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修】
确定方向之后再去找式神，速度比桃华百百花想象中的还要快。或许是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她顺着东南向走去时，一路上的山林都在为她指路。
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高大的树木伸展开浓绿的枝叶，遮天蔽日，连落下的阴影也似乎被染上了深绿的色泽。
而在这晦暗的幽绿伸出，忽然有一点星光亮了起来。
星星点点的绿光如同萤火般浮游而上，环绕在桃华百百花的身边，将她的眉眼映照得无比圣洁。
从来没见过这样诡异情景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不由地惊叹出声，就连没有六眼的夏油杰，也能轻易地看到桃华百百花周围围绕着的东西。
那是什么？
绿色的萤光亲昵地贴在她的身上，亲吻她的头发和手指，美得仿若艺术家笔下精美的油画。
——那是一种非人的美丽。
黑发金眸的少女侧身倾听，她似乎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交流着。萤火之中，百百花的声音空灵而失真，她眼眸弯了起来，笑容浅浅淡淡，却格外的温柔。
“谢谢，”黑发金眸的少女说道，她伸出手指，指尖上的萤光惊起，如雪花般絮絮地飞走，“这是谢礼。”
指尖凝聚出荧蓝色的光，一团一团，如同酒酿团子般的大小。
五条悟认真地看着，苍蓝色的眼眸倒映出少女的身影，将情况掌握得清清楚楚。
六眼全都看见了，包括桃华百百花与“森林”交流的整个过程。她在寻求帮助，于是森林中，有形或者无形的生灵都过来帮助她，就为了找到被封印的式神。
为了答谢它们的帮助，百百花把自己的灵力做成了“食物”，投喂给森林的生灵。
能做这种事情的，还是人类吗？
五条悟开始怀疑“六眼”看到的东西。
毫无疑问，他的“六眼”判断出来，桃华百百花的确是人类，身体构造、组成成分……以及力量构成，都是人类无疑。
难道是阴阳师的特殊之处？
脑袋中运转着疑惑，外表上却看不出不对的白发咒术师在桃华百百花喂完生灵后，越发没距离感地搭上她的肩膀。
“这是阴阳师的能力之一？”
“不是，这是我的天赋技能，”百百花回答得飞快，手下的动作也利索，毫不犹豫地掰开五条悟的手，“就跟咒术师天生有术式一样……我天生能看到自然的生灵。”
五条悟没放手，他反手捏住桃华百百花的手指，握了上去。
百百花的手很小，皮肤也嫩，摸起来滑溜溜的。掌心的软肉微凉，轻轻一捏，就像放在冰箱里的果冻一样绵软。
是属于人类的手。
两人的动作并不大，但是走在后面的夏油杰看得一清二楚。他轻声咳了一下，提醒道：“百百花妹妹，不要让辅助监督久等了。”
桃华百百花应声，挣脱了五条悟的手，快步地向目的地走去，而白发咒术师毫无所觉地跟上去。
唯有出声的夏油杰，产生一种做了坏事的心虚感。
桃华百百花的式神被封印的地点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与森林的别处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在一棵树前停下，慢慢地摸索着看不到的结界，片刻后，抬起脚。
诡秘的世界由此展开。
空气中泛着肉眼可见的扭曲，仿若隔着一堵看不见的水墙一般，涟漪慢慢地往四周扩散。被桃华百百花接触到的地方褪去了伪装的颜色，露出即使看见了，却也没办法印在记忆中的景色。
而在这一片扭曲的空间中，束缚着一株艳丽的紫藤花。
“那是——”
“是彼世。”阴阳师少女声音平淡地回答，她伸出手，将束缚紫藤花的东西除去。
美丽的花株虚弱而又眷念地缠上桃华百百花的手指，顺着她收回手的力道，穿过了彼世与现世的壁垒。
桃华百百花想起了这株紫藤花式□□字，她缓慢地将灵力注入其中，面容越发的柔和。
“该醒来了，蜜虫。”
………………
桃华百百花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做梦，梦境是她的记忆片段，混杂着式神蜜虫的视角。而在这段奇异的记忆中，依旧有一个看不见面容，却让她倍感熟悉的白发青年。
‘整合式神啊……’白发青年这次换上了一件浴衣类家常装，柔软的长发懒懒散散地披在肩后，他沉思了一会儿，建议道，‘做成一本书怎么样？就叫做式神录吧。’
他一边说，一边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召唤式神的符咒，放到桌上一叠符咒中。
百百花听到自己充满诧异的疑问。
‘[——]，蜜虫你的式神吧，为什么要放进去？’
‘嗯……’白发青年笑了起来，意味深长。他弯下腰，如流水般冰凉的白发落在百百花的脸上。
‘为什么呢？’他声音含笑，微凉的指尖勾住百百花落下的发丝，指肚从耳尖擦过，‘大概是……花太美丽了吧。花赠美人，很正常哦。’
落下的发丝齐整地挽到耳后。
庭院中的紫藤花开得正盛，一簇簇垂下的花如同瀑布般，美得惊人。
而在那紫藤花树下，站着一位垂首微笑的精怪。面容艳丽的式神注视着她的两位主人，掩着唇轻笑起来。
桃华百百花听到了式神最渴望的心声。
——如果能一直看着他们就好了。
——如果……时间就这么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然而时间一直在流动着，紫藤花式神被转赠，成为桃华百百花的众多式神之一。她在式神录的第一页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看见白发蓝眸的青年对她微笑，叮嘱她好好照顾新主人百百花大人。
‘百百花以后就拜托你了，’温柔的青年这般说道，他摇着桧扇，雪白的发丝轻轻地晃动起来，‘像往常一般照顾她吧。’
蜜虫在那时还不懂青年话中的含义，她点了点头，日子如以往般不变。
——直到她看到了人类的生老病死。
人类太脆弱了，会生病，会受伤，会老去，会死亡。
只要时间到了，便是前往彼世的时候，她听见百百花的悲泣，看见平时毫无波澜的脸上，露出了让无心的精怪也为止动容的悲伤。
人类……实在是太脆弱了。
如同绚烂的夏花，过了时节后，便从枝头跌落，埋入尘土之中。
………………
记忆片段混杂了蜜虫的视角，但是真正属于桃华百百花的部分并不多，她醒了过来，表情还有些怔然。
从高尾山那边找到了她式神录第一位的式神蜜虫之后，百百花每次睡梦中都会梦到蜜虫过往的记忆。
梦是断断续续的，根本没法连接起来。更多的是桃华百百花和白发蓝眼青年的相处，她甚至觉得蜜虫的记忆掺了假。
因为记忆里，白发蓝眼的青年从未老去，直到病死虚弱的时候，在蜜虫看来，还是年轻时的模样。
“啊，你醒啦，”家入硝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声音含糊，嘴里咬着一根没点的烟，“蜜虫小姐，百百花醒了哦！”
听到熟悉的名字，百百花偏过头，梦中容颜艳丽的紫藤花式神关怀地把她扶起来。
“百百花大人，要喝水吗？”
百百花缓缓地点头，接过蜜虫递给来的水，喝了一小口，迷糊的思维逐渐地清晰起来。
“谢谢。”
对了，她现在正在五条悟的宿舍里。
高专一二年级的学生难得人齐，灰原雄提议一起吃饭。结果每个人想吃的东西都不一样，并没有统一的意见，于是便抽签决定。
也不知道是谁把“火锅”这个纸条丢进去的，大家一致觉得是五条悟干的好事，为了报复这个任性的家伙，于是选了他的宿舍当集合点。
高专的单人宿舍像一间小公寓，面积不大，活动范围还有些小。还没到饭点，一群人挤在五条悟的宿舍中，刚进来，不客气的硝子便霸占了床的位置，甚至还让百百花一同上来。
五条悟和灰原雄盘腿坐在地上打电动，夏油杰和七海建人在旁边看，偶尔被另外两人推着参与。桃华百百花和家入硝子霸占了床，她睡了个短暂的午觉，而家入硝子坐在一旁看漫画。
听到桃华百百花睡醒后的声响，正打着游戏的五条悟头也不回地问道：“百百花，之前做的草莓大福还有吗？带过来的吃完了哦。”
他空出一只手，晃了晃旁边空荡荡的纸盒子。
“没了，”百百花回答道，旁边的蜜虫正在给她整理衣衫，抚平她衣服上的褶皱，“还想吃的话，记得先把原材料买好。”
做草莓大福的材料并不贵，但是五条悟吃的实在是太多了。白发咒术师的术式[无下限]与脑力相关，一旦开启就如同燃烧大脑般地思考计算，只能靠甜份来补充。
“那好，”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转身看向夏油杰，“杰，帮我买吧！”
夏油杰无语地拒绝：“不要，太热了，我不去。”
“欸～好无情啊杰。”五条悟嘟嘟囔囔地抱怨，他把手柄塞进夏油杰手里，说了句“帮我玩一下”，便站起来，“让我看看厨房剩下的食材能做什么甜点……蜜虫小姐会做羊羹吗？”
桃华百百花听到话，立马从床上下来。她没来得及穿鞋子，直接赤脚踩在地板上，快步走到五条悟的身后，脚轻轻踢上他的膝盖弯。
“不要随便指使别人的式神干活啊，五条前辈。”
五条悟今天没戴墨镜，他转过身，一双天空般无垠的苍蓝色眼眸，仿若精致脆弱的琉璃，无辜地眨了眨。
“欸，我不可以吗？”他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不再是你最敬爱的前辈了吗，百百花？”
桃华百百花无情道：“不是。”
蜜虫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百百花的鞋子。
“百百花大人，”紫藤花式神轻声道，“赤脚的话会着凉的，请穿上鞋子。”
“啊……好。”桃华百百花回答道，她重新坐回床边，垂着眼眸看着蜜虫跪坐在地上。
蜜虫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细致又轻柔地为她穿鞋子。这个动作奇异又和谐，房间里的几人一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百百花果然是从哪个古老世家出来的大小姐吧？
五条悟没放弃刚才的话题，他继续露出快哭出来般的表情，指责百百花：“我还请你吃了那么多甜品！”
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却没那么给面子了。两人一个作出呕吐状，一个露出无语的表情，纷纷指责五条悟不讲武德，太不要脸了。
“噫，好恶心，我要吐了。”
“……悟，你真的不适合这样的表情，别这么做。”
五条悟才不管，他被嫌弃又不是一次两次，收起装哭的表情后，反而嚷嚷着让百百花解释，到底谁才是她最尊敬的前辈。
“我和杰你更尊敬谁？”不讲武德的五条悟让百百花二选一。
百百花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夏油前辈。”
“啊？为什么啊！怎么会是杰？”五条悟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他难以置信，“难道不该选我吗？”
五条悟过于震惊，他游戏也不打了，也不去纠结厨房里还有什么能做成甜品的食材，而是闹腾地扑到床上，非得让百百花改答案不可。
桃华百百花被他烦到了，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枕头压在他的脸上。
寝室里热热闹闹，能听到打游戏的声音，互相争吵的声音，还有看书翻页的声音。
蜜虫站了起来，她安静地注视着正在与五条悟打闹的桃华百百花，眼底弥漫着茫然和不安。
失去记忆的百百花大人，变了太多了。以前的百百花大人表情总是很淡，她清清冷冷，宛若冬日的雪，又像是无心的神明……而现在，百百花大人有新的人类朋友，她开始变得活泼，会和朋友打闹，会说长长的句子……这让蜜虫感到不安。
可是。
……可是。
良久，紫藤花式神开口，她声音比刚才还要轻，只有离她最近的家入硝子才听到：“百百花大人……她现在过得开心吗？”
家入硝子抬起眼眸，她先看了式神一眼，再看看百百花，郑重地点点头。
“嗯，她现在很开心哦。”
蜜虫终于笑了起来。
“那太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让她再看一次吧。
一次就好，让她看看百百花大人美丽又幸福的笑容吧。
自从那位大人死去之后，记忆中的百百花大人……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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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高大的树木伸展开浓绿的枝叶，遮天蔽日，连落下的阴影也似乎被染上了深绿的色泽。
而在这晦暗的幽绿伸出，忽然有一点星光亮了起来。
星星点点的绿光如同萤火般浮游而上，环绕在桃华百百花的身边，将她的眉眼映照得无比圣洁。
从来没见过这样诡异情景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不由地惊叹出声，就连没有六眼的夏油杰，也能轻易地看到桃华百百花周围围绕着的东西。
那是什么？
绿色的萤光亲昵地贴在她的身上，亲吻她的头发和手指，美得仿若艺术家笔下精美的油画。
——那是一种非人的美丽。
黑发金眸的少女侧身倾听，她似乎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交流着。萤火之中，百百花的声音空灵而失真，她眼眸弯了起来，笑容浅浅淡淡，却格外的温柔。
“谢谢，”黑发金眸的少女说道，她伸出手指，指尖上的萤光惊起，如雪花般絮絮地飞走，“这是谢礼。”
指尖凝聚出荧蓝色的光，一团一团，如同酒酿团子般的大小。
五条悟认真地看着，苍蓝色的眼眸倒映出少女的身影，将情况掌握得清清楚楚。
六眼全都看见了，包括桃华百百花与“森林”交流的整个过程。她在寻求帮助，于是森林中，有形或者无形的生灵都过来帮助她，就为了找到被封印的式神。
为了答谢它们的帮助，百百花把自己的灵力做成了“食物”，投喂给森林的生灵。
能做这种事情的，还是人类吗？
五条悟开始怀疑“六眼”看到的东西。
毫无疑问，他的“六眼”判断出来，桃华百百花的确是人类，身体构造、组成成分……以及力量构成，都是人类无疑。
难道是阴阳师的特殊之处？
脑袋中运转着疑惑，外表上却看不出不对的白发咒术师在桃华百百花喂完生灵后，越发没距离感地搭上她的肩膀。
“这是阴阳师的能力之一？”
“不是，这是我的天赋技能，”百百花回答得飞快，手下的动作也利索，毫不犹豫地掰开五条悟的手，“就跟咒术师天生有术式一样……我天生能看到自然的生灵。”
五条悟没放手，他反手捏住桃华百百花的手指，握了上去。
百百花的手很小，皮肤也嫩，摸起来滑溜溜的。掌心的软肉微凉，轻轻一捏，就像放在冰箱里的果冻一样绵软。
是属于人类的手。
两人的动作并不大，但是走在后面的夏油杰看得一清二楚。他轻声咳了一下，提醒道：“百百花妹妹，不要让辅助监督久等了。”
桃华百百花应声，挣脱了五条悟的手，快步地向目的地走去，而白发咒术师毫无所觉地跟上去。
唯有出声的夏油杰，产生一种做了坏事的心虚感。
桃华百百花的式神被封印的地点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与森林的别处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在一棵树前停下，慢慢地摸索着看不到的结界，片刻后，抬起脚。
诡秘的世界由此展开。
空气中泛着肉眼可见的扭曲，仿若隔着一堵看不见的水墙一般，涟漪慢慢地往四周扩散。被桃华百百花接触到的地方褪去了伪装的颜色，露出即使看见了，却也没办法印在记忆中的景色。
而在这一片扭曲的空间中，束缚着一株艳丽的紫藤花。
“那是——”
“是彼世。”阴阳师少女声音平淡地回答，她伸出手，将束缚紫藤花的东西除去。
美丽的花株虚弱而又眷念地缠上桃华百百花的手指，顺着她收回手的力道，穿过了彼世与现世的壁垒。
桃华百百花想起了这株紫藤花式□□字，她缓慢地将灵力注入其中，面容越发的柔和。
“该醒来了，蜜虫。”
………………
桃华百百花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做梦，梦境是她的记忆片段，混杂着式神蜜虫的视角。而在这段奇异的记忆中，依旧有一个看不见面容，却让她倍感熟悉的白发青年。
‘整合式神啊……’白发青年这次换上了一件浴衣类家常装，柔软的长发懒懒散散地披在肩后，他沉思了一会儿，建议道，‘做成一本书怎么样？就叫做式神录吧。’
他一边说，一边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召唤式神的符咒，放到桌上一叠符咒中。
百百花听到自己充满诧异的疑问。
‘[——]，蜜虫你的式神吧，为什么要放进去？’
‘嗯……’白发青年笑了起来，意味深长。他弯下腰，如流水般冰凉的白发落在百百花的脸上。
‘为什么呢？’他声音含笑，微凉的指尖勾住百百花落下的发丝，指肚从耳尖擦过，‘大概是……花太美丽了吧。花赠美人，很正常哦。’
落下的发丝齐整地挽到耳后。
庭院中的紫藤花开得正盛，一簇簇垂下的花如同瀑布般，美得惊人。
而在那紫藤花树下，站着一位垂首微笑的精怪。面容艳丽的式神注视着她的两位主人，掩着唇轻笑起来。
桃华百百花听到了式神最渴望的心声。
——如果能一直看着他们就好了。
——如果……时间就这么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然而时间一直在流动着，紫藤花式神被转赠，成为桃华百百花的众多式神之一。她在式神录的第一页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看见白发蓝眸的青年对她微笑，叮嘱她好好照顾新主人百百花大人。
‘百百花以后就拜托你了，’温柔的青年这般说道，他摇着桧扇，雪白的发丝轻轻地晃动起来，‘像往常一般照顾她吧。’
蜜虫在那时还不懂青年话中的含义，她点了点头，日子如以往般不变。
——直到她看到了人类的生老病死。
人类太脆弱了，会生病，会受伤，会老去，会死亡。
只要时间到了，便是前往彼世的时候，她听见百百花的悲泣，看见平时毫无波澜的脸上，露出了让无心的精怪也为止动容的悲伤。
人类……实在是太脆弱了。
如同绚烂的夏花，过了时节后，便从枝头跌落，埋入尘土之中。
………………
记忆片段混杂了蜜虫的视角，但是真正属于桃华百百花的部分并不多，她醒了过来，表情还有些怔然。
从高尾山那边找到了她式神录第一位的式神蜜虫之后，百百花每次睡梦中都会梦到蜜虫过往的记忆。
梦是断断续续的，根本没法连接起来。更多的是桃华百百花和白发蓝眼青年的相处，她甚至觉得蜜虫的记忆掺了假。
因为记忆里，白发蓝眼的青年从未老去，直到病死虚弱的时候，在蜜虫看来，还是年轻时的模样。
“啊，你醒啦，”家入硝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声音含糊，嘴里咬着一根没点的烟，“蜜虫小姐，百百花醒了哦！”
听到熟悉的名字，百百花偏过头，梦中容颜艳丽的紫藤花式神关怀地把她扶起来。
“百百花大人，要喝水吗？”
百百花缓缓地点头，接过蜜虫递给来的水，喝了一小口，迷糊的思维逐渐地清晰起来。
“谢谢。”
对了，她现在正在五条悟的宿舍里。
高专一二年级的学生难得人齐，灰原雄提议一起吃饭。结果每个人想吃的东西都不一样，并没有统一的意见，于是便抽签决定。
也不知道是谁把“火锅”这个纸条丢进去的，大家一致觉得是五条悟干的好事，为了报复这个任性的家伙，于是选了他的宿舍当集合点。
高专的单人宿舍像一间小公寓，面积不大，活动范围还有些小。还没到饭点，一群人挤在五条悟的宿舍中，刚进来，不客气的硝子便霸占了床的位置，甚至还让百百花一同上来。
五条悟和灰原雄盘腿坐在地上打电动，夏油杰和七海建人在旁边看，偶尔被另外两人推着参与。桃华百百花和家入硝子霸占了床，她睡了个短暂的午觉，而家入硝子坐在一旁看漫画。
听到桃华百百花睡醒后的声响，正打着游戏的五条悟头也不回地问道：“百百花，之前做的草莓大福还有吗？带过来的吃完了哦。”
他空出一只手，晃了晃旁边空荡荡的纸盒子。
“没了，”百百花回答道，旁边的蜜虫正在给她整理衣衫，抚平她衣服上的褶皱，“还想吃的话，记得先把原材料买好。”
做草莓大福的材料并不贵，但是五条悟吃的实在是太多了。白发咒术师的术式[无下限]与脑力相关，一旦开启就如同燃烧大脑般地思考计算，只能靠甜份来补充。
“那好，”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转身看向夏油杰，“杰，帮我买吧！”
夏油杰无语地拒绝：“不要，太热了，我不去。”
“欸～好无情啊杰。”五条悟嘟嘟囔囔地抱怨，他把手柄塞进夏油杰手里，说了句“帮我玩一下”，便站起来，“让我看看厨房剩下的食材能做什么甜点……蜜虫小姐会做羊羹吗？”
桃华百百花听到话，立马从床上下来。她没来得及穿鞋子，直接赤脚踩在地板上，快步走到五条悟的身后，脚轻轻踢上他的膝盖弯。
“不要随便指使别人的式神干活啊，五条前辈。”
五条悟今天没戴墨镜，他转过身，一双天空般无垠的苍蓝色眼眸，仿若精致脆弱的琉璃，无辜地眨了眨。
“欸，我不可以吗？”他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不再是你最敬爱的前辈了吗，百百花？”
桃华百百花无情道：“不是。”
蜜虫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百百花的鞋子。
“百百花大人，”紫藤花式神轻声道，“赤脚的话会着凉的，请穿上鞋子。”
“啊……好。”桃华百百花回答道，她重新坐回床边，垂着眼眸看着蜜虫跪坐在地上。
蜜虫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细致又轻柔地为她穿鞋子。这个动作奇异又和谐，房间里的几人一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百百花果然是从哪个古老世家出来的大小姐吧？
五条悟没放弃刚才的话题，他继续露出快哭出来般的表情，指责百百花：“我还请你吃了那么多甜品！”
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却没那么给面子了。两人一个作出呕吐状，一个露出无语的表情，纷纷指责五条悟不讲武德，太不要脸了。
“噫，好恶心，我要吐了。”
“……悟，你真的不适合这样的表情，别这么做。”
五条悟才不管，他被嫌弃又不是一次两次，收起装哭的表情后，反而嚷嚷着让百百花解释，到底谁才是她最尊敬的前辈。
“我和杰你更尊敬谁？”不讲武德的五条悟让百百花二选一。
百百花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夏油前辈。”
“啊？为什么啊！怎么会是杰？”五条悟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他难以置信，“难道不该选我吗？”
五条悟过于震惊，他游戏也不打了，也不去纠结厨房里还有什么能做成甜品的食材，而是闹腾地扑到床上，非得让百百花改答案不可。
桃华百百花被他烦到了，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枕头压在他的脸上。
寝室里热热闹闹，能听到打游戏的声音，互相争吵的声音，还有看书翻页的声音。
蜜虫站了起来，她安静地注视着正在与五条悟打闹的桃华百百花，眼底弥漫着茫然和不安。
失去记忆的百百花大人，变了太多了。以前的百百花大人表情总是很淡，她清清冷冷，宛若冬日的雪，又像是无心的神明……而现在，百百花大人有新的人类朋友，她开始变得活泼，会和朋友打闹，会说长长的句子……这让蜜虫感到不安。
可是。
……可是。
良久，紫藤花式神开口，她声音比刚才还要轻，只有离她最近的家入硝子才听到：“百百花大人……她现在过得开心吗？”
家入硝子抬起眼眸，她先看了式神一眼，再看看百百花，郑重地点点头。
“嗯，她现在很开心哦。”
蜜虫终于笑了起来。
“那太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让她再看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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