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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哪里来的道士

小说:我有一片造化海作者:对剑字数:5137更新时间 : 2020-12-18 19:17:00
  黑气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水鬼已无法逃出道士的掌控。

  青光稍减,终于露出水鬼形容。

  一件残破不堪的衣服,湿淋淋的贴在那团阴影之上,形式不算古朴,被水泡的褪色。一张同样被泡的发胀的紫青脸显露出来,只剩眼白的双眼似乎在怒视着他,而发黑的大嘴里,满是淤泥,还带着几缕水草,正大张着想要择人而噬。

  让人惊讶的是,这是一只女鬼,那人初通相术,观察了会,判断出这鬼生前容貌不佳,且身量并不算高,只是四肢较普通女子要粗壮些,生前恐怕是个农家妇人,他心里有了一些疑惑。

  “阴时阴刻溺毙的,难怪怨气这么大,看来其中有些蹊跷。”

  只是粗略了看了水鬼几眼,道士从包裹中取出一个小酒壶,嘴里神神叨叨念了几句,对着水鬼一指,那水鬼便被符篆裹挟着收进了壶内。

  随后长衫下摆一撩,将之别在腰间,看着有些陡峭的坡壁,提了一口气,便一跃而下,精准地踩在了几个牢固的着力点,几个起落,再一个大翻身,卸去了下坠的劲道,稳稳地落在了溪边的大石上。

  道士先是将信客从边缘处向轻托,卸下竹篓,放在一旁。再探了信客的鼻息,只觉气若游丝,又一手按在信客脖颈上,一手捏着手腕,脉搏还在微弱的跳动,心中大定:

  这人命不该绝,一天一夜追踪没有白费,两张引雷符总算救下一条人命!

  信客的生命正在消逝,放任不管,肯定难逃一死。道士取出几颗丹药,捏开信客的嘴巴,让她服了下去,又顾不得施展雷法后隐隐生疼的左手,再次聚气于双手开始为信客做起推拿。

  温和的青光随着那人每一个动作循环,源源不断的渗入信客体内,内外兼顾,很快信客便大口大口地开始吐出脏水,连带着体内的些许黑气也被驱逐出来,在空气中打了一个转,又朝着水鬼飞去,只是还未钻入它体内,符篆青光一闪,便化为虚无。

  “咳咳,呕......”

  信客也在一阵咳嗽声中,将最后一口呛在喉咙里的泥水吐出。

  她睁开双眼,水雾迷茫,一阵恍惚。只见一个模糊地人影映入眼帘,可惜她无论怎么集中精神,也无法看清。她喉咙有些发痒,耳鸣的厉害,想说些什么,旁人听来却只是沙哑的喘息声。

  “嗯?小兄弟,你想说什么?”

  感觉到人影越来越近,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信客勉力指了指那人后面的竹篓,一股疲倦袭来,忍不住昏死过去。

  道士见状,叹了口气。

  他看了看天色,雨依旧在下,一点一滴打在已经变换为雨伞的符篆上,又看看脸色灰败的信客,拾起竹篓,挎在肩上。将长发束好,往一边肩膀垂。又一把抱起信客往肩上一抗,沿着山腰的小路快步走去。

  一路平稳,速度很快,期间信客昏昏沉沉,时醒时睡,偶尔嘴里冒出几句胡话。

  道士知道信客是邪气入体,又染了风寒,此时正发着高烧。

  扛着人连续走了一个多时辰,两山已经被甩到后面很远,起初还是逆着水流,向西走。

  到后来,山路蜿蜒崎岖,一条较为平坦的石子豁然出现在眼前,那人便朝着西北方向走,渐渐也听不到了溪水声,入眼的变为高矮不一的丘陵,只隔着很远才看的到高些的小山。

  他们来到一条岔路口,旁边有一个给行人遮风避雨的青砖亭子,三面遮风,上不漏雨。

  信客没有醒来,那人拿不准信客要去的地方,再加上信客的状态不好,急需休息。便没多想,走进厅内,准备继续观察信客的情况。

  亭子虽小,能避风雨。

  那人环视一遍四周,亭内最显眼的是一堆干草,铺张在最角落,被压出一个凹陷,应是之前的人所留。

  看干草的颜色不会太暗,看来时间也不会很久。地上还有几条木柴,和一些松枝,以及一个由石头堆砌的小灶。

  “居然有现成的,运气还不坏!”

  道士笑了笑,打湿半身的衣服让他感觉有些凉,毕竟在雨中扛着人和行李走了很久,他也有些累了,再让他捯饬那些细碎的东西,总是烦心的。

  他深呼一口气,努力卸去疲惫感,先将信客小心放下,竹篓摆到一旁,随后将信客身上的斗笠和毛蓑解下。又把落在地上的符篆拾起,上面的墨迹已经散了,并非雨水所冲刷,而是驱使过度,灵力抽离后的自然消耗。

  他将已变为废纸的符篆和松枝堆在小灶里,捡起两块稍硬的碎石,敲打着生起火来......

  信客觉得很暖和热量,鼻尖钻入一丝淡淡的香味,随便变成了一股面粉烤焦的味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愣愣地与火苗对视了一会。

  而后,她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她一动,身体的立马痛了起来,整得他龇牙咧嘴,好一会才缓过劲。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耳边除了鸣鸣之声,就剩下不远处的柴火噼啪里。就着火光,她确定这是她往常落脚的小亭子,顿时心头一舒:自己好像是落水后被人救了?

  脑海中闪过残缺的片段,她眉头一紧,疼痛更甚,不再去想,而是定睛去寻找一个身影......

  “竹篓,我的竹篓!”

  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信客慌忙喊了出来,沙哑的声音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醒了,太好了!你的竹篓在你右手边,东西应该没有少。”就在信客惊慌地在地上乱摸时,一个温润清朗略带稚气的声音传入耳中,即使耳边的杂音不绝如缕,此时听到这个声音也感觉心神一清。

  还未适应黑暗的环境,灯下黑的信客,连忙在右边摸索了一阵,触摸到竹篓冰冷的凉意,这才安心了一些。

  “要不要吃点东西?”

  信客眯起眼睛,才看到临着门口,原本一动不动,盘坐着的道士,火堆只照到他的后背,几乎要融入夜色之中了。

  “你救了我......?”喉咙还通着,但她能清楚说出话来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那人的声音淡淡的,似乎他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做了。

  “谢谢你,咳咳......”

  察觉到信客的虚弱,道士转过身来,将用树枝穿起的馒头拿到鼻前嗅了嗅,他也闻到了焦味。

  看着一面微微变黑的馒头,那人眉头一紧,旋即又松了开,慢条斯理地将焦黑除撕下,放在手窝里。

  借着火光,信客打量着面前的人。

  一身深色宽松的袍子,坐时两袖垂落在腿上,火焰跳动着,映在那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忽明忽暗。

  一头黑发用木冠束好,分出几缕散发,落在额头与两颊,由此光洁的额头明黄中映着红色,而两道倒勾状的眉毛也因此格外凶狠显眼,但偏偏那对温柔的眸子,不管睁着闭起,都弯弯如月牙,好似在微笑。

  正在认真观察着道士的麻鞋,忽然被一捧撕好的馒头遮住了视线:

  “来,吃吧。这是我师兄做的,很好吃的!”

  信客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看了眼道士手里的馒头,还有他的手,馒头很白,也很响,手却更白,还很修长,只是上面满布的老茧,也很厚。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道士正在微笑,薄薄的嘴唇挑起一点弧度,显得很温柔。

  “谢谢......大哥!”

  小心接过馒头,放到嘴里慢慢咀嚼信客心中很是感激,但到嘴来却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正是少年时,脸皮子薄。

  道士轻摇了下头,示意不用谢,然后也低下头,将手窝里黄的黑的馒头皮,放入嘴中,细嚼慢咽起来,此刻的他看起来如老僧入定,低眉顺眼,全身心地进食。

  这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等那风也大了起来了,亭内的火苗也一阵晃动,信客的心事,也没奈何地收了起来。

  信客腹中有货,火光尤热,无力感顿时袭来,只想睡下,却仍不放心陌生人,想要问问底细:

  “我叫栾九,是个替人送信的,还未请教恩公大名!”

  道士眨了眨眼,微笑道:

  “小道法我,本名姜天涯,师承龙虎山天师府。”

  “原来是法我道长。大家都叫我阿九,你是我的恩人,也这样喊吧。”

  “道长称不上,不过......也好。”

  “咳,真是谢谢您了。”

  “无量天尊,人命大过天,救你不过是小道的本分,施主不用多礼。”

  栾九娘认真看了姜天涯一眼,有些虚弱:“这恩情我栾九记下了,来日必会相报。话说回来,道士你怎么不在道观里念经,怎么跑到这里救人了?”

  姜天涯笑笑,露出一口银白的牙:

  “小道奉家师之命,出山行走,偶然察探到那水鬼留下的痕迹,便一路追了过来。”

  栾九娘精神提了提,细细听着微微惊叹道,寻思了一会,才幽幽叹气:“原来一直跟着我的是只水鬼,难怪,难怪!”

  姜天涯认真地打量着栾九娘的神情:“怎么个难怪法?”

  “呃......没什么。”栾九娘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她眼珠一转,又改了口:“我是说难怪我觉得害了风湿一样难受,原来是它搞了鬼”

  “嗯,水鬼确实有这种能力,它散发出的阴气足以让人身体抱恙。”姜天涯眼眸深处有些疑问,但很好地收了起来,交浅言深是大忌,他没有刨根问底,而是微笑地继续说:“回头我给你找些草药,再炖点鱼汤调养一下。”

  “嘻嘻,这么好,那多谢恩公啦!”

  栾九娘一脸雀跃,喜不自胜,突然想到都道士在关心她,她也该关心关心道士:“道士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姜天涯眨眨眼,将长袖往上拉了些,他已经在准备给栾九娘的第一份调养材料了:“我?我也不知道,师父只给了我个卦象,具体方位需要我自己去找。不过我至今为止都在山野里赶路,连个城镇都没进去过。”

  “这样啊......你这样太慢了,简直是瞎转悠!”栾九娘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她毕竟是女儿身,平素走信都是小心翼翼地,很少多说话,生怕泄了底被人盯上。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个好道士,年纪又差不离多少,慢慢性子就放开了:“咳咳,我走南闯北,去过好些个地方。不如,你先护送我回乡里,我再给你引引路,省去你找路的时间如何?”

  姜天涯略有迟疑:“这,护送你回去没有问题,至于给我引路,还是有些不合适的!”

  栾九娘瞬间皱起眉头,一脸不悦:“怎么,看不起我年纪小,不信我吗?”

  姜天涯看着栾九娘干瘦的脸气鼓鼓的,有些失笑道:“怎么会。只是,我此行凶险难测。你我本是萍水相逢,怎么让你性命相托,这不妥当!”

  “没事,礼尚往来,我栾九也不是什么吃不得苦的人!你大可不必客气,再说我欠你恩情,陪你走走也是应当的!”

  “那,这......”

  “别婆婆妈妈的了,也不是什么事,就这么定了!”

  “也罢,劳烦阿九你了!”

  栾九娘眼看道士应下了,脸上仍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心中却是窃喜不已,她实在是怕了,才出此下策。不过她也并非是坑道士,她本就是信客,游走四方,给道士指指路或者带他一起走访各地的同时兼顾走走信,简直是一石二鸟,对二人都好。

  姜天涯没想那么多,他虽然涉世不深,但并非蠢人,只不过心思没想那么深。此刻他心中颇为感动:除魔卫道,乃是天师府的本分,捉鬼封妖,更是他自小所奉行的行事准则。

  他救了栾九娘,不过是心念之中分内的事,但栾九娘能够在知道危险的情形下,还肯主动提出帮忙,实属难能可贵。这让他总感觉自己品性不够,需要向面前的人学习,同时也对栾九娘好感倍增。

  “咳咳,有水么。”说了几句话,栾九娘的嗓子有点受不住,声音也弱了下去。

  “有的,稍等一下。”姜天涯顺手解下一个竹筒,取下塞子,将几味草药用手指碾成粉末洒了进去,然后递给栾九娘:“给,先前你昏睡时我已经给你喂了一些,你再喝喝看。”

  “谢谢。”

  栾九娘接过竹筒,又从竹篓中取出一个小瓢,将水倒入瓢中,小口小口饮入喉咙。

  出乎意料的是,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茶水,不想喝下去时,喉咙一阵清凉,肺腑隐隐作痛的地方也被悄悄压下,然后发散到四肢乃至脑袋,不觉心旷神怡,舒服了不少。

  姜天涯则适时讲解一番:

  “这茶名叫悟道茶!是我师傅为了弟子们能安定心神而研制,其中有不少草药成分,因而能够祛邪镇秽、调理内伤。你今夜喝一点,睡个好觉,等明早精气神回复一些,再喝几口,便没什么大碍了。”

  栾九娘看得出姜天涯对于师父的尊崇,她虽不知什么张天师,但龙虎山天师府还是听闻过的,那毕竟是宁州府内有名的道家山门。

  眼睛便不由自主的放光:“果然不一般,比我十四年来喝过的汤水都要好喝三分!”

  心念如此,她喝急了些,呛到气管,咳嗽起来,一时涕泗横流,出了大丑。

  不过她终究不是普通女子,早年的穷苦,经年的风霜雨雪,让她没事人一样,根本不顾姜天涯看到不看到,用大袖子一抹,再一甩,跟没发生过一样。

  姜天涯本来还在比较二人的年纪,明亮的眼睛几乎无视黑暗,定定地看着这一幕,尤其是看向他那件未穿过的新道袍,目瞪口呆,只觉自己当真是痴长了五岁!

  栾九娘熟视无睹地将竹筒塞回姜天涯怀里,打了一个哈欠,还是强打起精神对他说:

  “这亭子我在此来来回回也算住过几回,但出了今天这事,怕也不太平......”

  她顿了顿,有些迷茫,对于早上的事情,只记得自己遇险弱水,其它记不太清楚了:

  “总之,荒山野岭,危险无处不在,今晚我们二人轮流守夜,我先睡上半夜,下半夜你再喊我,怎么样?咳咳......”

  姜天涯偏偏头,眼眸中的流光宛转而过,即使在黑夜中也很明亮。他理了理斜遮在眉边的长发,重新打了一个发髻,平静地点头:

  “我省得,你好好休息!到时我自会叫你。”

  “好——哈啊,有劳你了,恩公~”

  栾九娘打了个哈欠,重新伏在干草堆上,扭动了几下身子,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便合上眼皮,不一会传来轻微的鼾声。

  待栾九娘已经睡下了,姜天涯朝渐渐熄灭的火堆里又添了几块柴火,拢了拢小砌的石头,便重新坐回了门槛处,望着骤急的雨势,也慢慢入定。

  正是这时,他放置在包袱里的酒壶颤了颤,接着开始晃动的,里面的东西力道把握得很好,有衣物的包裹,这些异动并未发出什么声响。

  如此反复摇动一阵,壶身又开始小幅度但剧烈的颤动,似乎有什么要冲开瓶口!

  “哌!”

  随着一张符篆拍在壶口,一切归于静止,姜天涯睁开半只眼瞥了一眼,便又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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