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最近一段时间，舞蹈工作室的业务还不错，前来报名的孩子也越来越多了。王漫和思语再也不担心交不出房租的事情了。现在，平日下午5点到7:30，工作室排了两节舞蹈课。每节课上大概有5到10个学生。思语在上舞蹈课时，王漫就在下面发传单。有顾客要咨询了，王漫就直接把顾客带到二楼的茶水间接待。到了周末，更是连轴转，工作室每天都有四节课要上。有时思语太累了，王漫就去上上课，好让思语喘口气。王涛也会过来帮忙。
酒吧小姐姐排练的事也被王涛搞定了。有一天，王涛去酒吧看王漫排练，故意带了好多好吃的好喝的，款待这些小姐姐们。见到这些小姐姐后，嘴跟抹了蜜似的，他对着小姐姐们就是一通猛夸，夸得那些小姐姐们眉飞色舞的。走之前，他还特意拜托那些小姐姐，说自己妹妹刚工作，缺乏经验，让这些小姐姐多多关照一下自己的亲妹妹，使她能有口饭吃。没想到，从那以后，那些小姐姐，真的配合起王漫的工作来，没一个星期就排出了一台节目，赚了2000块收入。王漫总结到自己那是社会经验不足，以后还得跟他哥好好学习学习。就这样，酒吧舞蹈排练的工作也步入了正轨。
今天是星期三，天空阴沉沉的。思语在教室里给大家上课。
同学们正在跟着欢快的“加沃特舞曲”做着小跳练习。
“很好，许杰，你落地太重了，要竟可能跳得轻盈些。”思语走到一位同学的后面，双手捏住这位同学的胯关节，跟着节奏，一提一放，想让这位同学能找到小跳的那种轻盈和欢快的感觉。
“陈萱，你别下，你再多跳一组，找找感觉。”有位同学不得要领，思语让她再跳跳。
“娜娜，你还是跳得太高了。这是小跳。”思语垫着脚，把一只手掌放在离女孩头顶大约30厘米的位置。“不可以碰到我的手哦。”女孩慢慢地慢慢地跳低了。
“好，我们再来一遍。”
同学们练得大汗淋漓。
咔嚓——脚踝扭到的声音。
“啊。”一位同学跌落到地上。音乐声戛然而止。同学们也停止了动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同学的身上。
思语几步赶到这位同学旁边，蹲了下来：“赵丽，怎么呢？”
女孩抬起头来，疼得满脸的泪水，“老师，脚踝好痛。”
思语心头一紧，小心地用左手把女孩的小腿抬了起来，用右手抓着脚，试着轻轻转动一下，看看情况有多严重。
“啊，好痛。”同学忍不住，叫了一声。
“来几位同学，过来帮忙，把赵丽扶到箱子上坐下。”
几位同学把赵丽扶了起来。赵丽向后勾着右腿，在同学的搀扶下，用左脚跳着移动。
思语快步走到钢琴旁的医药箱，打开箱盖。医药箱里有云南白药气雾剂、正红花油、创口贴······用哪一个呢？以前在奶奶家时，奶奶走多了路后，小腿就会有些红肿。她会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正红花油，倒些许在小腿上，反复搓揉，过段时间就消肿了。嗯，那就它吧。
思语取出正红花油，坐到了赵丽旁边。
“好，其他同学接着往下练。许老师，音乐，谢谢。”思语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一位同学不练功，站在一旁交头接耳的，就让课程继续往下进行。
其他的同学按照设定好的课堂流程，跟着音乐，继续往下练。虽然眼睛时不时会看向老师和赵丽，但毕竟还是在练习，没有耽误课程。
思语小心翼翼地把赵丽受伤腿的鞋子脱掉了，再把袜子也去了下来。脚踝的一块红肿处比刚才明显了一些。
思语挽起袖子，倒了些许正红花油在自己的掌心，再把它涂抹在赵丽的脚踝上，模仿着奶奶的姿势，反复地搓揉着。
“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赵丽点点头。
思语继续搓揉了一会儿。
“老师，好多了，不疼了。”赵丽的眼泪也止住了。
“嗯，看来这个药挺有效的。我再帮你揉揉。”思语又倒了些药水在自己的手上，给赵丽搓揉了一会儿。
搓完后，思语检查了一下红肿的地方，发现更肿了。怎么会更肿了呢？又想想奶奶当时的情况，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消肿。
“赵丽，你在这休息一下。等下下课后，老师让同学送你回宿舍。”
“嗯。”赵丽乖巧地点点头。
思语接着站到了钢琴旁继续上起课来。
“吴昊，做大跳时，主要是把前腿先踢上去。”
“孙琳琳，注意节奏。右手、左手、上、下、跨步、起跳。嗯，很漂亮。”
“菲菲，后腿还要抬高些。”
······
思语的每一节课，都很细心、认真、负责。她总是想利用最短的时间让大家都有很大的提高。
下课后，思语让几位同学把赵丽送回了宿舍，还嘱咐赵丽的几位室友，最近要多帮助赵丽。室友们点点头。
思语感到很欣慰，看着这些孩子这么团结、这么乖巧，都争先恐后地抢着帮赵丽的忙。这使她回想起了以前在宿舍里的那种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生活。
当大家赶去上文化课的时候，思语回到了办公室。
“嗯，怎么这么大的正红花油味？”吴老师皱着眉。
其实思语刚才在洗手间里已经反复地认真洗过手了，但味道还是比较重。思语也不知道为什么。
“吴老师，不好意思啊，是我身上的。”思语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内疚地看着吴老师。
“哦，是思语啊。没事的，我就随口问问。”吴老师看思语一副学生做错事的样子笑了笑。
“思语，坐下吧。”梁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哦。”
过了一会儿，梁老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走到饮水机旁接了点水，喝了几口，又看了看思语，才走到了她的办公桌旁。
“思语，你受伤了吗？”梁老师关心地问。
“没有。”思语摇摇头。
“班里的同学受伤了？”梁老师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嗯，班里有个孩子在练习小跳时崴了脚。我已经处理好了。”
“怎么处理的？”
“用了些正红花油，帮孩子揉了揉。”
“那为什么用正红花油？”
“以前，在奶奶家，奶奶腿上的红肿都是靠它消除的。”
梁老师顿了顿，才说：“现在，那孩子的脚踝好些了吗？”
“嗯。她说不疼了。可搓揉完后，我看了一下，反倒更肿了。”
梁老师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那孩子，现在在哪？”
“我让同学把她送回宿舍去了。”
从梁老师严肃的表情中，思语隐隐约约感觉到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走，思语。我们去趟宿舍。”
“哦。”
思语的心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是不是处理方法错了，或是用错了药？她跟着梁老师身后来到了宿舍，找到了赵丽。
赵丽正翘着腿，坐在床上，一边看漫画书，一边吃着零食。她正为没上文化课，而满心欢喜了。见老师忽然造访，赵丽赶紧把漫画书和零食往背后一藏。
“赵丽。”
“嗯，陈老师。”
“让梁老师看看你的脚踝。”
“哦。”赵丽乖乖地把脚伸了出来。
梁老师抓着小腿仔细地检查着，“还疼吗？”
“不疼了，陈老师已经给我抹了药。”
梁老师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到：“陈老师还是比较担心你的伤势。所以叫我来，带你一起去趟医院。”
思语惊讶地愣住了。她没想到这种伤势会这么严重，也没想到梁老师为什么要说是她叫他来的。
“陈老师，别愣着了，来帮忙。”看这架势，梁老师是打算背着这孩子去医院了。
“哦。”思语帮忙把孩子扶了上去。
梁老师一把背起孩子，就往外走。
平时总觉得梁老师是谦谦公子，文弱书生，没想到背一个11岁的孩子，那么地轻而易举。
思语跟在他们后面，左拐，右拐，下楼梯······这个身影为什么这么温暖，感觉似曾相识？她时不时地看看这个背，觉得它是那么的宽阔、有力，那么地可以依靠。她仿佛变成了小时候那个正在爸爸背上趴着睡觉的思语，背朝着星辰，面朝着这份温度。
终于到医院了，他们来到了骨伤科。梁老师放下了孩子，一头的汗水淌了下来。思语赶紧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梁老师。梁老师拿着纸巾擦起汗来。
孩子坐到一张凳子上，把腿放在医生指定的一个支架上。医生低下头，凑近脚踝，翻看着受伤的位置，皱了皱眉，“这药谁涂的？”
“我。”思语弱弱地说。
医生抬眼看了看思语，“以后受伤不会处理的话，就别处理了。这样一弄，孩子估计一个月都没法下床了。”
同学一听，眼泪扑簌簌地沿着脸颊一路淌了下来。
思语的心很难受，觉得弄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脸上写满了愧疚。
作为一名舞蹈演员是最怕这种事发生的，因为你将一个月没法练功了。每一学期，大概四个月的样子，如果一个月不练，退到最后一名，都是有可能的。已经打开的胯部缩了回去，练软的腰部硬了回来，再加上没法做核心训练了，原本练得紧实的肌肉也会变得松弛。要想回到原来的程度，还得花上两个月的训练来恢复。
梁老师看看在一旁发愣的思语，又看看孩子满脸的泪水，拿出了一张纸巾一边揩着同学的眼泪，一边安慰道：“当舞蹈演员的人可是要很坚强的才行。”
同学听了梁老师的话后，自己拿过纸巾抹干了眼泪，装作自己是个一个坚强的孩子。
医生给同学在脚踝处打上了石膏，还开了一些药物，嘱咐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
梁老师和思语把孩子送回寝室安顿好后，就回到了办公室里。
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大家应该是去食堂吃饭去了。
在回来的路上，思语一句话都不敢说，像个闯了祸的孩子似的，不知如何是好。梁老师看着思语也默默不语。他能体会到思语心里的那份内疚。
过了一会儿，梁老师走向思语。
“思语，走，去吃饭去。”
“老师，我胃口不好，不去了。”思语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前。
梁老师用力地拍了一下思语的肩膀，不容分说地说，“快起来，跟老师吃饭去。”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前走。
思语没有办法，只能跟在老师后面去了食堂。
梁老师挑了一个靠窗的、人少的位置坐了下来。
“别愣着，赶紧吃。”
思语完全没有胃口，拿起筷子几粒饭几粒饭地往嘴里送。吃着，吃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梁老师递过一张纸巾给思语。
“思语，老师第一年教跳舞时，也发生了跟这一模一样的事情。”
思语一愣，眼泪嗖地缩了回去。梁老师也遇到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当时老师也是拿起正红花油给孩子搓来搓去，差点搓掉一层皮。”梁老师一边回忆着过往，一边笑了起来。
思语听到“差点搓掉了一层皮”时，心里也好受了些。她没想到老师会把这件事描述得那么轻松。但她更想知道结果，“那后来呢？”
“当时那孩子没有住校，我就给她爸爸妈妈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孩子回去。可能接回去后，不放心，孩子家长带着孩子去了趟医院。结果跟今天一样，孩子打了石膏。”梁老师停下来，拿起果汁喝了一口，又放了下来，“后来，她父母跑到学校来质问我，为什么这样处理伤势。我刚当老师不久，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们见我支支吾吾的，闪烁其辞，以为我要推卸责任，就找到校长，向校长举报我不是一名称职的老师。”
思语放下了筷子，眼睛里透着同情。
“当时，我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位称职的老师。家长把孩子托付给我，可因为我，本来只用休息1周的，搞到最后竟要休息一个月。我向学校请了假，回家去了。”
思语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我从小，父母就在外地打工，长年不在身边。奶奶也去世了。我是我爷爷一手养大的。所以爷爷家就是我的家。我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出来拿饭，去洗手间，什么时候都不出房门。爷爷看我这样一日一日地消沉下去，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有一天，我出来拿饭，一看，怎么桌上的三盘菜全是黑乎乎地烧焦了。我看了看我爷爷。他却坐在餐桌旁，静静地吃着。”
“那是为什么呢？”思语也想知道。
梁老师会心一笑，“我当时皱着眉说：‘爷爷，怎么每盘都烧焦了？’爷爷跟我说的话，我现在还记忆犹新。‘错误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不要重复错误。‘我当时一下子茅塞顿开。过了几天，我就整理好了行李，又回到学校继续教书。学校对我的过失扣除了一部分工资，还记了一次过。可我并不在乎。等那孩子恢复健康后，我专门为她设计了一套适合她的训练计划，还给她把没上的课，全部补完了。现在她已经是一名北京舞蹈学院的学生了。”说着说着，梁老师的眼里透着几分自豪。这种自豪也从思语的眼里透进心里，她找到了问题的解决方案，心中不在惶惶不安了。
她举起了自己的果汁，满脸泪痕地笑着说：“谢谢，梁老师。”
梁老师看到思语不在无所适从，为思语感到高兴，也举起果汁和思语干杯。他们喝了一口后，思语就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梁老师也跟着吃了起来。
隔着几桌的李老师透过人群，默默地看着他们。
上完课后，思语翻开学生通讯录，找到了赵丽家的电话，摁下了号码。
“喂，是赵丽的妈妈吗？”
“嗯，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赵丽的代课老师陈老师。”
“哦，老师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赵丽的脚踝在今天练功时扭伤了。”
“啊！严不严重？”
思语看了看梁老师。梁老师朝她点点头。她鼓足了勇气，“一开始，不是很严重的。因为我个人的一些不当的处理，导致伤势变得严重了。”
“啊！”电话的另一端一阵沉默。
思语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继续说道，“今天上午，我和一位老师已经把她带到医院做了治疗。现在她的脚上打了石膏，可能要一个月的时间在家休息。”
“你们老师是怎么当的啊！”电话的另一端有些忍不住了。
“对不起，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等丽丽恢复后，我会把课全都给她补上的。真的很对不起。”
“那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谢谢您的谅解。”
对方挂断了电话。
思语一手的汗水。她朝梁老师看了看。梁老师欣慰地笑了笑。
晚上吃饭时，思语把今天发生的事向王漫和王涛叙述了一遍。
“啊，那我们以后可要注意这种扭伤的处理了。”
“嗯。”思语点点头。
“思语，其实你没必要告诉家长是你没处理好的。”王涛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思语，“你可以就说，孩子扭伤了，打了石膏，不就完了吗？”
“是啊，思语。你傻不傻。要是那家长找你的事怎么办？”王漫也有些担心起来。
“我想自己竟然做错了事，就要负责承担起后果。”思语一副坚定的表情。
“可，万一弄得你没法当老师了，怎么办？”
“那我就去做其他的。”
“可，你不是还想考舞蹈学院吗？那可是你的梦想啊！”
“我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王漫和王涛向思语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以前，王涛只想着思语的美和单纯，现在他莫名地欣赏起思语的人品来，敢作敢当，好样的！他现在更加喜欢思语了，从思语坚定的表情上和透亮温婉的眼神里，他想和思语在一起。
王涛其实谈过很多次恋爱了。
第一个女朋友，非常爱他，每天黏着他。他一开始还挺开心的，想着一个女孩这样的离不开自己，就觉得自己魅力无限，特有面子。可久而久之，他发现那女孩怎么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得他浑身不自在。才离开5分钟，那女孩就来找他，说太过思念他了；一天没见，就要死要活的；看到他和别的女孩说话，恨不得杀了对方。最后，王涛一见到她就跟见到鬼似的，立即逃走。
第二个女朋友，跟他一样，长得好看，家里也比较富裕。他寻思着这个好，不黏人。可没想到那女孩，今天跟他约会，明天跟姓张的约会，后天跟姓李的约会……王涛自己都不知道他应该是她的第几号男友。朋友们还老拿这事取笑他，说他帮人“看管行李”。王涛想过要报复她，可又想想一个大男人去找一个小姑娘的麻烦，觉得挺不应该的。最后，这段感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第三个女朋友，他选得就比较小心谨慎了。总结前两次失败的感情经验后，不能找太黏人的，不能找太花心的，王涛找了一个读书成绩优异的乖乖女。这女孩好，只要他不约她，她从不主动出门的。可相处久了，问题又出现。这女孩老说“我爸爸妈妈说的”。去吃个饭，逛了一会儿街，王涛想想累了，就去看个电影吧。那女孩说：“我爸爸妈妈说，跟男孩子在一起，不能超过晚上9点。”说完，就固执地走了，只剩下王涛一人彷徨在街头。看见一条漂亮的短裙想买，王涛就说，我来给你买吧。可她会说，“我爸爸妈妈说，女孩的裙子不能穿太短，不然会得关节炎的。”说完，就对那条裙，头也不回走掉了，只留下王涛一人呆在女装店里。吃个饭吧，这个不能点，那个也不能点。她说：“我爸爸妈妈说，不要吃辣的，对皮肤不好。”“不能吃红烧肉，会胖的。”“不能喝咖啡，睡不着觉。”弄得他都不知道是在跟她谈恋爱，还是在跟她爸妈谈恋爱。之后王涛就不再约她了。她也没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
结束了几段非同寻常的恋爱后，王涛对自己的爱情以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他整天跟狐朋狗友在一起虚度光阴。
可现在思语出现了。她跟她们截然不同。王涛能跟她好好吃饭，好好交流，好好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快两个月了，他们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总是那么听他的话，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总是那么美丽，总是那么招人喜欢。王涛觉得这次他动了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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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小姐姐排练的事也被王涛搞定了。有一天，王涛去酒吧看王漫排练，故意带了好多好吃的好喝的，款待这些小姐姐们。见到这些小姐姐后，嘴跟抹了蜜似的，他对着小姐姐们就是一通猛夸，夸得那些小姐姐们眉飞色舞的。走之前，他还特意拜托那些小姐姐，说自己妹妹刚工作，缺乏经验，让这些小姐姐多多关照一下自己的亲妹妹，使她能有口饭吃。没想到，从那以后，那些小姐姐，真的配合起王漫的工作来，没一个星期就排出了一台节目，赚了2000块收入。王漫总结到自己那是社会经验不足，以后还得跟他哥好好学习学习。就这样，酒吧舞蹈排练的工作也步入了正轨。
今天是星期三，天空阴沉沉的。思语在教室里给大家上课。
同学们正在跟着欢快的“加沃特舞曲”做着小跳练习。
“很好，许杰，你落地太重了，要竟可能跳得轻盈些。”思语走到一位同学的后面，双手捏住这位同学的胯关节，跟着节奏，一提一放，想让这位同学能找到小跳的那种轻盈和欢快的感觉。
“陈萱，你别下，你再多跳一组，找找感觉。”有位同学不得要领，思语让她再跳跳。
“娜娜，你还是跳得太高了。这是小跳。”思语垫着脚，把一只手掌放在离女孩头顶大约30厘米的位置。“不可以碰到我的手哦。”女孩慢慢地慢慢地跳低了。
“好，我们再来一遍。”
同学们练得大汗淋漓。
咔嚓——脚踝扭到的声音。
“啊。”一位同学跌落到地上。音乐声戛然而止。同学们也停止了动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同学的身上。
思语几步赶到这位同学旁边，蹲了下来：“赵丽，怎么呢？”
女孩抬起头来，疼得满脸的泪水，“老师，脚踝好痛。”
思语心头一紧，小心地用左手把女孩的小腿抬了起来，用右手抓着脚，试着轻轻转动一下，看看情况有多严重。
“啊，好痛。”同学忍不住，叫了一声。
“来几位同学，过来帮忙，把赵丽扶到箱子上坐下。”
几位同学把赵丽扶了起来。赵丽向后勾着右腿，在同学的搀扶下，用左脚跳着移动。
思语快步走到钢琴旁的医药箱，打开箱盖。医药箱里有云南白药气雾剂、正红花油、创口贴······用哪一个呢？以前在奶奶家时，奶奶走多了路后，小腿就会有些红肿。她会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正红花油，倒些许在小腿上，反复搓揉，过段时间就消肿了。嗯，那就它吧。
思语取出正红花油，坐到了赵丽旁边。
“好，其他同学接着往下练。许老师，音乐，谢谢。”思语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一位同学不练功，站在一旁交头接耳的，就让课程继续往下进行。
其他的同学按照设定好的课堂流程，跟着音乐，继续往下练。虽然眼睛时不时会看向老师和赵丽，但毕竟还是在练习，没有耽误课程。
思语小心翼翼地把赵丽受伤腿的鞋子脱掉了，再把袜子也去了下来。脚踝的一块红肿处比刚才明显了一些。
思语挽起袖子，倒了些许正红花油在自己的掌心，再把它涂抹在赵丽的脚踝上，模仿着奶奶的姿势，反复地搓揉着。
“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赵丽点点头。
思语继续搓揉了一会儿。
“老师，好多了，不疼了。”赵丽的眼泪也止住了。
“嗯，看来这个药挺有效的。我再帮你揉揉。”思语又倒了些药水在自己的手上，给赵丽搓揉了一会儿。
搓完后，思语检查了一下红肿的地方，发现更肿了。怎么会更肿了呢？又想想奶奶当时的情况，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消肿。
“赵丽，你在这休息一下。等下下课后，老师让同学送你回宿舍。”
“嗯。”赵丽乖巧地点点头。
思语接着站到了钢琴旁继续上起课来。
“吴昊，做大跳时，主要是把前腿先踢上去。”
“孙琳琳，注意节奏。右手、左手、上、下、跨步、起跳。嗯，很漂亮。”
“菲菲，后腿还要抬高些。”
······
思语的每一节课，都很细心、认真、负责。她总是想利用最短的时间让大家都有很大的提高。
下课后，思语让几位同学把赵丽送回了宿舍，还嘱咐赵丽的几位室友，最近要多帮助赵丽。室友们点点头。
思语感到很欣慰，看着这些孩子这么团结、这么乖巧，都争先恐后地抢着帮赵丽的忙。这使她回想起了以前在宿舍里的那种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生活。
当大家赶去上文化课的时候，思语回到了办公室。
“嗯，怎么这么大的正红花油味？”吴老师皱着眉。
其实思语刚才在洗手间里已经反复地认真洗过手了，但味道还是比较重。思语也不知道为什么。
“吴老师，不好意思啊，是我身上的。”思语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内疚地看着吴老师。
“哦，是思语啊。没事的，我就随口问问。”吴老师看思语一副学生做错事的样子笑了笑。
“思语，坐下吧。”梁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哦。”
过了一会儿，梁老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走到饮水机旁接了点水，喝了几口，又看了看思语，才走到了她的办公桌旁。
“思语，你受伤了吗？”梁老师关心地问。
“没有。”思语摇摇头。
“班里的同学受伤了？”梁老师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嗯，班里有个孩子在练习小跳时崴了脚。我已经处理好了。”
“怎么处理的？”
“用了些正红花油，帮孩子揉了揉。”
“那为什么用正红花油？”
“以前，在奶奶家，奶奶腿上的红肿都是靠它消除的。”
梁老师顿了顿，才说：“现在，那孩子的脚踝好些了吗？”
“嗯。她说不疼了。可搓揉完后，我看了一下，反倒更肿了。”
梁老师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那孩子，现在在哪？”
“我让同学把她送回宿舍去了。”
从梁老师严肃的表情中，思语隐隐约约感觉到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走，思语。我们去趟宿舍。”
“哦。”
思语的心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是不是处理方法错了，或是用错了药？她跟着梁老师身后来到了宿舍，找到了赵丽。
赵丽正翘着腿，坐在床上，一边看漫画书，一边吃着零食。她正为没上文化课，而满心欢喜了。见老师忽然造访，赵丽赶紧把漫画书和零食往背后一藏。
“赵丽。”
“嗯，陈老师。”
“让梁老师看看你的脚踝。”
“哦。”赵丽乖乖地把脚伸了出来。
梁老师抓着小腿仔细地检查着，“还疼吗？”
“不疼了，陈老师已经给我抹了药。”
梁老师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到：“陈老师还是比较担心你的伤势。所以叫我来，带你一起去趟医院。”
思语惊讶地愣住了。她没想到这种伤势会这么严重，也没想到梁老师为什么要说是她叫他来的。
“陈老师，别愣着了，来帮忙。”看这架势，梁老师是打算背着这孩子去医院了。
“哦。”思语帮忙把孩子扶了上去。
梁老师一把背起孩子，就往外走。
平时总觉得梁老师是谦谦公子，文弱书生，没想到背一个11岁的孩子，那么地轻而易举。
思语跟在他们后面，左拐，右拐，下楼梯······这个身影为什么这么温暖，感觉似曾相识？她时不时地看看这个背，觉得它是那么的宽阔、有力，那么地可以依靠。她仿佛变成了小时候那个正在爸爸背上趴着睡觉的思语，背朝着星辰，面朝着这份温度。
终于到医院了，他们来到了骨伤科。梁老师放下了孩子，一头的汗水淌了下来。思语赶紧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梁老师。梁老师拿着纸巾擦起汗来。
孩子坐到一张凳子上，把腿放在医生指定的一个支架上。医生低下头，凑近脚踝，翻看着受伤的位置，皱了皱眉，“这药谁涂的？”
“我。”思语弱弱地说。
医生抬眼看了看思语，“以后受伤不会处理的话，就别处理了。这样一弄，孩子估计一个月都没法下床了。”
同学一听，眼泪扑簌簌地沿着脸颊一路淌了下来。
思语的心很难受，觉得弄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脸上写满了愧疚。
作为一名舞蹈演员是最怕这种事发生的，因为你将一个月没法练功了。每一学期，大概四个月的样子，如果一个月不练，退到最后一名，都是有可能的。已经打开的胯部缩了回去，练软的腰部硬了回来，再加上没法做核心训练了，原本练得紧实的肌肉也会变得松弛。要想回到原来的程度，还得花上两个月的训练来恢复。
梁老师看看在一旁发愣的思语，又看看孩子满脸的泪水，拿出了一张纸巾一边揩着同学的眼泪，一边安慰道：“当舞蹈演员的人可是要很坚强的才行。”
同学听了梁老师的话后，自己拿过纸巾抹干了眼泪，装作自己是个一个坚强的孩子。
医生给同学在脚踝处打上了石膏，还开了一些药物，嘱咐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
梁老师和思语把孩子送回寝室安顿好后，就回到了办公室里。
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大家应该是去食堂吃饭去了。
在回来的路上，思语一句话都不敢说，像个闯了祸的孩子似的，不知如何是好。梁老师看着思语也默默不语。他能体会到思语心里的那份内疚。
过了一会儿，梁老师走向思语。
“思语，走，去吃饭去。”
“老师，我胃口不好，不去了。”思语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前。
梁老师用力地拍了一下思语的肩膀，不容分说地说，“快起来，跟老师吃饭去。”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前走。
思语没有办法，只能跟在老师后面去了食堂。
梁老师挑了一个靠窗的、人少的位置坐了下来。
“别愣着，赶紧吃。”
思语完全没有胃口，拿起筷子几粒饭几粒饭地往嘴里送。吃着，吃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梁老师递过一张纸巾给思语。
“思语，老师第一年教跳舞时，也发生了跟这一模一样的事情。”
思语一愣，眼泪嗖地缩了回去。梁老师也遇到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当时老师也是拿起正红花油给孩子搓来搓去，差点搓掉一层皮。”梁老师一边回忆着过往，一边笑了起来。
思语听到“差点搓掉了一层皮”时，心里也好受了些。她没想到老师会把这件事描述得那么轻松。但她更想知道结果，“那后来呢？”
“当时那孩子没有住校，我就给她爸爸妈妈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孩子回去。可能接回去后，不放心，孩子家长带着孩子去了趟医院。结果跟今天一样，孩子打了石膏。”梁老师停下来，拿起果汁喝了一口，又放了下来，“后来，她父母跑到学校来质问我，为什么这样处理伤势。我刚当老师不久，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们见我支支吾吾的，闪烁其辞，以为我要推卸责任，就找到校长，向校长举报我不是一名称职的老师。”
思语放下了筷子，眼睛里透着同情。
“当时，我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位称职的老师。家长把孩子托付给我，可因为我，本来只用休息1周的，搞到最后竟要休息一个月。我向学校请了假，回家去了。”
思语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我从小，父母就在外地打工，长年不在身边。奶奶也去世了。我是我爷爷一手养大的。所以爷爷家就是我的家。我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出来拿饭，去洗手间，什么时候都不出房门。爷爷看我这样一日一日地消沉下去，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有一天，我出来拿饭，一看，怎么桌上的三盘菜全是黑乎乎地烧焦了。我看了看我爷爷。他却坐在餐桌旁，静静地吃着。”
“那是为什么呢？”思语也想知道。
梁老师会心一笑，“我当时皱着眉说：‘爷爷，怎么每盘都烧焦了？’爷爷跟我说的话，我现在还记忆犹新。‘错误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不要重复错误。‘我当时一下子茅塞顿开。过了几天，我就整理好了行李，又回到学校继续教书。学校对我的过失扣除了一部分工资，还记了一次过。可我并不在乎。等那孩子恢复健康后，我专门为她设计了一套适合她的训练计划，还给她把没上的课，全部补完了。现在她已经是一名北京舞蹈学院的学生了。”说着说着，梁老师的眼里透着几分自豪。这种自豪也从思语的眼里透进心里，她找到了问题的解决方案，心中不在惶惶不安了。
她举起了自己的果汁，满脸泪痕地笑着说：“谢谢，梁老师。”
梁老师看到思语不在无所适从，为思语感到高兴，也举起果汁和思语干杯。他们喝了一口后，思语就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梁老师也跟着吃了起来。
隔着几桌的李老师透过人群，默默地看着他们。
上完课后，思语翻开学生通讯录，找到了赵丽家的电话，摁下了号码。
“喂，是赵丽的妈妈吗？”
“嗯，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赵丽的代课老师陈老师。”
“哦，老师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赵丽的脚踝在今天练功时扭伤了。”
“啊！严不严重？”
思语看了看梁老师。梁老师朝她点点头。她鼓足了勇气，“一开始，不是很严重的。因为我个人的一些不当的处理，导致伤势变得严重了。”
“啊！”电话的另一端一阵沉默。
思语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继续说道，“今天上午，我和一位老师已经把她带到医院做了治疗。现在她的脚上打了石膏，可能要一个月的时间在家休息。”
“你们老师是怎么当的啊！”电话的另一端有些忍不住了。
“对不起，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等丽丽恢复后，我会把课全都给她补上的。真的很对不起。”
“那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谢谢您的谅解。”
对方挂断了电话。
思语一手的汗水。她朝梁老师看了看。梁老师欣慰地笑了笑。
晚上吃饭时，思语把今天发生的事向王漫和王涛叙述了一遍。
“啊，那我们以后可要注意这种扭伤的处理了。”
“嗯。”思语点点头。
“思语，其实你没必要告诉家长是你没处理好的。”王涛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思语，“你可以就说，孩子扭伤了，打了石膏，不就完了吗？”
“是啊，思语。你傻不傻。要是那家长找你的事怎么办？”王漫也有些担心起来。
“我想自己竟然做错了事，就要负责承担起后果。”思语一副坚定的表情。
“可，万一弄得你没法当老师了，怎么办？”
“那我就去做其他的。”
“可，你不是还想考舞蹈学院吗？那可是你的梦想啊！”
“我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王漫和王涛向思语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以前，王涛只想着思语的美和单纯，现在他莫名地欣赏起思语的人品来，敢作敢当，好样的！他现在更加喜欢思语了，从思语坚定的表情上和透亮温婉的眼神里，他想和思语在一起。
王涛其实谈过很多次恋爱了。
第一个女朋友，非常爱他，每天黏着他。他一开始还挺开心的，想着一个女孩这样的离不开自己，就觉得自己魅力无限，特有面子。可久而久之，他发现那女孩怎么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得他浑身不自在。才离开5分钟，那女孩就来找他，说太过思念他了；一天没见，就要死要活的；看到他和别的女孩说话，恨不得杀了对方。最后，王涛一见到她就跟见到鬼似的，立即逃走。
第二个女朋友，跟他一样，长得好看，家里也比较富裕。他寻思着这个好，不黏人。可没想到那女孩，今天跟他约会，明天跟姓张的约会，后天跟姓李的约会……王涛自己都不知道他应该是她的第几号男友。朋友们还老拿这事取笑他，说他帮人“看管行李”。王涛想过要报复她，可又想想一个大男人去找一个小姑娘的麻烦，觉得挺不应该的。最后，这段感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第三个女朋友，他选得就比较小心谨慎了。总结前两次失败的感情经验后，不能找太黏人的，不能找太花心的，王涛找了一个读书成绩优异的乖乖女。这女孩好，只要他不约她，她从不主动出门的。可相处久了，问题又出现。这女孩老说“我爸爸妈妈说的”。去吃个饭，逛了一会儿街，王涛想想累了，就去看个电影吧。那女孩说：“我爸爸妈妈说，跟男孩子在一起，不能超过晚上9点。”说完，就固执地走了，只剩下王涛一人彷徨在街头。看见一条漂亮的短裙想买，王涛就说，我来给你买吧。可她会说，“我爸爸妈妈说，女孩的裙子不能穿太短，不然会得关节炎的。”说完，就对那条裙，头也不回走掉了，只留下王涛一人呆在女装店里。吃个饭吧，这个不能点，那个也不能点。她说：“我爸爸妈妈说，不要吃辣的，对皮肤不好。”“不能吃红烧肉，会胖的。”“不能喝咖啡，睡不着觉。”弄得他都不知道是在跟她谈恋爱，还是在跟她爸妈谈恋爱。之后王涛就不再约她了。她也没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
结束了几段非同寻常的恋爱后，王涛对自己的爱情以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他整天跟狐朋狗友在一起虚度光阴。
可现在思语出现了。她跟她们截然不同。王涛能跟她好好吃饭，好好交流，好好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快两个月了，他们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总是那么听他的话，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总是那么美丽，总是那么招人喜欢。王涛觉得这次他动了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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