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落
“哗！”
一盆水从天而降，将年轻男子一身衣裳，从上到下，完完全全的打湿了个透彻！
“啊！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只算的上中人之姿的姜琳，惊叫一声！左手拿着木盆敲打着小腿，右手捏着衣角，站在门边手足无措，她以往都是这样倒水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家这偏僻大门口会有人！这下该如何是好？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平时在家也就打理打理几块薄地，只有到了春天，开始养蚕时期，才能挣几个银钱。虽然说她，从来没买过，女人都喜欢的胭脂水粉，但是家里，总是要添置一点茶米油盐的，这么多年下来，家里也没有多少积蓄，怕是赔不起，这位公子身上的华贵衣裳吧！
年轻男子转过身来，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只是有些无奈，一盆洗菜水自己居然没能躲过去，说出去谁会信？
“咚”
姜琳有一瞬的失神，手里的木盆，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
年轻男子走了过去，伸手捡起木盆，递到姜琳手上，至始至终他都是很平静，只是不知道这个妇人是怎么了，只看他一眼之后，就没有再去看他了，一直低着头。
“没事的！不要紧，天气这么热过一会就干了！”
年轻男子委实是，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安慰的话，现在明明是秋末又怎么会热，衣服又怎么可能干的快，虽说以他的能力，只要一个念想就能让衣服干透，但他不想在一个普通人眼前这样做，那样太过匪夷所思。
“要不还是进屋里烤烤火吧，那样可能会好点！”
姜琳说话的时候，好像很努力的在克制，不让自己的声音显的太过颤抖，而她的头，可能因为太自责，从始至终都低着的，一双眼睛更是无处安放，只得盯着脚上缝补的干干净净的布鞋，先从头看到尾，再从尾往头看。
以至于，年轻男子能看到的，只是一头高挽的秀发，和缝补整齐的粗麻衣裳，没能看到她的脸。
“这....还是算了吧！我正在找一个人，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说到这里年轻男子有些黯然。
沉默了半响，不善与人交谈的年轻男子主动开口说道：“你说的话，很在理！”
“啊！”
姜琳惊呼一声，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在她思考之际，年轻男子挥了挥手，已经渐行渐远，而他身上的衣裳也越走越干！
这一夜，从来没有，点过一刻钟以上油灯的女主人，房间亮了整整一夜。
她先是高兴的笑了，紧接着又痛苦的哭了，只见她小心翼翼的开始撕扯脸皮，一张带着星星点点血迹，几乎已经生根的薄薄面皮被扯了下来，从侧面看去，与年轻男子画中的女子没有多少区别，只是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皮肤也变的暗了一些，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女子之一。
“他还是那么年轻，可是我，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姜琳趴在桌上，甜甜的想着那些年他对她说的话。她觉得在这种时候能看到他一眼就已经很满足了，不论他身边有多少红颜知己，至少他记得自己！
天才蒙蒙亮，习惯成自然这个点醒来的她，已经开始梳洗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想要在这样的世道活下去，着实不容易。
今天她要去城外一座山上，挖一块地出来，好在冬天来临之前将萝卜种子播下。在林间小路穿梭，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来到那块地，晨露已经将她的裤脚和鞋子打的湿透，也没多想，只见她卷起裤脚，把鞋子脱掉放在一边，光着脚就开始挖地。
每一次这样的劳作,其实都是在跟阎王打交道，远离城镇的这块地，经常会有凶恶猛兽出没，这一路走来，没被撕成碎肉下肚，已经算运气很好了，之前也遇到过几次凶兽拦路的情况，但好在都有惊无险，只是些普通恶兽，以前还算是一个引灵境修士的她还能轻易对付过去。吃过几次亏的凶兽也没敢再在这块地出没。
好在地里每次收获时节，产量也都还可以，偶尔被兔子之类吃掉一些，只想着反正自己就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这样想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在离屋子近点的地方找块地。但那些都是有主之物，除非买过去，可惜她没那么多银子。租她也想过，一些地荒草都已经及膝高了，她去与人谈论租赁的时候，别人会说，那块地在某年某月，高产收割过多少粮食，自然而然要价，就随着他的这句话水涨船高。
也有粗鄙汉子，心里打着龌蹉心思，让她跟了自己，说什么吃穿不是问题，鱼肉每月都能吃上几回，要是有多余银子，还能给她买点胭脂水粉之类。可是她总会摇摇头说，自己已经嫁过人了，一直在等他回来。
原来还是个寡妇，临走时那些人都会骂她不识好歹，说她男人不可能再回来了，兴许早就死在路上了。这个时候她都会瞪着眸子，默不作声，而那些人也还识趣，乖乖闭上嘴巴，转头离去，不过嘴巴在转头的那一刻还会碎碎念，说的大多是大好青春岁月，白嫩身子都被一句话骗去，骂她傻，笨，愚蠢！恩，基本上都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她都不在意，说就让他们说去吧！要是与这些人怄气，那每天还不知道得伤心多少回，哭多少次，她现在可没那个时间！
地要种，家里几只鸡要喂，衣服要洗，还要教几个孩子识字....每天事情多得不得了！
原来不穿鞋劳作的时候，总会被地里一些尖锐物扎疼脚底，每一次她都得捏揉上小半刻时间。现在嘛？本该是白脂玉一样的纤足，因为常年劳作，没能保养周到，脚底已经长了白黄老茧，一般的尖锐物也扎不穿了。一双手就更不用说了，跟什么纤纤玉指，柔若无骨，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农家劳作该留下的后遗症在这双手上都能看得到，看得清清楚楚！
太阳已经越过山头，地总算是挖完了，可是女子在这一刻才是恍然大悟，自己居然粗心到忘记带种子，而且家里的鸡舍也忘记打开了，几只今年刚孵出来的小鸡怕是饿坏了，顾不得已经将鬓角长发完全打湿的汗水，火急火燎的赶回家中，这一急可不就忘了拿鞋子。
已经走出去小半路了，想着脚底老茧厚，地上石子树枝割不伤脚掌，咬咬牙马上就能到家了。
现实总是比想象来的残酷些，走的急了，汗水都流到眼睛里了，胡乱揉了揉，两只脚却没停，这下可好了，一脚踩在一块半埋进土里的锋利石子，脚掌直接是被撕开了一条指头大小的口子。
“啊！”
脚底一软，直接是跌倒在地，没时间让她学那些大家闺秀，抱头痛哭，好让身边一同出来游玩的俊俏公子出言安慰，顺带着帮她包扎伤口。她现在想的就是自己那些小鸡仔可千万别饿坏了，胡乱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将右脚掌包裹住，本来还想再撕一块将左脚掌也包住那样就不怕刮伤了，可是一看身上衣裳，要是再撕一块的话就没办法穿了，心疼衣裳的她，右脚尖着地，一瘸一拐的想往回走。
可是刚走一步，右脚掌心就是疼的厉害，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越急事情变的越糟糕！
嘴里恨恨的骂自己几句；“真是个不长脑子的女人！”
在地上坐了一会，想了想，这样坐着也不是事啊！家里小鸡总得要有人喂啊！将包裹着右脚伤口的布，换到了左脚，又从小路边，找来一根粗长树枝，撑着身子，就这样，撑一下，蹦一下，一步跟着一步。
“你有很急的事！？” 在山顶坐了整整一夜的年轻男子，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是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孤苦伶仃的妇人急的满头汗水，难得的决定好心一回！
女子看到是他，想都没想直接就说：“恩恩！家里今年刚孵出来的小鸡已经一上午没吃东西了，你赶紧回去帮我喂一下！”
才是说完，女子就红透了整张脸？她认识他，他可还不认识她！
女子羞的想着现在要是有条地缝，怎么着也得扒开钻下去，沉默，低头复沉默！
“钥匙给我！”
年轻男子出奇的平静，伸出手掌。女子赶忙从腰间拿出钥匙，递给了他。
“小鸡的吃食在厨房柜子下！”
低头，眼角余光看到年轻男子转身离去，她赶忙补充一句。
年轻男子没有转身，不过可以看到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先是慢慢走着，接着快步走，等到那女子看不到他身影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那间普通的房屋门口，按照她的吩咐，将一群鸡放出笼子，喂过吃食。
想要回头去帮那女子，又觉得不妥，人家一个独居的孤苦妇人，自己与她同行，怕是会惹来他人闲言碎语，只得无奈站在门口，安静等着。
两个多时辰后，女子才是一瘸一拐的到了家。
“不好意思！让你跟着受累了。”
“谈不上受累，举手之劳而已，钥匙给你！”
“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吧,也好让我心安理得些。”
“你以前是个修士？这！”静下来，年轻男子才是好好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这一看顿时久久不语，生老病死，天经地义，纵然他已迈步天梯也会有这一天，只是眼前这个叫姜琳的妇人怕是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怎么会这样，你的灵海完全枯寂了，一丝灵力都没了！”
姜琳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沉默了半响，年轻男子问道。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了吗？”
“嗯，也不是，很早以前有一个人，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走了，后来就我一个人了，这么多年过去已经习惯了！”
女子眼神有些黯然空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前那只带着五六只小鸡仔的花白母鸡。
看着身前那张落寞的白黄脸庞，年轻男子脑袋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失神。
柔声说道：“我也和你一样，一个人也过了很多年，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烦心事少，也不用想那么多，俗话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女子柔柔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这个说法，太多伤春悲秋情绪，不适合她这样一个农家妇人。
“我这有一点药，对你脚伤有好处，今天饭我就不吃了，如果过几天我还在青阳，有机会，一定会来你这，吃些东西。”
年轻男子将一个陶瓷小瓶递到她手上，和她打了个招呼后，就是顺着小路回主城去了。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探查姜琳灵海的举动，让她体内已经没了灵气的灵海，开始加速衰竭，她剩的时间越来越少，也许熬不过这个月！
不管还剩多少日子，生活都还得继续下去，简单的弄了些吃食，脚伤在涂抹过那瓶灵药不那么痛的情况下，她找了双鞋子，带着种子，右脚在脚后跟着地的情况下，一步一挪的去了上午挖的那块地。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笨女人！
好在脚虽然受伤了，但两只手却依旧很灵活，终于是在太阳落山的那一刻将最后一颗种子埋下，只等明年开春了。
女子的爱，从来不是把他放在嘴上，而是把他藏在心里，为他好好过每一天，把他珍藏到永远！就算故事结局注定不好，她也不怨不悔。
天已经开始黑了，她赶忙收拾农具。上天对她似乎也有所眷恋，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就算偶尔会被云层遮住，也不会影响到她那一步一挪的高低脚步。
主城内，几个身穿彩色轻纱，脸上带着各色面具的曼妙女子，依靠在青楼窗口，媚眼扫视着，过往的男子，娇声轻呼。
年轻男子若有所思，而后猛然抬头，望向城外。
他一闪而逝，直接是出现在了城西郊的那座土房子门口，可是屋门紧闭，房间里也没有灯亮，他急速狂奔，顺着白天走过一次的那条小路飞跃而去。
看到了，是她白天那个粗布麻衣的农家妇人，也是那个他对不起近一百年的傻女人。
“莹儿，是你吗！？”
年轻男子望着那个秀发高挽，粗布麻衣背对着他的姜琳。
她没有回头，但是她的眼睛已经开始迷蒙水雾，轻灵的嗓音带着颤抖声说道：“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说的莹儿是谁！”
杀到整个帝路都铭记他称号的年轻男子，头一次惊慌失措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女人的背影。
良久，似乎知道瞒不过去的女人，终于转过身子。
这么多年来她改变面貌，隐姓埋名，始终不曾离去，一直坚守着对他的承诺，等在青阳，等着他回来。
她是莹儿是他的莹儿。
她轻轻扯去面皮，露出真容，皮肤依旧还很白皙，那双灵气沛然的明眸，带着水雾沾染到了那长长的睫毛上。
恢复容貌后的她，像是被太阳高温照射，失去光鲜亮丽的锦簇牡丹，突然被一阵风雨滋润，再次绽放出惊世的丰腴柔美。
“对不起！”
年轻男子大步向前，直到和她相距不足一米才是止步，他颤颤巍巍，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
“傻瓜，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她红着眼睛，伸手捋起鬓角的秀发挽到耳后，别过头去不敢看年轻男子盯着自己的双眸。
“这些年你还好吗？”
“嗯！都挺好的，就是每次种地吃菜远了些。”
女子嘴角上翘，虽然眼里还有泪水，但依旧灿烂的笑着点头。
年轻男子心里暖洋洋的，终于是鼓足勇气伸手帮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相逢总是充满温馨和惊喜，男女之间真情流露有说有笑，彼此之间相互关心提问。
“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帝路走到哪一步了？身上没有伤吧！？”
她很紧张，比关心自己还要关心他，她抬起右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庞，可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那双手，可能比他脸上十几天没刮过的胡渣更加磨人，就在她要放下的时候，年轻男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然后贴到自己脸上轻柔摩擦。就像小时候，当他们还是乞儿，在冬日的夜里互相依偎着那样，她总是会蜷缩着身子，躺在他的怀里，然后伸出一只手摸着他的脸颊，安心睡去。
四目相对，两相无言，他振作精神伸出另一只手搂向她的腰间，将她扯了过来，好让她的脑袋能靠在他的肩膀上。
“神起洲年轻一代无敌手之后，我去了百川洲，在哪里遇到了几个不错的朋友，也有几个强敌，不过都被我解决掉了，后来我和他们一起去了关天洲.....！”
年轻男子娓娓道来，说的很轻松随和，但是姜琳却知道，四域大到无边，万族强者争锋，圣地大教杰出弟子层出不穷，百舸争流，王者争锋，没有一个弱者，怎么可能会像他说的这么轻松。
“那你现在怎么回来了？难道失败了？不过能回来就好。”
在她看来，年轻男子虽然有无敌姿态，但是四域那么大总会有敌手，能好好的活着回来已经很好了。
年轻男子看着她柔美的眸子，不想让她想的太多，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走，我背你回家。”
年轻男子蹲下身子，她趴在他的身上，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
“锄头和我那双鞋子怎么办？”
年轻男子将她往背上托了托，眼神温柔的笑道：“没事，我们到家了，它们自然也到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而锄头和鞋子，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到家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女人眯着秋水眸子，轻声哼唱着一首广为流传的民间诗词。
他没有说话，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灵海没有一线生机的她自知活不久了，所以两次见他都没有相认，可当他最终回来找她时，她才觉得这一生其实过的已经很好很完美了。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脸颊说道：“不要想那么多，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见他还是没有说话，似乎有些气恼的她，就伸手去揪了揪，他下巴已经一寸多长的胡子，趴在他背上的身子，也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
年轻男子一下子红了眼睛，咬着嘴巴还是不说话。
她只能假装高兴的劝慰他：“傻瓜，生老病死自古就是定律，我都活了一百多年了，要是还不死岂不成了妖精，别人不得打杀我！？”
她说的很对，纵然是逆天改命、举世无敌、天上地下唯一的大帝也不行，春去秋来，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颜亲朋死去，无力回天，而他也一样改变不了什么。
“难道没有长生吗？”
他停下脚步，抬首问天。
“看过几本古书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想来应该是有的！”
“我想吃你烤的红薯，要香甜香甜的那种！”
她想到了小时候，嘟了嘟嘴笑的很开心。
“我们找红薯去，香甜香甜的那种！”
秋天丰收的季节，红薯很快找到，他找来树枝枯草点着火后，等柴木变成红炭后，他将红薯扔到炭火里将它掩埋。
红薯熟了，凉了一会，他先尝了一口，确定不烫了再给她吃。
“恩，还是那种味道，香甜香甜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头发已经白到发梢。
“你为什么会这么傻？”
她依偎在他怀中，拱了拱脑袋觉得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她才是说话：“我说过会一直等你回来！”
一句话道尽多少牵挂，是爱和誓言，一去匆匆不知不觉间已经百年，蓦然回首，红颜白发已是暮年，百年来她必定夜夜孤灯难眠，只为那一句誓言。她会担心，她会紧张，她更会害怕。他来的太迟了，可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不会说一句责怪他的话。只怪人世间有太多爱恨情愿，甘叫人等到头生华发，都不怨不悔，
寒蝉凄切，多情自古伤离别。
秋末的凛冽冷风适合离别，拥有完美的结局，是所有邂逅者的奢求。谁，不想岁月繁华?又有谁，不想人生完美?
年轻男子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征战帝路时有人向他请教，是怎样看待长生的，只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一句：“我既是神，何须谈长生！？”
“哈哈，可笑，狗屁的人神，狗屁的长生！全都是笑话！”
说完这句话，被称为人神的年轻男子早已泪流满面，原本月明星满的黑夜，转瞬之间云层密布，万道惊雷炸响，比之白天更亮。地上在这一刻更是匪夷所思，只要是人眼能够看的见得地方，所有死物，在这一刻全都拔地而起。
“轰”
一切归于平静，从此世间再无人神，也没了那个化名姜琳的傻女人！
醉梦阁，那张木桌上的道经没了，只留下一张纸，纸上只有一个字，是个极！
另一边，一本道经，一桶煤油，一个能下床走路的母亲，两只肥头大耳的黑猪，三件又大又暖和的棉衣，还有一只花白母鸡和几只躲在母鸡羽翅下可爱的小鸡仔！
“我就知道！”
一声轻叹，天上有人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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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水从天而降，将年轻男子一身衣裳，从上到下，完完全全的打湿了个透彻！
“啊！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只算的上中人之姿的姜琳，惊叫一声！左手拿着木盆敲打着小腿，右手捏着衣角，站在门边手足无措，她以往都是这样倒水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家这偏僻大门口会有人！这下该如何是好？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平时在家也就打理打理几块薄地，只有到了春天，开始养蚕时期，才能挣几个银钱。虽然说她，从来没买过，女人都喜欢的胭脂水粉，但是家里，总是要添置一点茶米油盐的，这么多年下来，家里也没有多少积蓄，怕是赔不起，这位公子身上的华贵衣裳吧！
年轻男子转过身来，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只是有些无奈，一盆洗菜水自己居然没能躲过去，说出去谁会信？
“咚”
姜琳有一瞬的失神，手里的木盆，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
年轻男子走了过去，伸手捡起木盆，递到姜琳手上，至始至终他都是很平静，只是不知道这个妇人是怎么了，只看他一眼之后，就没有再去看他了，一直低着头。
“没事的！不要紧，天气这么热过一会就干了！”
年轻男子委实是，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安慰的话，现在明明是秋末又怎么会热，衣服又怎么可能干的快，虽说以他的能力，只要一个念想就能让衣服干透，但他不想在一个普通人眼前这样做，那样太过匪夷所思。
“要不还是进屋里烤烤火吧，那样可能会好点！”
姜琳说话的时候，好像很努力的在克制，不让自己的声音显的太过颤抖，而她的头，可能因为太自责，从始至终都低着的，一双眼睛更是无处安放，只得盯着脚上缝补的干干净净的布鞋，先从头看到尾，再从尾往头看。
以至于，年轻男子能看到的，只是一头高挽的秀发，和缝补整齐的粗麻衣裳，没能看到她的脸。
“这....还是算了吧！我正在找一个人，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说到这里年轻男子有些黯然。
沉默了半响，不善与人交谈的年轻男子主动开口说道：“你说的话，很在理！”
“啊！”
姜琳惊呼一声，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在她思考之际，年轻男子挥了挥手，已经渐行渐远，而他身上的衣裳也越走越干！
这一夜，从来没有，点过一刻钟以上油灯的女主人，房间亮了整整一夜。
她先是高兴的笑了，紧接着又痛苦的哭了，只见她小心翼翼的开始撕扯脸皮，一张带着星星点点血迹，几乎已经生根的薄薄面皮被扯了下来，从侧面看去，与年轻男子画中的女子没有多少区别，只是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皮肤也变的暗了一些，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女子之一。
“他还是那么年轻，可是我，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姜琳趴在桌上，甜甜的想着那些年他对她说的话。她觉得在这种时候能看到他一眼就已经很满足了，不论他身边有多少红颜知己，至少他记得自己！
天才蒙蒙亮，习惯成自然这个点醒来的她，已经开始梳洗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想要在这样的世道活下去，着实不容易。
今天她要去城外一座山上，挖一块地出来，好在冬天来临之前将萝卜种子播下。在林间小路穿梭，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来到那块地，晨露已经将她的裤脚和鞋子打的湿透，也没多想，只见她卷起裤脚，把鞋子脱掉放在一边，光着脚就开始挖地。
每一次这样的劳作,其实都是在跟阎王打交道，远离城镇的这块地，经常会有凶恶猛兽出没，这一路走来，没被撕成碎肉下肚，已经算运气很好了，之前也遇到过几次凶兽拦路的情况，但好在都有惊无险，只是些普通恶兽，以前还算是一个引灵境修士的她还能轻易对付过去。吃过几次亏的凶兽也没敢再在这块地出没。
好在地里每次收获时节，产量也都还可以，偶尔被兔子之类吃掉一些，只想着反正自己就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这样想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在离屋子近点的地方找块地。但那些都是有主之物，除非买过去，可惜她没那么多银子。租她也想过，一些地荒草都已经及膝高了，她去与人谈论租赁的时候，别人会说，那块地在某年某月，高产收割过多少粮食，自然而然要价，就随着他的这句话水涨船高。
也有粗鄙汉子，心里打着龌蹉心思，让她跟了自己，说什么吃穿不是问题，鱼肉每月都能吃上几回，要是有多余银子，还能给她买点胭脂水粉之类。可是她总会摇摇头说，自己已经嫁过人了，一直在等他回来。
原来还是个寡妇，临走时那些人都会骂她不识好歹，说她男人不可能再回来了，兴许早就死在路上了。这个时候她都会瞪着眸子，默不作声，而那些人也还识趣，乖乖闭上嘴巴，转头离去，不过嘴巴在转头的那一刻还会碎碎念，说的大多是大好青春岁月，白嫩身子都被一句话骗去，骂她傻，笨，愚蠢！恩，基本上都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她都不在意，说就让他们说去吧！要是与这些人怄气，那每天还不知道得伤心多少回，哭多少次，她现在可没那个时间！
地要种，家里几只鸡要喂，衣服要洗，还要教几个孩子识字....每天事情多得不得了！
原来不穿鞋劳作的时候，总会被地里一些尖锐物扎疼脚底，每一次她都得捏揉上小半刻时间。现在嘛？本该是白脂玉一样的纤足，因为常年劳作，没能保养周到，脚底已经长了白黄老茧，一般的尖锐物也扎不穿了。一双手就更不用说了，跟什么纤纤玉指，柔若无骨，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农家劳作该留下的后遗症在这双手上都能看得到，看得清清楚楚！
太阳已经越过山头，地总算是挖完了，可是女子在这一刻才是恍然大悟，自己居然粗心到忘记带种子，而且家里的鸡舍也忘记打开了，几只今年刚孵出来的小鸡怕是饿坏了，顾不得已经将鬓角长发完全打湿的汗水，火急火燎的赶回家中，这一急可不就忘了拿鞋子。
已经走出去小半路了，想着脚底老茧厚，地上石子树枝割不伤脚掌，咬咬牙马上就能到家了。
现实总是比想象来的残酷些，走的急了，汗水都流到眼睛里了，胡乱揉了揉，两只脚却没停，这下可好了，一脚踩在一块半埋进土里的锋利石子，脚掌直接是被撕开了一条指头大小的口子。
“啊！”
脚底一软，直接是跌倒在地，没时间让她学那些大家闺秀，抱头痛哭，好让身边一同出来游玩的俊俏公子出言安慰，顺带着帮她包扎伤口。她现在想的就是自己那些小鸡仔可千万别饿坏了，胡乱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将右脚掌包裹住，本来还想再撕一块将左脚掌也包住那样就不怕刮伤了，可是一看身上衣裳，要是再撕一块的话就没办法穿了，心疼衣裳的她，右脚尖着地，一瘸一拐的想往回走。
可是刚走一步，右脚掌心就是疼的厉害，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越急事情变的越糟糕！
嘴里恨恨的骂自己几句；“真是个不长脑子的女人！”
在地上坐了一会，想了想，这样坐着也不是事啊！家里小鸡总得要有人喂啊！将包裹着右脚伤口的布，换到了左脚，又从小路边，找来一根粗长树枝，撑着身子，就这样，撑一下，蹦一下，一步跟着一步。
“你有很急的事！？” 在山顶坐了整整一夜的年轻男子，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是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孤苦伶仃的妇人急的满头汗水，难得的决定好心一回！
女子看到是他，想都没想直接就说：“恩恩！家里今年刚孵出来的小鸡已经一上午没吃东西了，你赶紧回去帮我喂一下！”
才是说完，女子就红透了整张脸？她认识他，他可还不认识她！
女子羞的想着现在要是有条地缝，怎么着也得扒开钻下去，沉默，低头复沉默！
“钥匙给我！”
年轻男子出奇的平静，伸出手掌。女子赶忙从腰间拿出钥匙，递给了他。
“小鸡的吃食在厨房柜子下！”
低头，眼角余光看到年轻男子转身离去，她赶忙补充一句。
年轻男子没有转身，不过可以看到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先是慢慢走着，接着快步走，等到那女子看不到他身影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那间普通的房屋门口，按照她的吩咐，将一群鸡放出笼子，喂过吃食。
想要回头去帮那女子，又觉得不妥，人家一个独居的孤苦妇人，自己与她同行，怕是会惹来他人闲言碎语，只得无奈站在门口，安静等着。
两个多时辰后，女子才是一瘸一拐的到了家。
“不好意思！让你跟着受累了。”
“谈不上受累，举手之劳而已，钥匙给你！”
“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吧,也好让我心安理得些。”
“你以前是个修士？这！”静下来，年轻男子才是好好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这一看顿时久久不语，生老病死，天经地义，纵然他已迈步天梯也会有这一天，只是眼前这个叫姜琳的妇人怕是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怎么会这样，你的灵海完全枯寂了，一丝灵力都没了！”
姜琳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沉默了半响，年轻男子问道。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了吗？”
“嗯，也不是，很早以前有一个人，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走了，后来就我一个人了，这么多年过去已经习惯了！”
女子眼神有些黯然空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前那只带着五六只小鸡仔的花白母鸡。
看着身前那张落寞的白黄脸庞，年轻男子脑袋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失神。
柔声说道：“我也和你一样，一个人也过了很多年，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烦心事少，也不用想那么多，俗话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女子柔柔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这个说法，太多伤春悲秋情绪，不适合她这样一个农家妇人。
“我这有一点药，对你脚伤有好处，今天饭我就不吃了，如果过几天我还在青阳，有机会，一定会来你这，吃些东西。”
年轻男子将一个陶瓷小瓶递到她手上，和她打了个招呼后，就是顺着小路回主城去了。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探查姜琳灵海的举动，让她体内已经没了灵气的灵海，开始加速衰竭，她剩的时间越来越少，也许熬不过这个月！
不管还剩多少日子，生活都还得继续下去，简单的弄了些吃食，脚伤在涂抹过那瓶灵药不那么痛的情况下，她找了双鞋子，带着种子，右脚在脚后跟着地的情况下，一步一挪的去了上午挖的那块地。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笨女人！
好在脚虽然受伤了，但两只手却依旧很灵活，终于是在太阳落山的那一刻将最后一颗种子埋下，只等明年开春了。
女子的爱，从来不是把他放在嘴上，而是把他藏在心里，为他好好过每一天，把他珍藏到永远！就算故事结局注定不好，她也不怨不悔。
天已经开始黑了，她赶忙收拾农具。上天对她似乎也有所眷恋，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就算偶尔会被云层遮住，也不会影响到她那一步一挪的高低脚步。
主城内，几个身穿彩色轻纱，脸上带着各色面具的曼妙女子，依靠在青楼窗口，媚眼扫视着，过往的男子，娇声轻呼。
年轻男子若有所思，而后猛然抬头，望向城外。
他一闪而逝，直接是出现在了城西郊的那座土房子门口，可是屋门紧闭，房间里也没有灯亮，他急速狂奔，顺着白天走过一次的那条小路飞跃而去。
看到了，是她白天那个粗布麻衣的农家妇人，也是那个他对不起近一百年的傻女人。
“莹儿，是你吗！？”
年轻男子望着那个秀发高挽，粗布麻衣背对着他的姜琳。
她没有回头，但是她的眼睛已经开始迷蒙水雾，轻灵的嗓音带着颤抖声说道：“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说的莹儿是谁！”
杀到整个帝路都铭记他称号的年轻男子，头一次惊慌失措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女人的背影。
良久，似乎知道瞒不过去的女人，终于转过身子。
这么多年来她改变面貌，隐姓埋名，始终不曾离去，一直坚守着对他的承诺，等在青阳，等着他回来。
她是莹儿是他的莹儿。
她轻轻扯去面皮，露出真容，皮肤依旧还很白皙，那双灵气沛然的明眸，带着水雾沾染到了那长长的睫毛上。
恢复容貌后的她，像是被太阳高温照射，失去光鲜亮丽的锦簇牡丹，突然被一阵风雨滋润，再次绽放出惊世的丰腴柔美。
“对不起！”
年轻男子大步向前，直到和她相距不足一米才是止步，他颤颤巍巍，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
“傻瓜，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她红着眼睛，伸手捋起鬓角的秀发挽到耳后，别过头去不敢看年轻男子盯着自己的双眸。
“这些年你还好吗？”
“嗯！都挺好的，就是每次种地吃菜远了些。”
女子嘴角上翘，虽然眼里还有泪水，但依旧灿烂的笑着点头。
年轻男子心里暖洋洋的，终于是鼓足勇气伸手帮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相逢总是充满温馨和惊喜，男女之间真情流露有说有笑，彼此之间相互关心提问。
“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帝路走到哪一步了？身上没有伤吧！？”
她很紧张，比关心自己还要关心他，她抬起右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庞，可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那双手，可能比他脸上十几天没刮过的胡渣更加磨人，就在她要放下的时候，年轻男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然后贴到自己脸上轻柔摩擦。就像小时候，当他们还是乞儿，在冬日的夜里互相依偎着那样，她总是会蜷缩着身子，躺在他的怀里，然后伸出一只手摸着他的脸颊，安心睡去。
四目相对，两相无言，他振作精神伸出另一只手搂向她的腰间，将她扯了过来，好让她的脑袋能靠在他的肩膀上。
“神起洲年轻一代无敌手之后，我去了百川洲，在哪里遇到了几个不错的朋友，也有几个强敌，不过都被我解决掉了，后来我和他们一起去了关天洲.....！”
年轻男子娓娓道来，说的很轻松随和，但是姜琳却知道，四域大到无边，万族强者争锋，圣地大教杰出弟子层出不穷，百舸争流，王者争锋，没有一个弱者，怎么可能会像他说的这么轻松。
“那你现在怎么回来了？难道失败了？不过能回来就好。”
在她看来，年轻男子虽然有无敌姿态，但是四域那么大总会有敌手，能好好的活着回来已经很好了。
年轻男子看着她柔美的眸子，不想让她想的太多，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走，我背你回家。”
年轻男子蹲下身子，她趴在他的身上，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
“锄头和我那双鞋子怎么办？”
年轻男子将她往背上托了托，眼神温柔的笑道：“没事，我们到家了，它们自然也到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而锄头和鞋子，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到家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女人眯着秋水眸子，轻声哼唱着一首广为流传的民间诗词。
他没有说话，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灵海没有一线生机的她自知活不久了，所以两次见他都没有相认，可当他最终回来找她时，她才觉得这一生其实过的已经很好很完美了。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脸颊说道：“不要想那么多，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见他还是没有说话，似乎有些气恼的她，就伸手去揪了揪，他下巴已经一寸多长的胡子，趴在他背上的身子，也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
年轻男子一下子红了眼睛，咬着嘴巴还是不说话。
她只能假装高兴的劝慰他：“傻瓜，生老病死自古就是定律，我都活了一百多年了，要是还不死岂不成了妖精，别人不得打杀我！？”
她说的很对，纵然是逆天改命、举世无敌、天上地下唯一的大帝也不行，春去秋来，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颜亲朋死去，无力回天，而他也一样改变不了什么。
“难道没有长生吗？”
他停下脚步，抬首问天。
“看过几本古书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想来应该是有的！”
“我想吃你烤的红薯，要香甜香甜的那种！”
她想到了小时候，嘟了嘟嘴笑的很开心。
“我们找红薯去，香甜香甜的那种！”
秋天丰收的季节，红薯很快找到，他找来树枝枯草点着火后，等柴木变成红炭后，他将红薯扔到炭火里将它掩埋。
红薯熟了，凉了一会，他先尝了一口，确定不烫了再给她吃。
“恩，还是那种味道，香甜香甜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头发已经白到发梢。
“你为什么会这么傻？”
她依偎在他怀中，拱了拱脑袋觉得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她才是说话：“我说过会一直等你回来！”
一句话道尽多少牵挂，是爱和誓言，一去匆匆不知不觉间已经百年，蓦然回首，红颜白发已是暮年，百年来她必定夜夜孤灯难眠，只为那一句誓言。她会担心，她会紧张，她更会害怕。他来的太迟了，可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不会说一句责怪他的话。只怪人世间有太多爱恨情愿，甘叫人等到头生华发，都不怨不悔，
寒蝉凄切，多情自古伤离别。
秋末的凛冽冷风适合离别，拥有完美的结局，是所有邂逅者的奢求。谁，不想岁月繁华?又有谁，不想人生完美?
年轻男子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征战帝路时有人向他请教，是怎样看待长生的，只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一句：“我既是神，何须谈长生！？”
“哈哈，可笑，狗屁的人神，狗屁的长生！全都是笑话！”
说完这句话，被称为人神的年轻男子早已泪流满面，原本月明星满的黑夜，转瞬之间云层密布，万道惊雷炸响，比之白天更亮。地上在这一刻更是匪夷所思，只要是人眼能够看的见得地方，所有死物，在这一刻全都拔地而起。
“轰”
一切归于平静，从此世间再无人神，也没了那个化名姜琳的傻女人！
醉梦阁，那张木桌上的道经没了，只留下一张纸，纸上只有一个字，是个极！
另一边，一本道经，一桶煤油，一个能下床走路的母亲，两只肥头大耳的黑猪，三件又大又暖和的棉衣，还有一只花白母鸡和几只躲在母鸡羽翅下可爱的小鸡仔！
“我就知道！”
一声轻叹，天上有人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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