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录取通知书如约而至，张可带着通知书开始了北上之旅，一间房子全都装进了小小的行李箱里，连同这座城市全部的回忆，尘封进小小的箱子，永远不想打开。曹晓只也迫不及待，告别孔小丽，告别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告别那片墓地，回到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回到父亲的身旁。
三年没有回来，一到松江曹晓只就被曹平抓走了，就像过年一样，见了各种亲戚，在那张巨大的餐桌上。
“晓只回来了。”大姑率先说活，“你好几年不回来，你爸想你得嘞。”
“这不回来了吗？”
“之后还走吗？”
“不走了，就在松江念大学。”
“考上大学了！”二姑放下了手机，“啥大学啊？啥专业啊？”
“北方大学。临床医学。”
“医学好啊，子承父业！”
众人皆称赞着，曹平的眼神却黯淡了。
回家的路上，曹平开车，曹晓只和行李被丢在了后排。
“你妈，她还好吗？”
“她还在那家医院。”
“……”后视镜里是曹平愈发白的额头，而曹平看到的是那张不再稚嫩的脸。
“她还在抽烟，喝酒，喝醉了依旧会哭，会摔酒瓶。”
“这么多年也不改改那些臭毛病。”
“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
“你在那边还好吧。”
“挺好的。”
……
“你……”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沉默。
“啊？”曹晓只抬起头，看着前面的车灯，看着这熟悉的一切，觉得很陌生。
曹平想问他为什么学医，但是看着这张若有所思的脸，少了几分青春，多了好多故事，又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长大了，总归是有自己的事情该做，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你咋一直在看手机？”
“爸，这都马上大学了，还不让我玩手机啊？”
“你这才刚回来，在饭桌上就想说你来着，也不跟家里的长辈多说几句话。”
“我这不也有朋友吗？这不回来了也得说一声，有时间一起吃个饭不是？”
“三年没回来还有联系呢？”
“回来了不就联系上了。”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别玩儿太久了，早点休息吧。”
“您也早点休息。”
关上房门，曹晓只连忙拨通了张可的电话。停机。充话费，再打，关机。
“？”
打开QQ，在线。
还好：
在干嘛？
干嘛？
手机关机了。
换了一张新卡。
号码。
以后就知道了。
你在哪儿了？
酒店。
啥时候去看房子？
又干嘛？
我陪你啊？
还没想好，不着急。
那也不能一直住酒店吧？
为什么不能？
不安全。
我心里有数。你好好陪陪令尊吧。
俺爹得上班，用不着我陪。不然你来我家住吧，还有空房间。
我困了，先睡了。
那好吧，晚安。
安。
终于安心的放下手机，奔波了好几天，实在是累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心的闭上眼睛了，可能这就家吧。
北方的夏天，天明格外早，早上六点已是日上三竿，但是曹晓只的房间透不进丝毫光。曹平站在他的床头，慈祥的目光看着他。三年为见，他到底在那边经历了些啥？吃的好不好？和孔小丽有没有吵架？和那边的同学有没有打架……想问的事情有好多，好多，但是都在心里，可能天下的父亲都是这样吧，可能本来应由母亲来问的问题，父亲不知如何开口吧。
“还能回来就是好的。”眼睛里的故事汇成这一句话，看着他笑了笑，轻声出门上班去了。
等到曹晓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熟了。他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寻找着自己想看到的消息。未果，顺便回了朋友们的消息。
家里已是空空荡荡，只有早餐和牛奶在餐桌上放着。和以前一样，早餐和一天的生活费都在，人，依旧不在。曹平永远是这么忙。看着桌上厚厚的信封，曹晓只戏谑的笑着，想象着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是这样。
但是能怎么样呢？若不是工作这么忙，恐怕曹平会和孔小丽一样活着。忙一点总归是好的。一边吃着手里的三明治，一边想着；张可忙起来应该也会好的吧？就像高考的时候一样，就会忘记很多事情，专心活着。
活着对他们来说真的好吗？他们活着真的快乐吗？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失望和绝望吧？
放下牙刷，曹晓只停止了思考。生命，生才是意义。这是他总结出的答案。
收拾好行李，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和朋友们约好的时间到了。
“爸，我今天约了朋友吃饭，就不回家吃了。”编辑好短信，却听见了开门的声。向门口望去，曹平提着一大包菜回来了。
见曹晓只穿戴整齐，“要出门啊？”
“刚回。”
“没吃呢吧？”
“没呢。”
“包饺子吧。”
“好。”
那条没发出的信息，变成了放朋友鸽子的信息。
曹晓只以为父亲不会有这些行动，也以为自己和之前一样。但是很明显，做不到的，可能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吧，也可能是真的开始长大了吧，可能是因为张可吧。太多可能了，他发现自己真的变了。
客厅只有电视的声音，他看着曹平认真的包着，看着一个个圆圆鼓鼓的饺子。若有所思的眼神化作上扬的嘴角，“爸，我跟你讲……”
一边包饺子，一边讲着上学的趣事。讲着路边的烧烤摊，讲着房顶的铁皮房，讲着自己救邻居的英勇事迹；吃饭的时候也在讲，讲着路旁的花坛那个弹琴的少年，讲着夜里十二点的烧烤店，讲着班上的八卦……一直讲，一直讲，直到深夜，直到曹平的眉头舒展。
他恨不得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都编成笑话讲给父亲听，但是每每想到张可，想到医院，想到墓地和那个水晶灯，总是会觉得心里难受。
这样应该够了吧。
听到曹晓只侃侃而谈，手舞足蹈，曹平总归是放了心。总是担心孔小丽抽烟喝酒的坏毛病会影响他，开心得还是以前那个小屁孩子。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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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没有回来，一到松江曹晓只就被曹平抓走了，就像过年一样，见了各种亲戚，在那张巨大的餐桌上。
“晓只回来了。”大姑率先说活，“你好几年不回来，你爸想你得嘞。”
“这不回来了吗？”
“之后还走吗？”
“不走了，就在松江念大学。”
“考上大学了！”二姑放下了手机，“啥大学啊？啥专业啊？”
“北方大学。临床医学。”
“医学好啊，子承父业！”
众人皆称赞着，曹平的眼神却黯淡了。
回家的路上，曹平开车，曹晓只和行李被丢在了后排。
“你妈，她还好吗？”
“她还在那家医院。”
“……”后视镜里是曹平愈发白的额头，而曹平看到的是那张不再稚嫩的脸。
“她还在抽烟，喝酒，喝醉了依旧会哭，会摔酒瓶。”
“这么多年也不改改那些臭毛病。”
“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
“你在那边还好吧。”
“挺好的。”
……
“你……”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沉默。
“啊？”曹晓只抬起头，看着前面的车灯，看着这熟悉的一切，觉得很陌生。
曹平想问他为什么学医，但是看着这张若有所思的脸，少了几分青春，多了好多故事，又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长大了，总归是有自己的事情该做，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你咋一直在看手机？”
“爸，这都马上大学了，还不让我玩手机啊？”
“你这才刚回来，在饭桌上就想说你来着，也不跟家里的长辈多说几句话。”
“我这不也有朋友吗？这不回来了也得说一声，有时间一起吃个饭不是？”
“三年没回来还有联系呢？”
“回来了不就联系上了。”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别玩儿太久了，早点休息吧。”
“您也早点休息。”
关上房门，曹晓只连忙拨通了张可的电话。停机。充话费，再打，关机。
“？”
打开QQ，在线。
还好：
在干嘛？
干嘛？
手机关机了。
换了一张新卡。
号码。
以后就知道了。
你在哪儿了？
酒店。
啥时候去看房子？
又干嘛？
我陪你啊？
还没想好，不着急。
那也不能一直住酒店吧？
为什么不能？
不安全。
我心里有数。你好好陪陪令尊吧。
俺爹得上班，用不着我陪。不然你来我家住吧，还有空房间。
我困了，先睡了。
那好吧，晚安。
安。
终于安心的放下手机，奔波了好几天，实在是累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心的闭上眼睛了，可能这就家吧。
北方的夏天，天明格外早，早上六点已是日上三竿，但是曹晓只的房间透不进丝毫光。曹平站在他的床头，慈祥的目光看着他。三年为见，他到底在那边经历了些啥？吃的好不好？和孔小丽有没有吵架？和那边的同学有没有打架……想问的事情有好多，好多，但是都在心里，可能天下的父亲都是这样吧，可能本来应由母亲来问的问题，父亲不知如何开口吧。
“还能回来就是好的。”眼睛里的故事汇成这一句话，看着他笑了笑，轻声出门上班去了。
等到曹晓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熟了。他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寻找着自己想看到的消息。未果，顺便回了朋友们的消息。
家里已是空空荡荡，只有早餐和牛奶在餐桌上放着。和以前一样，早餐和一天的生活费都在，人，依旧不在。曹平永远是这么忙。看着桌上厚厚的信封，曹晓只戏谑的笑着，想象着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是这样。
但是能怎么样呢？若不是工作这么忙，恐怕曹平会和孔小丽一样活着。忙一点总归是好的。一边吃着手里的三明治，一边想着；张可忙起来应该也会好的吧？就像高考的时候一样，就会忘记很多事情，专心活着。
活着对他们来说真的好吗？他们活着真的快乐吗？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失望和绝望吧？
放下牙刷，曹晓只停止了思考。生命，生才是意义。这是他总结出的答案。
收拾好行李，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和朋友们约好的时间到了。
“爸，我今天约了朋友吃饭，就不回家吃了。”编辑好短信，却听见了开门的声。向门口望去，曹平提着一大包菜回来了。
见曹晓只穿戴整齐，“要出门啊？”
“刚回。”
“没吃呢吧？”
“没呢。”
“包饺子吧。”
“好。”
那条没发出的信息，变成了放朋友鸽子的信息。
曹晓只以为父亲不会有这些行动，也以为自己和之前一样。但是很明显，做不到的，可能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吧，也可能是真的开始长大了吧，可能是因为张可吧。太多可能了，他发现自己真的变了。
客厅只有电视的声音，他看着曹平认真的包着，看着一个个圆圆鼓鼓的饺子。若有所思的眼神化作上扬的嘴角，“爸，我跟你讲……”
一边包饺子，一边讲着上学的趣事。讲着路边的烧烤摊，讲着房顶的铁皮房，讲着自己救邻居的英勇事迹；吃饭的时候也在讲，讲着路旁的花坛那个弹琴的少年，讲着夜里十二点的烧烤店，讲着班上的八卦……一直讲，一直讲，直到深夜，直到曹平的眉头舒展。
他恨不得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都编成笑话讲给父亲听，但是每每想到张可，想到医院，想到墓地和那个水晶灯，总是会觉得心里难受。
这样应该够了吧。
听到曹晓只侃侃而谈，手舞足蹈，曹平总归是放了心。总是担心孔小丽抽烟喝酒的坏毛病会影响他，开心得还是以前那个小屁孩子。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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