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与他十指相扣
雪花遇物即溶, 化出殷|红的血在指间滑落。
手指露出|血肉，江思缘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伤口，转眸扫向四周。
凉风从上至下灌进这片弹丸之地, 吹散空气中黏|腻的热气。头顶冰花旋落, 呈现出六棱体状长而细的晶柱。被雪花沾到皮肉的人无一不大惊失色，除了倒在地上没了意识的，其他人皆是警铃大作，死死盯着雪花飘动的方向, 生怕被雪沾染上。
“啊！”一个圣子打扮的青年惊叫出声, 他面色惨白，捂着脖颈的指缝里渗出汩|汩鲜红, 手背上的皮肤脱落，沿着手腕滑下, 露出森森白骨。
须臾间, 银色细雪从零星洒落到漫天飞舞，如同纯净空灵的梨花脱离枝头，乍然四散。那名还捂着脖颈的圣子崩溃跪地, 在众人的视线下, 他抬起了面目全非的脸, 似乎是想求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突然, 他嘴里喷溅出一大口血, 歪到在地，没了气息。
“啊啊——”不知是谁又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 只见一滩血迹从半人高的雪堆里淌出，在地面蔓延开来。
“不……我不想死……”
恐慌和尖叫犹如煮沸的开水，在狭隘的空间里沸腾开来。虽然这里是幻象, 但雪水落到身上的痛苦分毫不少。
“雪落得这般密集，神仙也难躲开！这不是考验，是虐杀！蛊神就是想要我们死！”
“不要！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娘还在等我回去。”
“谁有办法救救我们？谁都好，救救我们吧！”
“老子不做这圣子了，大不了与那帮清幽长老拼个你死我活！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江思缘放在身侧的手指还在流血，殷|红的血液一滴滴坠下，浸入血红的衣摆。她的视线快速扫了一周，拉着林寒瞬移到背风的位置，用法术在周身设下结界。
雪花融化成水，在结界上流下一道道水迹，结界的壁沿着水迹缓慢裂开。江思缘抱紧虚脱的林寒，眉头轻皱，趁着结界还未完全消失，再次设下新的结界。
雪越下越大，结界的
范围逐渐缩小。她的灵力正在被周围的墙壁飞快吸收，已经难以维持完整的结界。
闯这绝命雪的考验，移祸他人无疑是唯一的办法。
“别动……别让雪落在我身上！”徐朗背靠空气墙，蜷缩着身体，被黑衣女子护在背风的角落里。黑衣女子低垂着头，雪花在她的背上纷扬洒落，察觉到江思缘的视线，她偏过头，双眸犀利地盯着他们，脚跟抬起，似乎是要站起身，却被徐朗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去！你又要留下我一个人吗！”徐朗面容狰狞地抓着冥悠的衣服不放，“你胆敢离开一步，我定会让你后悔！”
冥悠褐色的双眼凝视徐朗布满害怕和不安的脸庞，抬起的膝盖重新跪下。雪花被风一吹，绕过她冲着徐朗的眼睛飞去，她没有一丝迟疑地伸出手，接下那片即将落在徐朗脸上的雪，任由雪花在她的掌心融化成血。
方才还流金铄石的天转瞬之间变得白雪皑皑，冰寒刺骨。大|片的白雪从四面八方飘落，无迹可寻。一个个活着的人被活生生地腐蚀，拖动满身的血四处呼救，红白相间的地面如血花盛开，埋着还在活动的残肢。
“阿缘，你若是坚持不住，我们便找个人挡一下吧。”从下雪的那一刻起，小雪就缩到了林寒的怀里。它不知阿缘用了何种法子挡住雪，端看她的脸色并没有比旁人好到哪去。更可怕的是，她身上的气息正处于一种急速流逝的状态，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
其实，绝命雪的考验只能活一人。只剩最后一个人，绝命雪才会停下。这件事它没有告诉阿缘和圣子大人。它无法告诉他们，也不能阻碍他们的决定。这是神下的封口，每次它想说出来，都会心脏剧痛，抽|搐得快要晕过去。
它希望阿缘能用别人的身体做肉盾。以它对阿缘的了解，她最后一定会挡在圣子大人身前。这样即便阿缘活不下来，圣子大人也能活下来。
小雪幽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挣扎。只有这种时候，它才觉得自己是清幽的夜鹰。
和阿缘在一起的几个月，大概是它过的最恣意的一段时间。
有阿缘在，没人敢招惹它，吃的喝的都是顶好的。如若没了阿缘，它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关考验，圣子大人还能不能走下去。
听到小雪的提议，林寒下意识反握住江思缘的手，似在无声地抗拒。可他却没有出声阻止江思缘，他不能替江思缘做决定，也不觉得能改变江思缘的想法。
半百个活人死了七成，剩下三成个个血肉模糊，只有黑衣女子护在身下的徐朗还算健全。江思缘不是什么好人，如果非要在自己死和别人死之间做一个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阿缘！”小雪注意到江思缘脸上滑落的血迹，错愕得控制不住惊叫出声。
怎么会这样？阿缘为何不抓人过来挡住这些雪？这样下去，圣子大人的身体如何撑得住，他们都会死的！
“你快去抓一个过来，你这样会死的！”
“来不及了。”江思缘摇了摇头，她周身的结界早已崩溃。现下离开林寒身边，等于先把林寒送进鬼门关。
林寒的脸色泛着青白，耳尖有血迹流淌，呼吸时短时长。他身上也落了雪，所幸没有致命伤。但先前的烈日已然榨干|他体内的水分，如今身体又不断流失血液，他的意识变得浑浑噩噩，注定如何都撑不过这场绝命雪的考验。
“还好只是幻象。”小雪口中喃喃，“……还好。”
江思缘脖颈处的红绸染上了血，暗红的铭文接连亮起，乍一看如同一道道破碎的金光泄露而出。她的后背和头顶的血止住，破损的皮肉以匪夷所思的模样迅速愈合。
注意到红绸上的铭文跳跃，江思缘眼神微变，猛然抬头看向林寒。林寒因为流血过多休克，失去了意识。她压在林寒肩上的手指变得细长，殷|红的指甲缩回，冒出粉金色的尖刺，而且还在逐渐伸长。
江思缘身体的转变非常缓慢，缓慢到徐朗和黑衣女子都被雪埋了，她还完好无损地站着。
小雪失去意识前看到了一大|片金色的火焰，漫天的绝命雪在火焰中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绝命雪的幻象中|出来后，小雪果断舍弃了林寒的肩
膀，天天妄想朝江思缘的肩上飞，每次都被江思缘无情地打开。
出了考验幻象，江思缘的身体便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身体异变代表着她即将失控，如果再不用阳气补足，后果不堪设想。
江思缘躺在木板搭的房顶上，头枕手臂单腿半曲，看着头顶的星空，若有所想。
和木偶镇里的人一样，清幽的那些个圣子和侍从，身体里皆没有阳气。整个清幽，只有林寒和关笙兄弟俩身上有。林寒的身体还在恢复，眼下不宜再动他。关凌笑里藏刀，修为叫人看不真切。而关笙，也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他看似对她心怀愧疚，实则心如铁石，来剑塔也有自己的目的。如今他又是清幽的圣王，行踪不定神出鬼没，若是要从他取得阳气，并不容易。
江思缘闭上眼睛冥想，听到周遭有动静，还未睁开眼，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双眼。
“你胆子越发大了。”江思缘抬手覆在林寒的手背上，“我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对着我，有什么话躺下聊。”
林寒好一会儿才有动静，小心地在她身旁躺下，半侧着头对着她的侧脸，“你……”林寒说了一个字，声音便顿住了。
江思缘见他吞吞吐吐，抬起他的手，侧过头看他，笑着问道：“我什么？”
感受到江思缘的呼吸，林寒把自己的脸向后移了移，想和江思缘稍微拉开距离，但是他们都躺着，太远怪得很，太近又太亲密，更不对劲。
“关凌说你过不去问心石，此言当真？”
“怎么？你想为了我闯绝命雪？”林寒的手没有放在脸上她还不觉得凉，被他的手一焐，她才发觉自己的耳朵竟然是冷的。江思缘丝毫不要脸皮，用林寒的手焐热自己微凉的耳朵，“绝命雪的幻象考验里，我没有护你，你该看出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若过不去问心石，你该高兴才是，那样你便自由了，没有人再逼着你做不想做的事。”
林寒轻轻抬了下手指，犹豫了半晌没有收回来，“倘若你想闯绝命雪……我可以帮你挡雪。”
“……”江思缘看着林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林寒不蠢，他能说
出这样的话，多少有试探她的心思。暗自叹了口气，嘲笑道：“你莫不是傻了。你若在绝命雪中死了，我身为你的侍从，照样会死，那这场考验过与不过又有何区别？”
没等林寒开口，江思缘凑近说道：“你有空操心我能否过问心石，不如想一想自己眼下的处境。”
什么处境？林寒心中疑惑。
“为师仔细想了想，既然你非求着与为师结契，为师也没有放着不用，继续做展禽的道理。”江思缘手指放在林寒腰侧，语气暧昧道，“不若趁着月黑风高，做点有意义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晚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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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露出|血肉，江思缘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伤口，转眸扫向四周。
凉风从上至下灌进这片弹丸之地, 吹散空气中黏|腻的热气。头顶冰花旋落, 呈现出六棱体状长而细的晶柱。被雪花沾到皮肉的人无一不大惊失色，除了倒在地上没了意识的，其他人皆是警铃大作，死死盯着雪花飘动的方向, 生怕被雪沾染上。
“啊！”一个圣子打扮的青年惊叫出声, 他面色惨白，捂着脖颈的指缝里渗出汩|汩鲜红, 手背上的皮肤脱落，沿着手腕滑下, 露出森森白骨。
须臾间, 银色细雪从零星洒落到漫天飞舞，如同纯净空灵的梨花脱离枝头，乍然四散。那名还捂着脖颈的圣子崩溃跪地, 在众人的视线下, 他抬起了面目全非的脸, 似乎是想求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突然, 他嘴里喷溅出一大口血, 歪到在地，没了气息。
“啊啊——”不知是谁又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 只见一滩血迹从半人高的雪堆里淌出，在地面蔓延开来。
“不……我不想死……”
恐慌和尖叫犹如煮沸的开水，在狭隘的空间里沸腾开来。虽然这里是幻象, 但雪水落到身上的痛苦分毫不少。
“雪落得这般密集，神仙也难躲开！这不是考验，是虐杀！蛊神就是想要我们死！”
“不要！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娘还在等我回去。”
“谁有办法救救我们？谁都好，救救我们吧！”
“老子不做这圣子了，大不了与那帮清幽长老拼个你死我活！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江思缘放在身侧的手指还在流血，殷|红的血液一滴滴坠下，浸入血红的衣摆。她的视线快速扫了一周，拉着林寒瞬移到背风的位置，用法术在周身设下结界。
雪花融化成水，在结界上流下一道道水迹，结界的壁沿着水迹缓慢裂开。江思缘抱紧虚脱的林寒，眉头轻皱，趁着结界还未完全消失，再次设下新的结界。
雪越下越大，结界的
范围逐渐缩小。她的灵力正在被周围的墙壁飞快吸收，已经难以维持完整的结界。
闯这绝命雪的考验，移祸他人无疑是唯一的办法。
“别动……别让雪落在我身上！”徐朗背靠空气墙，蜷缩着身体，被黑衣女子护在背风的角落里。黑衣女子低垂着头，雪花在她的背上纷扬洒落，察觉到江思缘的视线，她偏过头，双眸犀利地盯着他们，脚跟抬起，似乎是要站起身，却被徐朗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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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悠褐色的双眼凝视徐朗布满害怕和不安的脸庞，抬起的膝盖重新跪下。雪花被风一吹，绕过她冲着徐朗的眼睛飞去，她没有一丝迟疑地伸出手，接下那片即将落在徐朗脸上的雪，任由雪花在她的掌心融化成血。
方才还流金铄石的天转瞬之间变得白雪皑皑，冰寒刺骨。大|片的白雪从四面八方飘落，无迹可寻。一个个活着的人被活生生地腐蚀，拖动满身的血四处呼救，红白相间的地面如血花盛开，埋着还在活动的残肢。
“阿缘，你若是坚持不住，我们便找个人挡一下吧。”从下雪的那一刻起，小雪就缩到了林寒的怀里。它不知阿缘用了何种法子挡住雪，端看她的脸色并没有比旁人好到哪去。更可怕的是，她身上的气息正处于一种急速流逝的状态，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
其实，绝命雪的考验只能活一人。只剩最后一个人，绝命雪才会停下。这件事它没有告诉阿缘和圣子大人。它无法告诉他们，也不能阻碍他们的决定。这是神下的封口，每次它想说出来，都会心脏剧痛，抽|搐得快要晕过去。
它希望阿缘能用别人的身体做肉盾。以它对阿缘的了解，她最后一定会挡在圣子大人身前。这样即便阿缘活不下来，圣子大人也能活下来。
小雪幽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挣扎。只有这种时候，它才觉得自己是清幽的夜鹰。
和阿缘在一起的几个月，大概是它过的最恣意的一段时间。
有阿缘在，没人敢招惹它，吃的喝的都是顶好的。如若没了阿缘，它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关考验，圣子大人还能不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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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缘！”小雪注意到江思缘脸上滑落的血迹，错愕得控制不住惊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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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好一会儿才有动静，小心地在她身旁躺下，半侧着头对着她的侧脸，“你……”林寒说了一个字，声音便顿住了。
江思缘见他吞吞吐吐，抬起他的手，侧过头看他，笑着问道：“我什么？”
感受到江思缘的呼吸，林寒把自己的脸向后移了移，想和江思缘稍微拉开距离，但是他们都躺着，太远怪得很，太近又太亲密，更不对劲。
“关凌说你过不去问心石，此言当真？”
“怎么？你想为了我闯绝命雪？”林寒的手没有放在脸上她还不觉得凉，被他的手一焐，她才发觉自己的耳朵竟然是冷的。江思缘丝毫不要脸皮，用林寒的手焐热自己微凉的耳朵，“绝命雪的幻象考验里，我没有护你，你该看出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若过不去问心石，你该高兴才是，那样你便自由了，没有人再逼着你做不想做的事。”
林寒轻轻抬了下手指，犹豫了半晌没有收回来，“倘若你想闯绝命雪……我可以帮你挡雪。”
“……”江思缘看着林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林寒不蠢，他能说
出这样的话，多少有试探她的心思。暗自叹了口气，嘲笑道：“你莫不是傻了。你若在绝命雪中死了，我身为你的侍从，照样会死，那这场考验过与不过又有何区别？”
没等林寒开口，江思缘凑近说道：“你有空操心我能否过问心石，不如想一想自己眼下的处境。”
什么处境？林寒心中疑惑。
“为师仔细想了想，既然你非求着与为师结契，为师也没有放着不用，继续做展禽的道理。”江思缘手指放在林寒腰侧，语气暧昧道，“不若趁着月黑风高，做点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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