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命终结
“那你便杀了我！”二姨太脱口而出，当她意识到自己逞口舌之快，顶撞了大夫人，懊悔不及。
大夫人本与苏颜母女交恶，如若又同她撕碎粉饰的太平，苏家便再无宁日。
苏家若无宽恕，将整个被怨愤充斥，人不再是人，家不再像家，这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却见苏颜轻轻晃头，示意她别出头。
趁着这功夫，大夫人直接将辣椒面洒于苏颜背上，猝不及防的巨痛袭来，苏颜痛呼一声，咬紧牙关，双手撑着地面瑟瑟发抖。
“苏颜？”看着苏颜嘴唇煞白，因隐忍脸色炸红，豆大的汗珠湿了前额，表情依旧坚韧不屈，二姨太眼角泛泪，不停用手绢帮她擦拭。
“疼吗？”大夫人弓身，离苏颜极近，阴阳怪气道，“疼就对了！”
“不……疼！”苏颜吐出两个字已用尽全力，却觉天旋地转，身体不自主倒了下去。
二姨太眼疾手快扶住她，看着苏颜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几乎透明，后背却皮开肉绽，鞭痕绯红刺目。
泪水一滴滴落下，她突然明白所谓隐忍和宽容只会让大夫人越发嚣张跋扈，苏颜如此，她亦如此。
她也冷静下来，望着大夫人道:“姐姐，既然大家闲赋无事，不如唤苏家长辈来祠堂聚集，她是二房遗孤，是去是留，是死是生，由苏家长辈商议共同决定！”
“李庆云，你长能耐了！”大夫人冷嘲一声，十年前苏家落败，一大堆破事皆要她打理，她不胜其烦，才应允将苏家钥匙交出去。却没料交出去易，要回来难！现在更成了李庆云对抗她的坚实后盾。
可转念一想，苏颜身子骨单薄，头疼脑热都能卧床半月，而现在全身是伤，不予医治的话定然熬不过半夜，苏颜一死，苏月替嫁便众望所归，她的身份也便扶摇而上，此时不该旁生枝节。
大夫人将鞭条扔在一旁:“道长的话你可听仔细了，你最好让她受一夜穿堂风，若人人知道苏颜贻祸全家，你抬出的那帮老骨头又如此怕死，定然对她避之蛇蝎！”
再醒来时，苏颜被绑着双腿坐靠在廊柱边，她扭扭身子，衣衫不断的摩擦伤口。
“啊，疼！”她龇牙咧嘴，惊呼一声。
她亦叫苏颜，母亲生她时羊水栓塞而死，她跟着父亲，勤工俭学，眼看事业有所起色，卡里有些余额，却遇上父亲重病，一朝因病致贫。
她不得不将父亲接来城里，异地他乡租取一隅安生，不分白昼打拼。
因为疲劳驾驶，出了车祸。
回首她那短暂的一生，夹杂的有无奈，有心酸，却意义非凡，无怨无悔！
原主的记忆一股脑塞进她的记忆里，与她的记忆重叠起来，无奈，痛楚划过心际，她此刻只想双手合十，虔诚的送别苏颜，那个隐忍悲苦，终于死在大夫人虐待之下的苏颜。她亦送别她自己，大城市里卑微活着的一粒粟——苏颜也消失殆尽。
她们死了，花会不会为她难过，草会不会为她难过，天空会不会为她难过？
她们便是那寄生的蜉蝣，依旧用最大的努力活着，她依旧对生命充满了热爱，对不可预知的未来满怀憧憬。
她努力的抬起双眼又闭上，湿润的泪珠挂在脸上沁人心脾，流入嘴里却也是甘醇芬芳。
身侧盘子里摆着过夜的馒头，干干的难以下咽也能填饱肚子。她不敢动作太大，夜晚的风凉嗖嗖的，透过破烂的衣服直逼伤口，像利刃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剜着，她不自主的缩了缩。
暗黑的日子像瘸了一样，走了许久还在那里。身体的疼痛被疲倦击垮，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有一片生机盎然的桃林，她面带微笑，经过了春华秋实，经过了夏雨冬雪，梦里的女人温暖慈爱，语气带着化不开的轻柔唤她苏颜，苏颜想过去抱着她，她却在退后，一个追，一个退，最后化成一股白烟被苏颜紧紧抱着。
“妈……妈……”
晚上万籁俱寂，漆黑的树影却大肆摇曳。苏颜睁开眼睛，悲催的境况又将她拉回现实，唯有自己和漆黑的影子作陪，她汗毛直竖，缩在柱子上不停颤抖。
“苏颜，苏颜！”从药房找药无果，匆匆赶回的二姨太见状，忙扶着苏颜，上下打量，“怎么了！”
二姨太绝对想不到，就这一会功夫，苏颜从生至死到再生。
“我好着呢！”总算有人搭理她，苏颜的眼睛在暗夜里炯炯有神！
“苏颜？”苏颜有严重的自闭症，鲜少说话，二姨太却觉此刻她的谈吐与正常人无异，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颜，似乎想把她看穿一样。
苏颜也感知到了，索性默默不语。
见她又恢复原状，二姨太心跟着一沉，鼻子一热，叹气道:“你大伯母会为难你，就是因为你骨头太硬，你不愿低头。你总学不会迎合，她让你求饶求就是，说句软话又如何，让你哭你就哭，挤点眼泪还不容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从十年前起，苏家一朝落魄，由奢入俭，愤懑难平！”
苏颜缄默不言，却想抱抱这个逆来顺受的可怜女人，她虽说软弱，对苏颜的确爱护有加。
“二姨娘！”她双手环过她颈脖，将头贴于她怀里。
突然的亲昵，令二姨太浑身僵硬，她很快适应过来，笑着拍拍苏颜的脑袋瓜，欣喜的应了一声。
她突然感激自己白天那么勇敢，自己那么多年背地里里守护，却不及眼下这短暂的同悲共苦。
她清楚的记得苏颜那副濒死的样子，而今苏颜却迥然不同，精神格外抖擞，眼神极其锐利。
这是第一次，同样是苏颜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在跳跃的烛火照耀下，她却看出几分阴婺。
将烈酒和膏药藏匿起来的大夫人，熬至天亮，来不及收拾面容，便拉着苏国鹏去雪竹苑收尸。
却见苏颜好端端的坐着，被布条绑着的脚不安分的晃荡，大夫人只觉骨寒毛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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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本与苏颜母女交恶，如若又同她撕碎粉饰的太平，苏家便再无宁日。
苏家若无宽恕，将整个被怨愤充斥，人不再是人，家不再像家，这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却见苏颜轻轻晃头，示意她别出头。
趁着这功夫，大夫人直接将辣椒面洒于苏颜背上，猝不及防的巨痛袭来，苏颜痛呼一声，咬紧牙关，双手撑着地面瑟瑟发抖。
“苏颜？”看着苏颜嘴唇煞白，因隐忍脸色炸红，豆大的汗珠湿了前额，表情依旧坚韧不屈，二姨太眼角泛泪，不停用手绢帮她擦拭。
“疼吗？”大夫人弓身，离苏颜极近，阴阳怪气道，“疼就对了！”
“不……疼！”苏颜吐出两个字已用尽全力，却觉天旋地转，身体不自主倒了下去。
二姨太眼疾手快扶住她，看着苏颜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几乎透明，后背却皮开肉绽，鞭痕绯红刺目。
泪水一滴滴落下，她突然明白所谓隐忍和宽容只会让大夫人越发嚣张跋扈，苏颜如此，她亦如此。
她也冷静下来，望着大夫人道:“姐姐，既然大家闲赋无事，不如唤苏家长辈来祠堂聚集，她是二房遗孤，是去是留，是死是生，由苏家长辈商议共同决定！”
“李庆云，你长能耐了！”大夫人冷嘲一声，十年前苏家落败，一大堆破事皆要她打理，她不胜其烦，才应允将苏家钥匙交出去。却没料交出去易，要回来难！现在更成了李庆云对抗她的坚实后盾。
可转念一想，苏颜身子骨单薄，头疼脑热都能卧床半月，而现在全身是伤，不予医治的话定然熬不过半夜，苏颜一死，苏月替嫁便众望所归，她的身份也便扶摇而上，此时不该旁生枝节。
大夫人将鞭条扔在一旁:“道长的话你可听仔细了，你最好让她受一夜穿堂风，若人人知道苏颜贻祸全家，你抬出的那帮老骨头又如此怕死，定然对她避之蛇蝎！”
再醒来时，苏颜被绑着双腿坐靠在廊柱边，她扭扭身子，衣衫不断的摩擦伤口。
“啊，疼！”她龇牙咧嘴，惊呼一声。
她亦叫苏颜，母亲生她时羊水栓塞而死，她跟着父亲，勤工俭学，眼看事业有所起色，卡里有些余额，却遇上父亲重病，一朝因病致贫。
她不得不将父亲接来城里，异地他乡租取一隅安生，不分白昼打拼。
因为疲劳驾驶，出了车祸。
回首她那短暂的一生，夹杂的有无奈，有心酸，却意义非凡，无怨无悔！
原主的记忆一股脑塞进她的记忆里，与她的记忆重叠起来，无奈，痛楚划过心际，她此刻只想双手合十，虔诚的送别苏颜，那个隐忍悲苦，终于死在大夫人虐待之下的苏颜。她亦送别她自己，大城市里卑微活着的一粒粟——苏颜也消失殆尽。
她们死了，花会不会为她难过，草会不会为她难过，天空会不会为她难过？
她们便是那寄生的蜉蝣，依旧用最大的努力活着，她依旧对生命充满了热爱，对不可预知的未来满怀憧憬。
她努力的抬起双眼又闭上，湿润的泪珠挂在脸上沁人心脾，流入嘴里却也是甘醇芬芳。
身侧盘子里摆着过夜的馒头，干干的难以下咽也能填饱肚子。她不敢动作太大，夜晚的风凉嗖嗖的，透过破烂的衣服直逼伤口，像利刃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剜着，她不自主的缩了缩。
暗黑的日子像瘸了一样，走了许久还在那里。身体的疼痛被疲倦击垮，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有一片生机盎然的桃林，她面带微笑，经过了春华秋实，经过了夏雨冬雪，梦里的女人温暖慈爱，语气带着化不开的轻柔唤她苏颜，苏颜想过去抱着她，她却在退后，一个追，一个退，最后化成一股白烟被苏颜紧紧抱着。
“妈……妈……”
晚上万籁俱寂，漆黑的树影却大肆摇曳。苏颜睁开眼睛，悲催的境况又将她拉回现实，唯有自己和漆黑的影子作陪，她汗毛直竖，缩在柱子上不停颤抖。
“苏颜，苏颜！”从药房找药无果，匆匆赶回的二姨太见状，忙扶着苏颜，上下打量，“怎么了！”
二姨太绝对想不到，就这一会功夫，苏颜从生至死到再生。
“我好着呢！”总算有人搭理她，苏颜的眼睛在暗夜里炯炯有神！
“苏颜？”苏颜有严重的自闭症，鲜少说话，二姨太却觉此刻她的谈吐与正常人无异，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颜，似乎想把她看穿一样。
苏颜也感知到了，索性默默不语。
见她又恢复原状，二姨太心跟着一沉，鼻子一热，叹气道:“你大伯母会为难你，就是因为你骨头太硬，你不愿低头。你总学不会迎合，她让你求饶求就是，说句软话又如何，让你哭你就哭，挤点眼泪还不容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从十年前起，苏家一朝落魄，由奢入俭，愤懑难平！”
苏颜缄默不言，却想抱抱这个逆来顺受的可怜女人，她虽说软弱，对苏颜的确爱护有加。
“二姨娘！”她双手环过她颈脖，将头贴于她怀里。
突然的亲昵，令二姨太浑身僵硬，她很快适应过来，笑着拍拍苏颜的脑袋瓜，欣喜的应了一声。
她突然感激自己白天那么勇敢，自己那么多年背地里里守护，却不及眼下这短暂的同悲共苦。
她清楚的记得苏颜那副濒死的样子，而今苏颜却迥然不同，精神格外抖擞，眼神极其锐利。
这是第一次，同样是苏颜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在跳跃的烛火照耀下，她却看出几分阴婺。
将烈酒和膏药藏匿起来的大夫人，熬至天亮，来不及收拾面容，便拉着苏国鹏去雪竹苑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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