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连贯性
脚踝疼得钻心，原来是刚才绊住衣襟摔倒的时候扭到了，程念平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加重了自己扶在宋子耀身上的力气。以至于他差不多已经将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宋子耀的身上。
场面一度失控。
宋憨憨差不多是半抱着程念平进的里屋，程念平心如止水地靠在宋子耀的肩膀上，侧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雨水濡湿了宋子耀单薄的里衣，潮湿的里衣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肌肉的线条。程念平恍惚地发现，自己好像是比宋子耀的个头还要高上一些，原来这个看上去魁梧的大汉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大。
“你一定要听我解释一下---”段三娘蹙着眉头，不依不饶地靠过来，紧紧地盯着程念平的眼睛。
“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都没有人想要历史重演---”程念平猛地伸手抓住段三娘的肩膀，随后又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一样，又忽然松开了手。他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情绪一般压制着自己，双手轻轻地颤抖着。
“难道我们之间真的就只能这样了？”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妩媚的眼中滚落，段三娘翕动着嘴唇，泪眼迷茫地看着程念平，似乎又要伸过手来挽留他：“我们从前---”
“不必提从前了---”程念平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打断了段三娘的话：“从前都是糊涂，如今程某是这忘忧园的主人，而三娘则是忘忧园的管理者，你我实在不必提起从前，把日子闹得太僵反而不好过---”
说罢，他不等段三娘再说什么，便逃也似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外面下雨了。
初夏的小雨不同于盛夏的暴雨，总是期期艾艾地来，有意无意地像愁思满肠的少女一般常常地滴下几滴泪，下的暧昧，又叫人感受到微微的凉意。
程念平抹了一把滴落在脸上的雨水，独自一人站在城北的街头，背后金碧辉煌、歌舞燕燕的忘忧园传出来的热闹的声音依旧听得清清楚楚，更显得孤身一人站在雨中的程念平无比的狼狈和孤独。
恶心的感觉从胃的深处向上边翻动着，哽在喉咙处，叫人难以喘息，程念平仰起头，看着雨丝细细密密地落下，滴进了自己的眼睛，又和泪水一起滑了下来。孤独的无力感和压迫感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他跌跌撞撞地走在清冷的城北街头，听着忘忧园里传出来的歌舞声和身边偶尔传来的冷冰冰的马蹄敲击在石板、车轱辘碾压过的声音。
即便苦涩的回忆如泉水一般涌上心头，他也选择放过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也是放过自己。
程念平孤身一人在忘忧园的生活并不顺利，最初母亲在世的时候，她不过是乘着夜间的时候去做些杂事，到底还是顾及着母亲的想法，想来自己身为人子，实在不该给母亲脸面上抹黑。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便投奔了陈妈的手下，真正成为了一名龟奴。
妓院的龟奴本来是替姑娘们跑腿儿办事的，而实际上，面容好些的男孩儿在妓院里做工，可不知要承担龟奴的劳动，偶尔还要被迫成为“艳奴。”
艳奴实在是一个界限模糊，谈起来又十分暧昧的角色。艳奴一词本来是南魏以前就有，在南魏中期是发展极为“猖狂”的职业，其受众人群绝不少于妓女的客人。
天下人人皆知，南魏文帝最小的弟弟便是断袖，文帝的母亲苏皇后为了确保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避免其他嫔妃的小儿子对嫡子的地位产生觊觎和威胁，不惜将其他人的儿子，连同自己的小儿子一起，避开皇帝的耳目，从小假充女儿养活。穿衣要细绸衣裙，行事走路要轻声细语，还要被送进特设的学院里边，学习《女德》、《女训》等。以至于某一次文帝与自己的弟弟们见面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多了一群妹妹。小皇子们小小年纪便被混淆了自己的性别界限，长大以后也难免会出现扭曲的思想。其中文帝最小的弟弟，贤亲王便是一个最为著名的例子。
当时这帝京不过只是有几间普普通通的妓院供人消遣罢了，达官显贵就算有什么需求和想法，也都不愿与平民百姓混在一处，可是自从有一回，在妓院寻野味的顾家公子哥被母老虎太太揪出来的时候，误打误撞撞见了贤亲王与另一贵族男子衣冠不整地离开有龙阳之好的事情一传出来，便有些富家的公子哥引以为潮流，仿效贤亲王的举动，做出男男同好的事情来。“艳奴”这样的一个职业便也应运而生。在文帝时期出现，在硕帝时期盛行一时，似乎达官显贵之家没有供养着一个艳奴，就会显得不够档次。灵帝昏聩，只知道东征西战，到了魏平帝时期，才对这样奢靡混乱的风气有所整治。
————
而忘忧园作为帝京最大的花楼，经历了帝京大大小小多少次的变动，三层华丽的楼阁在平帝的整治期间仍是岿然不动，安安静静地做着生意，只是应着皇家的脸面，在供应艳奴的方面警醒了不少。由光明正大的明面生意变成了底下生意。而程念平就是在这个时候失去了母亲，走投无路间，来到了忘忧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从一个为姑娘做活跑腿儿的龟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脱了外衣坐在二楼等候客人的艳奴。
而这样的主意，正是当初的花魁，忘忧园的头牌段三娘想出来的。
程念平刚开始在忘忧园做龟奴的时候，可是没少替段三娘跑腿做事，今儿送个便笺，明儿买些什么小吃之类的带回来，忘忧园里边能遇见的正常的男人很少，恩客们上门多是为了姑娘的美貌和陪伴，彬彬有礼的人少见，酗酒闹事的无礼之徒则比比皆是。
像程念平这样温文尔雅的人确实少见。段三娘身为花楼的头牌，更是与程念平的接触更多了一些。这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地近了许多，虽说不知道程念平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段三娘自己是知道她已经对程念平这个弱气的白面书生暗生情愫了。
要说这段三娘没有暗示过程念平？那是自然不可能的，毕竟段三娘是花楼的红人，艳名远扬，随便一个回眸一个勾唇便要勾人魂魄。
可是程念平对她又是一副礼貌的态度，这就让段三娘骄傲的心受了挫折。
因爱生恨的事情不在少数，谁都要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买单。
于是，当捉弄程念平的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段三娘十分及时地把握住了时机。
不对，自己怎么感觉好像脚不沾地的样子---
程念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微弱的洁癖好像只对两个人是无效的：一个是睡觉的时候会把口水滴到自己身上的华若凝，另一个就是这个憨到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这个大活人的宋子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程念平的内心已经没有办法平静了，就好像被什么人窥探到了自己最为隐私的秘密一般。多亏这个窥探到他秘密的人，只不过是他自己罢了。
眼下半搀着半抱着程念平的宋憨憨的脑瓜里在想点什么诶---
程公子的锁骨可真好看。为了让程念平受罪的脚轻松一些，宋子耀几乎是把他的一只手臂扛在了肩上，于是宋子耀现在目光所及最近的地方，就是程念平露出来的锁骨。
程公子的皮肤比女孩子的还要白嫩，宋子耀回味着刚才触碰到程念平的皮肤时，自己指尖存留的感觉，有一点点脸红。
程公子的身体好轻哦。明明自己已经差不多将他抱起来了，居然还是一点都没有很重的感觉，手臂的骨头还有一点点地硌得慌，和自己那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弟弟一比，简直就是轻巧的好像小鸟儿一般。
难不成、难不成这程公子也是个女人---
宋子耀开始胡思乱想了，毕竟他是当年被杜凌尘糊弄过了的人，很轻易地就将思维拐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要是真是女扮男装的话，自己还是不要这样举动亲密得好---宋子耀一边这样思考着，一边减轻了些力气。
多亏程念平不会读心术，不然他这会要是知道了程念平的脑子里到底思考着点儿什么，一定要气个半死然后暴打他一顿。【假的假的，念平小天使是绝对不会打人的，最多只是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吓唬吓唬宋子耀】
从门口道里间的路不过短短十几步，两个人却好悬走出来几百里地的感觉，比方说，当宋子耀扶着程念平坐在卧榻旁边的椅子上边的时候，程念平的脸红的仿佛西域那边刚刚送过来的番茄一般。而宋子耀因为小心翼翼的动作，而生生是累出一身汗来。
“什么时候来的帝京？”程念平一边褪去自己身上湿透的外袍，一边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
“半个时辰之前才进城---”宋子耀有些不自然地避开眼神，外袍一脱，程念平便只穿着贴身的细布里衣坐在床前。
亲娘啊，他该不会真的是个女人吧---宋子耀胡思乱想的能力是真的不一般。满脑子开始回忆起自己当初见到杜凌尘时候的样子，奇了怪了，就算杜凌尘是个女人，她的锁骨也没有程念平的那般精致和细巧。皮肤好像也没有程念平那般细腻洁白。宋子耀回过头，定定地望着正费力地脱去自己湿透了的鞋袜的程念平。
不对啊，他好像也没有看见过杜凌尘的锁骨，最多就是有一回喝醉了把她抱起来扛回大营的时候，捏着她的腰，感觉细软得不像是个男人罢了。一想起杜凌尘，宋子耀又是忽然地一阵心酸，一转眼五年过去了，原来离开一个重要的人这么久，他也可以好好地做他的宋子耀---
宋子耀眼眶一酸，怔怔地坐在那里，忽然就泪眼迷茫了。
可是程念平那里知道他这鼻子一酸眼圈一红是为了个什么鬼。
程念平翻身下床去找新的里衣的时候，看见满眼是泪的宋子耀，也愣了。
我凶他了吗？我没有。程念平愣愣地瞅着眼泪汪汪的黑脸大汉。习惯性地开始反思起来。
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吗？也没有。程念平停下迈向柜子的脚步，赤着脚走向呆坐在那里掉眼泪的宋子耀。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程念平试探地问道，凑近了宋子耀的大脸仔细端详着。
“没没没---”宋子耀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来。
“那怎么好好地还伤感起来了---”程念平没好意思说自己心里的原话：你个大糙汉子你哭啥呢搁这儿。
“……”宋子耀抬头看着俯视着自己的程念平，他发尖滴落下来的雨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好意思---”程念平习惯性地伸手去替他擦拭，却被宋子耀一扭头闪开了。
好尴尬的场面。
程念平尴尬地缩回手，而宋子耀的注意力则放在了他身上还没有换下去的湿衣服上边：程念平到底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捏。
不行，在搞明白程念平到底是男是女之前，自己绝对不可以和他又更多的接触。宋子耀这个憨憨一门心思地钻起了牛角尖。
他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一对上程念平那双关切的眼眸，宋子耀到了嘴边的问题又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不能问不能问---怎么开口都会尴尬，罢了罢了。
“咳咳，宋兄既然来了，就不要这样见外了，”程念平再次努力打破尴尬：“今日就先睡在这里，程某去收拾隔壁的房间便好---”
“打扰程公子休息了---”宋子耀赶紧接话道，结束了今日尴尬的碰面会话。
二人一夜无话，宋子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什么名堂来；而睡在隔壁的程念平，许久没有听见熟悉的呼噜声，也睁着眼睛听了一夜的雨声，直到东方微微发白才模模糊糊地睡过去。
今夜，无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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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度失控。
宋憨憨差不多是半抱着程念平进的里屋，程念平心如止水地靠在宋子耀的肩膀上，侧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雨水濡湿了宋子耀单薄的里衣，潮湿的里衣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肌肉的线条。程念平恍惚地发现，自己好像是比宋子耀的个头还要高上一些，原来这个看上去魁梧的大汉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大。
“你一定要听我解释一下---”段三娘蹙着眉头，不依不饶地靠过来，紧紧地盯着程念平的眼睛。
“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都没有人想要历史重演---”程念平猛地伸手抓住段三娘的肩膀，随后又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一样，又忽然松开了手。他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情绪一般压制着自己，双手轻轻地颤抖着。
“难道我们之间真的就只能这样了？”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妩媚的眼中滚落，段三娘翕动着嘴唇，泪眼迷茫地看着程念平，似乎又要伸过手来挽留他：“我们从前---”
“不必提从前了---”程念平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打断了段三娘的话：“从前都是糊涂，如今程某是这忘忧园的主人，而三娘则是忘忧园的管理者，你我实在不必提起从前，把日子闹得太僵反而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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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小雨不同于盛夏的暴雨，总是期期艾艾地来，有意无意地像愁思满肠的少女一般常常地滴下几滴泪，下的暧昧，又叫人感受到微微的凉意。
程念平抹了一把滴落在脸上的雨水，独自一人站在城北的街头，背后金碧辉煌、歌舞燕燕的忘忧园传出来的热闹的声音依旧听得清清楚楚，更显得孤身一人站在雨中的程念平无比的狼狈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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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苦涩的回忆如泉水一般涌上心头，他也选择放过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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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院的龟奴本来是替姑娘们跑腿儿办事的，而实际上，面容好些的男孩儿在妓院里做工，可不知要承担龟奴的劳动，偶尔还要被迫成为“艳奴。”
艳奴实在是一个界限模糊，谈起来又十分暧昧的角色。艳奴一词本来是南魏以前就有，在南魏中期是发展极为“猖狂”的职业，其受众人群绝不少于妓女的客人。
天下人人皆知，南魏文帝最小的弟弟便是断袖，文帝的母亲苏皇后为了确保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避免其他嫔妃的小儿子对嫡子的地位产生觊觎和威胁，不惜将其他人的儿子，连同自己的小儿子一起，避开皇帝的耳目，从小假充女儿养活。穿衣要细绸衣裙，行事走路要轻声细语，还要被送进特设的学院里边，学习《女德》、《女训》等。以至于某一次文帝与自己的弟弟们见面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多了一群妹妹。小皇子们小小年纪便被混淆了自己的性别界限，长大以后也难免会出现扭曲的思想。其中文帝最小的弟弟，贤亲王便是一个最为著名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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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忘忧园作为帝京最大的花楼，经历了帝京大大小小多少次的变动，三层华丽的楼阁在平帝的整治期间仍是岿然不动，安安静静地做着生意，只是应着皇家的脸面，在供应艳奴的方面警醒了不少。由光明正大的明面生意变成了底下生意。而程念平就是在这个时候失去了母亲，走投无路间，来到了忘忧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从一个为姑娘做活跑腿儿的龟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脱了外衣坐在二楼等候客人的艳奴。
而这样的主意，正是当初的花魁，忘忧园的头牌段三娘想出来的。
程念平刚开始在忘忧园做龟奴的时候，可是没少替段三娘跑腿做事，今儿送个便笺，明儿买些什么小吃之类的带回来，忘忧园里边能遇见的正常的男人很少，恩客们上门多是为了姑娘的美貌和陪伴，彬彬有礼的人少见，酗酒闹事的无礼之徒则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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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段三娘没有暗示过程念平？那是自然不可能的，毕竟段三娘是花楼的红人，艳名远扬，随便一个回眸一个勾唇便要勾人魂魄。
可是程念平对她又是一副礼貌的态度，这就让段三娘骄傲的心受了挫折。
因爱生恨的事情不在少数，谁都要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买单。
于是，当捉弄程念平的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段三娘十分及时地把握住了时机。
不对，自己怎么感觉好像脚不沾地的样子---
程念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微弱的洁癖好像只对两个人是无效的：一个是睡觉的时候会把口水滴到自己身上的华若凝，另一个就是这个憨到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这个大活人的宋子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程念平的内心已经没有办法平静了，就好像被什么人窥探到了自己最为隐私的秘密一般。多亏这个窥探到他秘密的人，只不过是他自己罢了。
眼下半搀着半抱着程念平的宋憨憨的脑瓜里在想点什么诶---
程公子的锁骨可真好看。为了让程念平受罪的脚轻松一些，宋子耀几乎是把他的一只手臂扛在了肩上，于是宋子耀现在目光所及最近的地方，就是程念平露出来的锁骨。
程公子的皮肤比女孩子的还要白嫩，宋子耀回味着刚才触碰到程念平的皮肤时，自己指尖存留的感觉，有一点点脸红。
程公子的身体好轻哦。明明自己已经差不多将他抱起来了，居然还是一点都没有很重的感觉，手臂的骨头还有一点点地硌得慌，和自己那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弟弟一比，简直就是轻巧的好像小鸟儿一般。
难不成、难不成这程公子也是个女人---
宋子耀开始胡思乱想了，毕竟他是当年被杜凌尘糊弄过了的人，很轻易地就将思维拐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要是真是女扮男装的话，自己还是不要这样举动亲密得好---宋子耀一边这样思考着，一边减轻了些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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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前才进城---”宋子耀有些不自然地避开眼神，外袍一脱，程念平便只穿着贴身的细布里衣坐在床前。
亲娘啊，他该不会真的是个女人吧---宋子耀胡思乱想的能力是真的不一般。满脑子开始回忆起自己当初见到杜凌尘时候的样子，奇了怪了，就算杜凌尘是个女人，她的锁骨也没有程念平的那般精致和细巧。皮肤好像也没有程念平那般细腻洁白。宋子耀回过头，定定地望着正费力地脱去自己湿透了的鞋袜的程念平。
不对啊，他好像也没有看见过杜凌尘的锁骨，最多就是有一回喝醉了把她抱起来扛回大营的时候，捏着她的腰，感觉细软得不像是个男人罢了。一想起杜凌尘，宋子耀又是忽然地一阵心酸，一转眼五年过去了，原来离开一个重要的人这么久，他也可以好好地做他的宋子耀---
宋子耀眼眶一酸，怔怔地坐在那里，忽然就泪眼迷茫了。
可是程念平那里知道他这鼻子一酸眼圈一红是为了个什么鬼。
程念平翻身下床去找新的里衣的时候，看见满眼是泪的宋子耀，也愣了。
我凶他了吗？我没有。程念平愣愣地瞅着眼泪汪汪的黑脸大汉。习惯性地开始反思起来。
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吗？也没有。程念平停下迈向柜子的脚步，赤着脚走向呆坐在那里掉眼泪的宋子耀。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程念平试探地问道，凑近了宋子耀的大脸仔细端详着。
“没没没---”宋子耀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来。
“那怎么好好地还伤感起来了---”程念平没好意思说自己心里的原话：你个大糙汉子你哭啥呢搁这儿。
“……”宋子耀抬头看着俯视着自己的程念平，他发尖滴落下来的雨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好意思---”程念平习惯性地伸手去替他擦拭，却被宋子耀一扭头闪开了。
好尴尬的场面。
程念平尴尬地缩回手，而宋子耀的注意力则放在了他身上还没有换下去的湿衣服上边：程念平到底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捏。
不行，在搞明白程念平到底是男是女之前，自己绝对不可以和他又更多的接触。宋子耀这个憨憨一门心思地钻起了牛角尖。
他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一对上程念平那双关切的眼眸，宋子耀到了嘴边的问题又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不能问不能问---怎么开口都会尴尬，罢了罢了。
“咳咳，宋兄既然来了，就不要这样见外了，”程念平再次努力打破尴尬：“今日就先睡在这里，程某去收拾隔壁的房间便好---”
“打扰程公子休息了---”宋子耀赶紧接话道，结束了今日尴尬的碰面会话。
二人一夜无话，宋子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什么名堂来；而睡在隔壁的程念平，许久没有听见熟悉的呼噜声，也睁着眼睛听了一夜的雨声，直到东方微微发白才模模糊糊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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