧床休息,所以来不了。”

        房盛邻知道是哮喘病,便罢了。杜管家道:“订的是哪一家酒楼?”杜礼泉道:“宜和盛酒楼。”杜管家忙道:“你订酒楼之前该先和我说一声的,现在去退掉,换一家。”房九思道:“无妨,不必麻烦了,我正想找个机会去见识见识。”杜礼泉不解,房盛邻道:“宜和盛的老板以前是我们钱庄的大掌柜,他开酒楼的钱是从钱庄挪用的。”杜礼泉听说方明白过来。房九思度空嘱咐了房盛邻几句话,房盛邻点头道:“知道。”

        众人一齐来到宜和盛,掌柜的见来的人是房九思,忙吩咐下去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亲自上前迎客,笑道:“今天房老爷有空来小店坐坐,顿使小店蓬荜生辉。”说着引众人上楼,杜礼泉环顾整个大厅,上楼时叫住一个跑堂的道:“昨天那个被欺负的小二今天没来吗?”那人道:“你说的是齐世鉴吧,他被老板解雇了。”杜礼泉道:“解雇了?明明是那伙人挑起来的争端,错又不在他,你们老板怎么把他解雇了?”那人道:“说起齐世鉴,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掌柜怕影响生意,就让他别再来了。”

        杜礼泉正准备上去,忽一眼瞥见朱长嵘进了斜对面的茶馆,此刻无暇理会便先丢下。房盛邻和掌柜的交代了几句话,掌柜的才下去。上菜时有几个菜并没有点,杜礼泉问是不是上错了。掌柜的看看房盛邻,道:“今天赶上我们老板家中有好事,所以打折赠送,感谢新老顾客。”房九思道:“难怪不见俞老板的人。是什么好事,我竟一点不知道。”掌柜的道:“我们家老太爷病了这些日子,眼看不行了,现在渐渐好转,老板很是高兴。”杜管家道:“这个我知道,我想这只是他们家的家事,也没有正经的发帖延客,所以就没有派人过去。”

        房九思听了点点头,掌柜的得便,说声“慢用”便下去了。吃饭时房九思向杜礼泉问道:“我让你通知你母亲回来,她何时到啊?”杜礼泉道:“家母一时抽不开身,她说这事全凭老爷做主。”房九思道:“但那天也要你母亲在才好。”杜礼泉道:“这倒无妨。”结账时去掉订金五两只要三两银子,杜礼泉诧异何以会如此实惠。

        杜武威道:“上源镇的酒家上个月的账还没有结,我现在过去看看。”房九思道:“这点小事你让一个管账的去就行了。”杜武威道:“事虽小也怕出错,我去一趟稳妥些。”杜礼泉待他们走了便去了沁源茶馆,问掌柜的房小姐可曾来过,掌柜的将他上下打量一遍,道:“请问你是哪位?”这时走过来一个小二,向掌柜的道:“这位公子方才与房老爷他们一同从宜和盛出来的。”杜礼泉忙道:“杜管家让我找一下小姐。”掌柜的方道:“房小姐是来过,和山庄的少庄主喝了会茶就走了。”杜礼泉便默默地回到杂货铺。

        却说房媛已经做好离家出走的打算,只是不放心崇明山庄,遂趁今天房九思外出去找朱长嵘,来到崇明山庄让人进去传话便走了。朱长嵘得知房媛要见他,本不想赴约——只因方才去找邢婉儿发现他们已经离开客栈,回来后若有所失闷闷不乐——转念一想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所以还是去了沁源茶馆。

        正准备出门遇上康岱枫来回事情,是关于壮大山庄新收了一批人员的事,朱长嵘不耐烦听他说那么多,道:“这件事遵循旧例就行了,其他的你和沈佑提商量讨他的主意。”说完便出去了,来了之后才知道房媛在雅室中,心里纳闷不知是有什么重要事。

        茶馆的人引着朱长嵘来到雅室,然后带上门自去了。房媛道:“朱大哥,我的事你听说了没有?”朱长嵘一愣,道:“什么事?”房媛道:“就是我的终身大事,我爹已经给我安排好了。”朱长嵘道:“是吗?是谁啊,我认识吗?”房媛道:“这些都不重要。难道朱大哥到今天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朱长嵘很吃惊,道:“啊?我从来没想过。”房媛道:“我知道朱大哥喜欢的是邢婉儿,可她已经走了,她走之前和你告别了吗?”

        朱长嵘无话可说,房媛道:“我承认婉儿很好,但朱大哥有没有想过你们根本就不合适,你是崇明山庄的少庄主,以后是要接管整个山庄的,但是婉儿要的不是这些,她也不能对你有所帮助。”房媛为人果断有谋略,喜欢讲道理,但她不知道糊涂人尤其是没经历过事的是听不进这些道理的。

        朱长嵘道:“我只想找一个能与我相依相守的人,她只需要陪伴在我身边,默默地支持我就行了。”房媛自知说多了也没意思,况且邢婉儿才离开现在一时半刻也无法说醒他,道:“我打算离家避一避,临走之前想提醒你要提防康岱枫的一举一动,切不可对他疏忽大意。”

        朱长嵘听她说要离家出走感到十分震惊,却没在意后面的话,心想:知道她是一个有主见的,却没想到她竟敢抗婚。道:“你离家出走也不是办法,终归还是要回来面对房老爷的。”房媛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房媛多么希望朱长嵘能挽留她,为她解围,但朱长嵘一句有魄力的话也没有,只好按原计划进行,道:“不管你以前是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我希望这段时间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回来时可以给我一个答复。”

        话说杜礼泉发现房媛既然已经心系他人,便对这桩婚事不再抱有希望,只是不知该如何救母亲,因此发愁。既无心去铺子,便去上源镇走走。杜礼泉也不知付菱花在哪一户人家做事,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累了便在一家食肆喝酒解乏,正喝着酒,有意无意中听到隔座的人说的话,一人道:“快看,小蝶姑娘的轿子!”一人道:“听说她要去庙里上香,不知许的是什么愿。”一人又道:“晚上你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一人道:“要见她一面谈何容易。”一人道:“那也不一定,或者她看上了你,那流连院的门你就能随意进出了。”

        杜礼泉听他们说的不堪,往外看了一眼,却看见付菱花跟在轿子旁从门前过去了。心中顿时无限狐疑,仔细想想发现自己对她真得一点也不了解,一股兴头化作惆怅返回了清平镇。当晚收到杜夫人的飞鸽传书,信里面交代杜夫人已经安全,让他作速离开清平镇。杜礼泉当即打点了一番,准备明天离开。第二天又看见了付菱花,付菱花道:“杜老板又要出门吗?”    杜礼泉看到付菱花,道:“付姑娘昨日去庙里拜菩萨,不会连菩萨也骗吧。”

        付菱花不解其意,道:“杜老板怎么知道我昨天去庙里了?”杜礼泉道:“付姑娘服侍的人在上源镇那么有名,想不知道都难。”付菱花这才意识到杜礼泉知道了她的底细,道:“我对你有所隐瞒是我的错,但我只是那里的一个丫鬟,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杜礼泉道:“姑娘不用对我解释什么。”付菱花道:“我不是想为自己分辨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的选,我是绝不会去那里的。”因把自己认识练三刀,后因为练三刀被兄嫂卖到流连院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到练三刀的死不禁泪流满面。

        杜礼泉让她进铺子里坐下,道:“练三刀我也听说过,他难道就没有给你留下点什么吗?”付菱花道:“有。我原本想用那些钱给自己赎身的,谁知我去晚了一步那些钱已被人拿走了。”杜礼昆泉感叹了一番,道:“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你愿意跟我走吗?”付菱花道:“当然愿意,这里我早就待不下去了。你要去哪里?”杜昆泉道:“去北方,先找到我娘,再决定下一步去哪里。”付菱花道:“好,我听你的。”杜礼泉道:“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抛下吗?”付菱花道:“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只是有点舍不得我的侄儿,他还不到三岁。”杜礼泉道:“他父母会把他照顾得很好的,你放心。”付菱花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杜礼泉道:“那我们走吧。”

        付菱花和杜礼泉共骑一匹马离开了清平镇,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只顾和杜礼泉分享自己的喜悦,说起以后脸上也是幸福的模样。忽然看见前面一阵尘土飞扬,杜礼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勒马观察,看见十几匹马追赶一辆马车,下面只有五个人在抵挡,已经受伤,杜礼泉连忙催马赶上去,付菱花想说什么,已来不及了,杜礼泉已下马冲了进去,打了一阵,杜礼泉让他们先驾马车离开,向付菱花喊道:“菱花,你上车和他们一起走,我随后去找你。”

        付菱花犹豫不决,杜礼泉见她还未下马,道:“快上车啊!”付菱花这才下马,向马车走去,这时有一个人冲了过来,驾车的人见状,等不及付菱花便一鞭抽在马背上走了。那人也连忙上马追去。抵挡的人中倒下了两个人,只有两个人上马追赶,杜礼泉知道此时此刻救人要紧,只好向付菱花道:“菱花,你先回上源镇,过些日子我去找你。”说完就策马走了。

        付菱花呆站在原地,心里产生一种不好的感觉,担心他这一去会像练三刀那样天人永隔,想到这里又怪自己胡思乱想,独自一人闷闷地回到上源镇去了流连院。茵儿见她今天来得这么晚,尽力将她数落一顿,让她下去,付菱花走开后又回来要和陆小蝶说什么,却听到她们正在谈论自己,茵儿道:“她肯定又偷跑出去见男人去了。”陆小蝶道:“说来倒也真巧,这是第三个了吧。你得空去和吴妈妈说一声我这里不需要她了。”茵儿道:“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那些男的对她都如此着迷?”

        陆小蝶道:“你有什么不忿的,她姿色虽不及你,却胜在她身上的那种柔情,这是你比不了的。”茵儿听了十分不服,道:“我才没有生气呢!和她相好的都是什么人啊,一个强盗,一个市井小人,一个来历不明。”付菱花越听越气愤,心想:原来陆小蝶知道自己和练大哥的事,和她关系不一般的康岱枫是山庄的人,那么练大哥的死是不是和他们有关呢?都怪自己大意了,练大哥如果没有遇到我就不会有事了。

        却说康岱枫自进入山庄后,处处小心在意,时时谦谨慎言,留意于山庄各处事物和人事关系,做事十分殷勤,遇过则揽上身,有赏则分众人。这日向朱长嵘禀报事情时听说房媛来找他,心想一定是让朱长嵘防着自己。至晚间去了上源镇找陆小蝶,陆小蝶不见他,茵儿出来道:“姑娘今天去寺庙上香受了劳累,已经睡下了。”

        康岱枫只好走了,付菱花却追了出来,向康岱枫道:“康公子应该处处以山庄为念,今后在山庄能有一番作为,这样才不负姑娘的苦心付出。”康岱枫道:“我知道,你好好照顾你们姑娘。”付菱花道:“原来康公子都知道了,姑娘为这事躲着不见公子真是多心了。”康岱枫十分诧异,道:“什么事,你们姑娘是为了什么事不见我?”付菱花佯装惊诧道:“就是康公子准备离开上源镇那天姑娘约见了少庄主,方才康公子不是说知道吗?”康岱枫追问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付菱花道:“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左不过是姑娘替你向少庄主求情罢了。”

        康岱枫听完内心五味杂陈,虽说自己对陆小蝶早已没有了情愫,但正是因为此,他才受不起陆小蝶为他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又转念想到朱长嵘,更加愤怒不已,他怎么可以?自己以后又该如何面对陆小蝶,是装作不知道,还是对她许下诺言?一时之间越想越乱。

        话说房九思正准备着办喜事,不想杜礼泉忽然不见了,派人找遍了整个清平镇也没有一点线索,便怀疑是杜武威从中作梗。房盛邻不解道:“这桩婚事他只有同意的道理,怎么会从中作梗呢?”房九思不想和他解释太多,道:“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房盛邻道:“说起这个,杜管家近来做事确实变得乖巧多了。”因把上次杜武威以查账为名去上源镇看望罗介绪,道:“他去便去,爹又不会说什么,他却要找个理由。”

        房九思心里顿生疑窦,道:“罗介绪犯的是什么病,严重吗?”房盛邻道:“倒也不严重,是哮喘病,每年都会犯一两次。”房九思想起杜武威也有哮喘病,想起罗介绪爹娘死得蹊跷,现在却无从查起,只得放下。这日罗介绪来找房盛邻,商量的是人员外派到别的地方,以便了解外界更多的事,房盛邻极力赞成,认为事不宜迟,道:“你尽快找好地方拟好人选组织起来。”罗介绪道:“现在上源镇也只有十二个人,我想在本地招人不太方便,在外地恐怕会遇到点阻碍,所以需要些时日。”

        房盛邻道:“这些还在其次,主要是没有能够掌控大局的人。”罗介绪道:“我倒想到两个方法,一个是从山庄挖人过来。”房盛邻道:“此时不宜与山庄起冲突,还有一个是什么?”罗介绪道:“鲍掌柜经历的事多,也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以让他接手这件事,只是怕老爷会知道。”房盛邻道:“这件事可以先和鲍掌柜商量一下,如果他同意就好办了。”二人又说了些闲话,罗介绪便走了。

        房九思问起罗介绪来做什么,房盛邻想起罗介绪说会顺道去看望奶娘,便道:“他过几天要去外地看望他的奶娘,过来和我说一声。”房九思想了一会,道:“他奶娘是不是在他出生之前就在他们家了?”房盛邻道:“是的,他和他奶娘感情很深,现在他爹娘又去世了,除了杜管家之外也就和奶娘亲一点了。”房九思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决定去找奶娘求证一件事。

        房九思想到玉器庄前任掌柜柳方是杜武威介绍进来的,而他俩正是通过罗家认识的,罗家的事柳方一定知道,便去了柳方家里。原来柳方因是日盛兴辞退的,在清平镇找不到相当的活计,日常进得少出得多,日子竟渐渐得艰难起来了,柳方只好带着妻子母亲离开清平回了老家,在杜武威的帮助下在一家当铺做事。

        房九思找到柳方,叙了些别后的事,问起家中近况,柳方面露愁容,房九思知道他妻子在家不侍候婆婆,只在外游手好闲,便将话锋一转,道:“不知柳掌柜还记不记得罗介绪?”柳方见问得奇怪,道:“当然记得,他从小在这里长大,我和他父母也相熟。”房九思道:“是我糊涂了。最近他哮喘发作,让我想起杜管家也得过哮喘,只是好多年没犯,大概是好了吧。”柳方道:“是的,杜管家很注意饮食,平时在生活中调理得好,所以很多年没有发作。”

        房九思道:“罗介绪的父母有哮喘病史吗?”柳方道:“他父亲没有,我想是他母亲有吧。现在看来这病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房九思道:“听说是盗贼入室行窃,被罗夫人发现,然后行凶杀人?”柳方道:“是的,屋子里一片狼藉,有翻箱倒柜的痕迹,可怜罗兄喝得酩酊大醉,什么事都不知,被刺死在床上。”房九思道:“盗贼真可恶,偷钱就罢了还杀人,连醉得不省人事的人都不放过。”柳方道:“正是呢,人们议论起来都说罗兄死得太冤。还有一点更可疑,据仵作说罗兄要比罗夫人死得早一个时辰。”

        房九思心想二人死亡时间差不多,仵作根据经验或者直觉,误判也是有的,便没放在心上,只想打听到罗介绪奶娘的住处,便故意道:“这么一来罗介绪只剩杜管家一个亲人了,真可怜。”果然听柳方道:“那倒不是,在本地还有他的奶娘,虽然他遵照他母亲生前的话去了清平镇和杜管家住在一起,但他会时常回来看望他奶娘。昨日我还在青石巷看到他。”房九思道:“想必他奶娘将他照顾得很好,所以有很深的感情。”柳方道:“是这样的,他奶娘魏氏也是一个苦命的人,丈夫死得早,还好有一个儿子,谁知一场风寒就夭折了,魏氏便将罗介绪视若己出,待如亲子。”房九思打听到奶娘的住处便急于去求证,临走时留下十两银子说是给老夫人的。

        房九思问到青石巷所在,便去了那里,又问那里的人巷子里的一个魏姓人家住在哪里,问清楚后来到奶娘门外,敲开门,房九思看到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简便明丽的妇人,脑子里立刻闪过“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句话,房九思道:“请问你是罗介绪的奶娘吗?”妇人警觉地道:“你是哪位?”房九思道:“我是清平镇的房九思,房家日盛兴不知你可曾听说过,罗介绪的表舅杜武威是我家的管家。”妇人卸下心防,道:“原来是房老爷,日盛兴的产业做得那么大,想没听过都难。快请进!”

        房九思随妇人来至堂中坐下,妇人殷勤献茶,又道:“昨夜灯花爆了又爆,今朝喜鹊喳喳叫,我还在想会遇到什么好事呢,没想到应在房老爷身上了。”房九思听这妇人说话有趣,心想从她这里打听罗介绪的事或许不难,笑着喝茶不语,妇人不知房九思是何性情,也不知今日为何事而来,见他只喝茶不递话,便收敛了些,道:“今日房老爷贵脚踏贱地,不知所为何来?”房九思道:“介绪来我家做事有些日子了,细想想我对他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想对他多了解一点。”妇人道:“介绪只是房老爷家的一个下人,房老爷打听他做什么?”

        房九思道:“是这样的,介绪很能干,我很看好他,想对他委以重任。”妇人道:“承蒙房老爷抬爱,是介绪的福气。房老爷想知道他哪些方面的?”房九思道:“他的家事。原本我可以问杜管家的,但我想杜管家虽说是他表舅,肯定不及你这位哺育他的养母知道的多。”妇人道:“什么养母,房老爷太抬举我了。”房九思道她受得起,妇人听了非常受用,道:“既然房老爷想知道介绪的事,何不留下来吃顿便饭,我好详细地说与老爷听。”

        房九思不便推辞,就答应了,妇人出去置办菜蔬,又打了一罐酒,回到家里精心烹制几道拿手小菜,待一切准备停当,房九思看见有酒,心下略感不安,道:“酒就免了。”妇人道:“既欲长谈,怎能少了酒。”说着给房九思满斟一杯,房九思心想:待她吃得醉了更容易套出她的话。妇人又向自己杯中倒了一点,道:“今日老爷大驾光临,也算是我和老爷有缘,我先敬老爷一杯。”

        房九思只得陪饮一杯,便连忙引着进入正题,妇人便把罗家的事说与房九思听,却也不忘给房九思倒酒,房九思道:“罗氏夫妇谁有哮喘病?”妇人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房九思道:“前几天介绪哮喘病犯了,我想这病应该是遗传他父母的。”妇人心想:原来他是来打听介绪的身世的。道:“是的,这个病是遗传他母亲的。”房九思道:“为何我听到说是他父亲有这个病?”妇人知道他在诳自己,道:“没有的事,老爷不要误信那些不实的话。”说着又劝起酒来,谁知自己先醉了,讲罗氏夫妇不觉说到了自己,说起自己命苦,“只是想有一个依靠,为什么那么难?我是这样,我女儿也是这样,为了男人放弃了一切,到头来却一无所有。”

        房九思知道她醉了,不过对她的事并不感兴趣,所以没有追问什么。那妇人又离开座位立在房九思身旁倒酒,房九思视其醉态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且想到不能误了正事连忙打消妄想,开口道:“不瞒你说,我有意和杜管家联姻,所以前来打听介绪的身世,我听到说罗介绪的父亲并非他生父,这是真的吗?”妇人道:“这是好事,但不知老爷为何要和杜武威结亲?他只是老爷家的下人,老爷舍得小姐受这种委屈?”房九思心想:一说到罗介绪就清醒了。道:“杜管家在我家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为我付出的实在太多,我从来没把他当做下人看待。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罗介绪的亲生父亲?”

        妇人听出话里没有半分真心诚意在,装痴道:“老爷说的他是谁?”房九思道:“就是杜管家,杜武威。”妇人笑了几声,道:“现在介绪只剩杜武威一个亲人,老爷把小姐下嫁给介绪,就是和杜武威结成姻亲,老爷理会那些风言风语做什么?”房九思道:“话虽如此说,但事关重大,我必须查清楚。”妇人道:“那好,既然老爷这么想知道,我便告诉老爷。”说着俯下身子凑在房九思耳端低声道:“介绪的生父就是······”

        房九思正听到要紧处突然没声音了,见妇人站直了道:“这个秘密可大可小,我说出来是福是祸还不知道,老爷准备如何补偿我?”房九思道:“你说出来,我保证不会亏待你。”妇人道:“金银首饰我可不稀罕。”房九思道:“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妇人道:“老爷是明白人,还用我说出来吗?吃了几杯酒越发热了,我进去褪掉外面的衣服,老爷好好考虑考虑。”刚要走又转过身附在房九思耳边悄声道:“老爷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里面。”说着浑身娇软无力地走进内室。房九思见她走了才松了一口气,镇定了一回,想着不能因为这件事把自己搭进去,遂趁着自己还算清醒连忙离开了这里。出了青石巷,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凑合了一宿,第二天便回到清平镇。

        杜管家虽然对房九思的行动有所怀疑,但也做不了什么,谁知晚上回家时看见了罗介绪的奶娘,脸上立即现出愠色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半夜三更的闯来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奶娘道:“你听我说完再生气也不迟,昨天房老爷去找过我。”杜管家忙道:“他去找你做什么?”奶娘道:“不知怎么的他对介绪的身世起了疑心,来向我打听介绪的身世。”杜管家道:“那你告诉他了没有?”奶娘道:“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说给第三个人知道。”

        杜管家道:“无缘无故的,他怎么怀疑起介绪的身世了?”奶娘道:“可能是因为介绪的哮喘病,他问我介绪的爹娘是不是也有这个病。”杜管家道:“你如何回答他的?”奶娘道:“我当然说罗夫人有这个病。”杜管家道:“他还问你什么没有?”奶娘道:“那倒没有,他很关心介绪的身世。我问你,他想把房小姐嫁给介绪你知不知道?”

        杜管家心想:他还是不死心,就因为他多疑,所以怀疑夫人,现在为了消除疑心不惜伤害介绪。奶娘见他没表示,  道:“我就奇怪了,他怎么就那么想和你结为亲家呢?你一定知道原因。”杜管家道:“可能他是念在我在房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吧。”奶娘道:“你也这样敷衍我,你不想说我还不想知道呢。现在介绪也快成家了,我们的事也该说说了。”杜管家道:“我和你有什么事?”奶娘道:“你别装糊涂,我等了你两年了,你还是不肯娶我吗?”

         杜管家道:“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有妻子孩子。”奶娘道:“多少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了,你有妻子和没有妻子有什么区别?”杜管家道:“我不想和你说这些,你快走。”奶娘道:“杜武威,现在可不比以前了,现在我有筹码在手中,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去告诉房九思介绪的生父是谁。”杜管家道:“我可提醒你,如果你说出这个秘密,介绪是不会原谅你的。”奶娘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介绪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更恨的人之只怕是你吧。怎么样,你肯不肯娶我?”

        杜武威眉头紧皱,片刻方道:“好,不过要等到介绪的事先办完才行。”奶娘满意地离开后,杜管家在想如何解决奶娘的事,想到罗氏命案一直没有找到凶手所以没有结案,现在可以利用窃贼之口除去奶娘,又寻思房九思是如何找到奶娘的,最终理出一个头绪,决定明天也去拾阊镇走一遭。

        第二天杜管家去了拾阊镇,先去找柳方,才确定房九思来找过他,又问柳方房九思问了些什么,柳方道:“老爷就是问了些罗介绪的事,还说起他父母和他奶娘。”说完这些柳方说起自己出走日盛兴一事,柳方后来仔细回想,那件事一定和东门阶有关,道:“东门阶这个人你一定要防着,他心机深重做事阴狠,他肯定是看准了我的软肋然后设局害我。”杜管家道:“你是说你离开玉器庄和他有关?”柳方道:“是的,他是我调理出来的,着了他的道我真是不甘心。”杜管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的确八面玲珑很会做人,当日老爷欲将小姐许配给礼泉时他就给我送了一份重礼。”说了一回就离开了。

        杜管家又来到街上找了一家酒楼随意吃点,又拦住一个小二问道:“小二哥,我向你打听一件事。”小二笑道:“客官请讲。”杜管家道:“你们镇上有一个误伤人性命的凶犯现在抓到在没有?”小二道:“客官说你那件事可是发生在三个月前?”杜管家道:“正是。”小二道:“还没有,听说那人还在外地潜逃。”杜管家心想:明天去上源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他。

        房九思思前想后觉得这事不如直接问杜管家,如果他不肯以实相告,那时再通过罗介绪之口打听也不迟。这才知道杜管家不在家里,直到下午才回来,二人在外书房谈话,房九思开门见山道:“想必你已知道我在查罗介绪的身世,怎么样,你要和我坦白吗?”杜管家道:“老爷,介绪只是一个孩子,他的身世也不复杂,老爷不必为这种事费心。”房九思道:“时至今日,你觉得你还瞒得住吗?即使我不查,迟早有一天罗介绪也会知道的,到那时你想想他会怎么看你。”杜管家道:“我只是想保护他,他怎么看我并不重要。”房九思道:“那别人会怎么看他呢?这个你也不在乎吗?”杜管家道:“他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会受外界影响。”

        房九思道:“看来你是不会对我说了。”杜管家道:“对于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房九思道:“那我只好让罗介绪去问你了,我想到那时你不会再否认了吧。”杜管家颓然道:“老爷不要,不要。”房九思道:“我就是为你考虑才没有直接去问罗介绪,你又是何苦呢?我调查他的身世不是为了抖出这个秘密,我保证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奶娘知,我不会说与第四个人知道。”杜管家道:“老爷可不可以宽限我几日,让我再想想。”房九思道:“那好,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内给我一个答复。”

        杜管家晚上回到家,思来想去想到:如果介绪不同意这门婚事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适逢罗介绪也来了,问道:“老爷可和舅舅提过我?”杜管家道:“没,没有。” 罗介绪诧异道:“真的没有?”杜管家道:“确实没提你,老爷提你做什么?”罗介绪道:“我听奶娘说老爷想把小姐许配给我。”杜管家道:“那你是什么态度?”罗介绪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全凭老爷做主。”

        杜管家进一步问道:“你喜欢小姐吗?”罗介绪点头道:“小姐是女中豪杰,我敬慕已久。”杜管家叹息着道:“为什么你们都不顾自己的身份,去想那不切实际的事?”罗介绪道:“以前是只能想想,但现在不一样了,老爷都同意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杜管家道:“介绪,虽然我们只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但你娘将你托付给我,我就不能对你的婚姻大事不闻不问,你听舅舅一句劝,断了这个念想,不掺和那深墙大院里的事。”罗介绪道:“舅舅,我并不是因为小姐姓房,我更看重的是小姐这个人。所以舅舅不要再劝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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