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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小说:稳住,你不能弯!作者:常安十九画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06-24 14:47:40
这根本是一场情与欲的纠缠和拉扯。

        两件浴袍早在撕扯间不知被丢到了哪里,  仉南从头到脚都被热汗浸湿,像是刚从浴缸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擦干一样,而付宇峥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被仉南按住肩膀掌握着主动权,  沉溺在无法中断的强烈感官中,还要分神偶尔护他一下,  以防人不慎摔落——

        仉南狂热到有些失控。

        这场情事一直持续到傍晚,仉南半途力竭,却不肯停歇,  只是软着嗓子覆在付宇峥耳边,  一声声地求着,他喊他“付医生”,  喊他“付宇峥”,甚至喊了他一声“哥哥”。

        换做此前以往,仉南“哥”来“哥”去的早就成了习惯,  而此时再叫这个称呼,却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禁忌,充斥着伪装悖德的刺激与诱惑。

        付宇峥眸色深得几乎能将怀里的人溺亡,  最终撑起上身,  将人反身摁在床上。

        仉南如痴如狂,  他也近乎迷失。

        整个过程,  仉南先是主动,  后半程又乖得要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让他出声就出声,  让喊人就喊人,  而眼泪不等付宇峥要求,  更是先一步滑落眼角,和薄汗混在一起,泅湿鬓发。

        他像是在拼命确认些什么,努力抓住些什么,想尽一切办法,让付宇峥在此刻将他身心全部充盈。

        付宇峥起身,微喘道:“我去拿——”

        “不要。”仉南斩钉截铁,反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人拉低,呼吸交错,他说:“就这样,什么都不要。”

        付宇峥几乎无法思考,只能依靠本能来顺着他。

        最后一次的时候,仉南终于嘶哑着哭出声来。

        付宇峥一遍遍吻他的绯红的眉眼,低声喊他的乳名,反复地安抚,耐心地给予,哄着,顺着,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平息。

        仉南整个人蜷缩在付宇峥臂弯,指尖在他跳动的心口处轻轻划着。

        付宇峥闭着眼睛感受,半晌,掀起眼皮。

        他在写“我爱你”。

        付宇峥再次垂头,用下颌轻轻蹭着他的发顶,而仉南先是怕痒地笑着躲,后来又咕噜回他怀中,忽然说:“告诉她,我答应了。”

        付宇峥抱住他的手臂微僵,闻声道:“别勉强自己。”

        “不勉强。”仉南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在陷入深眠的前一秒,说:“就在酒店,不去你家,你打电话。”

        “……”怀里的人渐渐没有了声音,只余清浅的呼吸,付宇峥垂眸看去,无声地吻在仉南微蹙的眉心,说:“好。”

        翌日一整天,仉南又处于半残疾状态,躺在床上,动一下就全身筋骨被碾过一样得疼,于是付宇峥就订了一天的送餐服务,waiter将餐品送到房间,他再送到仉南嘴边。

        小画家一脸菜色,不仅浑身肌肉酸痛,甚至这次还名副其实的有点……虚,只能勉强靠着床头,含恨盯着付宇峥喂到嘴边的餐勺。

        “你那什么眼神?”付宇峥丝毫不怵,毫无同情心地揭穿事实,“自己作的,能怪谁?”

        仉南咽下嘴里的蔬菜沙拉,质问:“不是……你就不能拦着我点么?再说,你要是拒绝,我还能硬来?”

        付宇峥好笑又好气,反问:“你那难道不叫硬来?”说完又用小叉子戳中一颗小番茄,送过来,说,“再说,我为什么要拒绝?”

        仉南:“……”

        真不要脸,却无法反驳。

        仉南和习诗约见面的时间,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平安夜当天,地点约在了酒店的咖啡厅。

        酒吧装潢是典型的的英伦风情,午后时分,客人很少,慢节奏的蓝调混合着幽暗的灯影,衬得氛围静谧又舒缓。

        他和付宇峥一起进门,一抬眼,就看见最里侧的卡座位置,习诗已经等待多时。

        付宇峥知道这样的场合自己不便在场,于是拍拍仉南的肩膀,指了下吧台座位,仉南点点头,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自己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习诗猝然抬头。

        仉南在她对面坐下,有金发碧眼的服务生递上酒水单,仉南给自己要了杯苏打水,瞥一眼像是始终按捺着情绪的习诗,指尖在酒水单上随意一点,给她点了一杯果汁。

        服务生离开,两人安静的对视,一个是风暴汹涌后淘尽的平静,一个则惴惴不安,只身伫立于狂风暴雨前夕。

        他们之间只相隔着一张小方桌,却遥远得,宛如穷尽十几年时光,都无法跨越的天堑鸿沟。

        习诗看着眼前的青年,曾经稚嫩的眉眼已经发生了太多改变,但依旧是记忆中的清隽模样,她几欲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动动嘴皮,却也只问的出:“南南,这些年过得好吗?”

        没想到,仉南兀自轻笑一声,口吻随意道:“开场白太老套了,再说你真想知道,这么多年不会自己来看吗?”

        怨能有多深,此刻的态度就有多敷衍。

        习诗仓惶低下头,隔许久,颤声说:“对不起。”

        “这是最没用的一句话。”仉南问,“而且我过得好不好,对你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所以真假有待考量。”

        他几乎针针见血,丝毫不留情面。

        这场迟来了十二年见面,甫一开始,习诗的情绪便已溃不成军,她近乎恳求,哀切道:“别这样说,妈妈——”

        “妈妈?”仉南打断她,笑容平添一抹讥诮,“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妈妈’这两个字吗?”

        习诗眼中尽是泪水,抬头怔住。

        仉南说:“是谁陪我长大,一日三餐悉心照料?冬天给我加衣,夏天带我游泳,生病带我去医院,生日亲手为我做蛋糕?如果你也能算得上是‘妈妈’的话,那仉教授家里那位,又是我什么人?”

        习诗惊愕道无法言语,半晌,才喃喃道:“原来……你爸爸再婚了……”

        “不然呢?”仉南反问,“难道要一个将近不惑之年的男人,独自抚养着儿子,还要每日苦盼已经离婚的前妻再回头?”

        仉南笑容寡淡:“你一辈子追求自由,但是有人,就心甘情愿地被困于家的温暖之中。”

        习诗的眼泪终于无声坠落。

        她是个摄影师,二十多年前的机缘巧合,一次名校采风时,与年轻儒雅的青年教授相识,一眼惊鸿,仉墨文被她身上那股纯粹到近乎明艳的光芒所吸引,而她亦倾慕于青年风骨卓然的俊雅气度。

        所以相爱,所以决定厮守。

        当年的爱情故事,确实是一段郎才女貌眷偶天成的佳话,然而,抛去爱情本身,生活的本质,却是真真实实的萦绕的烟火气息。

        但是习诗是自由逐风的鸟,注定了无法在暖巢中安稳度日。

        婚后的生活,她依旧长年旅外,哪怕仉南出生之后,在家与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依旧很少,她将自己全部的热情都奉献给热爱的事业,付诸于那一张张绝美的人间风景,却吝啬得,不肯多给最爱自己的一点点。

        而在仉南无岁年一年,她第一次向仉墨文提出离婚,原因竟然是家庭的牵绊,逐渐侵蚀了自己作为一名摄影师对于镜头捕捉的灵感。

        家人,朋友都在劝,包括仉墨文在内,也在尽力挽留。于是,在自由与家庭的第一次博弈中,习诗默认退却了。

        而在那之后,她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终于,在仉南十二岁那年,她旧事重提,因为渴望更加遥远的天空,所以最终决定斩断最后一丝固守的牵连。

        彼时仉墨文已经心力交瘁,再说不出“哪怕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这样祈求的话,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习诗选择净身出户,曾经在这个家中生活的痕迹也好,那些残留的温馨也罢,她统统不带走分毫。

        然而,离开前,望着白净少年哭红的眼睛,却温柔地最后一次安慰道:“南南不哭,明天春天,妈妈就回来看你。”

        她还说,她永远爱他。

        仉南就信了。

        谁料想,至此山高水长,再无相见于春花烂漫之时。

        回忆倏然而止,仉南说:“我曾经想过,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甚至做过最坏的打算,以为你遭遇什么意外的不测,没想到……”

        现在在结合付宇峥之前向他吐露地过往,他才顿悟,原来她离开的第二年,就来到了伦敦,和付雪岩生活在了一起。

        习诗早已泣不成声,双手捂住脸颊,任泪水在指缝中狂涌:“不是的南南……不是这样的,你听妈妈说……”

        仉南冷淡吐出一个字:“说。”

        “我当时生病了……”习诗痛哭道,“离开你们之后,我以为自己的事业会更上一层楼,但是没想到,却……”

        “我没办法感知镜头,没办法发现那些暗藏在角落中的善恶美丑,我甚至拍不出一张像样的照片来……”

        仉南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灵感枯竭。

        习诗哭得断断续续:“我患上了很严重得到抑郁症,甚至想到过自杀……后来来到英国,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付医生。”

        “……是他治好了我。”

        仉南心中猛地抽痛一下。

        两位付医生,却用不同的方式,分别疗愈了他们母子濒临毁灭的人生。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命中注定?

        习诗在泪眼中抬起头来,哀求着:“南南……妈妈当时病了啊……我不是不守承若,我很想你,但是我没办法回去见你,我也回不去……”

        这算是个理由吗?仉南想,大概算吧。

        那他能释怀原谅吗?

        应该做不到。

        他冷声冷语,压住声线中那丁点的起伏,问:“那么病好之后呢?”

        习诗怔住。

        仉南说:“难道一直病到现在?听说你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拿到了自己的康复证明,那这之后的十年呢?你也没办法来见我一面,甚至,连个电话都不能打?”

        仉南冷笑:“你还当我是十二年前那么好骗吗?!”

        最不堪的面具被亲生儿子骤然揭开,习诗久久无法言语。

        是啊,后来呢?

        大概就是习以为常的逃避了。

        在经历了痛苦的治疗过后,脱变之后的她  ,只贪恋于眼前的温暖,只想将这自己唯一还能抓住手心的依靠留在身边。

        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曾经的过往,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给过的承诺,便一同被丢进了大西洋的滚滚洪流之中。

        她不能允许自己再度深陷沉沦,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去看。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仉南以为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习诗终于勉强开口,无力而虚弱地试探:“你恨我,对不对?”

        “不。”仉南盯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淡声道:“我无感。”

        是爱是恨,是怪是怨,到这这一刻,他终于已经连一点情绪都不愿再给她。

        习诗惶然地望向他。

        这场谈话到这里,基本可以画下一个休止符了。

        然而,习诗沉默几秒,忽然问:“你和宇峥……你知道吗,他始终无法真正接受我。”

        “很正常。”提到付宇峥,仉南眼神终于不像刚才那样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他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小口水,说,“如果换我,也接受不了。”

        习诗:“那你们……”

        “我们不会分开。”仉南放下杯子,“嗒”的一声轻响,如同说出的话一样掷地有声,干脆利落,“不管是你,还是任何人,都影响不到我和他,不管你们怎么看,我们都不会分开。”

        习诗咬住嘴唇,那么用力,几乎见血。

        蓦地,她听见仉南轻声开口,语调嘲弄。

        “怎么,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准继子睡在一起,觉得别扭恶心?”

        习诗猝然抬头,目光灼灼:“不,我没有那么想!”

        “随便你。”仉南无所谓地耸耸肩,说,“同样,你爱嫁谁嫁谁,愿意和谁注册结婚,我管不着,也不愿意上心。”

        “你要是嫁别人,我只当不知道,你要是非要嫁他爸——”

        习诗试探问:“你怎样?”

        仉南勾勾唇角,回答道:

        “不怎么样,大不了就当亲上加亲。”

        习诗的眼神晃了晃,而最后腾起的这半分希望,终究破碎于仉南补充的话中——

        “不过也只当是他爸,娶了我爸的前妻而已。”

        在他心里,妈妈的那个位置上,没有她的余地。

        说完站起身来,在习诗压抑痛楚的低呼中,利落转身。

        朝着不远处吧台,付宇峥等候的位置,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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