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皇帝派大理寺彻查白马书院的事，因此书院停了课，许棠等人自然回了家，本身住在书院内的则依旧在山上。
近日雨水绵绵，浸泡了整个京城，天儿也更冷了，有时出行总会看见白茫茫的雾，五步以内认不清前方是谁。
“怎的没见你同朋友出去玩？”
暖房内，许戚氏问懒洋洋靠着窗欣赏花园景色的女儿，“虽说暂时没课了，但也不能整日闲散，软塌塌没个样子，一点儿也不精神。”
他还是心疼女儿的：“你那些个好友呢，不是时常约你听戏、吃饭、游湖么，怎的不来往了？若你娘不许，我来同她说。”许戚氏以为是妻主拘着女儿，才让她这般无精打采。
许棠打了个呵欠：“哪儿的话，大概犯秋困吧，不想出门。”
她和那些朋友不过泛泛之交，也就一个方闻杏是真心交好，但这会儿她和对方还不认识呢。
不过提到方闻杏，许棠又想起自己跟那个人纠缠八年，皆是因为这丫头无意之中牵的红线。
那可真是孽缘呐。
幸好如今不可能再发生了。
她呆在温暖的屋内，没说几句便又要发困。
许丞相进来一看，将她从榻上扒拉下去。
“去去，别杵这儿打扰我跟你爹说话。”
许丞相占用了方才许棠坐的位置，道，“你那些个同窗来寻你了，你也换个地儿松快松快，今日随你怎么瞎跑都没事儿，天黑之前不许回家。”
说完也不看女儿幽怨的神情，让湖音带许棠出去便关上了暖房的门。
许棠：“……”
她觉得爹娘一定有重要的事没告诉自己。
转过身，她问湖音：“是谁找我？”
湖音道：“是林小姐和薛小姐她们。”
这俩人经过上次那件事后，竟然走得更近了，如今还一同来寻许棠。
许棠觉得世事真是变化莫测，上辈子他们可是见了对方便红眼，坐在一块儿片刻便能吵起来的关系。
“寻我何事？”哪怕她们关系渐渐融洽，这两位以前也不曾找过自己，许棠不解道。
外头还停了一辆马车，许棠正打算听她们解释，林熙和薛羽便将她拉上了车。
湖音一下子反应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这两位将自家大小姐拉走了！
拉车的马脚力很足，片刻便驶向了远处，许棠看了看前进的方向，抬眼看对面兴奋的两位傻同窗：“朝闻山？”
“莫非你就不好奇？”
薛羽撇撇嘴，“如今我也能猜到，一定有人从中作梗离间我们和其他学女，我倒想看看是何人如此妄为。大理寺整日抓这个抓那个，我也想知晓他们何时将凶手揪出。”
林熙更不必说，她脸色阴沉：“我除了好赌，并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莫名被人推到井里折了一条腿，不报这个仇，我怎能甘心！”
哦，她还折了腿，许棠忽然想起来。
她往林熙的小腿望去，又看向她身边的拐杖，这丫头竟然拄着拐也要上山？
这怕是气狠了。
许棠的心中涌起了深深的佩服之情。
……
当她们到书院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忙里忙外，山长和夫子们聚在一处说话。
之前发现失踪两日的学女的地方，以及林熙院中的那口枯井，皆被围住，不让人接近。
“山长，夫子。”许棠等人上前向郑山长和众夫子们问好。
陈夫子对许棠是印象深刻的，惊讶道：“你们怎么上来了？”
她说了一些大理寺发现的疑点，但依旧没有找到事情的真相。
天空忽然下起雨，许棠和薛羽等人避到廊下。
一抬头，先前审问张秀的那群人正从对面经过。
她们身边还有一名女子，身量高挑，也穿了一身平字班的衣服，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分明是温和的，却让身边人对其毕恭毕敬。
“这人必定来头不小。”
林熙来了兴趣，“你们猜她是谁？”
“听闻陛下派人协助大理寺调查此案，她兴许就是陛下派来的人吧。”
有雨丝顺着风飘进了廊下，薛羽擦了擦脸上的雨珠，待那些人经过，才轻声道。
“你怎么不说话？”等她们二人讨论之后，才发现许棠一直在旁边默默不语。
许棠抬起脸，神色如常。
她勾起嘴角：“无事，兴许才用过饭，一路车马颠簸，胃有些不适。”
听罢，林薛二人都有些窘然，是她们未同许棠商量，将其带到此处。
“那你先回院休息吧。”薛羽关心道。
毕竟大理寺的人今日才上山，绕是再神通广大，不可能短短一日内将此事查明。
许棠点点头，慢步往自己的院儿走。
回头看两位同窗依旧在原地打探消息，不由得失笑。
兴许自己已经丧失了这种好奇。
等到天黑，肚子咕咕作响时，许棠才想到，这回上山，未带小厮和丫鬟。
没人给她做饭。
那便只能去膳堂了。
膳堂此时的人也少得可怜，往日十分拥挤，现在一只手便能数清。
许棠随便拿了点吃的，坐下后不经意往右看……
眼神凝固了。
方才被大理寺的人毕恭毕敬对待的女子，就坐在许棠不远处。
对方的感觉很敏锐，很快便朝许棠的方向望过来，对她微微一笑。
许棠只好回之一笑。
她以为二人交汇便在这儿结束，那名少女起身走过来。
坐到了许棠面前。
许棠：“……”
是她眼睛的错，好端端为何要看人家呢？
许棠赶紧低头吃饭，对面的人却不放过她，直接道出了她的身份：“这便是许丞相之女，许小姐吧？”
“您是？”许棠眼神疑惑，心里却一紧。
女子嘴角扬起轻微弧度，十分有礼：“许小姐唤我阿柒便可。”
“哈哈哈，原来如此。”
许棠打着哈哈，迅速收拾东西走人，“忽然想起院儿中衣服未收，我家小厮和丫鬟都未上来，我还是先回去看看，下次再续，柒小姐。”
她的动作很快，留下了一头雾水的女子。
“长舒。”
女子一出声，暗处走出一名护卫：“殿下。”
“你说，这位许家的大小姐为何仓皇而逃？”她可不信什么收衣服。
“莫非她认出了我？”女子眼中浮现一抹讶色。
这种可能很小，因为自己极少出宫，连宫中许多人都未见过她，更何况这位。
“如今我倒对这位颇是好奇。”
……
许棠可不希望引得此人好奇。
之所以匆匆离去，就是因为这人的身份。
方才第一眼，她便认出了女子。
——当朝太女。
那位占着高贵身份，却藏于宫内，甚少露面，不被众人所知的太女！
她心事重重，也不知走到了何处，衣角被树枝刮住，才堪堪停下。
原来狗皇帝派的人就是太女啊……
她记得这对母女彼此都不太待见对方，前者一个劲打压，企图让心爱的女儿上位，后者巴不得自己的母皇有个什么不测，好给自己挪位置。
为何这次，皇帝却给了太女出头的机会？
正思索着，她左脚一轻，这才发现走进了泥地。
泥地本就土质松软，被雨水一浸，更易让人陷进去。
许棠有些后悔没带湖音和绿玉上来。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里头出来，一双鞋早就脏了，袜子也湿透。
才自嘲了一番，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是你？”
泥地位于低处，高处是一个小坡，声音便是从那儿传出。
说话之人许棠也认识。
她盯着不太高兴的俊秀少年看了几眼，心中重重叹息。
这不是荷生么，他在，那他主子……
顾清持戴了帷帽，将自己裹得十分严实，他本和自己的宫侍，坐在这个小山坡上的凉亭中赏景。
瞧见眼前如同湿了毛发的狗儿一般的少女，他心里莫名划过一丝柔和的喜意。
“这位……小姐，需要帮忙么？”他看向有些狼狈的许棠。
荷生差点没站稳，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这般温柔了？
听着还有些怪瘆人的。
许棠擦掉睫毛上的水，特别不愿开口。
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前世至少要两年后才遇到的这一个个煞神，今日都被她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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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雨水绵绵，浸泡了整个京城，天儿也更冷了，有时出行总会看见白茫茫的雾，五步以内认不清前方是谁。
“怎的没见你同朋友出去玩？”
暖房内，许戚氏问懒洋洋靠着窗欣赏花园景色的女儿，“虽说暂时没课了，但也不能整日闲散，软塌塌没个样子，一点儿也不精神。”
他还是心疼女儿的：“你那些个好友呢，不是时常约你听戏、吃饭、游湖么，怎的不来往了？若你娘不许，我来同她说。”许戚氏以为是妻主拘着女儿，才让她这般无精打采。
许棠打了个呵欠：“哪儿的话，大概犯秋困吧，不想出门。”
她和那些朋友不过泛泛之交，也就一个方闻杏是真心交好，但这会儿她和对方还不认识呢。
不过提到方闻杏，许棠又想起自己跟那个人纠缠八年，皆是因为这丫头无意之中牵的红线。
那可真是孽缘呐。
幸好如今不可能再发生了。
她呆在温暖的屋内，没说几句便又要发困。
许丞相进来一看，将她从榻上扒拉下去。
“去去，别杵这儿打扰我跟你爹说话。”
许丞相占用了方才许棠坐的位置，道，“你那些个同窗来寻你了，你也换个地儿松快松快，今日随你怎么瞎跑都没事儿，天黑之前不许回家。”
说完也不看女儿幽怨的神情，让湖音带许棠出去便关上了暖房的门。
许棠：“……”
她觉得爹娘一定有重要的事没告诉自己。
转过身，她问湖音：“是谁找我？”
湖音道：“是林小姐和薛小姐她们。”
这俩人经过上次那件事后，竟然走得更近了，如今还一同来寻许棠。
许棠觉得世事真是变化莫测，上辈子他们可是见了对方便红眼，坐在一块儿片刻便能吵起来的关系。
“寻我何事？”哪怕她们关系渐渐融洽，这两位以前也不曾找过自己，许棠不解道。
外头还停了一辆马车，许棠正打算听她们解释，林熙和薛羽便将她拉上了车。
湖音一下子反应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这两位将自家大小姐拉走了！
拉车的马脚力很足，片刻便驶向了远处，许棠看了看前进的方向，抬眼看对面兴奋的两位傻同窗：“朝闻山？”
“莫非你就不好奇？”
薛羽撇撇嘴，“如今我也能猜到，一定有人从中作梗离间我们和其他学女，我倒想看看是何人如此妄为。大理寺整日抓这个抓那个，我也想知晓他们何时将凶手揪出。”
林熙更不必说，她脸色阴沉：“我除了好赌，并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莫名被人推到井里折了一条腿，不报这个仇，我怎能甘心！”
哦，她还折了腿，许棠忽然想起来。
她往林熙的小腿望去，又看向她身边的拐杖，这丫头竟然拄着拐也要上山？
这怕是气狠了。
许棠的心中涌起了深深的佩服之情。
……
当她们到书院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忙里忙外，山长和夫子们聚在一处说话。
之前发现失踪两日的学女的地方，以及林熙院中的那口枯井，皆被围住，不让人接近。
“山长，夫子。”许棠等人上前向郑山长和众夫子们问好。
陈夫子对许棠是印象深刻的，惊讶道：“你们怎么上来了？”
她说了一些大理寺发现的疑点，但依旧没有找到事情的真相。
天空忽然下起雨，许棠和薛羽等人避到廊下。
一抬头，先前审问张秀的那群人正从对面经过。
她们身边还有一名女子，身量高挑，也穿了一身平字班的衣服，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分明是温和的，却让身边人对其毕恭毕敬。
“这人必定来头不小。”
林熙来了兴趣，“你们猜她是谁？”
“听闻陛下派人协助大理寺调查此案，她兴许就是陛下派来的人吧。”
有雨丝顺着风飘进了廊下，薛羽擦了擦脸上的雨珠，待那些人经过，才轻声道。
“你怎么不说话？”等她们二人讨论之后，才发现许棠一直在旁边默默不语。
许棠抬起脸，神色如常。
她勾起嘴角：“无事，兴许才用过饭，一路车马颠簸，胃有些不适。”
听罢，林薛二人都有些窘然，是她们未同许棠商量，将其带到此处。
“那你先回院休息吧。”薛羽关心道。
毕竟大理寺的人今日才上山，绕是再神通广大，不可能短短一日内将此事查明。
许棠点点头，慢步往自己的院儿走。
回头看两位同窗依旧在原地打探消息，不由得失笑。
兴许自己已经丧失了这种好奇。
等到天黑，肚子咕咕作响时，许棠才想到，这回上山，未带小厮和丫鬟。
没人给她做饭。
那便只能去膳堂了。
膳堂此时的人也少得可怜，往日十分拥挤，现在一只手便能数清。
许棠随便拿了点吃的，坐下后不经意往右看……
眼神凝固了。
方才被大理寺的人毕恭毕敬对待的女子，就坐在许棠不远处。
对方的感觉很敏锐，很快便朝许棠的方向望过来，对她微微一笑。
许棠只好回之一笑。
她以为二人交汇便在这儿结束，那名少女起身走过来。
坐到了许棠面前。
许棠：“……”
是她眼睛的错，好端端为何要看人家呢？
许棠赶紧低头吃饭，对面的人却不放过她，直接道出了她的身份：“这便是许丞相之女，许小姐吧？”
“您是？”许棠眼神疑惑，心里却一紧。
女子嘴角扬起轻微弧度，十分有礼：“许小姐唤我阿柒便可。”
“哈哈哈，原来如此。”
许棠打着哈哈，迅速收拾东西走人，“忽然想起院儿中衣服未收，我家小厮和丫鬟都未上来，我还是先回去看看，下次再续，柒小姐。”
她的动作很快，留下了一头雾水的女子。
“长舒。”
女子一出声，暗处走出一名护卫：“殿下。”
“你说，这位许家的大小姐为何仓皇而逃？”她可不信什么收衣服。
“莫非她认出了我？”女子眼中浮现一抹讶色。
这种可能很小，因为自己极少出宫，连宫中许多人都未见过她，更何况这位。
“如今我倒对这位颇是好奇。”
……
许棠可不希望引得此人好奇。
之所以匆匆离去，就是因为这人的身份。
方才第一眼，她便认出了女子。
——当朝太女。
那位占着高贵身份，却藏于宫内，甚少露面，不被众人所知的太女！
她心事重重，也不知走到了何处，衣角被树枝刮住，才堪堪停下。
原来狗皇帝派的人就是太女啊……
她记得这对母女彼此都不太待见对方，前者一个劲打压，企图让心爱的女儿上位，后者巴不得自己的母皇有个什么不测，好给自己挪位置。
为何这次，皇帝却给了太女出头的机会？
正思索着，她左脚一轻，这才发现走进了泥地。
泥地本就土质松软，被雨水一浸，更易让人陷进去。
许棠有些后悔没带湖音和绿玉上来。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里头出来，一双鞋早就脏了，袜子也湿透。
才自嘲了一番，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是你？”
泥地位于低处，高处是一个小坡，声音便是从那儿传出。
说话之人许棠也认识。
她盯着不太高兴的俊秀少年看了几眼，心中重重叹息。
这不是荷生么，他在，那他主子……
顾清持戴了帷帽，将自己裹得十分严实，他本和自己的宫侍，坐在这个小山坡上的凉亭中赏景。
瞧见眼前如同湿了毛发的狗儿一般的少女，他心里莫名划过一丝柔和的喜意。
“这位……小姐，需要帮忙么？”他看向有些狼狈的许棠。
荷生差点没站稳，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这般温柔了？
听着还有些怪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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