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弗斯河谷监狱（二）
余震仍然不断撼动着大地。在这黑暗、充满辐射水的狭窄地下通道中，只存在着一丝光明。
斯捷潘.阿西列夫斯基绵软无力的坐在尽头的控制室走廊门口，那里漆黑一片。微弱昏黄的手电灯光在安德烈.波诺维奇的头盔上摇摆着，展现出生机最后的顽强。
“真重！”
他使尽全力，仅仅把压在那具僵硬尸体上的抬升了一点点。他体力不支，又直直的砸在他的小腿上，那里已经血肉模糊不堪，泡在黑暗无垠的核废水中。
“啊！....”
尸体竟然发出了喘息声。
安德烈.波诺维奇吓了一大跳，一股脑坐进了废水中。
“呼....咳咳....”
“你....没死？”
“你....没看见我还在呼吸吗？呵呵....咳咳”
猛烈地咳嗽声瞬间充斥在整个地下走廊中。
“我....”
“咳咳....呕.....”
血液溅在了防毒面具的玻璃罩上，与斯捷潘.波诺维奇相同。而不同的是，斯捷潘则幸运许多。眼前的他，横向瘫坐在控制室大门中央，被大门死死地卡住，一半身子探出走廊，一半在控制室内，无力动弹，鲜血和伤口似乎已经被黑暗的潮水冲刷凝固。他似乎太痛了，痛的失去了知觉，那条麻痹的左腿，浸泡在核废水中。因为，谁也救不了他，放射性同位素已经通过开放性伤口感染了关节和组织，他面对的，仅仅是迟来的死亡、痛苦和绝望。
“兄弟，我们一起出去，我不会让你死在这....我现在....只需要....把它....再次....抬起来....”
波诺维奇再次尝试将钢结构从他的身上搬起来，可是，他又一次失败了....钢筋又再次重重的砸在他的左腿上。
“我，活不下去了....五个小时前，他们已经把我放弃了，没有人会来救我....无线电我也给....关掉了....我想静静。”
他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了。
“一开始....我是可以出去的....他们....呵呵，把我留在这里....而我，却死的值得。”
“为什么这么说？我可以救你出去，你的家人、还有你的孩子，都在外面，他们已经被疏散....”
“因为....着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波诺维奇将他扶了起来，并掏出自己的滤毒罐，但那人却将他一把推开。
“我叫....奥列格.别里科夫....别人都喊我‘老烟斗’，我没有见过你....孩子....”
“我是安德烈.波诺维奇，首席工程师....”
“....咳咳....呵呵，你是他们的人....”
“不....如果我是他们的人，我不会在这里。”
别里科夫望着门外的波诺维奇，接着说：
“有道理！....咳咳....”
“孩子....你怎么能够来这里呢....你不是应该....在....在指挥部吗？”
“反应堆过载了....功率已经超过额定十五倍，可能会引起爆炸....共青城核电站，是我最大的心血....外面是我的人民....”
“....呸！哈哈！....不要把自己说的这么伟大....真的....有些让人烦....”
别里科夫看了看门外瘫坐的斯捷潘，对波诺维奇说：
“这个....滤毒罐....留给这孩子吧，你们救不了我....”
“这....不，我们不能把任何一个同志留在这里！”
“就算我出去了....他们会怎样对我？....呵呵呵....让我烂死在洛基夫辐射医院？....然后....然后把我装入铅制棺材、埋入地下五十米深的地底？.....然后再把我浇灌上混凝土？....”
波诺维奇不说话了。
“你们....是不是在找手动控制开关？它....它就在里面....咳咳....”
“是的....我得想办法进去。”
“是我这老骨头....碍你们事情了....不好意思....咳咳....”
“别这样说，奥列格。”
奥列格.别里科夫抬头看了看控制室那扇半关着的液压助力门，转过头来。
“没用的....”
波诺维奇慌了。
“你....你说什么意思？”
别里科夫卡在门中央，努力的伸出左胳膊，向后艰难的摸索着，门后，是一个存放辐射服的铁皮柜，上面贴着辐射标志。他用一只手转动着钥匙。
“吱....”
柜子开了。
他的胳膊又绵软的打入水中。
“老了....呵呵....”
“这不是你的错....你想干什么？”
别里科夫又再次尝试向身后打开的柜子摸索，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塑化图纸。他将图纸展开，用右手指了指图纸上的内容。
“你是....首席工程师？”
“是的....我是首席工程师安德烈.波诺维奇，提尔茨克大学核物理研究与应用学博士....这个堆芯的结构是我设计的。”
“你看看这个....”
波诺维奇接过那张软塑料图纸，逐渐皱起了眉头。
“....这....这....不可能！”
“惊喜吧....我早就知道....”
共青城核电站事故机组反应堆堆芯保护装置和保护层未在图纸中显示，言下之意，就是事故的发生，该装置没有安装，没有投入，没起作用。
说起共青城事故机组反应堆保护装置，安德烈.波诺维奇记忆犹新。他的博士论文中，深刻阐述了新型核电反应堆保护装置的概念、作用和机理，在该核电机组设计、构建过程中，佩雷拉席耶夫中央委员会和共青城电力曾经充分征求过他的意见，并将该装置列入共青城新型核电的建设计划草案当中，并举行了有关专家的二次论证会。但是，事与愿违....安德烈.波诺维奇与佩雷拉中央、共青城电力委员会未就该装置的使用材料达成一致意见，波诺维奇在第三次论证会上，明确指出了现有保护与冷却装置的材料弊端，并且一针见血的指出可能引发灾难性核事故。
安德烈.波诺维奇继续翻看着图纸。侧面，则是结构性防震装置和滤水装置图。
“这帮该死的家伙....呵呵....没有按照你的图纸去设计吧....咳咳....”
波诺维奇陷入了沉思。
余震来袭，走廊随之晃动，天花板依旧不断掉下落石和固定用螺丝等杂物，撞击着辐射水面和头盔。
保护和冷却装置设计图下方，赫赫标注着设计师的名字：
“约瑟夫.雅列西科....”
他的议案被否决了。
五年前，波诺维奇写信上书给佩雷拉苏什维克中央，警告他们的设计缺陷问题，和之前电站曾经遭遇的临界事故，以及数据被频繁修改的事实....此举却遭到了共青城电力委员会的极力排斥，他们将波诺维奇排除在会议之外，身为首席工程师的他，仅仅是名誉上的‘首席’，一切都由另一名首席工程师约瑟夫.雅列西克操控着。提尔茨克来信了....新的内容则让波诺维奇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心。
“尊敬的安德烈.波诺维奇博士：有关你所反映的对共青城电力保护与冷却装置的缺陷问题的意见，我厅已收悉。您的宝贵意见已经被采纳，鲍里斯.列加索夫局长高度重视，现已将具体问题提交佩雷拉核能与能源委员会审查讨论，约十四个工作日后，会有专员与您联络，感谢您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此致，佩雷拉席耶夫最高苏什维克中央办公厅。”
而后，提尔茨克来了人，包含提尔茨克核电专家、核能与能源委员会调查人员。波诺维奇曾向共青城电力站长、委员会主任多历扬卡.维季那.卢卡申科抱怨，这群家伙纯粹官僚主义，不懂科学技术，没有实质性调查，对他所反映的问题仅仅谈了话、喝了茶，到实地走了走，就没有下文了。波诺维奇反倒是听说——专家组约见了高级工程师约瑟夫.雅列西科，足足长达七日的时间。为此，他颇为气愤，之后他找到卢卡申科。卢卡申科只是提醒他，做人要有心胸，要懂得听取别人的意见....他也曾经带人劝说安德烈和她的妻子。争执，最终以提尔茨克的一封回信而终结。
“尊敬的安德烈.波诺维奇博士：佩雷拉核能与能源委员会经审查，已经将您的意见列入建设方案中作为参考，感谢您对国家的贡献。此致——....”
波诺维奇不想再读下去了。他相信，如此前瞻和科学性的设计，一定会被采纳。因为相比之下，在全球核电技术领域，他的水平和理论无人能及。
“....听着....”
波诺维奇望着奄奄一息的别里科夫。
“....我们....早就警告过卢卡申科....呵呵，堆芯在受到损害时，保护装置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是的，保护装置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波诺维奇一眼就看出了图纸的问题：堆芯外层混凝土保护结构仅在地底一百六十七米处设置了防水隔离区，未达到波诺维奇设计局标准的二分之一....结构深度漏斗形的排水装置延伸至一百七十公里外的卡拉扬废水处理厂，未设置副排水通道和热蒸发装置....事故中，海拔二百七十米、位于基芒山山脚的卡拉扬废水处理厂同样被海啸所掩埋。
“....曾经发生那么多次临界事故，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波诺维奇全明白了，自己深陷于一场骗局中。
“拿着这个....”
别里科夫指了指身后铁皮柜中的皮包。波诺维奇探出身子，看到了它。
“....我们不是傻子....呵呵....测试我们看不懂吗？....这是我们这五年来....搜集的资料....拿着它....将‘海神计划’告诉世人、告诉我们的后代，让他们牢记....咳咳....”
波诺维奇将胳膊伸入控制室内，用手指勾住皮包。
余震又一次来临，大地在猛烈地晃动着。
“....AZ-5，也没有用....”
“你在说什么啊？！....”
波诺维奇猛地一滑，直勾勾的跪在水中，膝盖顶到了僵硬的地面，好在是里面有两尺高的污水，为他带来了阻力，文件包没有掉入水中，他小心翼翼的将他取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
“....约瑟夫.雅列西克....那个混蛋....设计了自动冷却装置....AZ-5手动操控只是个摆设....因为，这是核能与能源委员会的硬性要求....我已经尝试了....没有作用....不然....咳咳....你以为我为什么卡在这....呵呵”
别里科夫蹒跚的摘下防毒面具。波诺维奇想要阻止他。
“我....活不过今晚....你让我抽一口烟，静静地离开吧....”
他又艰难的向后伸出左臂，从柜子内拿起一个装好烟叶的烟斗和火柴。
“....来，帮帮我....”
波诺维奇接过火柴，帮他擦出了火花，伸到他的烟斗中，点燃了烟叶。
“唔....舒坦....好想念这个味道....不知道到了阴间，还能不能抽到....”
说着，他一动不动的，停止了呼吸，拿着烟斗的手慢慢跌入水中，烟叶被废水淹没。
每人能够在辐射值三百五十伦琴的环境中呼吸，射线已经穿透了他的大脑、他的心肺，钻入他的骨头、他的关节。
水中，他的断腿慢慢冒出了白色的烟气，滋滋地发出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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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重！”
他使尽全力，仅仅把压在那具僵硬尸体上的抬升了一点点。他体力不支，又直直的砸在他的小腿上，那里已经血肉模糊不堪，泡在黑暗无垠的核废水中。
“啊！....”
尸体竟然发出了喘息声。
安德烈.波诺维奇吓了一大跳，一股脑坐进了废水中。
“呼....咳咳....”
“你....没死？”
“你....没看见我还在呼吸吗？呵呵....咳咳”
猛烈地咳嗽声瞬间充斥在整个地下走廊中。
“我....”
“咳咳....呕.....”
血液溅在了防毒面具的玻璃罩上，与斯捷潘.波诺维奇相同。而不同的是，斯捷潘则幸运许多。眼前的他，横向瘫坐在控制室大门中央，被大门死死地卡住，一半身子探出走廊，一半在控制室内，无力动弹，鲜血和伤口似乎已经被黑暗的潮水冲刷凝固。他似乎太痛了，痛的失去了知觉，那条麻痹的左腿，浸泡在核废水中。因为，谁也救不了他，放射性同位素已经通过开放性伤口感染了关节和组织，他面对的，仅仅是迟来的死亡、痛苦和绝望。
“兄弟，我们一起出去，我不会让你死在这....我现在....只需要....把它....再次....抬起来....”
波诺维奇再次尝试将钢结构从他的身上搬起来，可是，他又一次失败了....钢筋又再次重重的砸在他的左腿上。
“我，活不下去了....五个小时前，他们已经把我放弃了，没有人会来救我....无线电我也给....关掉了....我想静静。”
他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了。
“一开始....我是可以出去的....他们....呵呵，把我留在这里....而我，却死的值得。”
“为什么这么说？我可以救你出去，你的家人、还有你的孩子，都在外面，他们已经被疏散....”
“因为....着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波诺维奇将他扶了起来，并掏出自己的滤毒罐，但那人却将他一把推开。
“我叫....奥列格.别里科夫....别人都喊我‘老烟斗’，我没有见过你....孩子....”
“我是安德烈.波诺维奇，首席工程师....”
“....咳咳....呵呵，你是他们的人....”
“不....如果我是他们的人，我不会在这里。”
别里科夫望着门外的波诺维奇，接着说：
“有道理！....咳咳....”
“孩子....你怎么能够来这里呢....你不是应该....在....在指挥部吗？”
“反应堆过载了....功率已经超过额定十五倍，可能会引起爆炸....共青城核电站，是我最大的心血....外面是我的人民....”
“....呸！哈哈！....不要把自己说的这么伟大....真的....有些让人烦....”
别里科夫看了看门外瘫坐的斯捷潘，对波诺维奇说：
“这个....滤毒罐....留给这孩子吧，你们救不了我....”
“这....不，我们不能把任何一个同志留在这里！”
“就算我出去了....他们会怎样对我？....呵呵呵....让我烂死在洛基夫辐射医院？....然后....然后把我装入铅制棺材、埋入地下五十米深的地底？.....然后再把我浇灌上混凝土？....”
波诺维奇不说话了。
“你们....是不是在找手动控制开关？它....它就在里面....咳咳....”
“是的....我得想办法进去。”
“是我这老骨头....碍你们事情了....不好意思....咳咳....”
“别这样说，奥列格。”
奥列格.别里科夫抬头看了看控制室那扇半关着的液压助力门，转过头来。
“没用的....”
波诺维奇慌了。
“你....你说什么意思？”
别里科夫卡在门中央，努力的伸出左胳膊，向后艰难的摸索着，门后，是一个存放辐射服的铁皮柜，上面贴着辐射标志。他用一只手转动着钥匙。
“吱....”
柜子开了。
他的胳膊又绵软的打入水中。
“老了....呵呵....”
“这不是你的错....你想干什么？”
别里科夫又再次尝试向身后打开的柜子摸索，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塑化图纸。他将图纸展开，用右手指了指图纸上的内容。
“你是....首席工程师？”
“是的....我是首席工程师安德烈.波诺维奇，提尔茨克大学核物理研究与应用学博士....这个堆芯的结构是我设计的。”
“你看看这个....”
波诺维奇接过那张软塑料图纸，逐渐皱起了眉头。
“....这....这....不可能！”
“惊喜吧....我早就知道....”
共青城核电站事故机组反应堆堆芯保护装置和保护层未在图纸中显示，言下之意，就是事故的发生，该装置没有安装，没有投入，没起作用。
说起共青城事故机组反应堆保护装置，安德烈.波诺维奇记忆犹新。他的博士论文中，深刻阐述了新型核电反应堆保护装置的概念、作用和机理，在该核电机组设计、构建过程中，佩雷拉席耶夫中央委员会和共青城电力曾经充分征求过他的意见，并将该装置列入共青城新型核电的建设计划草案当中，并举行了有关专家的二次论证会。但是，事与愿违....安德烈.波诺维奇与佩雷拉中央、共青城电力委员会未就该装置的使用材料达成一致意见，波诺维奇在第三次论证会上，明确指出了现有保护与冷却装置的材料弊端，并且一针见血的指出可能引发灾难性核事故。
安德烈.波诺维奇继续翻看着图纸。侧面，则是结构性防震装置和滤水装置图。
“这帮该死的家伙....呵呵....没有按照你的图纸去设计吧....咳咳....”
波诺维奇陷入了沉思。
余震来袭，走廊随之晃动，天花板依旧不断掉下落石和固定用螺丝等杂物，撞击着辐射水面和头盔。
保护和冷却装置设计图下方，赫赫标注着设计师的名字：
“约瑟夫.雅列西科....”
他的议案被否决了。
五年前，波诺维奇写信上书给佩雷拉苏什维克中央，警告他们的设计缺陷问题，和之前电站曾经遭遇的临界事故，以及数据被频繁修改的事实....此举却遭到了共青城电力委员会的极力排斥，他们将波诺维奇排除在会议之外，身为首席工程师的他，仅仅是名誉上的‘首席’，一切都由另一名首席工程师约瑟夫.雅列西克操控着。提尔茨克来信了....新的内容则让波诺维奇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心。
“尊敬的安德烈.波诺维奇博士：有关你所反映的对共青城电力保护与冷却装置的缺陷问题的意见，我厅已收悉。您的宝贵意见已经被采纳，鲍里斯.列加索夫局长高度重视，现已将具体问题提交佩雷拉核能与能源委员会审查讨论，约十四个工作日后，会有专员与您联络，感谢您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此致，佩雷拉席耶夫最高苏什维克中央办公厅。”
而后，提尔茨克来了人，包含提尔茨克核电专家、核能与能源委员会调查人员。波诺维奇曾向共青城电力站长、委员会主任多历扬卡.维季那.卢卡申科抱怨，这群家伙纯粹官僚主义，不懂科学技术，没有实质性调查，对他所反映的问题仅仅谈了话、喝了茶，到实地走了走，就没有下文了。波诺维奇反倒是听说——专家组约见了高级工程师约瑟夫.雅列西科，足足长达七日的时间。为此，他颇为气愤，之后他找到卢卡申科。卢卡申科只是提醒他，做人要有心胸，要懂得听取别人的意见....他也曾经带人劝说安德烈和她的妻子。争执，最终以提尔茨克的一封回信而终结。
“尊敬的安德烈.波诺维奇博士：佩雷拉核能与能源委员会经审查，已经将您的意见列入建设方案中作为参考，感谢您对国家的贡献。此致——....”
波诺维奇不想再读下去了。他相信，如此前瞻和科学性的设计，一定会被采纳。因为相比之下，在全球核电技术领域，他的水平和理论无人能及。
“....听着....”
波诺维奇望着奄奄一息的别里科夫。
“....我们....早就警告过卢卡申科....呵呵，堆芯在受到损害时，保护装置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是的，保护装置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波诺维奇一眼就看出了图纸的问题：堆芯外层混凝土保护结构仅在地底一百六十七米处设置了防水隔离区，未达到波诺维奇设计局标准的二分之一....结构深度漏斗形的排水装置延伸至一百七十公里外的卡拉扬废水处理厂，未设置副排水通道和热蒸发装置....事故中，海拔二百七十米、位于基芒山山脚的卡拉扬废水处理厂同样被海啸所掩埋。
“....曾经发生那么多次临界事故，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波诺维奇全明白了，自己深陷于一场骗局中。
“拿着这个....”
别里科夫指了指身后铁皮柜中的皮包。波诺维奇探出身子，看到了它。
“....我们不是傻子....呵呵....测试我们看不懂吗？....这是我们这五年来....搜集的资料....拿着它....将‘海神计划’告诉世人、告诉我们的后代，让他们牢记....咳咳....”
波诺维奇将胳膊伸入控制室内，用手指勾住皮包。
余震又一次来临，大地在猛烈地晃动着。
“....AZ-5，也没有用....”
“你在说什么啊？！....”
波诺维奇猛地一滑，直勾勾的跪在水中，膝盖顶到了僵硬的地面，好在是里面有两尺高的污水，为他带来了阻力，文件包没有掉入水中，他小心翼翼的将他取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
“....约瑟夫.雅列西克....那个混蛋....设计了自动冷却装置....AZ-5手动操控只是个摆设....因为，这是核能与能源委员会的硬性要求....我已经尝试了....没有作用....不然....咳咳....你以为我为什么卡在这....呵呵”
别里科夫蹒跚的摘下防毒面具。波诺维奇想要阻止他。
“我....活不过今晚....你让我抽一口烟，静静地离开吧....”
他又艰难的向后伸出左臂，从柜子内拿起一个装好烟叶的烟斗和火柴。
“....来，帮帮我....”
波诺维奇接过火柴，帮他擦出了火花，伸到他的烟斗中，点燃了烟叶。
“唔....舒坦....好想念这个味道....不知道到了阴间，还能不能抽到....”
说着，他一动不动的，停止了呼吸，拿着烟斗的手慢慢跌入水中，烟叶被废水淹没。
每人能够在辐射值三百五十伦琴的环境中呼吸，射线已经穿透了他的大脑、他的心肺，钻入他的骨头、他的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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