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自省
此刻感悟之地的这个区域，出现了十分古怪的一幕。
有两名修士正在浴血厮杀，旁边却有一高大青年不怕死似的站在近处。
别人在打生打死，他离这么近，也不知道是嫌命长，生怕不会殃及池鱼还是怎的？
战场中，强烈的道源余波接连不断地向着四周震荡而开，若是不运转道源防御，被这一阵接一阵的道源余波撞到身上，难免会气血翻涌。
若是正常人，只要是没别的想法，遇着这般情况，想都不需想，老早就撒腿跑开了。
若说这高大年轻人是艺高人胆大，这是在凑近了观摩他人厮杀打斗，好进行学习，这也说得过去。
可他偏偏压根就没往战局那看，而是在那自顾自地将巴掌往自己脸上招呼。
这不能以常理度之的高大年轻人，自然是柳毅然。
此时柳毅然在给了自己一耳光后，正皱着眉严厉训斥自己：
“一大男人，该讲的该说的都讲明白说明白了，还整天左想不通，右想不懂，为情所困似的，回头是不是还得来上一句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修行就好好修行，一天到晚婆婆妈妈想这么多，像什么话。”
要不是一巴掌下去脸上挺疼的，柳毅然甚至还想给另一边脸也来上一下。
都是成年人了，道理都懂，还天天想些有的没的装深沉，仔细一想，真是连他自个都看不下去了。
“修行九境，清楚情况的人知道你是第二境深入，不清楚情况的，见你每天这么一副深沉无比的模样，还以为你已然是修至不坏境，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成就真人之尊。”
“先前在小镇的时候，就说想通了，念头通达了。”
“那既然想通了念头通达了，去做便是，有时间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还不如抓紧点修行，要不然还谈什么我有一个梦想。”
“乱七八糟……”
柳毅然义正言辞地进行着自我批评。
显然对于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颇为不满。
顿了顿，柳毅然接着自语道：
“修行九境，现在你才区区深入境，就已经在这钻牛角尖了，那接下来的路还怎么走？”
“初涉，深入，入门，不过是最靠下的几个境界，连这都走不明白，你柳毅然，日后何德何能去让那巍、上奉二族见识人族风华？”
说到这里，柳毅然深呼一口气。
用力搓了搓脸，然后干脆盘膝坐了下来，准备好好将思绪捋一捋。
这段时间，他被各种因素冲昏了头脑。
这时候柳毅然才发现，自己刚才不知不觉中已经径直走入了他人交战的余波冲击范围，不过他坐都坐下了，现在也懒得再起来了。
体内稍稍运转道源，将旁边不远处那两人交手碰撞震荡而出的道源余波抵消。
他不需担心会殃及池鱼。
这等层次的修士现在入不了他眼。
要真有什么情况，对柳毅然而言也就挥挥手的事。
远处有关注这边战局的修士见到这一幕，心中很是奇怪，开头他们看到这高大年轻人靠近，还以为他是准备等尘埃落定后来一手袭杀，也就都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但接着他们就有些怀疑那高大年轻人究竟是想干嘛了，人家偷袭都是尽可能的不引起注意，偷摸着靠近，他不是，他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晃悠过去了。
然后晃悠着晃悠着，又突然停下来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不知道在那自言自语嘀咕了什么，接着就那么大刺刺坐了下来。
这一系列操作，属实是把远处正在关注这边战局的数名修士给看愣了。
然而柳毅然本人现在则是没有闲心思去关注周围环境。
他盘膝坐下之后，趁着如今头脑清晰，认真地回想了一遍自己进入东南界后的经历。
在将脉络仔细梳理过后，柳毅然这才发觉。
原来自从在小镇中目睹周宇翔自裁后，他便着相了。
而着相的，便是他对杀伐这一方面的看法。
这也就导致了在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到刚刚为止，他都陷入了一个不良的状态。
在此之前，他的看法是，杀伐，是修行一途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目的是为了排除前行路上阻碍自己的敌手，同时以此磨炼己身，磨炼内心。
这其中的目的，是为了自身能在修行一途走远。
但在后来，经历了心软没杀周宇翔，而后当面目睹了他自裁后，连柳毅然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心中的想法已经变了。
他对自己当时的心软感到耻辱，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造杀伐，想以此来慰藉自己。
当他心中生出了这种想法的时候，他杀伐的目的就已经变了。
前者杀人，是为了排除阻碍自身前行的敌手。
后者杀人，则是单纯的为了杀人而杀人。
这其中的差别，是天壤之别。
柳毅然这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来到感悟之地后，同样是受到这里面意念对心神的侵蚀，而与俞诚乔其相比，自己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了。
不是他的意志不坚定，定力不够。
而是他在还没进入的时候，心里头就已经迫切地想要动手杀伐证明自己了。
他急需要用鲜血，去抚平内心的这个缺口。
那时候柳毅然心中，其实已经滋生了一个不可取的念头。
那就是不管这个人有没有妨碍到自己，也不管这个人有没有招惹自己，就一个字，杀。
但当时这个念头还微弱，同时在这个想法的外面，还有着一层厚重的屏障，屏障将这个不可取的想法牢牢控制住，不让它壮大分毫。
这层屏障是柳毅然的理智。
他清楚的知道滥杀是不妥的，所以即便他想，但他要控制住自己，不能这么去做。
然而随着后面进入了感悟之地，其内残暴且血腥的环境，就如同火油，熏染着柳毅然的同时，也浇灌在了那层屏障上面。
这时候，仅需一丁点火星，就能成功将屏障点燃。
而感悟之地内那无时无刻都在侵蚀心神的意念，无疑便是那颗火星。
随着时间推移，原本厚重的屏障慢慢被火焰蚕食，同时，心中那个不可取的念头也趁此机会开始发展壮大，兴风作浪。
相应的，随着理智不断被蚕食，柳毅然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取的，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无论这段时间里他有多么想出手杀人以此证明自己，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去滥杀。
这个过程持续了四周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柳毅然已经是硬生生憋得眼白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鲜红血丝。
直到先前不久，柳毅然忽然想起了秃头修士这一号人物。
紧接着，一身的杀意再也压抑不住，瞬间就将那苦苦支撑了四周时间，如今已是所剩不多的理智取代。
柳毅然再也按捺不住，火急火燎地找到秃头修士，随后一招带走。
他原本以为这么做就不是违背本心了。
但是他错了。
因为归根结底，此举，依旧是他那不可取的念头在作祟，他仍是在尝试利用杀戮，来抚平自己之前因为心软，而导致心中出现的那个缺口。
说到底，所谓的帮乔其报仇，不过是帮自己找了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而后顺带为之罢了。
“错了，错了……”柳毅然苦笑摇头。
从这个不可取的念头刚开始在心中滋生，他没有第一时间剔除，便已经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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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在打生打死，他离这么近，也不知道是嫌命长，生怕不会殃及池鱼还是怎的？
战场中，强烈的道源余波接连不断地向着四周震荡而开，若是不运转道源防御，被这一阵接一阵的道源余波撞到身上，难免会气血翻涌。
若是正常人，只要是没别的想法，遇着这般情况，想都不需想，老早就撒腿跑开了。
若说这高大年轻人是艺高人胆大，这是在凑近了观摩他人厮杀打斗，好进行学习，这也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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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能以常理度之的高大年轻人，自然是柳毅然。
此时柳毅然在给了自己一耳光后，正皱着眉严厉训斥自己：
“一大男人，该讲的该说的都讲明白说明白了，还整天左想不通，右想不懂，为情所困似的，回头是不是还得来上一句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修行就好好修行，一天到晚婆婆妈妈想这么多，像什么话。”
要不是一巴掌下去脸上挺疼的，柳毅然甚至还想给另一边脸也来上一下。
都是成年人了，道理都懂，还天天想些有的没的装深沉，仔细一想，真是连他自个都看不下去了。
“修行九境，清楚情况的人知道你是第二境深入，不清楚情况的，见你每天这么一副深沉无比的模样，还以为你已然是修至不坏境，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成就真人之尊。”
“先前在小镇的时候，就说想通了，念头通达了。”
“那既然想通了念头通达了，去做便是，有时间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还不如抓紧点修行，要不然还谈什么我有一个梦想。”
“乱七八糟……”
柳毅然义正言辞地进行着自我批评。
显然对于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颇为不满。
顿了顿，柳毅然接着自语道：
“修行九境，现在你才区区深入境，就已经在这钻牛角尖了，那接下来的路还怎么走？”
“初涉，深入，入门，不过是最靠下的几个境界，连这都走不明白，你柳毅然，日后何德何能去让那巍、上奉二族见识人族风华？”
说到这里，柳毅然深呼一口气。
用力搓了搓脸，然后干脆盘膝坐了下来，准备好好将思绪捋一捋。
这段时间，他被各种因素冲昏了头脑。
这时候柳毅然才发现，自己刚才不知不觉中已经径直走入了他人交战的余波冲击范围，不过他坐都坐下了，现在也懒得再起来了。
体内稍稍运转道源，将旁边不远处那两人交手碰撞震荡而出的道源余波抵消。
他不需担心会殃及池鱼。
这等层次的修士现在入不了他眼。
要真有什么情况，对柳毅然而言也就挥挥手的事。
远处有关注这边战局的修士见到这一幕，心中很是奇怪，开头他们看到这高大年轻人靠近，还以为他是准备等尘埃落定后来一手袭杀，也就都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但接着他们就有些怀疑那高大年轻人究竟是想干嘛了，人家偷袭都是尽可能的不引起注意，偷摸着靠近，他不是，他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晃悠过去了。
然后晃悠着晃悠着，又突然停下来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不知道在那自言自语嘀咕了什么，接着就那么大刺刺坐了下来。
这一系列操作，属实是把远处正在关注这边战局的数名修士给看愣了。
然而柳毅然本人现在则是没有闲心思去关注周围环境。
他盘膝坐下之后，趁着如今头脑清晰，认真地回想了一遍自己进入东南界后的经历。
在将脉络仔细梳理过后，柳毅然这才发觉。
原来自从在小镇中目睹周宇翔自裁后，他便着相了。
而着相的，便是他对杀伐这一方面的看法。
这也就导致了在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到刚刚为止，他都陷入了一个不良的状态。
在此之前，他的看法是，杀伐，是修行一途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目的是为了排除前行路上阻碍自己的敌手，同时以此磨炼己身，磨炼内心。
这其中的目的，是为了自身能在修行一途走远。
但在后来，经历了心软没杀周宇翔，而后当面目睹了他自裁后，连柳毅然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心中的想法已经变了。
他对自己当时的心软感到耻辱，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造杀伐，想以此来慰藉自己。
当他心中生出了这种想法的时候，他杀伐的目的就已经变了。
前者杀人，是为了排除阻碍自身前行的敌手。
后者杀人，则是单纯的为了杀人而杀人。
这其中的差别，是天壤之别。
柳毅然这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来到感悟之地后，同样是受到这里面意念对心神的侵蚀，而与俞诚乔其相比，自己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了。
不是他的意志不坚定，定力不够。
而是他在还没进入的时候，心里头就已经迫切地想要动手杀伐证明自己了。
他急需要用鲜血，去抚平内心的这个缺口。
那时候柳毅然心中，其实已经滋生了一个不可取的念头。
那就是不管这个人有没有妨碍到自己，也不管这个人有没有招惹自己，就一个字，杀。
但当时这个念头还微弱，同时在这个想法的外面，还有着一层厚重的屏障，屏障将这个不可取的想法牢牢控制住，不让它壮大分毫。
这层屏障是柳毅然的理智。
他清楚的知道滥杀是不妥的，所以即便他想，但他要控制住自己，不能这么去做。
然而随着后面进入了感悟之地，其内残暴且血腥的环境，就如同火油，熏染着柳毅然的同时，也浇灌在了那层屏障上面。
这时候，仅需一丁点火星，就能成功将屏障点燃。
而感悟之地内那无时无刻都在侵蚀心神的意念，无疑便是那颗火星。
随着时间推移，原本厚重的屏障慢慢被火焰蚕食，同时，心中那个不可取的念头也趁此机会开始发展壮大，兴风作浪。
相应的，随着理智不断被蚕食，柳毅然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取的，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无论这段时间里他有多么想出手杀人以此证明自己，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去滥杀。
这个过程持续了四周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柳毅然已经是硬生生憋得眼白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鲜红血丝。
直到先前不久，柳毅然忽然想起了秃头修士这一号人物。
紧接着，一身的杀意再也压抑不住，瞬间就将那苦苦支撑了四周时间，如今已是所剩不多的理智取代。
柳毅然再也按捺不住，火急火燎地找到秃头修士，随后一招带走。
他原本以为这么做就不是违背本心了。
但是他错了。
因为归根结底，此举，依旧是他那不可取的念头在作祟，他仍是在尝试利用杀戮，来抚平自己之前因为心软，而导致心中出现的那个缺口。
说到底，所谓的帮乔其报仇，不过是帮自己找了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而后顺带为之罢了。
“错了，错了……”柳毅然苦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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