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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解疑释惑 上

小说:汉将之度田疑案作者:龙不隐鳞字数:5640更新时间 : 2021-01-25 12:36:00
怀县董村。

董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封条。自董肇遇害、董子张母子带着部分家人搬回怀县城内的董宅后,这里就开始出现荒芜、败落迹象,许多家仆被厚资遣散,院内花草凋零,尘土积厚,没有人烟,毫无生气。每当乡人经过宅前,无不摇头叹息!

不过,因为被人日思夜想的惦记着,这种沉寂必定不会保持多久。一日,庄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伴随一阵着急促杂乱的铁蹄声,一队人马径直冲到董府门前,为首之人喝道:“把封条拆掉,进去仔细搜查,一个地契也不要漏掉!”

来人乃是李霸!听到贾茂被郅恽所杀的消息,李家人起先甚为恼怒,因为凶案现场就发生在李庄,后来闻听怀令郑敬和杀人者郅恽一同挂官而去,李子春猛然间才意识到,原来这对李家竟绝对是个利好消息!

这些年,李家确实做了很多越线的事。起先,不过是侵人田、夺人宅等侵占他人财产之类的民事纠纷,而且还是遮遮掩掩干的,怀府那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哑,所谓民不告,官不究,告了也不究,告了也白告,逐渐也就没人告了;慢慢的,李家做的坏事又上了新台阶,涉足到了破人居室、发掘坟墓、虏夺良人等伤天害理的事;驷豫出任怀令以后,又开创了与官府合作、公私合营的新模式,李家的坏事规模继续升级,直入无法无天之境,也不再费事遮掩了,公然暴横乡里,私设牢狱、自备刑具、草菅人命!

这驷豫一死,替代他的郑敬倒没什么,可随来的那位郅恽,可着实蒸出李子春不少虚汗,心中忐忑了好一阵子。如今一起都过去了,往事都一笔勾销了,虽然搭进去个贾茂,倒也值了,更何况贾茂虽然去了,但他做的贡献依旧还在,董家现在没人了,家业也空置着,下任怀令在哪还不知道,若能趁此良机把董家占了,别说一个小小县令,就是陛下亲自驾临,也无话可说,因为董家已经没有人去追回财产了,更何况那赵王刘良老爷子的身体还硬朗着呢!故此,先下手为强,得约上维汜那几个武艺高强的弟子一起张罗一下。

这贾茂的意外身亡对维汜可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了,本来想借着这位隗王爷的声望登高一呼,应者云集,沸腾海内,可眼看这戏台马上就要搭好了,可主角儿却突然没了。无奈之下,维汜只能考虑自己亲自从幕后走上台前来救场,用亲手创建的善道教来扇风造势、凝聚人心了。为了弥补隗茂身亡带来的损失,就得加速兴建义舍,拉拢更多信徒入教。

然而,这李子春这卧床瘫痪多年的疑难杂症虽然治愈了,但下地之后没多久,那吝啬小气的老毛病却又犯了。尽管家境已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但投钱在兴办义舍上却依然是小家子气十足,计较到斤两分毫,还推三阻四,中听的言语越来越少,牢骚怪话越来越多。这样看,把这董家收进来也好,至少也能分得一杯羹,以后使钱也能爽快些!

李望、李霸、李广、传镇、单臣等坐在董家的院中,家人们不时捧来一卷卷简牍,皆是地契。李望兄弟笑逐颜开,话匣子也是大开,谈锋甚健。

正当他们展望到在董村修建坞堡之事时,又有一队人马闯进董村,也是径直奔向董家大院。一见董府门户大开,竟直接冲了进来。当前一人身材魁梧,神态倨傲,一把推开上前阻拦他迈进董府大门的庄客,喝道:“你等是什么人?”

李霸一看来人如此无礼,火往上撞,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那人回道:“放肆!竟敢对本侯如此无礼!”他身旁的随从道,“这是竟陵侯刘隆,你等还不过来见过侯爷!”

李广师兄弟们站在一旁,冷眼观望李家兄弟如何行事。李望倒是通几分情理,连忙上前道:“参见侯爷!”但也只是作势拱了拱手,而那李霸等其他人则是左顾右盼,如同眼前并无此人一般!

刘隆大怒,道:“你等究竟是何人?”

李望道:“我等是李家庄之人!”接着一一作了介绍。

刘隆忍住怒火,质问道:“此地乃是董府,你等在此作甚?”

李霸正欲回问,李望忙抢先陪笑道:“这董家偷盗我们李家财物,我们特来折价讨还!”接着耐着性子把紫金、白珠之事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

刘隆听完,冷笑道:“此事须得等到下任怀令下车后再断吧,你等如此私闯民宅,于大汉律令不合!

李霸冷笑一声道:“那你又来这里做甚?”

刘隆道:“前任怀令在时,曾把董村作价卖与本侯!后出现变故,本侯在等下任怀令来后,讨个说法,不想你等竟擅自闯入董家。本侯命令你等,把所有东西放回原处,关门上锁,火速离开!”

“胡说!”李霸终于按捺不住,道:“少爷忍你半天了!现在赶紧走,还来得及。否则,本少爷就不客气了!”

刘隆眼睛一瞪,大步跨上前去,一把抓住李霸胳膊,道:“本侯爷若是不走,你又能奈我何?”

那李霸猝不及防,他本就娇生惯养,突感胳膊像被一个烙红的铁钳紧紧夹住,顿时嘶声惨叫。李望大怒,对着李广等人大喝一声,“给我上!”

李广等人分散成三面,猱身而上,刘隆久经战阵,辨风识器,一下就听出来左侧的李广是个劲敌,右手抓着李霸,作为武器,甩向单臣和传镇,同时不退反进,左手拳砸向李广,单、传二人投鼠忌器,连忙后退闪躲,而李广则是来个硬碰硬,骨骼激撞之声随之爆响。

刘、李二人各自退后一步,相互都是暗暗吃惊。单臣和传镇还待再上,刘隆手一使劲,李霸旋即惨叫,声嘶力竭,眼见疼得气都上不来了!

李望慌忙阻住单、传二人,道:“侯爷,有话好说!”

刘隆松开李霸,两个侯府随从迅速上前,熟练的按住嚎叫不停的李霸。

刘隆腾出手来后,直视他们,双目圆睁,眼中血色渐浓,须发怒竖,狮子般暴吼一声,发疯似的再次冲向李广。

生而富者骄,生而贵者傲。李家这两个公子哥儿过去的骄傲皆来自于他人的忍让、纵容、宠溺以及对李家权势的依赖,直至此刻方才亲身领略到光武手下这些汉将的勇猛。他们肆情刚烈,劲风四射,气场惊人,斗志昂扬,习惯于不惜以命独博万军,方千锤百炼成其今日不桡之威!

李望看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连连叩头,颤声道:“侯爷,有事好商量!”

这一举动,实在出乎预料,刘隆和李广等在场众人竟同时愣住了!

“你待怎讲!”刘隆喝道!

“侯爷,适才小民所说句句属实,那董家确实藏有我李家财宝,有字契为凭。改日送到府上,侯爷一看便知!小民也相信侯爷所言无半字虚假,但那驷豫和董家之人都已不在,况且侯爷也并未与董家谈妥货值,购田之约尚难成立!如若强买强卖,惊动京师,恐侯爷既不合律,也不占理,难逃仗势欺民之嫌!小民倒有一策,可保贵我两家都不吃亏,不知侯爷是否愿听?”

“你且先给本侯道来!”

“侯爷请看,董家契约皆已在此,贵我双方各执一半如何?”

“这个么?”刘隆心中盘算,这个李望所言确有道理,自己无凭无据,实有明抢之嫌,真是闹到洛阳光武面前,确实说不过去;况且眼前这几个壮士个个武艺精熟,动上手,以寡敌众,自己也无必胜把握。索性就按此人所说的办吧,其他的事将来再说!

自怀令郑敬挂官而去后,官寺空旷,无人案事,整个怀县顿时进入了无政府状态,街巷秩序混乱不堪!暴力、抢劫等违法事件激增,暴力的起因多为私人寻仇、以强凌弱、买卖交易不公平、不法之徒聚敛为奸等,而抢劫则是抢人财物、霸人田地、夺人妻小、占人宅铺等,沿街公夺、拦路私劫等形式都有,甚至还出现了入室打砸抢等恶性不法行为。行凶之人除了此间的地痞、流民以及各豪宗大姓放纵的宾客外,还有自称怀山淳于林手下的贼盗,而且这类人还占据了绝大多数。

而汝南太守繇延固执的坚持擒贼先擒王的斩草除根之策,把有限的兵力用在了刀刃之上,尽起汝南军前往怀山,围剿淳于林残敌,不拔除这个钉子,誓不回师;拔掉这个钉子,他与司徒府中的各位父老同仁才都能安心!

这下更是乱上添乱,整个汝南也开始乱了,怀县则变得昏天黑地!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这种乱法,也有些人反而感到正中下怀,有机可乘。因为如此一乱,越来越多的百姓就生活不下去了,要么主动走出家门沿街乞讨;要么被迫卖身为奴,甘受豪宗大姓的剥削欺辱;或者背井离乡,外出谋生。

当然,还有一条路,走进义舍,有吃有喝,有病可治,加入善道教,修得长生逍遥,共享天下大吉!而且很显然,这是上述几条出路中的最优选择。于是,维汜的徒子徒孙数量骤增,几天就翻一倍,义舍越来越密集,李子春的老脸也越来越修长。

人多势众固然可喜,但过于杂乱就不一定是好事了,因为难以约束,所以关键还是要看教众素质。

如何能迅速提高教众素质呢?维汜的眼光转向了夏家堡,此处不仅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本身就是个军事堡垒,武士多,个个训练有素,新教众可以在此习练弓马骑射,绝对可作为一个向其他州郡输送骨干人才的理想基地。

于是乎,一夜之间,夏家堡就变成了一个兵营和军事院校,输送来的教众日渐增多,摩肩接踵、项背相望,训练设施和规模也不断得到扩充,但教官资源的供给却又逐渐相形见缺。夏奉起用了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包括还在身份考察期的赵家兄弟。这两个人身上虽然有疑点,但凭借夏奉真刀实枪的军旅生涯所累积的经验来看,其身上散发出的军人特质,还是货真价实的,这个绝对伪造不出来,可以利用。

赢得夏奉的信任,在夏家堡内活动范围就可以增大,甚至还有机会到李家庄出短差。赵俨逐渐对维汜、夏奉等的来龙去脉,有了大致了解,只是一直没见到龙述,不能一起共商对策!还有,就是他们何时、怎样起事,还不知道!

淳于林吸引住繇延的汝南军,自家教众的队伍日益壮大,夏家庄训练出来的徒子徒孙奔赴其他州郡蓄势待发,诸项进展都非常顺利……,这些都很好,唯独美中不足的是,派往成都的弟子始终杳无音信,史歆那边的现状如何,还不清楚,这些不安慢慢变成疑虑冒上维汜的心头;还有就是,前几天怀县府的内线透露,新来的怀令已经到了,但一直不见动静,也不来拜各大豪右的码头,显然有些反常。这一任怀令名叫赵熹。

赵熹确实到了,下车后整日把自己关在舍内,足不出户,悄无声息。尽快外面混乱不堪,违法横行,可这位赵令却视若无睹,心如止水,安然不动。府内的差役茫然迷惑,只有县府的少数几个贴身官吏知道,他在专心审阅卷宗,潜精研思,而且昼以继夜。终于,读完最后一札的最后一行字后,他闭上卷宗,自言自语道:“睹其终应源其始啊!”当下命人传县丞檀建。

檀建不敢怠慢,趋步入内,却见今天赵熹的庐舍一反常态,门窗大开,室内敞亮明快,还布置了酒肉。檀建施过礼后,赵熹摆手示意他入座,二人对饮。

赵熹让檀建借着酒兴把跟随驷豫讨伐淳于林的整个经过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他听得异常认真,任何细节丝毫都不含糊,提的有些问题甚至都让檀建感到惴惴不安,特别是每次答完,赵熹那闭目思索、反复品味的神态,更令他心中忐忑,暗自颤栗。

听毕,赵熹又闭目良久,忽然双眼一睁,问道:“驷豫战前部署聚议时,有哪些人参加,都说了些什么?”

檀建答:“参与人包括县丞檀建、县尉李陆和李熊;驷令说接到太守繇延命令,协同剿灭淳于林,在怀山北侧汇合。”

赵熹问:“自宣布讨伐到实际出征,备战了三天时间,消息会不会走露;如若走露,你认为谁最可能有嫌疑?”

檀建答:“三天时间,完全有可能走露;所有参与会议的知情者,都有嫌疑!”

赵熹问:“你与李陆、李熊熟悉,他们的可疑之处都有哪些?”

檀建答:“他们平时交友广泛,喜好嗜酒,有意无意间,都有可能泄露!”

赵熹问:“那日引诱你们中途转向董村的马匪,多少人,战斗力如何?是草莽流寇还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众?当场可曾留下伤俘?”

檀建道:“有四百多人,皆蒙面骑马,交战后不久就败回去了,故没有伤俘!

当时驷令在后面山坡上督战,见状下令追击!”

赵熹突然问道:“那你有没有泄露驷令战前部署内容的可能!”

檀建一凛,答:“没有,尽请赵令调查!”说罢,抬手把觥中酒一饮而尽!

次日,赵熹把李熊找来,做了同样的事。

第三日,赵熹把李陆找来,又做了一遍。

第四日,赵熹让檀建、李熊、李陆与几个贴身随从同他一起来到县城内的董宅,吩咐檀建和李家兄弟站在院内等候,令两个随从守在董子张卧榻养病那间庐舍的门外,自己则推门一步迈了进去,随后又关上了舍门。

不久,里面传来说话声,门外两个随从顿觉愕然,这董宅已经封了许久,里面空无一人,而且赵令又是刚到,和他说话的是谁?

檀建等三人远远的望着这一幕也是满腹狐疑,这位新来的怀令处处透着古怪。李陆转身向赵熹带来的一个贴身随从问道:“赵令以前都是这样办案的?”

那随从道:“你等以前可曾听说过赵令?”

檀建等摇摇头。

那随从道:“我们赵令绝非常人,没他断不清的案子,也没他抓不到的凶手!他十五岁时,为兄长报仇,见那些仇家都抱病不起,就没下手,临走前撂下一句‘你们康复后,躲远些,否则再被我遇上,一个不留!’这些仇家病好后,都自缚着去找赵令,赵令就是不见。后来终于还是遇上了,赵令就把他们全杀了!”

三人均心中暗自惊叹,这赵熹行事竟如此威猛刚烈!

“还有呢,当年王莽大将王寻、王邑率精兵百万攻打昆阳,赵令与陛下一同冲锋陷阵,仅以数千之众,就大破敌军!”

“啊!”三人不约而同的失声惊叹,实在未料到赵熹居然还有如此武功!不由得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刚刚进入的庐舍。

却正好望见赵熹叹着气走了出来,转身又关上门,挥手示意回府!

掌灯后,赵熹将这几日与檀建等人的谈话回忆了一遍,反复琢磨,然后点点头。接着,把今日白天跟随去董府的几个随从叫进来,问道:“今天有谁向你们私下打听我在董子张庐舍内与人说话的事?”

随从答道:“先是县尉李陆,过后是县丞檀建!”

“你们暂且退下,传李熊进来!”

“诺!”

“李熊!本令问你,自驷豫召集檀建、李陆和你等三人言明围剿淳于林之事后,你可曾离开过怀县县城?”

“回大人,属下片刻都不曾离开!”

“那檀建和李陆可曾离开?”

“听老母所言,愚弟李陆曾出城遛马,以备厮杀。至于檀县丞,属下就确实不知了!”

李熊退下后,赵熹随即命人把李陆叫入。

“李陆,你之所为,本令已尽知。念老母在堂,你与令兄李熊均是孝子,本令决定还是给你一个机会,自己主动讲出来吧!”

“赵令所言何意?李陆着实听不明白!”

“大丈夫敢作敢当,驷令葬身董村之事,表面是因你泄露其计策所致,实则与你无关,因为你非主谋,只是个小角色,也是奉命行事!所以,即使没有你,还会有他人去做!念你为恶不深,又有孝心,只要你自己主动说出来,自可将功补过!”

李陆面露一丝犹豫,仍道:“李陆确实不知赵令何意!”

赵熹微微一笑,道:“你本是想说出实情,却又担心本府一个小小县令,万一事情有变,将来庇护不住你,对吧!”

李陆登时面色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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