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伏笔深埋 罪业深种
李正义建议不用埋葬了，要拿回去炖着吃。老雷和少东家相对而视，表示同意。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不将其埋葬，回去跟老爷子那边没法交代。恐怕老头儿那么大岁数了，知道真像会受不了。老雷出了个点子，反正老人家也没在场，就让他俩做个伪证，回去都说是埋了。反正这不管是什么，入土为安也不好打扰，谁也不会再挖开看看。三个人一合计定下来了，就这么办。仨人轮流开始刨坑。都累得满头是汗呼呼带喘。半个小时左右把坑刨好了。还故作姿态，虚张声势。他们怕老人家在后面瞧着，就假装把狈的尸体放进去，然后用干草和土面儿轻轻的盖上，并没有埋得很深。三人偷眼观瞧，发现后面不远处确实有几个人在那看着他们。知道这事儿做的就算是成功了。还假装在原地点了一堆火，烧了点干柴火，嘴里念念叨叨的还说呢：“狈大仙，小人们一时失手，误以为您早死多时了，这才犯了大错。您这魂归故里，可别记恨我们……”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好笑，不信这个你说你念叨个什么劲儿啊。仨人故作姿态在原地抽了一支烟的工夫，发现已经没有人看他们了，这时也到了上班点儿了，晃晃悠悠回到家中。回去寥寥草草这么一说，还真就糊弄过去了。
大伙儿正常工作，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大家都心无杂念的干活儿，只有老雷和李正义有点心不在焉，眼睛发直动作散漫。他俩琢磨的是一个事儿，那就是晚上去哪把这东西给炖了，还不能让大伙儿知道，否则的话，万一传到老东家耳朵里，这老头儿非气出个好歹。各揣心腹事，尽在不言中。由于下雪天，一天没见着太阳，昏昏沉沉就到了日落黄昏的时候。下班以后人们回到宿舍，有的架锅做饭，有的清洁卫生。唯独不见李正义。老雷也纳闷儿，李正义平时烟不出火不冒的，也没人注意他，还真没人看见他往哪去了。其实老雷心里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但是就是有点担心他怎么处理。正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就听有人敲门：“雷工长，老雷在吗？”老雷就听外边有人喊他，出门一看是小刘，问道：“什么事儿啊小刘？”小刘用手一指门外说：“李正义在外面叫你出去。我让他自己来叫你，他说你嘴臭怕熏着……”老雷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心里说：好小子，你可够损的。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老雷冲小刘一摆手，小刘笑着走了。只见老雷假装怒气冲冲回屋把衣服穿好，帽子戴上，边走边骂：“这个李正义，忘恩负义的东西，刚给他介绍个对象，回头就不认识我了，居然敢骂我嘴臭？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你。”一边骂一边走，一边看身边的人有没有看他。大伙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目送老雷离开，知道他俩又想出去喝酒，这是耍了点小伎俩。
老雷出大门一看，李正义早就没影儿了。一路小跑他就来到了埋狈的地点。一看那蹲着俩人，正在那拿着个口袋装什么东西。老雷也不敢大声问，凑到近前说：“怎么样？挖出来没有？”李正义指了指尿素袋子，又指了指后面的小山丘。仨人猫腰就冲着所指的方向跑了下来。路上老雷和少东家还捡了不少干树枝和干草。仨人到了小山丘后边，把口袋往地下一放，老雷就问：“正义啊，这怎么弄啊？没锅怎么炖啊？”老雷还等着李正义回答呢，就见少东家从雪堆里刨出一口铝锅，笑呵呵看着老雷。接着又从斜跨的皮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酒馕，老雷刚接过酒馕，又见他从里面摸一把牛耳尖刀，老雷刚想问还有吗，他又掏出一个纱布包，鼓鼓囊囊的好像包着什么东西。看着老雷一脸的疑惑，少东家直乐。到现在老雷也算想明白了，感情这是早有准备。也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商量的，准备了这么老些应用之物。正在发愣的时候，就听李正义说：“老雷你别傻站着，找块干地把火点着，旁边不是有石头块儿吗？搬几块过来围城一个圈。”老雷也是常年在野外工作的人，生活阅历也是相当的丰富，对于野外做饭这套再熟悉不过。答言道：“小子，不用你教我，这些哥哥我比你懂得多，比你弄得好！放心吧。”一边说一边用石头在地上做一个土灶。
与此同时，李正义和少东家解开袋子把狈取出来，李正义刚要下刀，就听少东家说：“哎，大哥，让我来。你看你给我们做，雷大哥给垒灶台，都出力了，就我没事做，再说我常年在外狩猎，虽然我没打着过这东西，但是我打着过狼啊什么的。对于收拾这类东西 ，我在行。你交给我吧！”说着他把刀接过来，拎着那只狈朝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走了过去。李正义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就在刚才他又看到了那只狈的眼睛，那种眼神儿，一天之内看见三次，不免得心里有些发毛。心里总是觉得不大舒服。一边琢磨，李正义一边把大铝锅拿里装满雪，再看老雷已经把土灶垒好，正在生火。李正义端着装满雪的锅走过来，把锅坐到土灶上。冲着老雷说：“哎老雷，咱俩一边续柴火一边用手扇，不能停啊。要不就被人发现了。”老雷知道他想说什么，乐呵呵的说：“你小子岁数不大，懂得还真不少，你是怕别人看着烟以后就知道这边有人吧？”说完他看了看李正义，得意洋洋的说：“正义啊，哥哥告诉你，就算咱俩不扇，也不会有人发现咱们。信不信哥哥垒这个土灶，他就没那么大的烟……”说完老雷不扇了，咧着嘴看着李正义，意思要验证一下是不是这么回事。李正义听完也停下来了，定睛一看，果然是，烟都顺着风方向飘散了，虽然有烟，但是不大，再加上天又黑，根本发现不了这边有烟冒出来。不由得心生敬佩，冲着老雷伸出了大拇指。
时间不大，就见锅里开始冒热气，雪已经变成了热水。这时就见少东家左手拎着一张兽皮，右手拎着一只血淋淋的尸体。脑袋没了，腔子里也没东西了，除了没剁碎以外，已经没什么可收拾的了。李正义看着心颤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心底里还有些不忍。这也许就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恻隐之心吧。少东家乐呵呵的把手里那张皮放在了地上，看了看铝锅里的水也热了，对着李正义说：“大哥，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再收拾收拾这张皮，做一个围脖儿肯定不错。”说完他转身走了。李正义把锅端下来，一点一点清洗着狈的尸体。以前李正义在家杀过鸡杀过鱼，再大点的家禽牲口都没杀过，但是他也下手收拾过这些肉啊什么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着狈的尸体，总觉得这心里是七上八下心神不宁。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硬着头皮清洗完毕之后，用那把牛耳尖刀分解完毕，锅中重新找了一些干净的雪，又开始加柴添火。大概二十分钟水开了，把肉一块一块放进去，把纱布里包着的少许调料也放进锅里。由于条件有限，也不像现在我们做菜，炒糖色啊，放料酒，草果肉蔻葱姜蒜，没有这些。只有简简单单几样调料，花椒八角这些常用的东西。即便是这样，那个年代能吃点肉，尤其是野味，那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考验耐心的，老人们常说：越等越慢这句话。其实用现在的词翻译过来就是指时间，你要没事儿出去玩，这时间嗖嗖地就过去了。你要是有事儿盼着，这时间说什么也不到。此时少东家也收拾完那张皮了，用一个树枝挑着，立在土灶边上，用于烘干。仨人看着锅里的肉，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不一样的。老雷和少东家的想法就比较简单，盼着早点熟了就能吃了。可是李正义和他们则不太一样，他正在琢磨这只狈为什么会来到他们院子里边，又为什么会在院子中间躺着，它到底是受伤了，还是饿晕了。为什么等人拿箭把它射死那一瞬间，还会蹦起来……这种种的疑问就像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在李正义心里翻滚，所有的疑问都只有为什么而没有答案，可能除了这只狈自己以外，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但它有是个畜生，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更何况已经变成锅中之餐……那么这么多的为什么，就没有任何答案，亦或许怎么说都是标准答案。李正义越想越迷糊，就好像他看的武侠小说中练功走火入魔一样，感觉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无论他怎么想挣脱，都会被那个眼神儿拽回来，就好像那双眼睛长在自己心里一样，时不时的就发现它们在盯着自己，在无尽的深渊中凝视自己。
酒足饭饱的三个人，只有李正义显得魂不守舍。少东家和老雷相谈甚欢，无论他俩如何夸赞，李正义都好像没听见一样，他虽然吃了几块肉，但却已经不记得这些肉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他们就地挖坑把残余之物尽数掩埋之后，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些动静。仨人屏气凝神听罢多时，似乎有什么小动物在雪堆里划拉，刷拉刷拉的响。三个人蹑足潜踪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悄悄的走着，等到了一块大石头附近，就见少东家猛然蹲下，挥手示意他身后的老雷和李正义也都蹲下。此时就见黑夜之中一双冒着蓝光的眼睛也在盯着他们的方向。本来喝的有点迷迷糊糊的三个人瞬间没有一丝醉意了。就见少东家从腰间把牛耳尖刀取下来握在手中，老雷和李正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李正义发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也有好多双这样冒着蓝光的眼睛，也同时凝视着他们。就听少东家轻轻地说：“咱们可能遇上狼群了，现在别慌，慢慢后退，到原来的地方把火再点着就没事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着。此时李正义有点害怕，因为他看到这些双眼睛就想起那只狈的眼神儿，又想起白天老东家给他讲的那个故事，不由得头皮发麻。心乱如麻脚下无根，老雷连着拽了他两次，李正义愣是没动地方。心里就像开了锅似的，故事、眼神循环放映，在他心里就像ppt一样自动播放。
黑暗中的凝视让李正义魂飞天外，想着老东家的故事和那只狈的眼神儿，李正义突然感觉到了老东家心中的恐惧似乎出现在了自己身上。又黑又冷又害怕，李正义开始颤抖，老雷拽了两下没拽动，就用手掐了李正义一下。这时李正义才缓过劲儿来。看着后退的少东家，李正义和老雷也用相同的姿势向后退，索性离着他们原来待那个地方不远，退到来处一看，还有些没有彻底熄灭的火星子，李正义在地上一顿划拉，本意是想找到一些干草，放上去用嘴一吹又能把火引着。这李正义盯着黑暗中那冒蓝光的眼睛，头也不敢低，就用手这么来回划拉。突然他感觉碰到了什么，情急之下也没管是啥，拿起来一看，差点没吓死。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正是那只狈的脑袋。李正义嗷一嗓子，吓得他都没脉了，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力气，也没管是哪个方向，一把就扔了出去。就听“噗通”“咕噜噜”……好像落地上了。此时老雷已经找到了一些干草放在了快要熄灭的火堆上，趴在地上使劲用嘴往里吹气，十秒钟左右，火苗从地下冒上来了。少东家一看李正义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动了，吓傻了都。他赶紧过来拉起李正义来到火堆旁边。与此同时，仨人再往远处仔细看，发现原来离着最近那双眼睛不见了，似乎是害怕他们点燃的火堆一样，远处疑似狼群一样冒着蓝光的眼睛也都消失了。就见少东家找到了三根个头比较大的枯木棒，点燃之后一人一支，将脚下的火熄灭，急匆匆向着家的方向猛走。
三人回到院里仍是惊魂未定，刚来到院子里面把门关上，忽听背后有老者的声音：“外面是谁啊？”仨人扭身观瞧，正是老东家在屋檐之下，身披着皮袄正往院儿门口看着。老雷一看是老东家，连忙回答：“老人家，是我，我是老雷。”说着他拉了拉李正义，冲着少东家直眨么眼睛，实际天这么黑能清他脸上那动作吗，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少东家聪明伶俐，一看老雷转头看向自己，心里就已经有了准备。就听老雷接着说：“哎呀，少东家，这么巧啊，你也刚从外边回来啊？这是去哪了？”仨人心有灵犀，一边往里走一边还演戏，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少东家笑呵呵说：“啊，雷工长啊，您这是和正义大哥出去喝酒了吧？一身的酒味儿。”说着他指了指腰间的酒馕，又说：“我也去镇子上喝酒了，您瞧我这酒馕都空了。”老雷暗挑大指，冲着少东家用眼睛说：行，兄弟，演得不错，回见吧！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拉着李正义就回到了屋里。少东家也装模作样准备回屋，就在此时，只见老东家从窗户台上拿起放羊的鞭子，铆足了力气照着少东家就是一鞭子。一边打一边骂：“畜生！你个天杀的逆子！你个畜生！我打死你！”老头儿也不管鞭子往哪落，不像现在的大人揍孩子，光瞄着屁股使劲儿，别的地方舍不得打。怕打坏了是一方面，主要怕真把孩子打疼了。这老头可不管那一套，看这样是真往死里打。
还没等少东家反应过来，这鞭子劈头盖脸就是好几下，抽得少东家直学狗叫“嗷嗷”乱蹦。一边跑一边问：“阿爸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打我？您这是要干什么！哎呦，疼啊！”他在前边跑，老头儿在后边追。刹那间，院子里的寂静就被这爷俩打破了。大伙儿都纷纷出来看，由于过去都是土坯房，土坯里边有的可能是树干，有的是石头，很少有现在那种质量的砖头。也没有现在这样严丝合缝，都是用石头垒得差不过之后用泥乎住的。所以它这东西禁不起太大的力，要是几个大小伙子同时用力，这墙很容易就被推倒了。大伙儿这么一挤，有的房子那墙都颤悠。墙一颤上边的雪就掉下来不少。稀里哗啦叮了咣啷就开了锅了。老头儿也不管那么多，在后边还是边追边打。一边打还一边骂：“冤家！畜生！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生了你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畜生！你想害死这一家人吗？你个畜生！站住！”大伙儿纳闷儿，不知道为什么。议论纷纷。老雷一看就猜到一半儿，他心想：莫不是老头儿知道我们没把那东西埋了？他知道我们给炖着吃了？想到这他把手臂抬起来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又靠近李正义闻了闻，除了男人本身散发的一种汗臭味，他没闻出别的味儿来。李正义一看老雷怎么来回闻啊，疑惑不解就问：“你干什么？吃了个会闻味儿的，你也长能耐了？”李正义本来就是个大嗓门儿，他认为自己说话声音不高，但是周围的人基本都听着了，他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和老雷又打了只野兔，吃了顿独食，也就没太在意。
只见此时老东家突然站在了原地，手拿着鞭子还在空中举着。众人纳闷儿这怎么突然不动了？难道被孙悟空给定住了？少东家正捂着脑袋等着挨抽，双手抱头龇牙咧嘴正打算喊疼。结果等了半天没动静，偷偷一看老爷子站在那不动了，好像木雕泥塑的一样。心里还纳闷儿呢。就见老者一转身看着李正义，目露凶光，厉声喝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吃什么会闻味儿的了？你说！”一看老头儿冲着李正义来了，老雷也吓了一跳，看着老头儿的表情就像要吃活人一样，准知道这事儿是败露了。老雷一拉李正义的衣角，那意思说：你编个瞎话，糊弄过去就完事了。接过李正义错理会了意思，以为老雷鼓励他呢，李正义胸脯一挺说：“怎么地？就是那个早上射死的。那不就是会闻味儿的东西么。叫我吃了，炖着吃的。”话音一落，坏事了。就见老东家俩眼一翻“嗝”一声，背过气去了。众人赶紧上前抢救，把老者扶起来，扒拉前胸捶打后背，七手八脚的扶进屋里。少东家赶紧倒了杯水给老人拿过来，立立正正跪在老人面前，大伙儿解劝“老人家，有话您好好说，别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不好。”这顿安慰。老者眼含泪光看着自己的儿子，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把手一挥说：“行了，我没事儿，你们都回去吧，我要和我儿子说一些话，你们不用担心了，没事儿。散了吧。”说完老头儿起身坐到了炉子边上，背对众人，似乎是下了逐客令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
大伙儿正常工作，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大家都心无杂念的干活儿，只有老雷和李正义有点心不在焉，眼睛发直动作散漫。他俩琢磨的是一个事儿，那就是晚上去哪把这东西给炖了，还不能让大伙儿知道，否则的话，万一传到老东家耳朵里，这老头儿非气出个好歹。各揣心腹事，尽在不言中。由于下雪天，一天没见着太阳，昏昏沉沉就到了日落黄昏的时候。下班以后人们回到宿舍，有的架锅做饭，有的清洁卫生。唯独不见李正义。老雷也纳闷儿，李正义平时烟不出火不冒的，也没人注意他，还真没人看见他往哪去了。其实老雷心里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但是就是有点担心他怎么处理。正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就听有人敲门：“雷工长，老雷在吗？”老雷就听外边有人喊他，出门一看是小刘，问道：“什么事儿啊小刘？”小刘用手一指门外说：“李正义在外面叫你出去。我让他自己来叫你，他说你嘴臭怕熏着……”老雷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心里说：好小子，你可够损的。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老雷冲小刘一摆手，小刘笑着走了。只见老雷假装怒气冲冲回屋把衣服穿好，帽子戴上，边走边骂：“这个李正义，忘恩负义的东西，刚给他介绍个对象，回头就不认识我了，居然敢骂我嘴臭？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你。”一边骂一边走，一边看身边的人有没有看他。大伙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目送老雷离开，知道他俩又想出去喝酒，这是耍了点小伎俩。
老雷出大门一看，李正义早就没影儿了。一路小跑他就来到了埋狈的地点。一看那蹲着俩人，正在那拿着个口袋装什么东西。老雷也不敢大声问，凑到近前说：“怎么样？挖出来没有？”李正义指了指尿素袋子，又指了指后面的小山丘。仨人猫腰就冲着所指的方向跑了下来。路上老雷和少东家还捡了不少干树枝和干草。仨人到了小山丘后边，把口袋往地下一放，老雷就问：“正义啊，这怎么弄啊？没锅怎么炖啊？”老雷还等着李正义回答呢，就见少东家从雪堆里刨出一口铝锅，笑呵呵看着老雷。接着又从斜跨的皮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酒馕，老雷刚接过酒馕，又见他从里面摸一把牛耳尖刀，老雷刚想问还有吗，他又掏出一个纱布包，鼓鼓囊囊的好像包着什么东西。看着老雷一脸的疑惑，少东家直乐。到现在老雷也算想明白了，感情这是早有准备。也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商量的，准备了这么老些应用之物。正在发愣的时候，就听李正义说：“老雷你别傻站着，找块干地把火点着，旁边不是有石头块儿吗？搬几块过来围城一个圈。”老雷也是常年在野外工作的人，生活阅历也是相当的丰富，对于野外做饭这套再熟悉不过。答言道：“小子，不用你教我，这些哥哥我比你懂得多，比你弄得好！放心吧。”一边说一边用石头在地上做一个土灶。
与此同时，李正义和少东家解开袋子把狈取出来，李正义刚要下刀，就听少东家说：“哎，大哥，让我来。你看你给我们做，雷大哥给垒灶台，都出力了，就我没事做，再说我常年在外狩猎，虽然我没打着过这东西，但是我打着过狼啊什么的。对于收拾这类东西 ，我在行。你交给我吧！”说着他把刀接过来，拎着那只狈朝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走了过去。李正义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就在刚才他又看到了那只狈的眼睛，那种眼神儿，一天之内看见三次，不免得心里有些发毛。心里总是觉得不大舒服。一边琢磨，李正义一边把大铝锅拿里装满雪，再看老雷已经把土灶垒好，正在生火。李正义端着装满雪的锅走过来，把锅坐到土灶上。冲着老雷说：“哎老雷，咱俩一边续柴火一边用手扇，不能停啊。要不就被人发现了。”老雷知道他想说什么，乐呵呵的说：“你小子岁数不大，懂得还真不少，你是怕别人看着烟以后就知道这边有人吧？”说完他看了看李正义，得意洋洋的说：“正义啊，哥哥告诉你，就算咱俩不扇，也不会有人发现咱们。信不信哥哥垒这个土灶，他就没那么大的烟……”说完老雷不扇了，咧着嘴看着李正义，意思要验证一下是不是这么回事。李正义听完也停下来了，定睛一看，果然是，烟都顺着风方向飘散了，虽然有烟，但是不大，再加上天又黑，根本发现不了这边有烟冒出来。不由得心生敬佩，冲着老雷伸出了大拇指。
时间不大，就见锅里开始冒热气，雪已经变成了热水。这时就见少东家左手拎着一张兽皮，右手拎着一只血淋淋的尸体。脑袋没了，腔子里也没东西了，除了没剁碎以外，已经没什么可收拾的了。李正义看着心颤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心底里还有些不忍。这也许就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恻隐之心吧。少东家乐呵呵的把手里那张皮放在了地上，看了看铝锅里的水也热了，对着李正义说：“大哥，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再收拾收拾这张皮，做一个围脖儿肯定不错。”说完他转身走了。李正义把锅端下来，一点一点清洗着狈的尸体。以前李正义在家杀过鸡杀过鱼，再大点的家禽牲口都没杀过，但是他也下手收拾过这些肉啊什么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着狈的尸体，总觉得这心里是七上八下心神不宁。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硬着头皮清洗完毕之后，用那把牛耳尖刀分解完毕，锅中重新找了一些干净的雪，又开始加柴添火。大概二十分钟水开了，把肉一块一块放进去，把纱布里包着的少许调料也放进锅里。由于条件有限，也不像现在我们做菜，炒糖色啊，放料酒，草果肉蔻葱姜蒜，没有这些。只有简简单单几样调料，花椒八角这些常用的东西。即便是这样，那个年代能吃点肉，尤其是野味，那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考验耐心的，老人们常说：越等越慢这句话。其实用现在的词翻译过来就是指时间，你要没事儿出去玩，这时间嗖嗖地就过去了。你要是有事儿盼着，这时间说什么也不到。此时少东家也收拾完那张皮了，用一个树枝挑着，立在土灶边上，用于烘干。仨人看着锅里的肉，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不一样的。老雷和少东家的想法就比较简单，盼着早点熟了就能吃了。可是李正义和他们则不太一样，他正在琢磨这只狈为什么会来到他们院子里边，又为什么会在院子中间躺着，它到底是受伤了，还是饿晕了。为什么等人拿箭把它射死那一瞬间，还会蹦起来……这种种的疑问就像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在李正义心里翻滚，所有的疑问都只有为什么而没有答案，可能除了这只狈自己以外，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但它有是个畜生，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更何况已经变成锅中之餐……那么这么多的为什么，就没有任何答案，亦或许怎么说都是标准答案。李正义越想越迷糊，就好像他看的武侠小说中练功走火入魔一样，感觉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无论他怎么想挣脱，都会被那个眼神儿拽回来，就好像那双眼睛长在自己心里一样，时不时的就发现它们在盯着自己，在无尽的深渊中凝视自己。
酒足饭饱的三个人，只有李正义显得魂不守舍。少东家和老雷相谈甚欢，无论他俩如何夸赞，李正义都好像没听见一样，他虽然吃了几块肉，但却已经不记得这些肉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他们就地挖坑把残余之物尽数掩埋之后，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些动静。仨人屏气凝神听罢多时，似乎有什么小动物在雪堆里划拉，刷拉刷拉的响。三个人蹑足潜踪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悄悄的走着，等到了一块大石头附近，就见少东家猛然蹲下，挥手示意他身后的老雷和李正义也都蹲下。此时就见黑夜之中一双冒着蓝光的眼睛也在盯着他们的方向。本来喝的有点迷迷糊糊的三个人瞬间没有一丝醉意了。就见少东家从腰间把牛耳尖刀取下来握在手中，老雷和李正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李正义发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也有好多双这样冒着蓝光的眼睛，也同时凝视着他们。就听少东家轻轻地说：“咱们可能遇上狼群了，现在别慌，慢慢后退，到原来的地方把火再点着就没事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着。此时李正义有点害怕，因为他看到这些双眼睛就想起那只狈的眼神儿，又想起白天老东家给他讲的那个故事，不由得头皮发麻。心乱如麻脚下无根，老雷连着拽了他两次，李正义愣是没动地方。心里就像开了锅似的，故事、眼神循环放映，在他心里就像ppt一样自动播放。
黑暗中的凝视让李正义魂飞天外，想着老东家的故事和那只狈的眼神儿，李正义突然感觉到了老东家心中的恐惧似乎出现在了自己身上。又黑又冷又害怕，李正义开始颤抖，老雷拽了两下没拽动，就用手掐了李正义一下。这时李正义才缓过劲儿来。看着后退的少东家，李正义和老雷也用相同的姿势向后退，索性离着他们原来待那个地方不远，退到来处一看，还有些没有彻底熄灭的火星子，李正义在地上一顿划拉，本意是想找到一些干草，放上去用嘴一吹又能把火引着。这李正义盯着黑暗中那冒蓝光的眼睛，头也不敢低，就用手这么来回划拉。突然他感觉碰到了什么，情急之下也没管是啥，拿起来一看，差点没吓死。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正是那只狈的脑袋。李正义嗷一嗓子，吓得他都没脉了，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力气，也没管是哪个方向，一把就扔了出去。就听“噗通”“咕噜噜”……好像落地上了。此时老雷已经找到了一些干草放在了快要熄灭的火堆上，趴在地上使劲用嘴往里吹气，十秒钟左右，火苗从地下冒上来了。少东家一看李正义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动了，吓傻了都。他赶紧过来拉起李正义来到火堆旁边。与此同时，仨人再往远处仔细看，发现原来离着最近那双眼睛不见了，似乎是害怕他们点燃的火堆一样，远处疑似狼群一样冒着蓝光的眼睛也都消失了。就见少东家找到了三根个头比较大的枯木棒，点燃之后一人一支，将脚下的火熄灭，急匆匆向着家的方向猛走。
三人回到院里仍是惊魂未定，刚来到院子里面把门关上，忽听背后有老者的声音：“外面是谁啊？”仨人扭身观瞧，正是老东家在屋檐之下，身披着皮袄正往院儿门口看着。老雷一看是老东家，连忙回答：“老人家，是我，我是老雷。”说着他拉了拉李正义，冲着少东家直眨么眼睛，实际天这么黑能清他脸上那动作吗，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少东家聪明伶俐，一看老雷转头看向自己，心里就已经有了准备。就听老雷接着说：“哎呀，少东家，这么巧啊，你也刚从外边回来啊？这是去哪了？”仨人心有灵犀，一边往里走一边还演戏，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少东家笑呵呵说：“啊，雷工长啊，您这是和正义大哥出去喝酒了吧？一身的酒味儿。”说着他指了指腰间的酒馕，又说：“我也去镇子上喝酒了，您瞧我这酒馕都空了。”老雷暗挑大指，冲着少东家用眼睛说：行，兄弟，演得不错，回见吧！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拉着李正义就回到了屋里。少东家也装模作样准备回屋，就在此时，只见老东家从窗户台上拿起放羊的鞭子，铆足了力气照着少东家就是一鞭子。一边打一边骂：“畜生！你个天杀的逆子！你个畜生！我打死你！”老头儿也不管鞭子往哪落，不像现在的大人揍孩子，光瞄着屁股使劲儿，别的地方舍不得打。怕打坏了是一方面，主要怕真把孩子打疼了。这老头可不管那一套，看这样是真往死里打。
还没等少东家反应过来，这鞭子劈头盖脸就是好几下，抽得少东家直学狗叫“嗷嗷”乱蹦。一边跑一边问：“阿爸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打我？您这是要干什么！哎呦，疼啊！”他在前边跑，老头儿在后边追。刹那间，院子里的寂静就被这爷俩打破了。大伙儿都纷纷出来看，由于过去都是土坯房，土坯里边有的可能是树干，有的是石头，很少有现在那种质量的砖头。也没有现在这样严丝合缝，都是用石头垒得差不过之后用泥乎住的。所以它这东西禁不起太大的力，要是几个大小伙子同时用力，这墙很容易就被推倒了。大伙儿这么一挤，有的房子那墙都颤悠。墙一颤上边的雪就掉下来不少。稀里哗啦叮了咣啷就开了锅了。老头儿也不管那么多，在后边还是边追边打。一边打还一边骂：“冤家！畜生！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生了你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畜生！你想害死这一家人吗？你个畜生！站住！”大伙儿纳闷儿，不知道为什么。议论纷纷。老雷一看就猜到一半儿，他心想：莫不是老头儿知道我们没把那东西埋了？他知道我们给炖着吃了？想到这他把手臂抬起来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又靠近李正义闻了闻，除了男人本身散发的一种汗臭味，他没闻出别的味儿来。李正义一看老雷怎么来回闻啊，疑惑不解就问：“你干什么？吃了个会闻味儿的，你也长能耐了？”李正义本来就是个大嗓门儿，他认为自己说话声音不高，但是周围的人基本都听着了，他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和老雷又打了只野兔，吃了顿独食，也就没太在意。
只见此时老东家突然站在了原地，手拿着鞭子还在空中举着。众人纳闷儿这怎么突然不动了？难道被孙悟空给定住了？少东家正捂着脑袋等着挨抽，双手抱头龇牙咧嘴正打算喊疼。结果等了半天没动静，偷偷一看老爷子站在那不动了，好像木雕泥塑的一样。心里还纳闷儿呢。就见老者一转身看着李正义，目露凶光，厉声喝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吃什么会闻味儿的了？你说！”一看老头儿冲着李正义来了，老雷也吓了一跳，看着老头儿的表情就像要吃活人一样，准知道这事儿是败露了。老雷一拉李正义的衣角，那意思说：你编个瞎话，糊弄过去就完事了。接过李正义错理会了意思，以为老雷鼓励他呢，李正义胸脯一挺说：“怎么地？就是那个早上射死的。那不就是会闻味儿的东西么。叫我吃了，炖着吃的。”话音一落，坏事了。就见老东家俩眼一翻“嗝”一声，背过气去了。众人赶紧上前抢救，把老者扶起来，扒拉前胸捶打后背，七手八脚的扶进屋里。少东家赶紧倒了杯水给老人拿过来，立立正正跪在老人面前，大伙儿解劝“老人家，有话您好好说，别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不好。”这顿安慰。老者眼含泪光看着自己的儿子，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把手一挥说：“行了，我没事儿，你们都回去吧，我要和我儿子说一些话，你们不用担心了，没事儿。散了吧。”说完老头儿起身坐到了炉子边上，背对众人，似乎是下了逐客令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