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清明雨落 破碎金陵（一）
太平十四年的清明节前，一场并不如何凶猛的细雨，将整座金陵城都洗出一片柔润气息。
玄武湖南岸，早已经用削切整齐的柳木条，搭好了十丈多宽、离地三四尺的木架高台；在清明节这天搭台演戏、祈福祭祖，本来就是金陵城的特有风俗，而今年正赶上四年一度的大祭，于是整个祭典的排场显得愈发浮夸了：往年只是赤裸着暴露在空气中的木台，已经由一群雇工，在工头的指挥下铺好了油毡布，隐藏起了略显粗糙的木质结构；除此以外，高台上方也用毡布搭起了篷子，大抵是怕到了清明节那天再下起一场大雨、把台上表演的戏子们浇个湿透。
尽管距离清明节还有两三天时间，但此刻的玄武湖岸已经是一片忙碌：除了不少雇来的短工正在满头大汗地搬运零碎物件外，高台上还站着几个身段婉转的年轻戏子，正认认真真地排练着什么动作，兴许就是到了清明节那天要上演的曲目。
碧桃手里给少爷撑着伞，自己则踮起脚尖，满是好奇地看着台上的戏子们。
至于老马夫王知恩，由于听力不佳，显然对这些词曲社戏没多大兴趣，自顾自地蹲在一颗柳树底下，手里攥着一把瓜子猛嗑。
徐广陵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台上的戏子们，咂咂嘴道：
“今年的清明大祭，看来是有大人物要来啊……”
碧桃懵懵懂懂地看了少爷一眼，反倒是站在徐广陵另一侧的肥胖商人，惊讶地眨眨眼睛。
“你怎么看出来的？”徐季象好奇地盯着侄子。
徐广陵耸耸肩道：
“那戏班子的口音是吴地口音，显然不是咱们金陵本地的戏班，估计是从会稽还是什么地方请过来的——专门从外地请戏班，咱们以往的清明大祭，哪有这么大排场？——今年的大祭肯定不一般，会有什么大人物出席。”
明明是站在家门弃子身边，却一点也不在乎他人风评的徐季象嘿嘿笑道：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今年咱们徐家的确特地请了个大人物过来——咱们扬州道的都护大人！”
徐广陵有些讶异道：“卢仁嗣？”
尽管两世为人，但徐广陵对于这个扬州道都护的唯一印象，就是某个貌不惊人的干瘪老头——这位扬州道都护身为徐家老太爷徐道勋的门生弟子，自从被扶上扬州道都护之位后，就待在这把显赫交椅上没挪过窝，几乎成为了大汉十三位都护中最不起眼的一位。徐广陵之所以还记得卢仁嗣这个名字，很可能还是因为前世的卢仁嗣病死在任上时，已经掌管幽州道兵马的徐广陵，念在祖父的情分上给他送过一副挽联。
“正是！”徐季象捻须微笑道，“最近徐家不太平，腾不出手预备祭典的事情，如今这些祭典的相关事宜，几乎都交给了叶家和许家——不过他们两家要是想趁机造势，恐怕还嫩了点！卢都护是你爷爷的学生，有他过来帮咱们徐家坐镇，叶家许家便兴不起什么风浪。”
徐广陵耸耸肩：“有道理。请卢仁嗣过来镇场子，是爷爷的主意？”
徐季象深深看他一眼：“是徐维扬的主意。”
徐广陵笑道：“不错不错，徐维扬这股机灵劲儿，是个将来掌管徐家的好才干。”
徐季象满是郁闷地看着徐广陵：难道你徐广陵忘了，本来你才是该撑起徐家下一代大旗的天才人物？难道你不知道，你杀人被逐出家门后，徐维扬徐姑苏他们是怎么弹冠相庆？为什么你徐广陵，真的就能如此无欲无求，笑嘻嘻地把自己的继承人位子让给别人？
“总而言之，”徐季象活动了一下手臂，扭头道，“徐家现在的人手不太够。我找你，也是想让你给我们帮帮忙。”
徐广陵摇摇头：“我现在跟徐家又没关系，再给你们出手帮忙，不太好吧？”
徐季象呲了呲牙，恨恨地补充道：
“我会给你薪水的！”
徐广陵冷冷哼了一声。一旁撑着伞的碧桃，也扬起了高傲的小脸：我们家少爷早就和家里断了关系，难道还能为五斗米折腰、再给你们徐家出力效劳？
可随即，让小丫鬟引以为傲的徐广陵，就开口问道：
“让我帮忙，你出多少钱？”
……
徐季象给徐广陵这个侄子布置的任务，不大也不小：
抓贼。
如今金陵半座城，都在陷入了操办清明祭典的混乱中——尽管看上去，布置会场、准备牺牲之类，只不过是徐叶许这些世家大族需要操心的事情，可实际上，祭典之后的清明市集，也是各种富商大贾、街头小贩兴旺生意的大好时机。
说到底，祭典与其说是给死人办的，倒不如说是给活人办的。
给平日里压抑的生活带来一丝改变，或许才是种种节日集庆的真正目的。
不过，金陵城中既然已是一片热闹欢腾，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浑水摸鱼、作奸犯科的小人：据徐季象说，最近半个月，金陵府捕快抓到的偷鸡摸狗之辈，破天荒地把金陵府大牢塞了个半满，这一事实，甚至让对金陵府的监牢相当熟悉的徐广陵吓了一跳。
因此，除了负责主持祭典其他事务的叶家、许家，以四房家主徐季象为代表参与祭典筹备的徐家，从金陵知府唐大生那里领到的任务，就是协助金陵城巡捕房维护城中治安——当然，徐家自然没有权利调动金陵府的府吏捕快，只能用自家的资源去抓贼巡街，但财大气粗、家丁私兵不在少数的徐家，要维护一座城的治安，虽非游刃有余，但人手基本上也算充足。
“抓贼，是个苦差事啊……”
徐广陵手里掂着从徐季象那里拿到的二两银子酬劳，一边踱着步，一边仰天长叹。
徐季象交给他的八个徐家家丁，身穿缁衣、手持木棍，呆头呆脑地瞪着这个昔日的自家少爷——徐广陵走到左，八颗脑袋就转向左；徐广陵走到右，八颗脑袋就转向右。
在徐广陵和家丁们身前，跪着一个五花大绑小毛贼。毛贼抬头望向这个踱着四方步自言自语的白衣公子，面黄肌瘦的脸上写满恐惧。
徐广陵又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走向跪着的毛贼，在他身前两步站定，然后轻轻躬下身子，看着小毛贼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知道，抓贼为什么是苦差事吗？”
小毛贼拼命摇了摇头。
“因为啊，”徐广陵扬了扬眉毛，幽幽地道，“贼是会跑的啊！你想啊，如果你看见一个贼，但是他跑掉了，你没抓住，是不是就出事了？即使你把他抓住了，但在押送官府的路上没看紧，贼又跑掉了，是不是也是个大事故？——即使你千方百计，把抓到的贼送到官府大牢里关起来，他还可能会越狱，唉，真麻烦……”
小毛贼怔怔地看着白衣公子：俺咋没听说过有人越狱呢……
“所以，”徐广陵重新直起身子，看向自己的八个临时手下，“你们知道，什么样的贼不会跑吗？”
“回少爷，不知道！”家丁们齐声答道。
——即使徐广陵早已被开除家门，但在徐家的下人们眼中，这个年纪轻轻、丰神俊朗的白衣公子，其实比徐维扬徐姑苏之辈，更像是自家的少爷。
“死掉的贼，不会跑。”徐广陵眼神一冷，露出残忍的微笑。
然后，小毛贼浑身颤抖地看着那白衣公子，就这么从腰间抽出一柄亮闪闪的精钢长剑，然后，白衣公子将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冰凉锋刃，轻轻搭在了毛贼颈边。
“你、你、你！”小毛贼不知从何得来一股力量，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不能杀我！你这是杀人！你……你不能杀人！”
“不能杀人？”白衣公子眼中显现一丝嘲讽，“你大可以猜猜看，我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被逐出家门的？”
徐广陵身后的八个家丁，听了这话愕然对视，眼里满是迷茫之色，显然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赶快阻止，以免广陵少爷再一次犯下杀人大罪？
小毛贼则浑身颤抖着，记忆中某些关于徐家公子的传闻，在脑海中逐一浮现。
徐广陵转了转持剑手的手腕，于是「鸿鹄血」的锋刃，便在小毛贼颈边划出一道浅浅血痕。他玩味地注视着小毛贼的恐惧眼神，“和善”微笑道：
“记住了，就是这个小毛贼，不仅抗拒抓捕，还试图行凶，被徐某当机立断、持剑斩杀！都记住没有！”
“记住了！”徐家家丁们极具默契地大声答道。
“你你你你你……”感受着颈边凉意，小毛贼只觉胯下的裤子正在逐渐湿润。
徐广陵将小毛贼颈边的剑刃，轻轻移开一点，然后一边舔着嘴唇，一边眯眼寻找着合适的斩击位置，直到小毛贼几乎要因为面对死亡的恐惧而陷入昏厥，他才再一次弯下腰，在小毛贼耳边轻声道：
“你猜怎么着，我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那么请你回答我：你知不知道，在这金陵城里，有一群名叫「天机」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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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湖南岸，早已经用削切整齐的柳木条，搭好了十丈多宽、离地三四尺的木架高台；在清明节这天搭台演戏、祈福祭祖，本来就是金陵城的特有风俗，而今年正赶上四年一度的大祭，于是整个祭典的排场显得愈发浮夸了：往年只是赤裸着暴露在空气中的木台，已经由一群雇工，在工头的指挥下铺好了油毡布，隐藏起了略显粗糙的木质结构；除此以外，高台上方也用毡布搭起了篷子，大抵是怕到了清明节那天再下起一场大雨、把台上表演的戏子们浇个湿透。
尽管距离清明节还有两三天时间，但此刻的玄武湖岸已经是一片忙碌：除了不少雇来的短工正在满头大汗地搬运零碎物件外，高台上还站着几个身段婉转的年轻戏子，正认认真真地排练着什么动作，兴许就是到了清明节那天要上演的曲目。
碧桃手里给少爷撑着伞，自己则踮起脚尖，满是好奇地看着台上的戏子们。
至于老马夫王知恩，由于听力不佳，显然对这些词曲社戏没多大兴趣，自顾自地蹲在一颗柳树底下，手里攥着一把瓜子猛嗑。
徐广陵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台上的戏子们，咂咂嘴道：
“今年的清明大祭，看来是有大人物要来啊……”
碧桃懵懵懂懂地看了少爷一眼，反倒是站在徐广陵另一侧的肥胖商人，惊讶地眨眨眼睛。
“你怎么看出来的？”徐季象好奇地盯着侄子。
徐广陵耸耸肩道：
“那戏班子的口音是吴地口音，显然不是咱们金陵本地的戏班，估计是从会稽还是什么地方请过来的——专门从外地请戏班，咱们以往的清明大祭，哪有这么大排场？——今年的大祭肯定不一般，会有什么大人物出席。”
明明是站在家门弃子身边，却一点也不在乎他人风评的徐季象嘿嘿笑道：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今年咱们徐家的确特地请了个大人物过来——咱们扬州道的都护大人！”
徐广陵有些讶异道：“卢仁嗣？”
尽管两世为人，但徐广陵对于这个扬州道都护的唯一印象，就是某个貌不惊人的干瘪老头——这位扬州道都护身为徐家老太爷徐道勋的门生弟子，自从被扶上扬州道都护之位后，就待在这把显赫交椅上没挪过窝，几乎成为了大汉十三位都护中最不起眼的一位。徐广陵之所以还记得卢仁嗣这个名字，很可能还是因为前世的卢仁嗣病死在任上时，已经掌管幽州道兵马的徐广陵，念在祖父的情分上给他送过一副挽联。
“正是！”徐季象捻须微笑道，“最近徐家不太平，腾不出手预备祭典的事情，如今这些祭典的相关事宜，几乎都交给了叶家和许家——不过他们两家要是想趁机造势，恐怕还嫩了点！卢都护是你爷爷的学生，有他过来帮咱们徐家坐镇，叶家许家便兴不起什么风浪。”
徐广陵耸耸肩：“有道理。请卢仁嗣过来镇场子，是爷爷的主意？”
徐季象深深看他一眼：“是徐维扬的主意。”
徐广陵笑道：“不错不错，徐维扬这股机灵劲儿，是个将来掌管徐家的好才干。”
徐季象满是郁闷地看着徐广陵：难道你徐广陵忘了，本来你才是该撑起徐家下一代大旗的天才人物？难道你不知道，你杀人被逐出家门后，徐维扬徐姑苏他们是怎么弹冠相庆？为什么你徐广陵，真的就能如此无欲无求，笑嘻嘻地把自己的继承人位子让给别人？
“总而言之，”徐季象活动了一下手臂，扭头道，“徐家现在的人手不太够。我找你，也是想让你给我们帮帮忙。”
徐广陵摇摇头：“我现在跟徐家又没关系，再给你们出手帮忙，不太好吧？”
徐季象呲了呲牙，恨恨地补充道：
“我会给你薪水的！”
徐广陵冷冷哼了一声。一旁撑着伞的碧桃，也扬起了高傲的小脸：我们家少爷早就和家里断了关系，难道还能为五斗米折腰、再给你们徐家出力效劳？
可随即，让小丫鬟引以为傲的徐广陵，就开口问道：
“让我帮忙，你出多少钱？”
……
徐季象给徐广陵这个侄子布置的任务，不大也不小：
抓贼。
如今金陵半座城，都在陷入了操办清明祭典的混乱中——尽管看上去，布置会场、准备牺牲之类，只不过是徐叶许这些世家大族需要操心的事情，可实际上，祭典之后的清明市集，也是各种富商大贾、街头小贩兴旺生意的大好时机。
说到底，祭典与其说是给死人办的，倒不如说是给活人办的。
给平日里压抑的生活带来一丝改变，或许才是种种节日集庆的真正目的。
不过，金陵城中既然已是一片热闹欢腾，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浑水摸鱼、作奸犯科的小人：据徐季象说，最近半个月，金陵府捕快抓到的偷鸡摸狗之辈，破天荒地把金陵府大牢塞了个半满，这一事实，甚至让对金陵府的监牢相当熟悉的徐广陵吓了一跳。
因此，除了负责主持祭典其他事务的叶家、许家，以四房家主徐季象为代表参与祭典筹备的徐家，从金陵知府唐大生那里领到的任务，就是协助金陵城巡捕房维护城中治安——当然，徐家自然没有权利调动金陵府的府吏捕快，只能用自家的资源去抓贼巡街，但财大气粗、家丁私兵不在少数的徐家，要维护一座城的治安，虽非游刃有余，但人手基本上也算充足。
“抓贼，是个苦差事啊……”
徐广陵手里掂着从徐季象那里拿到的二两银子酬劳，一边踱着步，一边仰天长叹。
徐季象交给他的八个徐家家丁，身穿缁衣、手持木棍，呆头呆脑地瞪着这个昔日的自家少爷——徐广陵走到左，八颗脑袋就转向左；徐广陵走到右，八颗脑袋就转向右。
在徐广陵和家丁们身前，跪着一个五花大绑小毛贼。毛贼抬头望向这个踱着四方步自言自语的白衣公子，面黄肌瘦的脸上写满恐惧。
徐广陵又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走向跪着的毛贼，在他身前两步站定，然后轻轻躬下身子，看着小毛贼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知道，抓贼为什么是苦差事吗？”
小毛贼拼命摇了摇头。
“因为啊，”徐广陵扬了扬眉毛，幽幽地道，“贼是会跑的啊！你想啊，如果你看见一个贼，但是他跑掉了，你没抓住，是不是就出事了？即使你把他抓住了，但在押送官府的路上没看紧，贼又跑掉了，是不是也是个大事故？——即使你千方百计，把抓到的贼送到官府大牢里关起来，他还可能会越狱，唉，真麻烦……”
小毛贼怔怔地看着白衣公子：俺咋没听说过有人越狱呢……
“所以，”徐广陵重新直起身子，看向自己的八个临时手下，“你们知道，什么样的贼不会跑吗？”
“回少爷，不知道！”家丁们齐声答道。
——即使徐广陵早已被开除家门，但在徐家的下人们眼中，这个年纪轻轻、丰神俊朗的白衣公子，其实比徐维扬徐姑苏之辈，更像是自家的少爷。
“死掉的贼，不会跑。”徐广陵眼神一冷，露出残忍的微笑。
然后，小毛贼浑身颤抖地看着那白衣公子，就这么从腰间抽出一柄亮闪闪的精钢长剑，然后，白衣公子将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冰凉锋刃，轻轻搭在了毛贼颈边。
“你、你、你！”小毛贼不知从何得来一股力量，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不能杀我！你这是杀人！你……你不能杀人！”
“不能杀人？”白衣公子眼中显现一丝嘲讽，“你大可以猜猜看，我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被逐出家门的？”
徐广陵身后的八个家丁，听了这话愕然对视，眼里满是迷茫之色，显然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赶快阻止，以免广陵少爷再一次犯下杀人大罪？
小毛贼则浑身颤抖着，记忆中某些关于徐家公子的传闻，在脑海中逐一浮现。
徐广陵转了转持剑手的手腕，于是「鸿鹄血」的锋刃，便在小毛贼颈边划出一道浅浅血痕。他玩味地注视着小毛贼的恐惧眼神，“和善”微笑道：
“记住了，就是这个小毛贼，不仅抗拒抓捕，还试图行凶，被徐某当机立断、持剑斩杀！都记住没有！”
“记住了！”徐家家丁们极具默契地大声答道。
“你你你你你……”感受着颈边凉意，小毛贼只觉胯下的裤子正在逐渐湿润。
徐广陵将小毛贼颈边的剑刃，轻轻移开一点，然后一边舔着嘴唇，一边眯眼寻找着合适的斩击位置，直到小毛贼几乎要因为面对死亡的恐惧而陷入昏厥，他才再一次弯下腰，在小毛贼耳边轻声道：
“你猜怎么着，我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那么请你回答我：你知不知道，在这金陵城里，有一群名叫「天机」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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