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大同人为什么要抗清？
翌晨，风和日丽，一碧如洗的蓝天上飘着朵朵棉花状的白云。天气又转暖了，人们的心情也好起来了，明知时日不多了，更加尽情地享受着难得的好天气。
张三抱着磨没了红缨的长枪躺在女墙下，懒懒的晒着暖暖的太阳。
“就这样睡上一觉，永远都不起来，多好啊！”张三说。
“想得美，一声炮就把你震醒了。”李四说。
“呸呸呸，真是乌鸦嘴，一刻都不让人清闲。”
马六和刀疤脸也懒散地走过来，哐啷哐啷把大刀扔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头盔也滚到了一边儿去。
一个膀阔腰圆、穿着锁子甲的大胡子走过来说：“兄弟们，还得提防着点儿，可不能大意啊。”
“张把总，没事儿，随时投入战斗。这都习惯了。”刀把脸恭敬地说。
“大约是这么好的日子，清军也想享享福啊。”马六说，“然后再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从城墙外面又射来了传单，说现在投降还可以既往不咎。”刀疤脸说。
“这可不能说。”马六向刀疤脸努了努嘴。
“怕什么？把总是我哥。再说了，咱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吗？当初抗清，可是咱们自愿的，从那时候起，我就豁出这条命了。这可不怨姜总兵，再说了，姜总兵还不是为了咱们。”
“对，那一次清王阿济格抢占人家的新娘子，姜总兵亲自到府上要人，哪知他不给面子，姜总兵一气之下要杀了那个禽兽。那家伙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连年增加赋税，让老百姓怎么活啊？”
“可是造反是要屠城的，扬州屠城十日，城中积尸如乱麻。”张三说。
“张三哥，你后悔了。”李四问。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已无家无口。我只是怕那些城中无辜的百姓，尤其是妇女和孩子遭殃。”
“是啊，城破后我媳妇该怎么办呢？”李四皱着眉头说。
“你让你媳妇往西门走，我，还有你们都去西门护送他们冲出去，到时把攻城车推着攻破外边清军建的围墙，再多带些门板搭桥过那些沟。”
“赵九哥，你多会儿来的？”
“动摇军心者该斩。”把总呵叱道。
“我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只不过是给妇女、儿童们增加一条出路罢了。”赵九说。
“已经坚持九个多月了，没有粮食，人都要活活饿死了。”李四嚷道。
“陕西及山西其他地方的外援已经等不上了，只有战死。”赵九说。
“姜总兵反清前不是问过你吗？”把总问赵九。
“或胜或成仁。”
“胜算有多大？”
“不大。南明弘光政权在南京沦陷之后，清军便实行了剃发令，自认为大势已定。”
“是啊，如果南京一直坚持到底，全国纷纷响应，则还有机会。现在一盘散沙，大势已去。”
“剃发就是侮辱我们，为什么要剃发。”李四问。
“剃发也有它的高明之处，你一旦剃了发，别人很明显就看出你降清，再想反叛，便不容易了，这就是多尔衮的高明之处。”马六说。
“其实对我们老百姓来说，剃发不剃发没有那么重要，有口饭吃，能过安稳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张三说，“本来以为明末够苦了，战争、加税；后来来了李自成，明朝的王爷是没有了，可没有稳定下来，依然是战争、加税；再后来清军来了，安民告示倒是不错，可是呢，还是战争、加税，剃发，还要把你为奴，据说这是他们的习俗，我们只不过是他们的战争胜利品而已。越来越差……”
“生在乱世，还能怎么着？”刀疤脸说，“打呗，打不过就跑，见过了太多的死人，兄弟们一个一个都倒下了……”
“南京为什么要投降？”李四问？
“还不是因为‘水太凉’嘛。”张三说。
“我不这么认为。”把总反驳道，“你是说钱谦益吧，虽说是他决定南京城开城门投降的，但南京能否守住？守不住，还要做无谓的抵抗，不是照样屠城吗？钱谦益为了南京的百姓，为了汉族文化的延续，投降也是一种权衡利弊后的决定。我在江南生活了多年，那种美景让人沉醉，‘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爱杀江南！’那种生活的确让人留恋啊！如梦似幻，会让人陷入温柔之乡，流连忘返，江南的美不是咱们这些粗鲁人可以描绘出来的。
“我曾经见过柳如是，也看过陈子龙为她作的诗，
望江南·思往事
思往事，花月正朦胧。玉燕风斜云鬓上，金猊香尽画屏中。半醉倚轻红。 何限恨，消息更悠悠。弱柳三眠春梦杳，远山一角晓眉愁。无计问东流。
“是啊，我要有柳如是那样的小情人，我也舍不得的，我也会说‘水太凉’了。”
“哈哈，把总，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一个多情种。”马六说。
“吴三桂不也是一样的吗？冲冠一怒为红颜，如果吴三桂不投降清军，也不会是这样的。”张三叹气道。
“吴三桂不会是为了一个女人吧？”马六说。
“手握十万大军，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爷们儿。”刀疤脸说。
“本来就是犹豫，恰好是这个江南女人，让吴三桂从投降大顺转向了清军。”把总说。
“投降满州鞑子的还少吗？洪承畴、祖大寿，唉！还有一个汉人叫范文程的，专门给清军出谋划策，据说就是他给皇太极提议的反间计，袁崇焕袁大帅才被凌迟处死的。”张三说。
“中了人家的反间计，只能说是自己人的猜忌罢了，也怨不得别人。凌迟处死，传首九边，唉，太惨了！”把总说。
“据说范文程的婆姨也被多尔衮的亲弟弟多铎霸占了去。这是真的吗？”李四问。
“确有其事。”把总说。
“范文程可真能做缩头乌龟啊。”刀疤脸叫道。
“那是清初的一项习俗，清初的制度，多铎这样做并不违法。因为多铎是八旗中正白旗旗主，而范文程刚好是其旗下臣子，按照八旗制度，即便范文程的官职比多铎大，见到旗主一样下跪行礼，并且旗主夺取属下的妻子也不违法。”把总解释道。
“真是野蛮的民族，满洲鞑子。”李四愤恨地说。
“后来范文程去找皇太极，又把他妻子要了回来。”把总说。
“这不就是为奴吗？这和阿济格的做法不是一样的吗？”张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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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抱着磨没了红缨的长枪躺在女墙下，懒懒的晒着暖暖的太阳。
“就这样睡上一觉，永远都不起来，多好啊！”张三说。
“想得美，一声炮就把你震醒了。”李四说。
“呸呸呸，真是乌鸦嘴，一刻都不让人清闲。”
马六和刀疤脸也懒散地走过来，哐啷哐啷把大刀扔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头盔也滚到了一边儿去。
一个膀阔腰圆、穿着锁子甲的大胡子走过来说：“兄弟们，还得提防着点儿，可不能大意啊。”
“张把总，没事儿，随时投入战斗。这都习惯了。”刀把脸恭敬地说。
“大约是这么好的日子，清军也想享享福啊。”马六说，“然后再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从城墙外面又射来了传单，说现在投降还可以既往不咎。”刀疤脸说。
“这可不能说。”马六向刀疤脸努了努嘴。
“怕什么？把总是我哥。再说了，咱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吗？当初抗清，可是咱们自愿的，从那时候起，我就豁出这条命了。这可不怨姜总兵，再说了，姜总兵还不是为了咱们。”
“对，那一次清王阿济格抢占人家的新娘子，姜总兵亲自到府上要人，哪知他不给面子，姜总兵一气之下要杀了那个禽兽。那家伙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连年增加赋税，让老百姓怎么活啊？”
“可是造反是要屠城的，扬州屠城十日，城中积尸如乱麻。”张三说。
“张三哥，你后悔了。”李四问。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已无家无口。我只是怕那些城中无辜的百姓，尤其是妇女和孩子遭殃。”
“是啊，城破后我媳妇该怎么办呢？”李四皱着眉头说。
“你让你媳妇往西门走，我，还有你们都去西门护送他们冲出去，到时把攻城车推着攻破外边清军建的围墙，再多带些门板搭桥过那些沟。”
“赵九哥，你多会儿来的？”
“动摇军心者该斩。”把总呵叱道。
“我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只不过是给妇女、儿童们增加一条出路罢了。”赵九说。
“已经坚持九个多月了，没有粮食，人都要活活饿死了。”李四嚷道。
“陕西及山西其他地方的外援已经等不上了，只有战死。”赵九说。
“姜总兵反清前不是问过你吗？”把总问赵九。
“或胜或成仁。”
“胜算有多大？”
“不大。南明弘光政权在南京沦陷之后，清军便实行了剃发令，自认为大势已定。”
“是啊，如果南京一直坚持到底，全国纷纷响应，则还有机会。现在一盘散沙，大势已去。”
“剃发就是侮辱我们，为什么要剃发。”李四问。
“剃发也有它的高明之处，你一旦剃了发，别人很明显就看出你降清，再想反叛，便不容易了，这就是多尔衮的高明之处。”马六说。
“其实对我们老百姓来说，剃发不剃发没有那么重要，有口饭吃，能过安稳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张三说，“本来以为明末够苦了，战争、加税；后来来了李自成，明朝的王爷是没有了，可没有稳定下来，依然是战争、加税；再后来清军来了，安民告示倒是不错，可是呢，还是战争、加税，剃发，还要把你为奴，据说这是他们的习俗，我们只不过是他们的战争胜利品而已。越来越差……”
“生在乱世，还能怎么着？”刀疤脸说，“打呗，打不过就跑，见过了太多的死人，兄弟们一个一个都倒下了……”
“南京为什么要投降？”李四问？
“还不是因为‘水太凉’嘛。”张三说。
“我不这么认为。”把总反驳道，“你是说钱谦益吧，虽说是他决定南京城开城门投降的，但南京能否守住？守不住，还要做无谓的抵抗，不是照样屠城吗？钱谦益为了南京的百姓，为了汉族文化的延续，投降也是一种权衡利弊后的决定。我在江南生活了多年，那种美景让人沉醉，‘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爱杀江南！’那种生活的确让人留恋啊！如梦似幻，会让人陷入温柔之乡，流连忘返，江南的美不是咱们这些粗鲁人可以描绘出来的。
“我曾经见过柳如是，也看过陈子龙为她作的诗，
望江南·思往事
思往事，花月正朦胧。玉燕风斜云鬓上，金猊香尽画屏中。半醉倚轻红。 何限恨，消息更悠悠。弱柳三眠春梦杳，远山一角晓眉愁。无计问东流。
“是啊，我要有柳如是那样的小情人，我也舍不得的，我也会说‘水太凉’了。”
“哈哈，把总，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一个多情种。”马六说。
“吴三桂不也是一样的吗？冲冠一怒为红颜，如果吴三桂不投降清军，也不会是这样的。”张三叹气道。
“吴三桂不会是为了一个女人吧？”马六说。
“手握十万大军，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爷们儿。”刀疤脸说。
“本来就是犹豫，恰好是这个江南女人，让吴三桂从投降大顺转向了清军。”把总说。
“投降满州鞑子的还少吗？洪承畴、祖大寿，唉！还有一个汉人叫范文程的，专门给清军出谋划策，据说就是他给皇太极提议的反间计，袁崇焕袁大帅才被凌迟处死的。”张三说。
“中了人家的反间计，只能说是自己人的猜忌罢了，也怨不得别人。凌迟处死，传首九边，唉，太惨了！”把总说。
“据说范文程的婆姨也被多尔衮的亲弟弟多铎霸占了去。这是真的吗？”李四问。
“确有其事。”把总说。
“范文程可真能做缩头乌龟啊。”刀疤脸叫道。
“那是清初的一项习俗，清初的制度，多铎这样做并不违法。因为多铎是八旗中正白旗旗主，而范文程刚好是其旗下臣子，按照八旗制度，即便范文程的官职比多铎大，见到旗主一样下跪行礼，并且旗主夺取属下的妻子也不违法。”把总解释道。
“真是野蛮的民族，满洲鞑子。”李四愤恨地说。
“后来范文程去找皇太极，又把他妻子要了回来。”把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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