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战场归来
那个无助的母亲正在痛哭流涕地苦苦哀求着导医台上的护士，小护士被缠的没办法，只能苦着脸向她解释着当下医院的情况，实在缺少医生，想看病得先去挂号排队，等医生排开班才行。
陆瀚东快步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孩子的状况，对身边的助理医师吩咐道：立刻安排手术。
助理医师一脸为难：可是陆主任，您不能再继续手术了，您都十几个小时没休息了
我没事，救孩子要紧。
他马不停蹄地去进行下一台手术。
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还好，小男孩只是初步感染，在大家奋力的抢救下，他只被切除了半个脚掌，幸运的保住了幼小的生命。
可当陆瀚东这一次走出手术室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双腿好像有千斤重，意识也有些模糊，那孩子的父母堵在手术室门口不停地向他道谢，他想张嘴说一声不客气，可话还没出口，他就顺着墙壁倒了下去。
被抬去急诊室的时候，他的头脑反而清醒了，与他预料的一样，他不幸的成了下一例感染者，而且病毒已经蔓延了整个左小腿，病情发展迅猛，需要立刻手术！
在医院工作了多年，他早已看惯了生死，这场病毒战役又打得激烈，似乎一直都没有喘息的时间，当他仰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竟然感到了一丝轻松，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无所畏惧。
可当手术就要开始，布帘的另一边却被推进一个哭泣的女孩子，这里是临时搭建的手术室，两间只有一布之隔，陆瀚东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医生的对话，他们说麻药没有了，两个小时以后下一批援助才能到，然后，就听见那个女孩伤心无助的哭喊声。
陆瀚东对主刀医生说：把我的麻药拿给她用吧。
可是陆主任你的情况也很严重。主刀医生犹豫着。
没事，我能挺住，给她吧。他语气平淡，生死面前，就像对待最平常的事一样镇定自若。
好。
都是战场上的人，无需多言，便心灵相通。
截肢手术就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开始了，陆瀚东被医生和护士们绑在了手术台上，他累极了，闭上眼睛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任由医生们在他身上做着各种消毒工作，又插上各种仪器。
直到一阵无法言语的疼痛将他惊醒，他疼得闷哼出声，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床单，整个手背都青筋暴起，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上流进脖子里，他疼得几乎不能呼吸，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昏睡了过去。
陆瀚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回到了陆家大院里，天气晴朗，阳光正好，他远远地看到绿油油的草坪中央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走近一看，竟然是穿着戏服的叶青楠，他走上前去笑着与她打招呼，他说：嗨，你一个学画画的，怎么还会唱戏？叶青楠骄傲地冲他挑眉毛，得意得样子明媚又温暖：那有什么好奇的？人家多才多艺不行啊！
后院的操场上，叶青楠正在跑步，她气喘吁吁地向他伸出手，一脸生无可恋：瀚东，拉我一把，拉着我跑好不好他努力地伸过手去，却怎么都够不到她。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陆家的老老小小排成长队站在门廊下，谢南方的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叶青楠独自一人站在无边的大雨中，她的背上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可陆老爷子又高高举起了鞭子，他想冲上前去护着她，可是双腿却一点都使不上力气，他低头看去，入目的，是自己空空的裤管
陆瀚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他看着白色的房顶和墙壁还有些恍惚，他听见旁边的小护士惊喜地叫了一声陆主任醒了！陆主任醒了！就飞快地跑了出去，他这才想起来，此时的自己不是医生，而是个病号。
他吃力地仰了仰脖子，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左腿是不是已经不在了，可他刚刚抬了几厘米的高度，就虚弱地躺了回去。
文洋随着那个小护士匆忙地跑了进来，他一脸激动地立在陆瀚东的床边，担心地问：老大，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我还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虚虚地做了个唇形，喝水。
小护士连忙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水杯递到了他的嘴边，他就着吸管喝了两口，才感觉嗓子稍微好受了一点。
我的腿切除了吗？他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文洋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敢说话。
可是，陆瀚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和崩溃，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接着问：病毒控制的怎么样了？
还那样。文洋如实回答。
病房的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戴着防护口罩，一时不太能分辨出来人是谁，可那人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冲着地板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大家都有些懵，就听见那个女人千恩万谢的声音：陆医生，我的儿子得救了，谢谢您，谢谢您！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儿子，您也不会感染病毒，您是我们一家人的大恩人啊！
陆瀚东认出来，这正是那天在导医台上抱着孩子的母亲，他无力应付，只能叫了一声汪洋，文洋会意，赶紧上前去把那个女人扶了起来。
然而第二天，在陆瀚东的病房里，文洋又亲眼目睹了一件令他瞠目结舌的事。
他一进门就看见一个长发女孩坐在轮椅上正在向陆瀚东深情告白。
陆医生，我只伤了两个脚趾，过几天我就能像之前一样走路了，以后，就让我照顾你好吗？
陆瀚东面无表情：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可是我想感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把麻药让给我，估计我会被活活疼死，我最怕疼了，我天生痛点低。
陆瀚东突然转过脸看了一眼女孩，淡漠的眼神里似乎沾染了一丝情绪，他记得叶青楠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可眼前的人并不是她。
大概是这不同寻常的一眼给了那女孩勇气，她更加认真地表白道：陆医生，你那天做手术的时候我都听到了，你那么勇敢，那么坚强，我真的特别特别佩服你，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你同样也是我的恩人，难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
陆瀚东依然拉着一张脸：你想多了，当时那种情况，不论是谁我都会去帮忙。
可是我喜欢你，从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陆瀚东的侧脸，语气也变得羞涩起来，现在见到你，就更喜欢你了。
我已经有爱人了，她还在家里等我，对不起。陆瀚东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孤注一掷：我叫苏雁回，大雁的雁，回家的回，我老家就是这里的，现在在昌源一中读高三，如果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或者说你爱人不要你了，你都可以回来找我，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我会一直等你的。
她顾自说完，就推着轮椅出了病房。
一直站在门口的文洋拍着手走了进来，他啧啧两声，戏谑道：陆医生魅力可真大啊，连住个院都能惹上烂桃花，不过话说，那小姑娘长得还真不错，关键是够年轻
然后他就收到了陆瀚东的一记眼刀，他干笑两声，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就她那个水平，离我大嫂可差远了。
病毒得到有效控制是在半个月以后，那时候活蹦乱跳的文洋也已经受伤了，他常常躺在病床上自嘲，说自己变成了一个超帅的独臂侠，绝对比电视剧里的杨大侠还帅。
病毒的潜伏期很长，所有一线人员都在原地隔离了三个月才得以返乡。
十一月份的时候，陆瀚东被送回了京都，那天的天气寒冷又阴郁，陆家大院门口站满了迎接他的人。
车队停下了，首先搬下来的是一台银光闪闪的轮椅，然后陆瀚东在两个实习医生的搀扶下下了车，坐进了轮椅里，院方的领导也下来了，他们和陆老爷子以及陆宜弦客气地说着感谢的话，陆老爷子和陆宜弦只能强打精神点头回应着。
秦书玉和陆云西忍不住抹起了眼泪，陆瀚东受伤的消息是昨天才收到的，当时接到院方的电话，秦书玉差点晕过去，陆老爷子说，今天想哭就大哭一场，明天瀚东回来就高高兴兴的迎接他，没了腿的人是他，他自己一定比谁都难过，所以大家都不许哭。可是说完这话，陆老爷子已是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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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瀚东快步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孩子的状况，对身边的助理医师吩咐道：立刻安排手术。
助理医师一脸为难：可是陆主任，您不能再继续手术了，您都十几个小时没休息了
我没事，救孩子要紧。
他马不停蹄地去进行下一台手术。
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还好，小男孩只是初步感染，在大家奋力的抢救下，他只被切除了半个脚掌，幸运的保住了幼小的生命。
可当陆瀚东这一次走出手术室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双腿好像有千斤重，意识也有些模糊，那孩子的父母堵在手术室门口不停地向他道谢，他想张嘴说一声不客气，可话还没出口，他就顺着墙壁倒了下去。
被抬去急诊室的时候，他的头脑反而清醒了，与他预料的一样，他不幸的成了下一例感染者，而且病毒已经蔓延了整个左小腿，病情发展迅猛，需要立刻手术！
在医院工作了多年，他早已看惯了生死，这场病毒战役又打得激烈，似乎一直都没有喘息的时间，当他仰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竟然感到了一丝轻松，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无所畏惧。
可当手术就要开始，布帘的另一边却被推进一个哭泣的女孩子，这里是临时搭建的手术室，两间只有一布之隔，陆瀚东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医生的对话，他们说麻药没有了，两个小时以后下一批援助才能到，然后，就听见那个女孩伤心无助的哭喊声。
陆瀚东对主刀医生说：把我的麻药拿给她用吧。
可是陆主任你的情况也很严重。主刀医生犹豫着。
没事，我能挺住，给她吧。他语气平淡，生死面前，就像对待最平常的事一样镇定自若。
好。
都是战场上的人，无需多言，便心灵相通。
截肢手术就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开始了，陆瀚东被医生和护士们绑在了手术台上，他累极了，闭上眼睛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任由医生们在他身上做着各种消毒工作，又插上各种仪器。
直到一阵无法言语的疼痛将他惊醒，他疼得闷哼出声，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床单，整个手背都青筋暴起，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上流进脖子里，他疼得几乎不能呼吸，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昏睡了过去。
陆瀚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回到了陆家大院里，天气晴朗，阳光正好，他远远地看到绿油油的草坪中央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走近一看，竟然是穿着戏服的叶青楠，他走上前去笑着与她打招呼，他说：嗨，你一个学画画的，怎么还会唱戏？叶青楠骄傲地冲他挑眉毛，得意得样子明媚又温暖：那有什么好奇的？人家多才多艺不行啊！
后院的操场上，叶青楠正在跑步，她气喘吁吁地向他伸出手，一脸生无可恋：瀚东，拉我一把，拉着我跑好不好他努力地伸过手去，却怎么都够不到她。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陆家的老老小小排成长队站在门廊下，谢南方的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叶青楠独自一人站在无边的大雨中，她的背上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可陆老爷子又高高举起了鞭子，他想冲上前去护着她，可是双腿却一点都使不上力气，他低头看去，入目的，是自己空空的裤管
陆瀚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他看着白色的房顶和墙壁还有些恍惚，他听见旁边的小护士惊喜地叫了一声陆主任醒了！陆主任醒了！就飞快地跑了出去，他这才想起来，此时的自己不是医生，而是个病号。
他吃力地仰了仰脖子，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左腿是不是已经不在了，可他刚刚抬了几厘米的高度，就虚弱地躺了回去。
文洋随着那个小护士匆忙地跑了进来，他一脸激动地立在陆瀚东的床边，担心地问：老大，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我还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虚虚地做了个唇形，喝水。
小护士连忙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水杯递到了他的嘴边，他就着吸管喝了两口，才感觉嗓子稍微好受了一点。
我的腿切除了吗？他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文洋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敢说话。
可是，陆瀚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和崩溃，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接着问：病毒控制的怎么样了？
还那样。文洋如实回答。
病房的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戴着防护口罩，一时不太能分辨出来人是谁，可那人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冲着地板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大家都有些懵，就听见那个女人千恩万谢的声音：陆医生，我的儿子得救了，谢谢您，谢谢您！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儿子，您也不会感染病毒，您是我们一家人的大恩人啊！
陆瀚东认出来，这正是那天在导医台上抱着孩子的母亲，他无力应付，只能叫了一声汪洋，文洋会意，赶紧上前去把那个女人扶了起来。
然而第二天，在陆瀚东的病房里，文洋又亲眼目睹了一件令他瞠目结舌的事。
他一进门就看见一个长发女孩坐在轮椅上正在向陆瀚东深情告白。
陆医生，我只伤了两个脚趾，过几天我就能像之前一样走路了，以后，就让我照顾你好吗？
陆瀚东面无表情：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可是我想感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把麻药让给我，估计我会被活活疼死，我最怕疼了，我天生痛点低。
陆瀚东突然转过脸看了一眼女孩，淡漠的眼神里似乎沾染了一丝情绪，他记得叶青楠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可眼前的人并不是她。
大概是这不同寻常的一眼给了那女孩勇气，她更加认真地表白道：陆医生，你那天做手术的时候我都听到了，你那么勇敢，那么坚强，我真的特别特别佩服你，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你同样也是我的恩人，难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
陆瀚东依然拉着一张脸：你想多了，当时那种情况，不论是谁我都会去帮忙。
可是我喜欢你，从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陆瀚东的侧脸，语气也变得羞涩起来，现在见到你，就更喜欢你了。
我已经有爱人了，她还在家里等我，对不起。陆瀚东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孤注一掷：我叫苏雁回，大雁的雁，回家的回，我老家就是这里的，现在在昌源一中读高三，如果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或者说你爱人不要你了，你都可以回来找我，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我会一直等你的。
她顾自说完，就推着轮椅出了病房。
一直站在门口的文洋拍着手走了进来，他啧啧两声，戏谑道：陆医生魅力可真大啊，连住个院都能惹上烂桃花，不过话说，那小姑娘长得还真不错，关键是够年轻
然后他就收到了陆瀚东的一记眼刀，他干笑两声，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就她那个水平，离我大嫂可差远了。
病毒得到有效控制是在半个月以后，那时候活蹦乱跳的文洋也已经受伤了，他常常躺在病床上自嘲，说自己变成了一个超帅的独臂侠，绝对比电视剧里的杨大侠还帅。
病毒的潜伏期很长，所有一线人员都在原地隔离了三个月才得以返乡。
十一月份的时候，陆瀚东被送回了京都，那天的天气寒冷又阴郁，陆家大院门口站满了迎接他的人。
车队停下了，首先搬下来的是一台银光闪闪的轮椅，然后陆瀚东在两个实习医生的搀扶下下了车，坐进了轮椅里，院方的领导也下来了，他们和陆老爷子以及陆宜弦客气地说着感谢的话，陆老爷子和陆宜弦只能强打精神点头回应着。
秦书玉和陆云西忍不住抹起了眼泪，陆瀚东受伤的消息是昨天才收到的，当时接到院方的电话，秦书玉差点晕过去，陆老爷子说，今天想哭就大哭一场，明天瀚东回来就高高兴兴的迎接他，没了腿的人是他，他自己一定比谁都难过，所以大家都不许哭。可是说完这话，陆老爷子已是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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