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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秋夜寒风,陈年烈酒

小说:魔力之上作者:八胖字数:10409更新时间 : 2020-09-24 23:00:00
面对那种恢宏的机械大军,陈安乐纵然已经达到了九星魔法师的实力,但也依然无法从中完好无损的脱身。

  更何况他身上还搭载着一个女孩。

  所以,目前最完美的解决办法就是逃亡。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这时,刚刚进入逃亡状态的陈安乐的面前出现了一支小规模的机械军队。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是无法逃亡,那么就让那风暴来的更猛烈些吧。

  我已经沉寂了上千年,已经腐朽了上千年的躯体,终于可以活动一下了。

  如果不能够活动……或许自己体内的各个部位就像机械零件一般腐朽了。

  他是谁呢?

  他是掌控着雷霆与火焰的无上王子。

  陈安乐严格意义上算是一个魔法旧时代的弃民,他是从那个时代走出来的纯种魔法人类。

  但是在新时代,在这个诡异莫测的时代,金色的魔法余晖已经落幕。

  从废墟中所建立的序列城市成为了人们内心之中最坚实的信念支撑。

  而每一座序列城市都大相迥异。

  每一座城市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文明进化道路……每一座城市所蕴藏的文明都不相同。

  如果说在这之前的魔法时代是人类单一的进化体系后,那么在这个时代,则是百花齐放,各种各样的人类文明体系在一点一点的艰难挣扎着,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前行。

  这其实是一个无比错乱和盛开的时代。

  但是哪一种文明体系才能够走得最远呢?陈安乐栗色的目光看向了深邃的夜空,那繁星在和他一样思索着……人类文明的命运以及炙热的权力。

  而这座序列城市,就诞生了一种陈安乐闻所未闻的文明路径,机械文明之树在这里盛开着……但是这种机械之力的文明依然在那个魔法时代有迹可循,曾经以诸子百家之一的墨家所开辟的机械体系,虽然机器没有魔法了,但是它们那坚硬厚实的身躯依然被人们所推崇,所追逐,所信仰。

  此时,在陈安乐的面前,站立着一小队的机械队伍,这群毫无智慧可言的生灵中爆发着嘈杂和狂热的声音。

  这支机械队伍看起来五花八门,有点像那个年代的魔法杂戏团。

  但却在那凌乱之中透漏着些许威严和整齐,那是军队的锋芒,那是凝结如冰的杀意。

  这些机械士兵们纷杂不齐,最前方的是一群举着钢铁利剑和银色盾牌的大型机器人,它们咆哮而来,移动速度很快,坚硬平坦地面被这些玩意划出了一道优美的轨迹。

  除此之外,这次巨大人形机器的脚下,是一只只嗜血沸腾的兽类机械,这些玩意很逼真,银色的獠牙锋利尖锐,带有金属气息的嘴角止不住的流淌着带有血腥味道的口水。

  这仅仅是这支小规模机械军团的近战力量,它们有着强大的远程攻击军团。

  无数道黑洞洞的机械炮口正在对准着在空气之中进行迅速移动的陈安乐。

  那黑色炮口代表着机械的力量,那是一个短暂文明的结晶。

  ……

  陈安乐的面色带着极度嚣烈的笑意,这笑意有着极度的不屑之感,作为尊贵的魔法人类,他丝毫无惧这些悲哀的机器生灵。

  至少根据目前来说,这支小规模的机械队伍,陈安乐一个人就能把它们给屠戮殆尽。

  所以,在这股心思刚觉醒之时,就变得汹涌澎湃一发不可收拾。

          “醒啦?魔王大人。”

  沈飞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他躺在一间普通的病房内,身体上插满了各种导管和细线,洁白的阳光透着雪白窗帘渗进去,白墙壁和白床单镀上了一层白色的光晕,穿白大褂白裙子的医生护士走走停停,忙忙碌碌。

  坐在床边的女孩穿了一件白色的宽松马甲,里面套了白毛衣,一条白色长筒裤。脸庞光润如玉,肌肤莹白。

  天地间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得不真实,像是在迎接一场盛大的……葬礼。

  “秋叶呢?”

  “死了,尸体被火化了,洒到了一块枫叶林里。秋家上下一片悲鸣,鬼哭狼嚎。艾思拉王子为她册封,给予其最高规格的加冕仪式。”沈灵淡淡道,她在揣摩魔王的神情。可看不出什么……面无悲喜,如入定老僧,如深邃古井。

  “嗯。”他应了一声,却又仿佛没说话,把头撇到窗帘边,“帮我把窗帘拉开呗。”

  “少爷真会指使人。”沈灵撇撇嘴,照做。

  一道光芒刺入了他的双眼,几乎下意识地闭上,缓缓适应后,沈飞的视线渐渐聚焦。

  白色窗帘边,阳光如一朵坠落的云,漂浮在沈灵身上,她的长长睫毛在脸上留下两痕阴影,在晨光下浓密如帘。

  窗外是一排有些光秃秃的枫叶树,它们被锁在绿色的铁制栅栏里面,仅剩下些红黄相间的叶子顽强地扎在树上。旁边犬牙交错的灰黄色大理石沉浸在光与影的切换中,就像是灰白时代的放映机在重播,秋来落叶漫石。走廊里飘满了枯萎的叶子,寂静且悠远,诗情画意地让人想起这个盛开的世纪。

  “说说日后的打算吧?沈公子。”沈灵拿着一块橘子瓣,强硬地塞进沈飞的嘴里。他轻轻嚼着,酸甜的汁液蔓延在四肢。女孩的手指上带着雨后植物叶子的芬芳。

  “你这么霸道找不到男朋友的?”

  女孩笑笑,“学校里追我的男孩能从炎北城排到荒兽帝国,爱慕我的小弟们漫山遍野。如果走不了的话,我打算在这里谈个恋爱,结婚,找工作,度过……一生……”说着两行清泪无声划过纯净的面颊。

  沈飞感觉自己的心狠狠被抓了一下,他感受到了那灰色的调侃语气中藏着的浩大心酸,如同汹涌的冰冷激流,排山倒海地撞过来,凶狠而残忍。

  “能返回去的,相信我。”他低语道。

  “没有不相信你,如果我连你都不信,这个世界上我还能信谁呢?”她俏颜上掀起讥嘲冷酷的笑容,手指轻轻穿过沈飞的头发。

  “嗯。”沈飞抽了抽鼻子。

  “这几天,你先缓缓吧,正儿八经的休息一下。等什么时候想开了,再继续吧,有事到学校找我,先走了。”

  “这就走了?”沈飞有些恍然失措。

  “嗯。”女孩的身影停顿在门口,“医药费付过了,你的零花钱在枕头底下。”她努努嘴儿,红唇曲线丰富,“这些天,我养你。别说话,就这样子,走了。”清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飞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掀开枕头,看到了几张铺展得规规矩矩的炎夏币,这和女孩邋遢的性格很不符诶,不是应该胡乱地塞进去吗?

  “女朋友走了?”一个年轻的护士从门外探着头问道。

  “嗯。”沈飞对这样的称呼并不在意。

  “真羡慕你们的感情,你女朋友在这里照看了你三天,几乎没睡。”护士走进来,有意无意道,她手里拿着长长的针管,针尖散发着冷硬的寒芒。

  沈飞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回应。

  “打针。”他看到了美丽女护士眼睛里面的野兽光芒,“打完歇上几个时辰就出院。”

  “能轻点吗?”,魔王弱弱接了句。

  出院后的魔王再度回归了世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有点想念自己的网吧。

  过去的事情,就……这样子吧。有些失去的东西,注定挽不回了。

  魔王的眼睛有些湿润,生活总得继续啊。

  秋冬之交的一天,杨柳巷依旧是老样子,朴素单调,不掺一丝杂色。石灰地铺满了灰黄色的落叶,路旁杨柳的细长光秃枝叶微微垂落下来,像枯槁的发丝。纵横交错的鳞状树皮旁,小孩子们在树下跳格子,嘻嘻哈哈。

  小卖部的老大爷远去咯,接替他的人是一个胡子浓密,身材硬朗的中年人,他躺在那张太师椅上,打着盹。

  男人脚下,蹲着一个玩石子的小孩子,看见路旁有人过来,男孩丢掉石子,抬头,稚气地喊着哥哥好,哥哥好。沈飞心中微微一动,对这个虎头虎脑牙齿还未长齐的小男孩笑了笑。

  包租婆的院子依旧宽敞明亮,对于某个欠了一屁股房租的魔王,曾经都是快马加鞭恨不得生四条腿地穿行过去。可今天他停了下来,没那么着急离开,或许是认为房东姐姐不会难为人吧……

  从铁制的门向里面看去,午后的阳光正好,青砖地面整洁开阔,走廊里摆着年代久远的瓶瓶罐罐,透明塑料制的门帘静止在风中。墙壁上的牵牛花无精打采地垂落下来,留下枯萎的藤条。去年这个时候,或许更早些,流浪在这个世界的沈飞和沈灵终于找到了定居之地。

  一年多了吗?

  怎么感觉比一万年都长呢?

  沈飞歪着脑袋,瞅着阳光。时间怎么过得这样漫长呢?长得让人不愿意面对那破碎的回忆。

  他绕过叠叠交错的小巷,来到了自己的网吧门前。

  曾几何时,豪情壮胆的魔王欲要凭借这个精准的基点,撬动世界,把自己的事业发扬光大,可他缺少一根粗粗长长且足够坚硬的杠杆。

  网吧依旧是老样子,顶头的是染着重重污渍泛黄黑色的破朽标牌,狂风一吹发出咯吱的刺耳响声,仿佛一个不小心那朽烂的钢铁架子就会砸向地面。如果能和某个倒霉孩来个热切或者久别重逢的拥抱,就再好不过了……白色的工业升降门静静垂立着,两旁的透明玻璃被厚厚的灰尘和花花绿绿的广告纸所遮掩,玻璃下的石灰地面堆满了尘土和杂叶,一看就是年久未扫。

  看着它,如同凝视往昔。

                “二次见面,认识一下,我叫秋叶,你可以叫我叶叶,当然,也可以不叫,毕竟……很尴尬的嘛。”舞蹈女孩调侃道。

  老实木讷的魔王并没有理解,在这种情况下,他有些单纯。

  “叶叶。”重音……

  女孩旋即瞪大了眸子,直视着他的脸,沈飞被女孩这般肆无忌惮的扫视吓住了,身体僵硬,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哈哈哈啊啊啊……”

  她捂着肚子,蹲了下来,“笑死我了,沈飞,你实在太好玩了吧……哈哈。”

  沈飞看到了那双眸子中的透明泪珠,他也被这喜意感染了,他忽发觉得今天是个十足的好天气。

  “叫我小叶吧。”女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靠近着沈飞,那雪白的鼻尖几乎贴到他苍白的嘴唇上。

  “你要去哪啊?”沈飞跟在她后面。

  女孩走在前面,双手抱头,她长长的马尾辫子无声摇摆着,橘黄色的短袖遮盖不住那窈窕的身材。下边是一件宽松的短裤,水润匀称的绣腿轻柔迈动着,那里面有着朝气蓬勃的轻盈,有着迈向世界的梦想。脚下裹着一个灰白相间的鞋子,灰色的小方格密密麻麻,好像是被束缚着。

  沈飞不知道他这样一尊残破的躯体还能够支撑多长时间,他只知道现在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

  “摘果子,平常我都是一个人,多一个小跟班挺不错的。”她撇过头,淡淡道。

  沈飞跟着秋叶来到了一处被栅栏环绕的地方,这里明明白白写着有主人的气息。

  栅栏中央是一棵巨大的树木,生机盎然,叶子仿佛遮盖了天地,树上挂着些蓝色的果子。

  “这是苍蓝树,灾变之后的新型植物,产量丰富。”爱吃的女孩舔了舔嘴唇。

  这让魔王想起了自己位于荒芜之树上的老家,那棵伫立在龟裂大地之上的树,支撑起了整个浩大的魔都。他在那里成长

  一阵风掠过,女孩消散不见。

  “女飞贼啊。”沈飞愣愣看着灵敏攀爬着铁丝的秋叶,喃喃道。

  受这个世界固有秩序和法律思维支配的魔王大人一阵头皮发麻,他在思索着是默默离开还是拨打治安电话捉走这个淘气叛逆的女孩。

  “见过这么漂亮的女飞贼吗?”位于栅栏之上的女孩得意晃了晃小脑袋,她熟练地借助着那根探到栅栏外的树枝攀爬到了内部,偷窃任务就是如此的轻松。

  沈飞一度怀疑他遇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在华丽宫廷穿着透明水晶鞋蹁跹而来的舞蹈女孩,那时候她比公主还要高贵,耀眼。

  另一个是在乡野间疯狂玩耍玩乐的叛逆少女,顽皮且可爱。这和他老家那些淘气的顶着两只半大的角,魔翼还未长开但身材却发育得十足棒的魔鬼女孩差不多,她们总会奶声奶气地喊着‘我要长大,我要自由,我要快乐’之类的话语……

  “快点过来啊,沈飞,我请你吃果子。”秋叶在树枝上对着地下发愣的魔王喊了喊。

  他犹豫了下,最终把脚蹬上了那铁丝,是什么心思在作怪呢?

  缓缓攀爬着,最终他稳稳站上了那根粗壮的树枝,魔王松了口气,太累了,太累了。

  他站在苍青色的树枝上,前面是俏丽的女孩,沈飞的视线微微往下倾,看着地面,他的脑袋顿时产生了一阵眩晕,他身体晃了晃。

  “不行,我有点恐高。”沈飞苦涩地笑了笑。

  “喂,巨壁的大英雄还恐高啊?”女孩双手抱胸,眉梢轻佻。

  “挺不对劲的,我要下去。还有,我不算什么英雄的。”沈飞认真道。

  “我有办法。”

  沈飞挪动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女孩优雅地迈着长腿走过来,舞步婀娜,她走到了沈飞身边,眨巴了下眼睛,接着转身。

  “抱着我的腰。”女飞贼豪迈道,“别废话。”

  听到了她话语中不容拒绝的语气,沈飞老老实实地环绕上了那分外动人的腰肢。

  “这就对了嘛,要掉一起掉。”女孩轻轻低语了只有清风才能听到的声音。

  沈飞和她一同挪动着步伐,不知道是女孩的柔软气息带给了他动力,还是有了支撑物,总之那该死的眩晕感缓缓潜伏在了脑海深处。

  “你能吃几个啊?”秋叶斜着脑袋问。

  沈飞看着这些足足有他脑袋一般大小的蓝盈盈的果子,艰难地咽动了下口水。

  “一个也吃不消。”沈飞很认真说道。

  “那就摘一个吧。”秋叶的手已经抓上了那果子,蓝白相间与那从绿叶中透出来的火红色的细碎阳光很是亮眼。

  接着,秋叶抱着果子,身后跟着沈飞,来到了一个树枝的分叉处,这里足够宽敞,可以让人坐下。既然她对这里的地形如此熟悉,说明是常客了。

  坐下之后,沈飞看着女孩盘绕的腿前的果子。

  “这……怎么吃?我没吃过。”沈飞问。

  “不是吃,是喝。”秋叶从她有些蜷曲的短裤兜里面拔出了两根塑料制的吸管,她递给了沈飞一根。

  “看我的。”女孩手法结印,几道绿色的气息缠绕在她的手上,那蓝色的果子被撕裂开两道细小的口子,淡蓝色的液体从那里面流出,流淌在树枝上,滴落在某人的心坎里。

  女飞贼忽然捂着脸,“又失败了,我真笨,本来想要打两个孔子的……”接着,她把吸管插在了果子上面,柔软的身体微微倾斜,浅红色的嘴唇叼着不长不短的吸管,蓝色的液体覆盖了那透明色的管子。

  “你也喝呀,很好喝的。”秋叶说着。

  沈飞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有着男性的绅士礼仪或者对女性最基本的礼貌,但女孩的一番话让他继续下去。

  他利索地把吸管插上去,那微酸微甜的液体滋润着他残破的身躯和腐朽的心间。

  男孩微微抬头,正好和那双动人的眸子凝视,心有灵犀地移开目光,沈飞注意到了女孩的脸上有些红润,或许是天气太热了吧。

  果子缓缓干瘪下去,那里面的液体被贪婪的两人喝的一滴不剩。

  “让我倚一会儿。”女孩把背部对着沈飞,两人背靠背,阳光正好。

  “真舒服。”沈飞陶醉道。

  爱跳舞的女孩被埋在了深谷下,带着她的梦,自由以及一段束缚着的记忆。

  魔王可能忘记不了,那个晴朗的秋日午后,有着陪着苍白的他一起喝果汁的女孩。

  这比

  夏秋之交的午后,        “酒香不怕巷子深……”

  “经过对这个世界……太香定律的透彻研究,本座终于发现……”

  坐在老年电竞椅上的青年戛然而止,他揉了揉有些发怔的眼睛,看向了网吧柜台上摆着的一个透明色花瓶。

  里面插了一株素雅的水仙花,雪一样的花瓣夹杂着鹅黄色的花蕊,沐浴在从玻璃门外透过的细碎阳光下,桃木色的柜台被阳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光晕。

  在这样温馨的午后,花很美,这是令男子突然停下讲话的原因。

  可惜是一株人造花,有着……不朽的生命,永不凋零,永不枯萎。

  “发现了什么?”清脆的声音从柜台下响起,一张明媚的小脸探了出来。

  “网吧香不香是真得要看地理位置啊……早知道当初就不租这里的网吧来经营了。”青年望了望门外,那里是重重叠叠的巷道。

  这个奇迹网吧就依靠着一道墙壁坐落于悠长寂寥小巷的最最深处。

  墙壁的外面,是无尽的废墟和荒野。

  “所以,这就是网吧三十天没有客人的原因吗?沈飞。”女孩玉唇微张,讽刺之意尽显。

  “别叫我沈飞。”蓦地,那青年一下子从老年电竞椅上蹦了出来,“我可是至高主宰荒芜魔帝的……亲生儿子,在魔界,谁不知道我魔帝之子的威名。”

  那不堪重负的电竞椅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呵呵,没见过这么蠢的玩意,荒芜老头纵横神魔两界亿万载,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废物儿子!连经营一家小小的商店都不会。”女孩冷哼一声。

  此时,女孩从柜台中走了出来,清澈光润的眼眸略显气愤地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青年。

  她穿了件有些宽松的灰色长袖和一条短短的热裤,脚下拖着一双酒红色的拖鞋,修长纤细的长腿和莹白的脚丫子外露,曲线傲人,最亮眼的是她那头乌黑长长的一直垂到腰肢的发丝,犹如黑色的瀑布悬垂到半空……

  “哟呵,那你呢?尊贵的神族公主殿下,我还不知道光明神王为什么要造了你这样一个白痴女儿呢?连那么简单的直播都不会……”青年挑了挑眉,冷嘲热讽道。

  “你又想打架不成?”女孩说着卷起了袖管,漏出了光滑白皙的玉臂,宛若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她那一头飘飘长发随着动作的起伏一摆一摆。

  “不……想打。”沈飞瞪着他的三白眼,这是他初临异界学到的一个招式,虽然没什么用,但既不怂且可以气人,又感觉挺拽的。

  “我们都掐了那么久了,还不消停吗?你不累我还累了。”他继续说道。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如果当初不是你故意找事,本公主会流离至此吗?啊?”女孩双手抱胸,纵使宽大的衣袍也无法遮盖住那抹惊心动魄的弧度。

  “呵呵,你还有理了。”魔王狰狞地笑了笑,“要是知道你这么小气,我才不会往你酒杯里面吐口水,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道歉了……但你还是从神魔聚会大殿一直砍到九重天,活该一起被空间裂缝吸走……”

  女孩也是露出了的笑容,只是很妩媚。“结局很痛快吧,我们一起爽歪歪!”

  “对啊,一起快乐,沈灵。”沈飞愤愤地坐了下去。

  那经历了不知多少风吹雨打的老年电竞椅在关键时刻不堪重负,塌陷了下去。

  沈飞咳嗽了一声,似在掩饰尴尬……

  他使劲地把被残椅夹住的后腰以及臀部抽出来,面无表情。

  女孩似乎对青年的出丑早已见怪不怪,她撇了撇红唇,又趴在柜台底下不知道鼓捣些什么东西。

  沈飞换了一把老年电竞椅,继续晒着太阳,慵懒的目光不知道涵盖着什么意味,异界的妹子好看吗……满足你的胃口吗……

  “对了,你就不想离开这里吗?”沈飞中断了念想,他张了张嘴。

  “还问这个问题,很白痴诶!”女孩站起身,她秀丽的眉梢间晃过一丝疲惫,“我现在关心的是如何吃饱饭,把这头等大事先解决了,再做返回故土的春秋大梦吧。”

  “哎,想我魔帝之子,曾经每天都是龙肝凤髓,仙汁玉液……竟然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沈飞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接着,他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奸即盗。

  “我听说……”沈飞有意无意道,“这个世界的头发卖起来挺值钱的,不如,沈灵……”他刻意看了看女孩亮眼的长发。

  “别想。”女孩得意地抚摸着肩头的长发,“这可是本神女精心打理了无数年的长发,如果卖了,等回去我对神界万千青年俊杰的吸引力肯定要下降……”

  “呦呵,渣渣女。”沈飞叫嚣道。

  “我懒得理你。”沈灵瞪了他一眼,“与其想这些,你怎么不把你那破表给卖了。”

  沈飞一听,立刻捂住手腕上挂着的银白色手表,“这是我降临异世界亲手打下来的第一件装备,很有纪念意义的,不可能卖。”他斩钉截铁道。

  “这不就行了,扯平了。”沈灵双手一摊,“不过,伟大的魔帝之子,你也真够给你们魔界公民长脸啊,从垃圾堆里面捡来的玩意还视若珍宝,你实在是太优秀了……”

  “切,我这叫资源节约,响应全帝国人民的号召,从我做起。”沈飞挥舞着手臂。

  想当初,盛夏时节,垃圾桶旁……

  魔王获得了自己光临异世界的第一件装备。

  于重重塑料袋易拉罐之下,他拔出了一块破旧的手表,时针还转,秒针不转。

  机械冰凉的气息入手,这种有着先进工业气息代表着机械文明的高端产物着实让来自未知文明的魔王欣喜了好久。

  “哎,我有点想回去了。”沈飞低垂下了眼帘。

  “我也是……这里有和我们一样的语言。”女孩嫀首微仰,“或许就是神魔古籍上所记载的起源之地了,善恶之源头。”

  “别那么丧嘛,少年,忘了我们的誓言吗?”

  “挣钱,返回故土。”沈飞抬起眼眸,目光灼灼注视着女孩那一头飘逸动人垂到腰际的乌黑长发。

          沈飞在老城中心站牌处下了车,由青色古铜制作的站牌上清晰地刻着这片区域的俯瞰图,沈飞大致扫了两眼。

  此时,清晨的阳光正盛正浓郁,透过那圆形的壁垒打个弯斜斜射进来,给这座有些落幕的城区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站牌旁生长着一棵笔直的树木,脖子上似乎绕着几十圈蓝宝石项链,约莫三四十米高,淡蓝色的叶子如同云翳一样沉郁,从高天遁来的阳光透过无数叶缝,与大地的阴影偷偷拥抱着。

  这是苍蓝树,灾后的一种新型物种,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叶子纵使在凛冬时节依旧绽放。

  街道上整齐地栽着一行行这样的树木,这在灼热的夏天绝对是一个人和荒兽乘凉的好场所,而且免除了清扫大街的任务。

  沈飞没时间乘凉,如果有扫大街的工作的话,他还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他走在街道上,宽敞的沥青路面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有着是一头头穿着标准灰色制服,奋力踩着共享福车脚蹬的福福兽。它们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公司统一配置的手机,那是联系客户和接单用的,车子的后座上安置了一个宽大的钢铁盒子,里面塞满了客户的需求品,小到食品,大到项链珠宝等贵重的东西。

  沈飞对这些了如指掌,魔王大人可是干过这种工作的。

  他走着,路过一个装修精致的理发店,停了下来。沈飞摸了摸有些凌乱的灰发,随即离开,头发确实有必要剪一下了,让沈灵剪吧。

  差什么呢?对了,差一把剪刀。

  忽得,他停下了脚步,在一个小蛋糕店内,沈飞又停了下来。

  蛋糕店不大,里面的装修不怎么样,卖蛋糕的女人长得也不漂亮,可就是招聘暂时性学徒的淡黄色纸张让沈飞停了下来。

  “姐姐,这里招人吗?”沈飞上前问道。

  接着,忙碌的女人停了下来,沈飞看到了一双青黄色的眼睛,她的面庞是苍白的。

  那双眸子上下打量着沈飞,看得他一阵发毛,魔王甚至有些怀疑这玩意是不是木魔小丑伪造的。

  “要,工作时间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五点,一天五十炎夏币,直到有新的福福兽过来,你的解雇时刻就来了。”女子吐出了机械的声音,就像是被合成的。

  沈飞不管那刺耳的摩擦音,立刻应道。

  “我需要怎么做?”沈飞问道。

  “披上那件褂子,戴上塑料手套。”女子吩咐道,“你的任务就是把蛋糕装进盒子里面递给客人,然后收钱,很简单。”

  沈飞照做,他从女子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凌厉。凭借魔王的老练目光,这绝对是一个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而且办事极其挑剔的人。

  沈飞想着自己在她的手底下一定要做工精细。

  披上朴素的白色褂子后,沈飞坐在凳子上,等着。

  鼻翼处传来诱人的香气,沈飞想起了自己当初和沈灵还在桥洞的时候,他陪着那妮子出去扫荡,结果这个来自九天之上的神女殿下愣愣地停在了一个蛋糕店旁,那香气实在太诱人了,等到被店主驱逐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沈飞想,等今天工作完成了,他想说不要工钱,只带走一块蛋糕就行了,五十枚炎夏币应该值得这蛋糕了,他撇过头看着透明柜子里面安置着和他两个手掌一般大小的奶油蛋糕,每一个都很诱人,也很贵……不过五十炎夏币能够买最便宜的。

  沈飞不知道和这位似乎很忙碌的老板娘说什么……他想要讲个笑话,可又怕尴尬,于是不说话。老板娘自然不会说什么,这个人好像很享受这种死一般的沉寂。

  小店虽然不打大,但地理位置很不错。

  一会,就走来了一个穿着青色裙子肩膀上搭着一个翠绿色包的克修斯母兽,青色长裙衬托着青色肌肤以及,看起来有点刺眼……反正沈飞一度以为这个迎面走来的克修斯母兽没有穿衣服。

  等到走近些,魔王才看清楚了,看清楚了这个身材被那紧裙勾勒的十足夸张的丰满母兽。

  如果她的肌肤是白的,脸上的五官正常些,能够习惯性地忽视那根长尾巴……魔王发誓,这绝对是个很正点的靓妞。

  “一份斯诺拉亚蛋糕。”她肥厚的浅绿色嘴唇一张一合,发出有些蹩脚的炎黄口音,看来是个迁徙这里不久的兽。

  “斯诺拉亚蛋糕一份。”沈飞对着后面吆喝道,魔王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像极了家乡扯着嗓子的恶魔小厮们,不,他不算点头哈腰。

  “第二个柜子,第三排,第四个。”老板娘利索回应道。

  沈飞的嘴唇歪了歪,这女人记性真好,简直不像个人。

  他拿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然后抽开一个柜子的玻璃,带着透明塑料袋的手伸到了那个被黄白相间的奶油覆盖的蛋糕,他的手稳稳拖住那洁白的底盘,身子微微倾斜。

  可魔王的手实在太利索了,有些过头了,那蛋糕在他的目光下缓缓向下移,接着跌落到了柜台上。

  没有声响,沈飞呆滞了,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

  奶油和蛋黄顺着透明的光滑的柜子缓缓滑下去,滴落在他露着一个小窟窿的灰色鞋子上面。

  “不买了,我赶时间。”身材妖娆的蛇蝎美兽一摇一摆地走了,它可不想沾染这样的事情,那摇曳身姿像一朵盛开的青色曼陀花,可能没见过,但不妨碍……我描述。

  老板娘扭过头,“你被解雇了。”机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可……我没钱赔偿,不如你让我干些其他的东西……或者是过几天我再来还钱。”魔王声音很苦涩,他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很有可能是一个盛怒的生灵和体系的制裁。

  根据他对这个世界森严法律体系的透彻钻研,如果赔偿不起的话,他可能要接受两天的牢狱关押,虽说有饭有菜,但他不是孤家寡人啊……

  魔王不想神清气爽地出狱后,回到网吧,看到被饿的憔悴且奄奄一息的神女殿下……他曾经可是立下豪言壮志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哦,不,是该胖的地方要胖,该瘦的地方尽量痩。

  老板娘有些沉默,沈飞怯怯注视着她那无光泽的苍白肌肤,里面潜伏着淡蓝色的动脉。

  “不用还钱,但你被解雇了。”声音依旧机械呆板。

  沈飞看到了那动脉中流淌的活力。

  沈飞转身走了,脚上还沾着些残余的奶油,黏丝丝的。

  在跨过小门的那一刻,沈飞转头说了句谢谢,他几乎是逃开的,他不敢注视那平静的眸子让魔王从心底发怵的眸子。

  沈飞走在大街上,他垂头丧气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沮丧失落。

  人生如戏啊人生如戏……没想到事情这么突然,这下子好了,购买蛋糕的美梦化成泡沫了……

  但不得不说,打工仔的未来真棒,无限可能。

  此时已是正午,阳光有些毒辣,沈飞的嘴唇有些干裂。

  渴死了,这里没有免费的自来水。

  沈飞走了一阵子,停在了一处不大不小的草坪旁,里面有着两个喷水器,灌溉用的,一个激流勇射,另一个似乎坏了,很不给力,里面缓缓流淌着汩汩的清泉。

  补充水分的机会来了,魔王眼前一亮。

  不过,必须要等到那对恩恩爱爱的情侣走过去才行啊……魔王可不会给两人表演口接水龙头。

  男子身穿白衬衫,笔直休闲裤和一双洁白的球鞋,他的胸膛前挂着一个飞鹰似的服饰,那是炎黄特殊骑士的勋章。女子一身五颜六色的裙子,微风轻轻撩动着那淡紫色的裙摆,这绝对是一位很恩爱的情侣。

  魔王就站在草坪前,他的眸子始终盯着那银白色的手表,还轻轻拍打了一下,只有秒针转。

  这样魔王大人就不会觉得傻站在这里的尴尬了,他虚浮的动作给人营造出一种我正在认真观看手表的错觉……

  待情侣走远后,沈飞很轻而易举地迈过那塑胶制的低矮白色栅栏,他熟练地趴在地上,嘴接受着水龙头的洗礼,身上并没有蹭到一丝污垢。

  将干渴问题解决后的魔王,又恢复了往日神气活现的模样,他似乎把自己刚才在蛋糕店的蠢事给遗忘了。

  接下来要去哪找工作呢?沈飞一片茫然。

  蓦地,他停在了一根五颜六色的铁柱上,它本来是深沉色的,可惜被五花八门的小广告纸渲染得花花绿绿。

  他深灰色的眼珠子扫视着那些广告纸,他想要在上面寻找些许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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