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子承泽
步入祠堂内，季承泽目不斜视，神色肃穆看着正前方孤零零供奉的三个灵牌，分别上书：
先考洛公讳远老大人之灵位。
先妣洛母水太孺人闺名流苏之灵位。
亡弟洛道玄之灵位。
洛道韫先是拜了一拜，然后走到香案前，点燃清香，递给季承泽和周坤，待两人大礼祭拜后，便领着两人离开祠堂。
走出祠堂后，洛道韫注意到烟玉脸色比较差，隐隐带有惊悸之色，她看了一眼季承泽，心下恍然，便朝吴婶吩咐道：“吴婶儿，待会儿我会亲自送周县令他们离开，你先引着烟玉四处逛逛，她第一次来咱们家，对咱们家的布局并不熟悉。”
吴婶应诺，烟玉也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匆匆拽着吴婶逃离。
“烟玉跟我家有些渊源，也不曾做过恶事，还请这位大人别跟她为难。”
这话是对季承泽说的，他是新上任的冲合县靖平司大统领，一眼就能认出了烟玉幽魂的身份。
“洛公子放心，只要不违靖国律法，烟玉姑娘可以在冲合县自行其是。”季承泽承诺道。
洛道韫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了官方的承诺，烟玉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还没请教，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下官姓季，名承泽，现任靖平司大统领之职，负责打理冲和县一应超凡俗案件。”
“哦，是公子承泽？子娴公主的双生弟弟？”洛道韫深深看了看季承泽，难怪之前感觉他有些面熟，这张脸跟季子娴那丫头至少有七成像，只是眉眼棱角更显分明，更具阳刚气。
子娴公主名唤季子娴，是当今靖王之女，曾和她一同拜入栖霞道宫求道。因长辈的缘故，两人关系格外亲近，是货真价实的闺中密友。
自从十岁那年拜入栖霞道宫起，洛道韫一连六年不被允许下山。山中清苦，期间多亏了季子娴的陪伴才至于孤单。而且，她时常往返于栖霞观和国都靖天城之间，多次帮她们父女传递信笺，充当了六年的信使。
四年前，也是她及时告知了父亲病重的消息，否则，她们父女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曾经听季子娴提到她有一个双生弟弟，整天挂在嘴边，想来就是这一位了。
季承泽拱手施礼，笑道：“承泽见过洛家姐姐，以前便时常听家姐提起洛姐姐，只恨无缘相见。今日得见姐姐真容，承泽万幸。”
洛道韫俏脸上挂着的客套微笑僵住了，轻咳一声，“承泽公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承泽打断，“洛姐姐直接唤我承泽就成，您是我姐姐结拜的姐姐，自然也是我的姐姐，还跟外人一般公子长公子短的，平白喊生分了。”
这一通姐姐喊得洛道韫眼皮直跳，貌似她凭空多了个弟弟。
什么鬼逻辑？
季子娴的弟弟就是我弟弟，那她爹娘难道还能是我爹娘？
这顺杆爬的姿态，真有几分当初季子娴死缠烂打认姐姐的风采。只能说，不愧是姐弟，还是双生的！
“家姐在栖霞道宫求道时，愚钝迷茫，多亏了洛姐姐指点照拂，承泽万分感激。”说话间，他再次郑重地躬身一拜。
“无需多礼。子娴喊我一声姐姐，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洛道韫伸手虚扶，让季承泽不必拘礼，“既然你也随子娴喊我一声姐姐，那便不算外人，在家里喝杯热茶，歇歇脚吧。”
本打算直接送两人离开的洛道韫改了主意，就这么让季子娴的弟弟离开，下次可没脸再见她了。
“如此，便叨扰姐姐了。”季承泽点头，然后满含深意地看向周坤，问道，“周县令，你是否一起？”
感受季承泽的深邃目光，周坤没由来地感觉心下一凉，忙开口道：“不了，凶案刚破，县衙里还有一堆善后事宜，下官告辞。”
目送周坤离开后，洛道韫引着季承泽来到一间挂在“静远居”牌匾的书房前，“多年见外客，会客厅早已不中用，就委屈你在书房小坐片刻吧。”
季承泽忙道：“哪里哪里，承泽本就是恶客登门，承蒙姐姐不嫌不弃，反而盛情招待，哪里还敢谈委屈二字？”
洛道韫颔首轻笑，伸手一引，道：“请！”
两人走进书房，依主客之位落座。洛道韫动作优雅地泡好一壶清茶，斟了一杯递向季承泽，“承泽，你姐姐她近来还好吗？”
“洛姐姐也了解她的性子，懒散惯了。自从你离开后，她甚至连栖霞道宫也不去了，整天是游手好闲，嬉笑玩闹。好几次闹着要来找你，都被父王拦下了……”季承泽谈兴十足挑了几件双生姐姐的趣事糗事讲了起来，声情并茂，逗得洛道韫时不时地抿嘴轻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间初始还有些陌生的隔膜逐渐消散，书房内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融洽。闲谈了一阵后，季承泽眸光闪了闪，开始把话题往正事上引。
“洛姐姐，你的孝期要满了吧？”
洛道韫有些疑惑看着他，“再有几天就满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承泽以手扶额，语气略显无奈道：“冲和县风雨欲来，我带领靖平司入驻，明面上铲除鬼魅邪祟，实际目的却是为了深化律法，革除痼疾。这势必会触动本县的三大士族，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筹划如何对付我呢！”
洛道韫失笑，随口打趣：“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这条猛龙过江而来，这些地头蛇当然要掂量掂量你的分量。”
冲和县的地头蛇就是季承泽提及的三大士族，分别是东城李氏、西城陈氏，以及实力最强的北郊廖氏。他们每一族都有五气朝元境炼气士坐镇，在冲和县经营繁衍了数百年之久，或直接或间接地掌握着本地的民生民政。
“他们冲着我来倒没什么，大不了就斗一场。我就是担心会牵扯到洛姐姐。这些士族向来痛恨洛文君，一旦得知了洛姐姐的身份，恐怕会对你不利。”季承泽担忧道，本地三大士族每一家都有数位炼气士的族人或门客，再加上族兵奴隶，势力庞大，倘若他们联手围杀，绝对不容小觑。
“我的意思是，洛姐姐守孝期满后，就去靖天城看看家姐。那是国都所在，没有任何一家士族敢乱来。”
“你不必在意我，一时半会儿，外人也猜不出我的身份，就算猜到了，也未必敢冒着触怒栖霞道宫的风险来对付我。”洛道韫满不在意地笑道，她是栖霞道宫的掌教亲传，而栖霞道宫的底蕴比寻常的郡望士族还要深厚，是靖国最顶尖的仙道势力。
靖国的仙道势力笼统地可划分为郡望和县望，县望级别的势力就好比冲和县的廖、李、陈三族，一般会有五气朝元境界的炼气士作为底蕴，势力就盘旋在本县范围内，出不了界。
郡望级，顾名思义，掌一郡之声望，至少有三花聚顶境的大修士坐镇。他们寿元绵长，有移山倒海，改天换地的大神通，就连王室都要以礼相待。
栖霞道宫掌教，也就是她师父，正是三花聚顶境界的大能修士，一身道行深不可测，没几个人敢招惹。
季承泽提醒道：“洛姐姐切莫大意，多年以来，洛文君刑制的乱法之徒数不胜数，其中难免有丧心病狂之辈会铤而走险。”
洛道韫点了点头，道：“我会仔细在意，你不必担心。倒是你独力一人对阵廖、李、陈三族三族，难免捉襟见肘，需不需要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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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考洛公讳远老大人之灵位。
先妣洛母水太孺人闺名流苏之灵位。
亡弟洛道玄之灵位。
洛道韫先是拜了一拜，然后走到香案前，点燃清香，递给季承泽和周坤，待两人大礼祭拜后，便领着两人离开祠堂。
走出祠堂后，洛道韫注意到烟玉脸色比较差，隐隐带有惊悸之色，她看了一眼季承泽，心下恍然，便朝吴婶吩咐道：“吴婶儿，待会儿我会亲自送周县令他们离开，你先引着烟玉四处逛逛，她第一次来咱们家，对咱们家的布局并不熟悉。”
吴婶应诺，烟玉也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匆匆拽着吴婶逃离。
“烟玉跟我家有些渊源，也不曾做过恶事，还请这位大人别跟她为难。”
这话是对季承泽说的，他是新上任的冲合县靖平司大统领，一眼就能认出了烟玉幽魂的身份。
“洛公子放心，只要不违靖国律法，烟玉姑娘可以在冲合县自行其是。”季承泽承诺道。
洛道韫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了官方的承诺，烟玉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还没请教，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下官姓季，名承泽，现任靖平司大统领之职，负责打理冲和县一应超凡俗案件。”
“哦，是公子承泽？子娴公主的双生弟弟？”洛道韫深深看了看季承泽，难怪之前感觉他有些面熟，这张脸跟季子娴那丫头至少有七成像，只是眉眼棱角更显分明，更具阳刚气。
子娴公主名唤季子娴，是当今靖王之女，曾和她一同拜入栖霞道宫求道。因长辈的缘故，两人关系格外亲近，是货真价实的闺中密友。
自从十岁那年拜入栖霞道宫起，洛道韫一连六年不被允许下山。山中清苦，期间多亏了季子娴的陪伴才至于孤单。而且，她时常往返于栖霞观和国都靖天城之间，多次帮她们父女传递信笺，充当了六年的信使。
四年前，也是她及时告知了父亲病重的消息，否则，她们父女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曾经听季子娴提到她有一个双生弟弟，整天挂在嘴边，想来就是这一位了。
季承泽拱手施礼，笑道：“承泽见过洛家姐姐，以前便时常听家姐提起洛姐姐，只恨无缘相见。今日得见姐姐真容，承泽万幸。”
洛道韫俏脸上挂着的客套微笑僵住了，轻咳一声，“承泽公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承泽打断，“洛姐姐直接唤我承泽就成，您是我姐姐结拜的姐姐，自然也是我的姐姐，还跟外人一般公子长公子短的，平白喊生分了。”
这一通姐姐喊得洛道韫眼皮直跳，貌似她凭空多了个弟弟。
什么鬼逻辑？
季子娴的弟弟就是我弟弟，那她爹娘难道还能是我爹娘？
这顺杆爬的姿态，真有几分当初季子娴死缠烂打认姐姐的风采。只能说，不愧是姐弟，还是双生的！
“家姐在栖霞道宫求道时，愚钝迷茫，多亏了洛姐姐指点照拂，承泽万分感激。”说话间，他再次郑重地躬身一拜。
“无需多礼。子娴喊我一声姐姐，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洛道韫伸手虚扶，让季承泽不必拘礼，“既然你也随子娴喊我一声姐姐，那便不算外人，在家里喝杯热茶，歇歇脚吧。”
本打算直接送两人离开的洛道韫改了主意，就这么让季子娴的弟弟离开，下次可没脸再见她了。
“如此，便叨扰姐姐了。”季承泽点头，然后满含深意地看向周坤，问道，“周县令，你是否一起？”
感受季承泽的深邃目光，周坤没由来地感觉心下一凉，忙开口道：“不了，凶案刚破，县衙里还有一堆善后事宜，下官告辞。”
目送周坤离开后，洛道韫引着季承泽来到一间挂在“静远居”牌匾的书房前，“多年见外客，会客厅早已不中用，就委屈你在书房小坐片刻吧。”
季承泽忙道：“哪里哪里，承泽本就是恶客登门，承蒙姐姐不嫌不弃，反而盛情招待，哪里还敢谈委屈二字？”
洛道韫颔首轻笑，伸手一引，道：“请！”
两人走进书房，依主客之位落座。洛道韫动作优雅地泡好一壶清茶，斟了一杯递向季承泽，“承泽，你姐姐她近来还好吗？”
“洛姐姐也了解她的性子，懒散惯了。自从你离开后，她甚至连栖霞道宫也不去了，整天是游手好闲，嬉笑玩闹。好几次闹着要来找你，都被父王拦下了……”季承泽谈兴十足挑了几件双生姐姐的趣事糗事讲了起来，声情并茂，逗得洛道韫时不时地抿嘴轻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间初始还有些陌生的隔膜逐渐消散，书房内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融洽。闲谈了一阵后，季承泽眸光闪了闪，开始把话题往正事上引。
“洛姐姐，你的孝期要满了吧？”
洛道韫有些疑惑看着他，“再有几天就满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承泽以手扶额，语气略显无奈道：“冲和县风雨欲来，我带领靖平司入驻，明面上铲除鬼魅邪祟，实际目的却是为了深化律法，革除痼疾。这势必会触动本县的三大士族，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筹划如何对付我呢！”
洛道韫失笑，随口打趣：“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这条猛龙过江而来，这些地头蛇当然要掂量掂量你的分量。”
冲和县的地头蛇就是季承泽提及的三大士族，分别是东城李氏、西城陈氏，以及实力最强的北郊廖氏。他们每一族都有五气朝元境炼气士坐镇，在冲和县经营繁衍了数百年之久，或直接或间接地掌握着本地的民生民政。
“他们冲着我来倒没什么，大不了就斗一场。我就是担心会牵扯到洛姐姐。这些士族向来痛恨洛文君，一旦得知了洛姐姐的身份，恐怕会对你不利。”季承泽担忧道，本地三大士族每一家都有数位炼气士的族人或门客，再加上族兵奴隶，势力庞大，倘若他们联手围杀，绝对不容小觑。
“我的意思是，洛姐姐守孝期满后，就去靖天城看看家姐。那是国都所在，没有任何一家士族敢乱来。”
“你不必在意我，一时半会儿，外人也猜不出我的身份，就算猜到了，也未必敢冒着触怒栖霞道宫的风险来对付我。”洛道韫满不在意地笑道，她是栖霞道宫的掌教亲传，而栖霞道宫的底蕴比寻常的郡望士族还要深厚，是靖国最顶尖的仙道势力。
靖国的仙道势力笼统地可划分为郡望和县望，县望级别的势力就好比冲和县的廖、李、陈三族，一般会有五气朝元境界的炼气士作为底蕴，势力就盘旋在本县范围内，出不了界。
郡望级，顾名思义，掌一郡之声望，至少有三花聚顶境的大修士坐镇。他们寿元绵长，有移山倒海，改天换地的大神通，就连王室都要以礼相待。
栖霞道宫掌教，也就是她师父，正是三花聚顶境界的大能修士，一身道行深不可测，没几个人敢招惹。
季承泽提醒道：“洛姐姐切莫大意，多年以来，洛文君刑制的乱法之徒数不胜数，其中难免有丧心病狂之辈会铤而走险。”
洛道韫点了点头，道：“我会仔细在意，你不必担心。倒是你独力一人对阵廖、李、陈三族三族，难免捉襟见肘，需不需要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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