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追逐
正当云啸全神戒备之时，一阵极其轻微的“沙沙”传入他的耳中。
这声音来自南面篱笆墙方位，他把灯笼举过头顶，循声望去，什么也没看到！这倒奇了。
他一步步凑近发出声音的地方，来者貌似没有感觉到抑或根本不在乎他的靠近，“沙沙”声依旧不断，这声音十分怪异，就好像有一只利爪在听者心里轻轻抓挠，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篱笆墙根有什么东西在动！云啸将灯笼凑了上去，一条黑影在闪烁的灯光下映入眼帘，一股凉气也随之“嗖”地从他脚底窜起，吓得他倒退四五步，差点坐在地上----那是一条丈余长、碗口粗的巨蛇，正顺着篱笆墙蜿蜒而行。
巨蛇与黑暗的篱笆墙根融为一体，倘若不刻意把灯笼凑上去，的确难以发现。方才云啸一直在找“人”，灯笼和目光都抬得太高了。
从这条蛇的粗细程度和色泽来看，像极了在水中吞掉“飞刀神鲤”曹落的那条，而那条巨蛇，将恐惧深深埋在了云啸的心底。
一时之间，云啸六神无主。
他想落荒而逃，跑到屋里把门关起来，任凭巨蛇把羊衔走，但他努力抑制住了这冲动，咬紧牙关，壮起胆子，后退两步，远远看着那蛇。
不对，这不是蛇！蛇哪有长脚的？而这条蛇明明长着两足，莫非这是传说中的龙？可画上的龙都长角长须、四条腿啊！又不对，这条蛇也有角有须，只不过不那么明显。云啸又想起去年在地里干活时捡到过一块瓦当，那上头就雕着两条首尾相衔的双足龙，爷爷说那是夔龙。难道，这条蛇是夔龙？！有典籍说夔龙单足，当是误传。
那夔龙似乎发觉云啸正盯着自己，它抬起头，瞅了瞅云啸，却视云啸如无物一般，径直钻进了羊圈。
云啸这才意识到，这夔龙就是那偷羊的贼，他不敢出手阻拦，只颤声喊道：“哎，干什么？”
夔龙-根本不理会他的喊声，兀自爬进羊群，抬着头在羊群中看来看去，似乎在物色目标，而羊儿们要么在沉睡，要么在傻呆呆地站着反刍，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死神的临近。
看着夔龙在自己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对羊儿们图谋不轨，云啸觉得自己被蔑视了，怒火上窜，冲掉了大部分胆怯，他向前走了数步，举起桃枝，指着那夔龙喝道：“嗨，滚出俺的羊群！”
那夔龙扭过头来，凶巴巴地瞅他一眼，突然张开血盆大嘴，露出上下两排白森森的尖牙利齿，云啸不由自主地又向后退了一步。夔龙回过头去，一口叼住一只小羊的头，小羊略带沉闷的、凄厉的“咩咩”惨叫声从夔龙的口中传出，周围的羊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睡着羊被惊醒了，卧着的羊连忙站起来，怔怔地向旁边躲几步，让出一个圈子，挤在一起，这些生性柔弱善良的牲畜们盯着夔龙，眼神中恐惧和不明所以兼而有之。
跟那些羊儿相比，云啸并没有强多少，他也被吓呆了。
只见那夔龙把张着大嘴的脑袋猛地向前一送，愣生生把小羊吞下一小半，小羊的惨叫声在夔龙的喉咙里打转。
那惨叫声让云啸回过神来，他脑门一热，顾不得害怕，冲向夔龙道：“畜生！放下我的羊！”
这些羊对云啸而言，不光是家畜，还是伙伴。
那夔龙见云啸冲了过来，一边仰着脖子吞羊，一边曲卷着身子向外挪动，须臾便出了柴扉。
这怪兽来的时候慢吞吞的，真正跑起来竟如此之快！
云啸十分骇异，可他不能眼睁睁瞧着羊儿就这么被它叼走，便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夔龙快如奔马，而轻身功夫颇具根基的云啸亦脚下生风，有几次，灯笼中的蜡烛被风吹得几近熄灭，那火苗却顽强地挺了下来，这忽明忽暗的光亮给云啸壮了几分胆气。
一龙一人，前后相隔丈余，在黑暗中向东飞奔。
恍恍惚惚的灯光中，只见那夔龙化作一团黑影，那只羊已经进入夔龙的腹中，闷闷的惨叫声依稀传出，那隆起的腹部对夔龙而言，似乎丝毫不嫌累赘。
俺可真蠢，为啥不拿锄头呢？桃枝有啥用？敲它？戳它？这畜生如此猛恶，恐怕这桃枝也只够给它挠痒痒。这念头在云啸心中一晃而过，只不过他此时正追得兴起，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冲出小树林不久，灯笼终于被风吹熄，云啸的脚步稍稍一顿，可那只可怜的羊儿似乎仍召唤着他。
豁出去了！今日一定得给这畜生一个教训，否则俺的羊岂不要被它吃光？他头脑一热，继续狂追----所幸今夜星光灿烂，能影影绰绰地看到那夔龙的身影。
“把羊给俺吐出来！”云啸时不时地这么大喊一声。
夔龙充耳不闻，扭动着一丈多长的粗大身躯，如风一般滚滚掠过田野。
渐渐地，云啸已搞不清楚，到底是他怕蛇，还是蛇怕他。
一口气追到颖水畔，那团黑影消失在河岸，想必是钻进河水里去了，看来这夔龙真是杀死曹落帮云啸解围的“巨蛇”。
云啸立在河岸上，重新点起灯笼，搜索河面，但见水波微微荡漾，却不见龙之踪影，他站了一会儿，想起那日它在水中蹭了自己的腿没有下口，却把追自己的曹落干掉了，无论它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哦，不对，应该是救命恩龙，若果真如此，它吃掉自己三只羊也不算什么。
想到此处，云啸纵声喊道：“多谢你那天帮俺，这三只羊，就当是俺的谢礼吧！只是俺生活不易，还望嘴下留情！”
他话音刚落，只见距离河岸不远处的水面泛起涟漪，一颗龙头缓缓钻出水面，它的双眼在灯笼的映照下微微泛着绿光，云啸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这条龙，跟爷爷见过的巨蛇长得很不一样，难道这水底还有其他巨蛇？云啸和夔龙对视，心里琢磨的却是这件事情。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云啸突然感觉到了夔龙的灵性。一人一龙，大眼瞪小眼地隔水相望一会儿，夔龙再次缩入水面，消失不见。
看样子，它听懂俺的话了，那它到底会不会嘴下留情呢？
云啸呆立片刻，正要回家，又听得岗子东侧的水中发出哗哗声响，他搭眼一瞧，那夔龙竟又爬出水来，貌似朝云啸这边瞅了瞅，便“沙沙沙”上了岸，攀上岗子，一阵悉悉索索之后，消失在岗子东侧，多半是钻到岗子内去了。
云啸毕竟是少年人，心性好奇，很想知道这夔龙到底在干什么，又觉得它对自己没有恶意，于是没有片刻犹豫，提着灯笼就走了过去。
岗子其实是一个大土包子，高约三丈，看上去颇有些壮观。
据王怀礼讲，西周时，项子国国王巡游至此，巧遇仙人登天，于是便在这里建了座高台，岁岁祭祀那些仙人，以求国祚绵长。那高台煞是雄伟，嵯峨入云，从上到下像一个“金”字，四围砌着耀眼明光的石阶，台顶平整，中央耸立着小房子一般的青铜大鼎，气魄得狠，七彩祥云就从鼎脚飘过，龙凤在云中起舞，凡人在台下烧香祈福，有求必应。
传说那国王死后，被安葬在了这座高台之内，因此这祭台还是一座坟墓。
后来，鲁国灭项，搬走了大鼎。高台也因此失去灵气，香客很快减少。
西汉末年，王莽篡刘氏江山，率兵追赶号称紫微星下凡的真龙天子刘秀，刘秀跑到离此地不远的南顿时，人困马乏，再也走不动了，眼瞅着就要落入追兵手中，天上的太白金星怕紫微星落难，忙派东方土地率领三千小鬼连夜修城，以保护刘秀，因城砖不够用，便把这岗子上的石阶拆了，运走了石块，只留下一座土山。
数百年的风吹雨打，将巍峨土山变成了土包，上头荒草丛生，昔日帝王的祭台、陵墓，如今成为孩子们和羊儿们的乐园。
云啸沿着夔龙走过的路，从东侧攀上，竟然在它消失的地方找到一口洞穴！
他备感纳闷，俺对这岗子的一草一木比对俺自己家都熟悉，咋从未见过这个洞穴？
云啸正伸着头、举着灯笼往洞穴-里看，忽觉脚下一软，身子向洞穴中急坠，他倒吸一口凉气，哎哟一声，慌乱之中，左手仍紧握着灯笼杆，右手丢掉桃枝，去抓洞口的枯草，抓是抓住了，可那几株小草经不住他下坠之势，被连根拔起，尘土噼里啪啦砸落在头上身上，他刚想出伸四肢抵住洞壁以止住下坠的主意，人已落地，被震得腹中翻腾，屁股也差点开了花，大大小小的土块接连不断地问候他的脑袋，生疼。
以竹篾为骨、纸为肤的灯笼没能经得住这一遭折腾，变得不成个模样，又被其中的蜡烛点燃。
火光照得周围十分亮堂，云啸下意识抬眼一瞧，猛地瞧见那夔龙伸着脖子，嘴巴几乎触着自己额头，一双眼睛闪闪放光，正直勾勾瞪着自己，他毛骨悚然，大气也不敢出，稍稍镇定之后，便缓缓向后移动身子，可是没移两尺，后背就已被一堵冰凉的墙挡住。
那夔龙没有跟上来，云啸的心安定了些，但仍不敢做什么大的举动，他转动眼珠，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两丈见方、高约丈许的石室之中，石室南侧，还有一具石椁。
墓室？又是一间墓室？！
难道，我落入项子国国王的墓室里来了？而这夔龙把墓室当成了它的巢穴！那俺岂不成了那夔龙的嘴边肉？
老天啊，恁真是不公！俺云啸小小年纪，刚学了点本领，还没来得及成为大侠，恁就让俺葬身这怪兽腹中？恁咋恁不讲道理啊！
眼前是真正的绝境，无路可逃，无法可想，云啸没有害怕，却十分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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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墙根有什么东西在动！云啸将灯笼凑了上去，一条黑影在闪烁的灯光下映入眼帘，一股凉气也随之“嗖”地从他脚底窜起，吓得他倒退四五步，差点坐在地上----那是一条丈余长、碗口粗的巨蛇，正顺着篱笆墙蜿蜒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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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云啸六神无主。
他想落荒而逃，跑到屋里把门关起来，任凭巨蛇把羊衔走，但他努力抑制住了这冲动，咬紧牙关，壮起胆子，后退两步，远远看着那蛇。
不对，这不是蛇！蛇哪有长脚的？而这条蛇明明长着两足，莫非这是传说中的龙？可画上的龙都长角长须、四条腿啊！又不对，这条蛇也有角有须，只不过不那么明显。云啸又想起去年在地里干活时捡到过一块瓦当，那上头就雕着两条首尾相衔的双足龙，爷爷说那是夔龙。难道，这条蛇是夔龙？！有典籍说夔龙单足，当是误传。
那夔龙似乎发觉云啸正盯着自己，它抬起头，瞅了瞅云啸，却视云啸如无物一般，径直钻进了羊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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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夔龙在自己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对羊儿们图谋不轨，云啸觉得自己被蔑视了，怒火上窜，冲掉了大部分胆怯，他向前走了数步，举起桃枝，指着那夔龙喝道：“嗨，滚出俺的羊群！”
那夔龙扭过头来，凶巴巴地瞅他一眼，突然张开血盆大嘴，露出上下两排白森森的尖牙利齿，云啸不由自主地又向后退了一步。夔龙回过头去，一口叼住一只小羊的头，小羊略带沉闷的、凄厉的“咩咩”惨叫声从夔龙的口中传出，周围的羊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睡着羊被惊醒了，卧着的羊连忙站起来，怔怔地向旁边躲几步，让出一个圈子，挤在一起，这些生性柔弱善良的牲畜们盯着夔龙，眼神中恐惧和不明所以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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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夔龙把张着大嘴的脑袋猛地向前一送，愣生生把小羊吞下一小半，小羊的惨叫声在夔龙的喉咙里打转。
那惨叫声让云啸回过神来，他脑门一热，顾不得害怕，冲向夔龙道：“畜生！放下我的羊！”
这些羊对云啸而言，不光是家畜，还是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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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啸立在河岸上，重新点起灯笼，搜索河面，但见水波微微荡漾，却不见龙之踪影，他站了一会儿，想起那日它在水中蹭了自己的腿没有下口，却把追自己的曹落干掉了，无论它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哦，不对，应该是救命恩龙，若果真如此，它吃掉自己三只羊也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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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龙，跟爷爷见过的巨蛇长得很不一样，难道这水底还有其他巨蛇？云啸和夔龙对视，心里琢磨的却是这件事情。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云啸突然感觉到了夔龙的灵性。一人一龙，大眼瞪小眼地隔水相望一会儿，夔龙再次缩入水面，消失不见。
看样子，它听懂俺的话了，那它到底会不会嘴下留情呢？
云啸呆立片刻，正要回家，又听得岗子东侧的水中发出哗哗声响，他搭眼一瞧，那夔龙竟又爬出水来，貌似朝云啸这边瞅了瞅，便“沙沙沙”上了岸，攀上岗子，一阵悉悉索索之后，消失在岗子东侧，多半是钻到岗子内去了。
云啸毕竟是少年人，心性好奇，很想知道这夔龙到底在干什么，又觉得它对自己没有恶意，于是没有片刻犹豫，提着灯笼就走了过去。
岗子其实是一个大土包子，高约三丈，看上去颇有些壮观。
据王怀礼讲，西周时，项子国国王巡游至此，巧遇仙人登天，于是便在这里建了座高台，岁岁祭祀那些仙人，以求国祚绵长。那高台煞是雄伟，嵯峨入云，从上到下像一个“金”字，四围砌着耀眼明光的石阶，台顶平整，中央耸立着小房子一般的青铜大鼎，气魄得狠，七彩祥云就从鼎脚飘过，龙凤在云中起舞，凡人在台下烧香祈福，有求必应。
传说那国王死后，被安葬在了这座高台之内，因此这祭台还是一座坟墓。
后来，鲁国灭项，搬走了大鼎。高台也因此失去灵气，香客很快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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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年的风吹雨打，将巍峨土山变成了土包，上头荒草丛生，昔日帝王的祭台、陵墓，如今成为孩子们和羊儿们的乐园。
云啸沿着夔龙走过的路，从东侧攀上，竟然在它消失的地方找到一口洞穴！
他备感纳闷，俺对这岗子的一草一木比对俺自己家都熟悉，咋从未见过这个洞穴？
云啸正伸着头、举着灯笼往洞穴-里看，忽觉脚下一软，身子向洞穴中急坠，他倒吸一口凉气，哎哟一声，慌乱之中，左手仍紧握着灯笼杆，右手丢掉桃枝，去抓洞口的枯草，抓是抓住了，可那几株小草经不住他下坠之势，被连根拔起，尘土噼里啪啦砸落在头上身上，他刚想出伸四肢抵住洞壁以止住下坠的主意，人已落地，被震得腹中翻腾，屁股也差点开了花，大大小小的土块接连不断地问候他的脑袋，生疼。
以竹篾为骨、纸为肤的灯笼没能经得住这一遭折腾，变得不成个模样，又被其中的蜡烛点燃。
火光照得周围十分亮堂，云啸下意识抬眼一瞧，猛地瞧见那夔龙伸着脖子，嘴巴几乎触着自己额头，一双眼睛闪闪放光，正直勾勾瞪着自己，他毛骨悚然，大气也不敢出，稍稍镇定之后，便缓缓向后移动身子，可是没移两尺，后背就已被一堵冰凉的墙挡住。
那夔龙没有跟上来，云啸的心安定了些，但仍不敢做什么大的举动，他转动眼珠，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两丈见方、高约丈许的石室之中，石室南侧，还有一具石椁。
墓室？又是一间墓室？！
难道，我落入项子国国王的墓室里来了？而这夔龙把墓室当成了它的巢穴！那俺岂不成了那夔龙的嘴边肉？
老天啊，恁真是不公！俺云啸小小年纪，刚学了点本领，还没来得及成为大侠，恁就让俺葬身这怪兽腹中？恁咋恁不讲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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