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习武
接下来的数日之中，王蒲和王京越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王怀礼和云啸家附近，王蒲还有事没事地跑来找王怀礼东拉西扯，探探口风，他每次到来，王怀礼都会热情招待，心里笑骂他，表面上却一团和气；自从能打坐运功之后，洛清雨身上的伤好得一日快似一日，她开始指点云啸练功；云啸整日里泡在地下墓室，沉浸于武学之中，只偶尔出来帮王怀礼做做家务。
云啸悟性极高，没让洛清雨费太多口舌，便即吃透了《百花剑谱》，这一点，令洛清雨颇为惊奇，剑谱字数虽然不多，其内涵却博大精深，当年她做到这一步用去差不多两日时长，而云啸只用了三个时辰。
当然，背诵并理解《百花剑谱》还处于纸上谈兵阶段，若想真正掌握，还须长年累月的刻苦练习，至于何时成为高手，那就看各人的天赋和勤奋程度了。
在传授武学的同时，洛清雨还毫无保留地将百花门以及她自己的来历告诉了云啸。
洛清雨称《百花剑谱》所载剑法为百花神剑，所载掌法为神缨掌法，剑法、掌法连同那套内功心法，均由洛清雨的恩师凌飞烟所创。
凌飞烟原本是北辰剑派七星剑侠之一，二十年前，因派内纷争愤而离开北辰剑派，以女子之身单枪匹马闯荡江湖，自创百花门，将总舵设于怀州六真山下，门下收的，皆是世间失意的女子。
凭借凌飞烟自创的百花神剑，百花门迅速发展壮大，没过十年，就已纵横河南河北，俨然与少林派、泰山剑派、嵩山剑派、武当玄都剑派、北辰剑派等江湖诸大门派分庭抗礼。
因门中大都是失意女子，所以百花门行事不免嫉恶如仇，偏激乖张。十几年间，有不少武林名宿、江湖豪杰因“始乱终弃”、“负心薄幸”的罪名被百花门除去，每次行事，百花门都是大张旗鼓，动辄杀尽仇家男丁，只留妇孺老幼，在江湖上掀起一波又一波风浪。走江湖的男人们，没几个不沾花儿草的，百花门如此行事，难免令他们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开始时，河南、河北有几个帮派强出头与百花门作对，结果，一夜之间被杀得片甲不留，从此，再没有一个人或门派敢公开与百花门叫阵，江湖豪杰们在惧怕中隐忍了好多年。
一个月前，河南、河北、淮南、山南、江南等道各路豪杰共三千余人，秘密集结六真山，偷袭了百花门，门中五百名弟子寡不敌众，惨遭血洗，掌门人凌飞烟战死，与百花门共存亡。
一战之下，百花凋零。
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事先竟能把百花门蒙在鼓里，可见其组织严密，纪律严明，亦可知组织这次行动之人，绝对非同寻常，从始至终，整个百花门上下都不知道这位首要仇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围攻百花门的三千多豪杰，绝大部分都是冲着《百花剑谱》去的，如若不然，再大的号召力都不可能令这么多好汉拼命向前。
洛清雨是凌飞烟座下得意弟子，受师父临终嘱托，保护《百花剑谱》，假以时日重建百花门。她与少数几位姐妹突围逃出，为分散追兵，各自分头而去，洛清雨被王芮江、邓乾、曹落等十多名高手追杀，她仗着高超武功，在溵水渡口料理了十人，自己却也被曹落的飞刀射中，一路仓惶南逃，不意碰到了云啸。
如若碰到的是其他人，她的性命已交代在颖水畔。
师父的遗愿，犹如千钧重担，压在洛清雨肩上，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看出云啸是位练武的好苗子，因此，她倾囊传授传授《百花剑谱》，不光是为了报恩，还想为自己培养一位得力助手。而云啸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令她对原本渺茫的未来多了几许期望。
《百花剑谱》中所载百花神剑和神缨掌法，都是为女子量身打造的武功，一招一式都与花姿相仿，男子若不这么使吧，无法施展剑法精髓，若这么使吧，就得扭扭捏捏学女子神态。洛清雨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可她为人处事比凌飞烟活便，心想，男子扭扭捏捏那也没什么。
神缨掌法倒也罢了，只是那百花神剑精妙无比，当世剑法罕有匹敌，按剑谱所载，由低到高共分六重：
第一重，九九八十一招基础剑式，有简有繁，招招都是奇思妙想；
第二重，千变万化落英嫔纷剑式，由第一重演化而来，招式繁复至极，变化无穷无尽；
第三重，剑、气合一，若想驱动第二重诸多变化、令一招一式都能发挥其应有的威力，须得有深厚的内力做支撑，不然变化再多，遇到高手都是花架子，不堪一击，因此，练气与练剑相辅相成，《百花剑谱》虽然将内功心法单列，其实在练习剑招时，只要遵守严格的呼吸吐纳导引法门，就可在不知不觉中修炼内功，到达第三重时，内力会在招式中显现出来，无形有质，隔空伤人，判断是否升至第三重又一个十分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出招是否有“嗤嗤”的破空声，百花神剑从这一重起，开始偏重于内力；
第四重，以气御剑，修习到第三重本已很难，到这一重更是难如登天，剑之无招，气之不竭，以气御剑，无坚不摧；
第五重，人剑合一，剑即是我，我即是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神游物外，此为剑侠。
神缨掌法也可算作绝世武功，不过，与百花神剑相比，只是半买半送的货品。
在示范招数之前，洛清雨道：“各派剑术到高重境界时，都大同小异，无非是以气御剑，人剑合一，然而放眼整个武林，能做到以气御剑的可谓凤毛麟角，做到人剑合一的，更是少之又少，就连我师父，也只练至第四重境界，而我本人，离第四重尚远。本门剑术，入门不易，提升更难，不然如何纵横江湖，让王芮江这些人来争夺？不过，你若能深刻领会第二重，便可在江湖上少遇敌手。”
洛清雨说罢，身形展动，一套妙绝无俦的剑法施演开来，只见她时而如桃花沐风，灼然曼舞；时而如百花绽放，灿然轻摇；时而如寒梅傲雪，挺拔娇俏；时而如荷花凌波，超然独立……百花的诸多美丽，纷至而来，引人入胜，难描难画，其意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云啸已对《百花剑谱》熟稔于心，因此，洛清雨招式虽然繁盛多姿，却并未让他眼花缭乱，剑谱上描述的一招一式激剑法要旨，在云啸心中如涓涓细流般经过，一一印证，一一领悟，恰如一个又一个扣人心弦的谜被逐一解开，云啸沉浸其中，心驰神摇，禁不住与跟随洛清雨舞动起来。
不过，他毕竟没有武术底子，不能如洛清雨那边跳跃、腾挪、翻转，身子灵活性亦远远不够，尽管如此，洛清雨见了还是备感诧异，她练到这种程度，可是花了五六日时间，何况她还是师父眼中天赋极佳的弟子！
九九八十一式基础剑法示范完毕，洛清雨娇-喘微微，她重伤初愈，气力有些不济。而云啸还沉浸在招式之中，虚握着一把空气剑在那里耍来耍去，结合心中剑谱回味洛清雨招数。
昏暗灯光里，看着云啸学自己扭扭捏捏耍“剑”，妖里妖气的，令洛清雨感到好笑，她尽力不让笑容出现在脸上。看了一会，她忍不住道：“你学得挺快，你不但是练武奇才，还是位武痴，这很好，省得我费力费神。”
云啸收手垂臂道：“俺学得不好，在姊姊面前献丑了。”
洛清雨轻哼一声，把剑递给云啸道：“你还挺谦虚，出去吧，削个树枝，给你当剑用。”
云啸急着练武，接过她递过来的宝剑，迫不及待地跑出墓室，须臾返回，洛清雨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树枝道：“不成，重削！”
云啸心想，哪儿不成？长短相宜，轻重趁手，又光又溜，不挺好么？他也不问，跑出去又削了一根回来，这一次洛清雨干脆看都不看，继续让他重削。
云啸好生纳闷，忍不住道：“姊姊，俺哪里削得不好，请你指点。”
洛清雨道：“你削得太快了。”
云啸挠了挠头道：“俺明白了，你是嫌俺太着急。”
“啸儿，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做事，容易自恃聪明，难免心浮气躁，方才我让你重削，你问都不问为什么便去做了，说明你自恃聪明，你瞧瞧，这第二根有第一根削得好么？这便是心浮气躁，自恃聪明是做人的大忌，心浮气躁是习武的大忌，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洛清雨神情严肃地说道。
云啸心服口服，低下头去，“姊姊，俺知道错了。”
洛清雨道：“嗯，去吧，再削一根来，咱们做任何事都要跟习武一样，不疾不徐，张弛有度。”
这一次，云啸用心挑选一根桃枝，回到墓中，仔细削裁，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告完工，试着耍了几招，果然比前两根“木剑”要趁手许多。
洛清雨道：“早知如此，就被不该让你扔掉王芮江、邓乾的兵刃，不过，这也说明你和那两把剑没有缘分，须知兵刃也是有灵性的，人与兵刃之间也讲究缘分，尤其那些不世出的神兵利刃，罢了，不说这些，这根桃枝就是你的兵刃，你要信任它爱护它，视它为自己臂膀，这样你用起来方能得心应手。”
接着，洛清雨带领云啸正式学习基础招数套路，三遍之后，云啸已记住了个七七八八，洛清雨便让他独自练习，自己在一旁纠正指点，待他熟悉所有招式之后，便有的放矢，教他练习柔韧、翻转、腾挪、轻身等武学基础，这些都是扎扎实实的基本功，光靠天分可不成，必须刻苦勤练。
洛清雨这位“师父”教徒弟时有一股狠劲，这八成是从她自己师父那里学来的，譬如在练习劈叉时，她让云啸尽量叉开腿，而后出其不意，伸脚猛地一勾云啸右腿，同时在他肩上一按，云啸那叉是劈成了，可是痛得呲牙咧嘴，半日走不好路；云啸练习倒立时，她会猛不防把他踹翻在地，摔得他五脏六腑翻腾，却说这是在教他后手翻。总之，小半天下来，云啸被他折腾得头昏脑胀，浑身酸痛，身上青了几块，脑袋上也生出几个大包。
可是至始至终，云啸都未喊一声痛，抱怨一声辛苦，就连洛清雨都暗暗佩服他的坚强和毅力。云啸年纪尚小，筋骨很快就能练开，翻转也能迅速学会，看着洛清雨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他知道分别在即，须得抓紧时日，趁“师父”在时能多学便多学一些，所以，他练起武来废寝忘食，不分昼夜，在墓室里呆了六日之后，一套基础剑法已使得像模像样。
忙碌和疲惫并没有冲淡他对洛清雨的千般不舍，但他将这留恋深埋心底，他不愿表现得婆婆妈妈，像个粘人的小娃娃，让洛清雨看低了自己。
看得久了，洛清雨也就习惯了云啸招式间的扭扭捏捏，甚至在喂招之余，还刻意纠正他那些不甚扭捏的地方，她想让他扭捏到像自己那般自然而然。
一晃十多日过去，洛清雨的身子已经痊愈，她见云啸进步神速，心底很是欣慰。
一日清早，云啸一觉醒来，不见了洛清雨和马儿，心底一沉，连喊数声洛姊姊，无人答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墓室中回荡，他一骨碌站起，只见地上刻着几个字：我去查访本门仇人，但愿今后还能相见，好好练剑，别荒废了！
云啸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跑出墓室，钻出墓道，见王怀礼正在打扫院里的落叶。
“爷爷，洛姊姊走了？”他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要问，他真希望听爷爷说：“没走，你洛姊姊出去玩去了，一会就回来。”
可现实就是现实，“你洛姊姊四更时候走的，她说你连日练武太累，不愿打扰你歇息，不辞而别，希望你别怪她。爷爷问她到哪里去，她说四处漂泊，寻访仇人，直到报仇雪恨，完成师父心愿为止！她还说，让你好好练功……”王怀礼拄着扫把，回过头来说道。
云啸不等王怀礼说完，便往外跑，临出门时，听到了王怀礼的叹息声，他一口气奔至颖水畔两人相遇之处，爬上岗子眺望着北方的苍茫田野，怔怔地眼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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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啸悟性极高，没让洛清雨费太多口舌，便即吃透了《百花剑谱》，这一点，令洛清雨颇为惊奇，剑谱字数虽然不多，其内涵却博大精深，当年她做到这一步用去差不多两日时长，而云啸只用了三个时辰。
当然，背诵并理解《百花剑谱》还处于纸上谈兵阶段，若想真正掌握，还须长年累月的刻苦练习，至于何时成为高手，那就看各人的天赋和勤奋程度了。
在传授武学的同时，洛清雨还毫无保留地将百花门以及她自己的来历告诉了云啸。
洛清雨称《百花剑谱》所载剑法为百花神剑，所载掌法为神缨掌法，剑法、掌法连同那套内功心法，均由洛清雨的恩师凌飞烟所创。
凌飞烟原本是北辰剑派七星剑侠之一，二十年前，因派内纷争愤而离开北辰剑派，以女子之身单枪匹马闯荡江湖，自创百花门，将总舵设于怀州六真山下，门下收的，皆是世间失意的女子。
凭借凌飞烟自创的百花神剑，百花门迅速发展壮大，没过十年，就已纵横河南河北，俨然与少林派、泰山剑派、嵩山剑派、武当玄都剑派、北辰剑派等江湖诸大门派分庭抗礼。
因门中大都是失意女子，所以百花门行事不免嫉恶如仇，偏激乖张。十几年间，有不少武林名宿、江湖豪杰因“始乱终弃”、“负心薄幸”的罪名被百花门除去，每次行事，百花门都是大张旗鼓，动辄杀尽仇家男丁，只留妇孺老幼，在江湖上掀起一波又一波风浪。走江湖的男人们，没几个不沾花儿草的，百花门如此行事，难免令他们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开始时，河南、河北有几个帮派强出头与百花门作对，结果，一夜之间被杀得片甲不留，从此，再没有一个人或门派敢公开与百花门叫阵，江湖豪杰们在惧怕中隐忍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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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之下，百花凋零。
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事先竟能把百花门蒙在鼓里，可见其组织严密，纪律严明，亦可知组织这次行动之人，绝对非同寻常，从始至终，整个百花门上下都不知道这位首要仇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围攻百花门的三千多豪杰，绝大部分都是冲着《百花剑谱》去的，如若不然，再大的号召力都不可能令这么多好汉拼命向前。
洛清雨是凌飞烟座下得意弟子，受师父临终嘱托，保护《百花剑谱》，假以时日重建百花门。她与少数几位姐妹突围逃出，为分散追兵，各自分头而去，洛清雨被王芮江、邓乾、曹落等十多名高手追杀，她仗着高超武功，在溵水渡口料理了十人，自己却也被曹落的飞刀射中，一路仓惶南逃，不意碰到了云啸。
如若碰到的是其他人，她的性命已交代在颖水畔。
师父的遗愿，犹如千钧重担，压在洛清雨肩上，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看出云啸是位练武的好苗子，因此，她倾囊传授传授《百花剑谱》，不光是为了报恩，还想为自己培养一位得力助手。而云啸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令她对原本渺茫的未来多了几许期望。
《百花剑谱》中所载百花神剑和神缨掌法，都是为女子量身打造的武功，一招一式都与花姿相仿，男子若不这么使吧，无法施展剑法精髓，若这么使吧，就得扭扭捏捏学女子神态。洛清雨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可她为人处事比凌飞烟活便，心想，男子扭扭捏捏那也没什么。
神缨掌法倒也罢了，只是那百花神剑精妙无比，当世剑法罕有匹敌，按剑谱所载，由低到高共分六重：
第一重，九九八十一招基础剑式，有简有繁，招招都是奇思妙想；
第二重，千变万化落英嫔纷剑式，由第一重演化而来，招式繁复至极，变化无穷无尽；
第三重，剑、气合一，若想驱动第二重诸多变化、令一招一式都能发挥其应有的威力，须得有深厚的内力做支撑，不然变化再多，遇到高手都是花架子，不堪一击，因此，练气与练剑相辅相成，《百花剑谱》虽然将内功心法单列，其实在练习剑招时，只要遵守严格的呼吸吐纳导引法门，就可在不知不觉中修炼内功，到达第三重时，内力会在招式中显现出来，无形有质，隔空伤人，判断是否升至第三重又一个十分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出招是否有“嗤嗤”的破空声，百花神剑从这一重起，开始偏重于内力；
第四重，以气御剑，修习到第三重本已很难，到这一重更是难如登天，剑之无招，气之不竭，以气御剑，无坚不摧；
第五重，人剑合一，剑即是我，我即是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神游物外，此为剑侠。
神缨掌法也可算作绝世武功，不过，与百花神剑相比，只是半买半送的货品。
在示范招数之前，洛清雨道：“各派剑术到高重境界时，都大同小异，无非是以气御剑，人剑合一，然而放眼整个武林，能做到以气御剑的可谓凤毛麟角，做到人剑合一的，更是少之又少，就连我师父，也只练至第四重境界，而我本人，离第四重尚远。本门剑术，入门不易，提升更难，不然如何纵横江湖，让王芮江这些人来争夺？不过，你若能深刻领会第二重，便可在江湖上少遇敌手。”
洛清雨说罢，身形展动，一套妙绝无俦的剑法施演开来，只见她时而如桃花沐风，灼然曼舞；时而如百花绽放，灿然轻摇；时而如寒梅傲雪，挺拔娇俏；时而如荷花凌波，超然独立……百花的诸多美丽，纷至而来，引人入胜，难描难画，其意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云啸已对《百花剑谱》熟稔于心，因此，洛清雨招式虽然繁盛多姿，却并未让他眼花缭乱，剑谱上描述的一招一式激剑法要旨，在云啸心中如涓涓细流般经过，一一印证，一一领悟，恰如一个又一个扣人心弦的谜被逐一解开，云啸沉浸其中，心驰神摇，禁不住与跟随洛清雨舞动起来。
不过，他毕竟没有武术底子，不能如洛清雨那边跳跃、腾挪、翻转，身子灵活性亦远远不够，尽管如此，洛清雨见了还是备感诧异，她练到这种程度，可是花了五六日时间，何况她还是师父眼中天赋极佳的弟子！
九九八十一式基础剑法示范完毕，洛清雨娇-喘微微，她重伤初愈，气力有些不济。而云啸还沉浸在招式之中，虚握着一把空气剑在那里耍来耍去，结合心中剑谱回味洛清雨招数。
昏暗灯光里，看着云啸学自己扭扭捏捏耍“剑”，妖里妖气的，令洛清雨感到好笑，她尽力不让笑容出现在脸上。看了一会，她忍不住道：“你学得挺快，你不但是练武奇才，还是位武痴，这很好，省得我费力费神。”
云啸收手垂臂道：“俺学得不好，在姊姊面前献丑了。”
洛清雨轻哼一声，把剑递给云啸道：“你还挺谦虚，出去吧，削个树枝，给你当剑用。”
云啸急着练武，接过她递过来的宝剑，迫不及待地跑出墓室，须臾返回，洛清雨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树枝道：“不成，重削！”
云啸心想，哪儿不成？长短相宜，轻重趁手，又光又溜，不挺好么？他也不问，跑出去又削了一根回来，这一次洛清雨干脆看都不看，继续让他重削。
云啸好生纳闷，忍不住道：“姊姊，俺哪里削得不好，请你指点。”
洛清雨道：“你削得太快了。”
云啸挠了挠头道：“俺明白了，你是嫌俺太着急。”
“啸儿，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做事，容易自恃聪明，难免心浮气躁，方才我让你重削，你问都不问为什么便去做了，说明你自恃聪明，你瞧瞧，这第二根有第一根削得好么？这便是心浮气躁，自恃聪明是做人的大忌，心浮气躁是习武的大忌，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洛清雨神情严肃地说道。
云啸心服口服，低下头去，“姊姊，俺知道错了。”
洛清雨道：“嗯，去吧，再削一根来，咱们做任何事都要跟习武一样，不疾不徐，张弛有度。”
这一次，云啸用心挑选一根桃枝，回到墓中，仔细削裁，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告完工，试着耍了几招，果然比前两根“木剑”要趁手许多。
洛清雨道：“早知如此，就被不该让你扔掉王芮江、邓乾的兵刃，不过，这也说明你和那两把剑没有缘分，须知兵刃也是有灵性的，人与兵刃之间也讲究缘分，尤其那些不世出的神兵利刃，罢了，不说这些，这根桃枝就是你的兵刃，你要信任它爱护它，视它为自己臂膀，这样你用起来方能得心应手。”
接着，洛清雨带领云啸正式学习基础招数套路，三遍之后，云啸已记住了个七七八八，洛清雨便让他独自练习，自己在一旁纠正指点，待他熟悉所有招式之后，便有的放矢，教他练习柔韧、翻转、腾挪、轻身等武学基础，这些都是扎扎实实的基本功，光靠天分可不成，必须刻苦勤练。
洛清雨这位“师父”教徒弟时有一股狠劲，这八成是从她自己师父那里学来的，譬如在练习劈叉时，她让云啸尽量叉开腿，而后出其不意，伸脚猛地一勾云啸右腿，同时在他肩上一按，云啸那叉是劈成了，可是痛得呲牙咧嘴，半日走不好路；云啸练习倒立时，她会猛不防把他踹翻在地，摔得他五脏六腑翻腾，却说这是在教他后手翻。总之，小半天下来，云啸被他折腾得头昏脑胀，浑身酸痛，身上青了几块，脑袋上也生出几个大包。
可是至始至终，云啸都未喊一声痛，抱怨一声辛苦，就连洛清雨都暗暗佩服他的坚强和毅力。云啸年纪尚小，筋骨很快就能练开，翻转也能迅速学会，看着洛清雨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他知道分别在即，须得抓紧时日，趁“师父”在时能多学便多学一些，所以，他练起武来废寝忘食，不分昼夜，在墓室里呆了六日之后，一套基础剑法已使得像模像样。
忙碌和疲惫并没有冲淡他对洛清雨的千般不舍，但他将这留恋深埋心底，他不愿表现得婆婆妈妈，像个粘人的小娃娃，让洛清雨看低了自己。
看得久了，洛清雨也就习惯了云啸招式间的扭扭捏捏，甚至在喂招之余，还刻意纠正他那些不甚扭捏的地方，她想让他扭捏到像自己那般自然而然。
一晃十多日过去，洛清雨的身子已经痊愈，她见云啸进步神速，心底很是欣慰。
一日清早，云啸一觉醒来，不见了洛清雨和马儿，心底一沉，连喊数声洛姊姊，无人答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墓室中回荡，他一骨碌站起，只见地上刻着几个字：我去查访本门仇人，但愿今后还能相见，好好练剑，别荒废了！
云啸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跑出墓室，钻出墓道，见王怀礼正在打扫院里的落叶。
“爷爷，洛姊姊走了？”他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要问，他真希望听爷爷说：“没走，你洛姊姊出去玩去了，一会就回来。”
可现实就是现实，“你洛姊姊四更时候走的，她说你连日练武太累，不愿打扰你歇息，不辞而别，希望你别怪她。爷爷问她到哪里去，她说四处漂泊，寻访仇人，直到报仇雪恨，完成师父心愿为止！她还说，让你好好练功……”王怀礼拄着扫把，回过头来说道。
云啸不等王怀礼说完，便往外跑，临出门时，听到了王怀礼的叹息声，他一口气奔至颖水畔两人相遇之处，爬上岗子眺望着北方的苍茫田野，怔怔地眼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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