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厌倦了
坐在卡车上，卡尔把脸埋在双膝之间，他感到自己非常疲惫，也不想去和任何人说话。
第九航空魔导士团，名存实亡。
航空魔导士部队，四个大队加在一起，仅剩三十七个人，其中二十六个还是伤员。
坦克营全军覆没，装甲防空营还剩一辆装甲车，所有步兵加起来损失超过80%，后勤营，汽车营和机械师，损失则超过一半。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们的指挥官，卡尔.冯.安普尼米尔，开始丧失了斗志。
卡尔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逝去同伴的音容笑貌。
在清点战损时，卡尔注意到，所有1033中队的人员，仅仅剩下他自己，艾米以及昏迷中的普拉米三个人了。
想当初在北海之滨，他们还快乐的聚餐，那些家伙们如今都不见了，他们永远的逝去，在这残酷的战争中。
这让卡尔回想起帕里西诺士官学校的那些师生，他们也曾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然后一战消逝。
不仅仅是他们，几乎所有卡尔熟悉的人，都在这场战斗中逝去了，四个大队长仅剩下艾米一个，哪怕中队长，也只存活下来四人。
其他部队的指挥官，也全部阵亡，包括后勤部队的。坦克营是最惨的，这一仗下来，竟然仅幸存三人，而且还都是伤兵。
惨胜么？
卡尔不觉得，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胜利，法兰克人依然在尝试攻破防线，只不过换了一支德意志军队在与他们作战罢了。
即便是在车里，卡尔也能清楚听见炮声，法兰克人有一部分渗透到德意志军侧翼，他们正在与阻击的德意志军交火。
闭上眼睛，卡尔听着炮声，就仿佛能看到景象。法兰克人在冲锋，德意志人则在阻击，双方对射，对轰，最后展开白刃战。
鲜血，碎肉，到处都是，战场上浓烟滚滚，一群人和另外一群人，在疯狂厮杀。
但是他们为了什么在以命相搏呢？国仇家恨，或是仅仅为了生存。
理由或许有太多太多，但是这种战争在卡尔看来，已经毫无意义。
最后的结果，就是无数人失去他们的父亲，丈夫和儿子。
仅此而已。
仇恨是永无休止的，他杀了你的爷爷，于是你去报仇，杀了仇人的儿子，而仇人儿子的儿子，又来杀你的儿子。
循环往复，以至于到最后，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他们自己早就忘了。
这就是法兰克与德意志之间的恩怨，从爷爷传给儿子，再由儿子传给孙子。
双方唯一继承下来的，只有仇恨，再无其他。
车子颠沛一下，这打断了卡尔的思绪，他看向外面，车子后面还跟着一辆卡车，普拉米就在那里。
艾米在照顾着他。
该怎么和玛丽解释呢？
她的丈夫，如今失去了一条腿，而且生死未知。
那个还在柏林等待丈夫回归的可怜女人，此刻或许想不到，他朝思夜想的丈夫，竟然会是这样一副模样。
作为主官，卡尔有义务将实情告诉玛丽，可是他该怎么去提笔，去告诉那个可怜的女人，他的丈夫，已经成了残疾，而且徘徊在生死之间，不省人事。
这就是她等待的结果么？
实在太残忍了。
再度闭上眼，卡尔想好好休息一下，但是他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这成了一种煎熬。
卡车缓缓停下，他们到达了驻地，这里距离交火线有三十多公里，已经听不见轰隆隆的炮声了。
跳下车，一名少校在等待着卡尔，他先是敬了一个礼，然后告诉卡尔，他们的驻地就在这儿，帐篷已经搭好。
虽然心情很糟糕，但卡尔还是表达了感谢，随后开始指挥自己的部下，该去野战医院的去野战医院，该去驻地休息的去驻地休息。
“老实说，我不想再战斗了。”
来到自己的帐篷，卡尔和艾米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谈话，卡尔向这位搭档兼爱人，说出了藏在内心许久的一句话。
作为指挥官，如果说出这种话，简直可以直接枪毙了。
“我明白，我也不想战斗了。”
艾米同样表达了这种想法，相比起卡尔，艾米更早便拥有这个想法，只不过，经过这么一战，坚定了她的这个想法罢了。
是啊，不想战斗了，两个人都有无比强烈的厌战情绪，因为他们都不觉得，自己胜利了，哪怕是个惨胜。
第九航空魔导士团，阻击了法兰克人的进攻，他们几乎是以一种自杀的方式在防御着，西进部队的侧翼被守住了，包括法兰克人都认为，他们的突袭已经失败。
可卡尔不认为自己的部队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尽管西线指挥部给他们发来了嘉奖的电报。
他们付出了太多代价，与这些代价相比，那份电报，简直就是羞辱。
卡尔的英勇再度被传颂，事实上这场战斗被包装成了一场大胜，对于战争中的官兵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鼓舞人心的了。
可是事件中心的卡尔，丝毫不开心，他明白他又立下的多么巨大的功劳，可是有意义么？
根本没有，他最在乎的，是那些一起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一将功成万骨枯，卡尔太明白这个道理，他的功劳，他的爵位，他的军衔，他的权利，都是站在战友尸骨上堆砌起来的。
他不想再这样了，他仿佛能听到战友们痛苦的哀鸣。
够了，他受够了。
艾米也一样，她也受够了，作为131大队的指挥官，她仅仅剩下八个部下，其中四个还是重伤。
“这场战争的意义，已经没有了。为什么要打仗？为了仇恨，名誉还是实打实的好处？
现在我根本就看不到这些，只看到所有人疯狂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
卡尔打开一个酒瓶，里面装着威士忌，这是应急用的，他抬起头，直接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口感，让他吐了吐舌头，酒劲上来，脸色通红，他又喝了一口，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艾米知道，卡尔从来不饮酒，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于是拉上帐篷的帘子，不希望这一幕，被人看到。
事实上不会有人看到的，这个营地本来就比较偏，周围几个帐篷住的都是第九航空魔导士团的自己人。
他们也抱有和卡尔相似的情绪，大家都沉浸在悲痛里，要么和卡尔一样或哭或笑，要么干脆，倒在床上，用恶狠狠的表情睡去。
艾米没有离开，因为她发现卡尔真的醉了，他在不断呼喊战友的名字，杨斯托夫，辛迪，芬娜，哈斯米哈克……
这些人与他并肩战斗多年，是他最信赖的部下和朋友，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他感觉到了孤独。
半梦半醒中的卡尔，蜷缩了起来，现在是冬季，气温很低，艾米点燃了小火炉，但是帐篷里的温度，依然没有上升多少。
脱掉外套，艾米和卡尔挤在一张床上，她抱着这个可怜的主官，面露宠溺的模样。
是的，他是自己的主官，但是，他依然还是一个孩子。
或许是感觉到了艾米带来的温暖，卡尔舒服的抱着艾米，他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点儿，但是眼睛中，还是流出了泪水。
他梦见了战友们，他带领着他们，自由翱翔在海面上，他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享受迎面而来的微风，享受一种自由。
艾米看着他，轻轻在他额头上一吻，他倦了，自己也倦了，他们相拥着，就这样睡去。
“报告！”
一个声音在帐篷外响起，那是尼格博尔，131大队硕果仅存的一名中队指挥官。
当然，他原来还是副官，但是现在他成了第二中队的指挥官，因为普拉米还没有醒来。
“报告！”
又喊了一声，里面依然没有动静，尼格博尔轻轻拉开门帘的一角，结果里面的场面，让他一愣，随后把帘子放下，轻笑着离开了。
卡尔和艾米的关系，整个第九航空魔导士团都知道，按道理来说，这在部队里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可是参谋部都没人说话，自然不会有人再多嘴，两个人都是帝国英雄，拥有雏鹰指挥刀和铁十字勋章，堪称军中荣誉“大满贯”获得者。
谁敢去招惹他们？没看到那几个将军的下场了么。
所以在尼格博尔看来，他们早就应该做这种事情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这一夜，过得很安稳，没人来打搅他们，就连指挥部，都仿佛忘记了他们的存在，这让他们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卡尔发现了怀里的艾米，他感到有些错愕，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不过看到两人都算“衣衫完好”就松了一口气。
把空掉的酒瓶扔掉，卡尔伸了伸懒腰，情绪有所缓和的他，显得神清气爽。
他没有打扰艾米，而是自顾自的出了营地，这时候，一名中尉找了过来，他递给卡尔一项命令。
这是参谋部发来的，第九航空魔导士团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所以参谋部让他们回到后方休整。
“算是可以回家了么。”
卡尔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哀伤。
回家了，但是也等于说，他要给每一位阵亡官兵的家属写信，作为主官，这是他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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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航空魔导士团，名存实亡。
航空魔导士部队，四个大队加在一起，仅剩三十七个人，其中二十六个还是伤员。
坦克营全军覆没，装甲防空营还剩一辆装甲车，所有步兵加起来损失超过80%，后勤营，汽车营和机械师，损失则超过一半。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们的指挥官，卡尔.冯.安普尼米尔，开始丧失了斗志。
卡尔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逝去同伴的音容笑貌。
在清点战损时，卡尔注意到，所有1033中队的人员，仅仅剩下他自己，艾米以及昏迷中的普拉米三个人了。
想当初在北海之滨，他们还快乐的聚餐，那些家伙们如今都不见了，他们永远的逝去，在这残酷的战争中。
这让卡尔回想起帕里西诺士官学校的那些师生，他们也曾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然后一战消逝。
不仅仅是他们，几乎所有卡尔熟悉的人，都在这场战斗中逝去了，四个大队长仅剩下艾米一个，哪怕中队长，也只存活下来四人。
其他部队的指挥官，也全部阵亡，包括后勤部队的。坦克营是最惨的，这一仗下来，竟然仅幸存三人，而且还都是伤兵。
惨胜么？
卡尔不觉得，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胜利，法兰克人依然在尝试攻破防线，只不过换了一支德意志军队在与他们作战罢了。
即便是在车里，卡尔也能清楚听见炮声，法兰克人有一部分渗透到德意志军侧翼，他们正在与阻击的德意志军交火。
闭上眼睛，卡尔听着炮声，就仿佛能看到景象。法兰克人在冲锋，德意志人则在阻击，双方对射，对轰，最后展开白刃战。
鲜血，碎肉，到处都是，战场上浓烟滚滚，一群人和另外一群人，在疯狂厮杀。
但是他们为了什么在以命相搏呢？国仇家恨，或是仅仅为了生存。
理由或许有太多太多，但是这种战争在卡尔看来，已经毫无意义。
最后的结果，就是无数人失去他们的父亲，丈夫和儿子。
仅此而已。
仇恨是永无休止的，他杀了你的爷爷，于是你去报仇，杀了仇人的儿子，而仇人儿子的儿子，又来杀你的儿子。
循环往复，以至于到最后，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他们自己早就忘了。
这就是法兰克与德意志之间的恩怨，从爷爷传给儿子，再由儿子传给孙子。
双方唯一继承下来的，只有仇恨，再无其他。
车子颠沛一下，这打断了卡尔的思绪，他看向外面，车子后面还跟着一辆卡车，普拉米就在那里。
艾米在照顾着他。
该怎么和玛丽解释呢？
她的丈夫，如今失去了一条腿，而且生死未知。
那个还在柏林等待丈夫回归的可怜女人，此刻或许想不到，他朝思夜想的丈夫，竟然会是这样一副模样。
作为主官，卡尔有义务将实情告诉玛丽，可是他该怎么去提笔，去告诉那个可怜的女人，他的丈夫，已经成了残疾，而且徘徊在生死之间，不省人事。
这就是她等待的结果么？
实在太残忍了。
再度闭上眼，卡尔想好好休息一下，但是他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这成了一种煎熬。
卡车缓缓停下，他们到达了驻地，这里距离交火线有三十多公里，已经听不见轰隆隆的炮声了。
跳下车，一名少校在等待着卡尔，他先是敬了一个礼，然后告诉卡尔，他们的驻地就在这儿，帐篷已经搭好。
虽然心情很糟糕，但卡尔还是表达了感谢，随后开始指挥自己的部下，该去野战医院的去野战医院，该去驻地休息的去驻地休息。
“老实说，我不想再战斗了。”
来到自己的帐篷，卡尔和艾米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谈话，卡尔向这位搭档兼爱人，说出了藏在内心许久的一句话。
作为指挥官，如果说出这种话，简直可以直接枪毙了。
“我明白，我也不想战斗了。”
艾米同样表达了这种想法，相比起卡尔，艾米更早便拥有这个想法，只不过，经过这么一战，坚定了她的这个想法罢了。
是啊，不想战斗了，两个人都有无比强烈的厌战情绪，因为他们都不觉得，自己胜利了，哪怕是个惨胜。
第九航空魔导士团，阻击了法兰克人的进攻，他们几乎是以一种自杀的方式在防御着，西进部队的侧翼被守住了，包括法兰克人都认为，他们的突袭已经失败。
可卡尔不认为自己的部队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尽管西线指挥部给他们发来了嘉奖的电报。
他们付出了太多代价，与这些代价相比，那份电报，简直就是羞辱。
卡尔的英勇再度被传颂，事实上这场战斗被包装成了一场大胜，对于战争中的官兵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鼓舞人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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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有，他最在乎的，是那些一起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一将功成万骨枯，卡尔太明白这个道理，他的功劳，他的爵位，他的军衔，他的权利，都是站在战友尸骨上堆砌起来的。
他不想再这样了，他仿佛能听到战友们痛苦的哀鸣。
够了，他受够了。
艾米也一样，她也受够了，作为131大队的指挥官，她仅仅剩下八个部下，其中四个还是重伤。
“这场战争的意义，已经没有了。为什么要打仗？为了仇恨，名誉还是实打实的好处？
现在我根本就看不到这些，只看到所有人疯狂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
卡尔打开一个酒瓶，里面装着威士忌，这是应急用的，他抬起头，直接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口感，让他吐了吐舌头，酒劲上来，脸色通红，他又喝了一口，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艾米知道，卡尔从来不饮酒，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于是拉上帐篷的帘子，不希望这一幕，被人看到。
事实上不会有人看到的，这个营地本来就比较偏，周围几个帐篷住的都是第九航空魔导士团的自己人。
他们也抱有和卡尔相似的情绪，大家都沉浸在悲痛里，要么和卡尔一样或哭或笑，要么干脆，倒在床上，用恶狠狠的表情睡去。
艾米没有离开，因为她发现卡尔真的醉了，他在不断呼喊战友的名字，杨斯托夫，辛迪，芬娜，哈斯米哈克……
这些人与他并肩战斗多年，是他最信赖的部下和朋友，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他感觉到了孤独。
半梦半醒中的卡尔，蜷缩了起来，现在是冬季，气温很低，艾米点燃了小火炉，但是帐篷里的温度，依然没有上升多少。
脱掉外套，艾米和卡尔挤在一张床上，她抱着这个可怜的主官，面露宠溺的模样。
是的，他是自己的主官，但是，他依然还是一个孩子。
或许是感觉到了艾米带来的温暖，卡尔舒服的抱着艾米，他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点儿，但是眼睛中，还是流出了泪水。
他梦见了战友们，他带领着他们，自由翱翔在海面上，他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享受迎面而来的微风，享受一种自由。
艾米看着他，轻轻在他额头上一吻，他倦了，自己也倦了，他们相拥着，就这样睡去。
“报告！”
一个声音在帐篷外响起，那是尼格博尔，131大队硕果仅存的一名中队指挥官。
当然，他原来还是副官，但是现在他成了第二中队的指挥官，因为普拉米还没有醒来。
“报告！”
又喊了一声，里面依然没有动静，尼格博尔轻轻拉开门帘的一角，结果里面的场面，让他一愣，随后把帘子放下，轻笑着离开了。
卡尔和艾米的关系，整个第九航空魔导士团都知道，按道理来说，这在部队里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可是参谋部都没人说话，自然不会有人再多嘴，两个人都是帝国英雄，拥有雏鹰指挥刀和铁十字勋章，堪称军中荣誉“大满贯”获得者。
谁敢去招惹他们？没看到那几个将军的下场了么。
所以在尼格博尔看来，他们早就应该做这种事情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这一夜，过得很安稳，没人来打搅他们，就连指挥部，都仿佛忘记了他们的存在，这让他们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卡尔发现了怀里的艾米，他感到有些错愕，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不过看到两人都算“衣衫完好”就松了一口气。
把空掉的酒瓶扔掉，卡尔伸了伸懒腰，情绪有所缓和的他，显得神清气爽。
他没有打扰艾米，而是自顾自的出了营地，这时候，一名中尉找了过来，他递给卡尔一项命令。
这是参谋部发来的，第九航空魔导士团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所以参谋部让他们回到后方休整。
“算是可以回家了么。”
卡尔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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