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瀚东，再见了
那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建筑用铁架，足足三米多高，叶青楠想都没想，就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陆小淘已经哭得快背过气去，她小手冰凉，死死地抱着叶青楠的脖子。
架子又高又陡，背起一个三十多斤重的孩子，叶青楠看着地面上不断溅起的水花，她又有点晕，可是，她必须爬下去，没有第二个选择。
小淘，不要害怕，抓紧了阿姨，我们要下去了
其实她自己害怕得要死！
她艰难地转过身，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往下爬
就在快接近地面的时候，她脚下一滑，两人从一米多的高处摔了下来
她顾不得疼，顾不得哭，只是本能地伸出手臂护住了陆小淘，让自己的背狠狠地砸在了水泥地面上。
她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听到怀里的陆小淘担心地叫她：阿姨，阿姨，你没事吧？我们快走吧，我害怕
好，我们走啊马上走
她缓了一口气，又背起陆小淘重新上路，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右脚好像扭伤了，一点都使不上力气，背上的小家伙似乎发烧了，隔着布料，她都能感觉到背上的灼热，那双冰凉的小手一直抱着她的脖子，嘴里含糊不清地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阿姨，叶青楠大声地回应着她，不停地说着小淘别怕，阿姨在呢，我们马上到家了
当看到叶青楠背着陆小淘落汤鸡一样出现在客厅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谢南方一把抢过了陆小淘，把孩子护在了怀里。
叶青楠上前一步提醒她：赶紧叫医生吧，小淘好像发烧了。
谢南方却抱着陆小淘往后退了一步，突然疯狂地大叫：你别碰我的孩子！你别过来！
陆家老老少少见陆小淘回来了，都激动地围了上去，家庭医生也匆匆赶来，陆小淘被抱去了谢南方的房间，大家便都急急地跟了过去。
偌大的客厅里，瞬间就只剩了叶青楠一个人。此时的她简直狼狈到了极点，长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和胸前，身上的衣服又湿又破，甚至内衣的边缘和肩带都露在了外面，她还没有穿鞋，两只脚上全是黑乎乎的泥水，只稍稍站一会儿，她脚下的地板就滴滴哒哒湿了一圈。
然而，她就像是空气，没有人注意到她，更没有人关心她。大概自始至终，她都只是个局外人。
叶青楠，你真的是太自不量力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可唇角刚刚一弯，脸颊的伤口就被扯到了，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拖着受伤的右脚，她一瘸一拐地向二楼走去。
她回房间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体很累很累，却又毫无睡意，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发烧了，头疼，脚疼，脸疼，浑身都疼，脑子里又空又乱，像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又如同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
不得不承认谢南方真的很高明，大概现在所有人都会把陆小淘走丢的事怪罪在她头上了吧。她都怀疑，那么高的铁架子，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是怎样爬上去的，可很明显，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只能把所有的怀疑，所有的委屈统统咽进肚子里。
谢南方在逼她离开，而且看现在这个状况，她也不得不离开了。
发了一会儿呆，叶青楠拿起手机打给了李旭恒。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过两次，是陆瀚东打来的，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来电显示，愣愣地出神，自始至终都没有勇气划开接听键。
即使接了，她又能对他说什么呢？还不如就悄悄地走吧。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陆瀚东已经登上了去昌源市的直升机。
就在昨晚，昌源市突发疫情，陆瀚东和汪洋以及其他科室的八名医护人员，作为第一批医生支援昌源。
刚刚那两通电话，就是陆瀚东在登机之前最后的告别电话。
叶青楠没接，他想它应该是睡着了，便又给父亲打了电话，时间紧急，只有匆匆两句告别。
叶青楠接到李旭恒电话的时候是早上四点多，他说他已经等在陆家大院门口了，叶青楠挂掉电话，什么都没有收拾就出了门，她甚至把手机也留在了抽屉里。
空荡荡的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她走出几步，却又跛着脚返回了头，她抬步走到陆瀚东的房门前，缓缓地抬起手，去抚摸那门上的纹路，一遍又一遍
他昨晚应该是一夜未归。
她终于放下手，朝楼下走去。
瀚东，再见了，也许是永远不再见！
愿你平安喜乐，愿你再遇良人。
走到一楼的时候，值班的梁妈正在客厅里打扫，她看见一瘸一拐的叶青楠，好心地问了一句：叶小姐，起这么早去哪儿呀？哎呀，你的脚扭伤了？
梁妈，小淘退烧了吗？一开口才发现，她的嗓子全哑了，几乎发不出声音。
小小姐已经退烧了，叶小姐是不是也着凉了？
我没事。
叶青楠坐上了李旭恒的车，看着后视镜里不断后退的陆家大门，她的心里一片荒凉。
她想起了她第一次来陆家大院时的情景，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满心欢喜地跟在陆瀚东身后进了那扇大门，她想起他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脸庞，冷冰冰地对她说，你大可以知难而退，她却偏偏不信邪，非要迎难而上可今天，她还是知难而退了，面对谢南方，她一路丢盔弃甲，不战而逃。
瀚东啊，对不起，或许，我本不该出现，本不该勉强，本不该打扰你
总爱挤兑她的李旭恒今天特别安静，见她在发烧，还贴心地给她喂了水和退烧药。
叶青楠闭着眼睛疲惫地瘫坐在副驾驶上，哑着嗓子开口：你的话应验了，你就尽情地嘲笑我吧。
李旭恒转过视线看着她受伤的侧脸语气尽量轻松：你的脸怎么弄的？回去赶紧处理一下，要不然毁容了该嫁不出去了。
早上八点，车子进了厢城。
李旭恒问叶青楠：送你去‘枫林晚’还是先去我那儿？
叶青楠一双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风景，思考了一会儿说：去你那吧。
她是想防着陆瀚东的，他知道枫林晚的地址，从认识她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如果他想找她，肯定是一找一个准，她怕自己见到他就会心软，那样的话，一切就又回到了原点。
叶青楠病了，她发了高烧，吃了退烧药也没什么用，烧得最厉害的时候达到了四十度，李旭恒急得没办法，只得给她一瓶接着一瓶的挂水，然后听着她迷迷糊糊地哑着嗓子叫瀚东。
为了照顾叶青楠，李旭恒请了三天假，第四天下班回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叶青楠的额头。
还是很烫，他有些愁眉不展。
昏睡中的叶青楠突然嗅到了那种消毒水的味道，她凭着感觉一把就抱住了李旭恒的手臂。
她喃喃地呓语：别走，我好想你瀚东你怎么才来找我瀚东啊，我们该怎么办，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她的嗓子哑得更加厉害了。
这是她回来以后第一次哭，李旭恒紧紧地抱着她，让她肆无忌惮地哭了个痛快。他想，只要她能好受一点，他是不介意当一次陆瀚东的替身的，如果她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扮演一辈子陆瀚东。
他爱怜地拍着叶青楠的背，心疼得不能自已，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啊！如今却伤成了这样！
叶青楠在李旭恒的单身公寓里整整昏睡了五天五夜，第六天清晨，她的烧完全退了。
她挣扎着下了床，头很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餐桌上有李旭恒给她留的饭，她坐下来狼吞虎咽了几口，竟然呛得咳嗽起来，直到咳得面红耳赤泪眼婆娑才勉强停下来。
她起身去了卫生间，掬了一把水拍在脸上，抬头的时候，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镜中的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嘴巴干得起了皮，左脸颊处横着一道五六厘米长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像一只恐怖的暗红色的爬虫。
她又去了阳台，拉开厚重的窗帘，明亮的光线刺得她眯起了眼睛，她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好天气，看着那一方碧蓝碧蓝的天空，还有天空下熟悉的厢城一切都恍如隔世。
李旭恒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叶青楠正靠在阳台的墙壁上发呆，他放下公文包，连鞋子都没换，就跑去了她身边。
房间里空调打得很低，他挨着叶青楠坐了下来，暖暖的阳光下，两人各自安静着。
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叶青楠说。
干嘛用我的呀？你的手机呢？李旭恒嘴上抱怨着，却已经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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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淘已经哭得快背过气去，她小手冰凉，死死地抱着叶青楠的脖子。
架子又高又陡，背起一个三十多斤重的孩子，叶青楠看着地面上不断溅起的水花，她又有点晕，可是，她必须爬下去，没有第二个选择。
小淘，不要害怕，抓紧了阿姨，我们要下去了
其实她自己害怕得要死！
她艰难地转过身，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往下爬
就在快接近地面的时候，她脚下一滑，两人从一米多的高处摔了下来
她顾不得疼，顾不得哭，只是本能地伸出手臂护住了陆小淘，让自己的背狠狠地砸在了水泥地面上。
她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听到怀里的陆小淘担心地叫她：阿姨，阿姨，你没事吧？我们快走吧，我害怕
好，我们走啊马上走
她缓了一口气，又背起陆小淘重新上路，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右脚好像扭伤了，一点都使不上力气，背上的小家伙似乎发烧了，隔着布料，她都能感觉到背上的灼热，那双冰凉的小手一直抱着她的脖子，嘴里含糊不清地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阿姨，叶青楠大声地回应着她，不停地说着小淘别怕，阿姨在呢，我们马上到家了
当看到叶青楠背着陆小淘落汤鸡一样出现在客厅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谢南方一把抢过了陆小淘，把孩子护在了怀里。
叶青楠上前一步提醒她：赶紧叫医生吧，小淘好像发烧了。
谢南方却抱着陆小淘往后退了一步，突然疯狂地大叫：你别碰我的孩子！你别过来！
陆家老老少少见陆小淘回来了，都激动地围了上去，家庭医生也匆匆赶来，陆小淘被抱去了谢南方的房间，大家便都急急地跟了过去。
偌大的客厅里，瞬间就只剩了叶青楠一个人。此时的她简直狼狈到了极点，长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和胸前，身上的衣服又湿又破，甚至内衣的边缘和肩带都露在了外面，她还没有穿鞋，两只脚上全是黑乎乎的泥水，只稍稍站一会儿，她脚下的地板就滴滴哒哒湿了一圈。
然而，她就像是空气，没有人注意到她，更没有人关心她。大概自始至终，她都只是个局外人。
叶青楠，你真的是太自不量力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可唇角刚刚一弯，脸颊的伤口就被扯到了，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拖着受伤的右脚，她一瘸一拐地向二楼走去。
她回房间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体很累很累，却又毫无睡意，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发烧了，头疼，脚疼，脸疼，浑身都疼，脑子里又空又乱，像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又如同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
不得不承认谢南方真的很高明，大概现在所有人都会把陆小淘走丢的事怪罪在她头上了吧。她都怀疑，那么高的铁架子，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是怎样爬上去的，可很明显，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只能把所有的怀疑，所有的委屈统统咽进肚子里。
谢南方在逼她离开，而且看现在这个状况，她也不得不离开了。
发了一会儿呆，叶青楠拿起手机打给了李旭恒。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过两次，是陆瀚东打来的，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来电显示，愣愣地出神，自始至终都没有勇气划开接听键。
即使接了，她又能对他说什么呢？还不如就悄悄地走吧。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陆瀚东已经登上了去昌源市的直升机。
就在昨晚，昌源市突发疫情，陆瀚东和汪洋以及其他科室的八名医护人员，作为第一批医生支援昌源。
刚刚那两通电话，就是陆瀚东在登机之前最后的告别电话。
叶青楠没接，他想它应该是睡着了，便又给父亲打了电话，时间紧急，只有匆匆两句告别。
叶青楠接到李旭恒电话的时候是早上四点多，他说他已经等在陆家大院门口了，叶青楠挂掉电话，什么都没有收拾就出了门，她甚至把手机也留在了抽屉里。
空荡荡的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她走出几步，却又跛着脚返回了头，她抬步走到陆瀚东的房门前，缓缓地抬起手，去抚摸那门上的纹路，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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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放下手，朝楼下走去。
瀚东，再见了，也许是永远不再见！
愿你平安喜乐，愿你再遇良人。
走到一楼的时候，值班的梁妈正在客厅里打扫，她看见一瘸一拐的叶青楠，好心地问了一句：叶小姐，起这么早去哪儿呀？哎呀，你的脚扭伤了？
梁妈，小淘退烧了吗？一开口才发现，她的嗓子全哑了，几乎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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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她第一次来陆家大院时的情景，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满心欢喜地跟在陆瀚东身后进了那扇大门，她想起他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脸庞，冷冰冰地对她说，你大可以知难而退，她却偏偏不信邪，非要迎难而上可今天，她还是知难而退了，面对谢南方，她一路丢盔弃甲，不战而逃。
瀚东啊，对不起，或许，我本不该出现，本不该勉强，本不该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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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楠闭着眼睛疲惫地瘫坐在副驾驶上，哑着嗓子开口：你的话应验了，你就尽情地嘲笑我吧。
李旭恒转过视线看着她受伤的侧脸语气尽量轻松：你的脸怎么弄的？回去赶紧处理一下，要不然毁容了该嫁不出去了。
早上八点，车子进了厢城。
李旭恒问叶青楠：送你去‘枫林晚’还是先去我那儿？
叶青楠一双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风景，思考了一会儿说：去你那吧。
她是想防着陆瀚东的，他知道枫林晚的地址，从认识她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如果他想找她，肯定是一找一个准，她怕自己见到他就会心软，那样的话，一切就又回到了原点。
叶青楠病了，她发了高烧，吃了退烧药也没什么用，烧得最厉害的时候达到了四十度，李旭恒急得没办法，只得给她一瓶接着一瓶的挂水，然后听着她迷迷糊糊地哑着嗓子叫瀚东。
为了照顾叶青楠，李旭恒请了三天假，第四天下班回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叶青楠的额头。
还是很烫，他有些愁眉不展。
昏睡中的叶青楠突然嗅到了那种消毒水的味道，她凭着感觉一把就抱住了李旭恒的手臂。
她喃喃地呓语：别走，我好想你瀚东你怎么才来找我瀚东啊，我们该怎么办，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她的嗓子哑得更加厉害了。
这是她回来以后第一次哭，李旭恒紧紧地抱着她，让她肆无忌惮地哭了个痛快。他想，只要她能好受一点，他是不介意当一次陆瀚东的替身的，如果她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扮演一辈子陆瀚东。
他爱怜地拍着叶青楠的背，心疼得不能自已，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啊！如今却伤成了这样！
叶青楠在李旭恒的单身公寓里整整昏睡了五天五夜，第六天清晨，她的烧完全退了。
她挣扎着下了床，头很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餐桌上有李旭恒给她留的饭，她坐下来狼吞虎咽了几口，竟然呛得咳嗽起来，直到咳得面红耳赤泪眼婆娑才勉强停下来。
她起身去了卫生间，掬了一把水拍在脸上，抬头的时候，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镜中的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嘴巴干得起了皮，左脸颊处横着一道五六厘米长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像一只恐怖的暗红色的爬虫。
她又去了阳台，拉开厚重的窗帘，明亮的光线刺得她眯起了眼睛，她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好天气，看着那一方碧蓝碧蓝的天空，还有天空下熟悉的厢城一切都恍如隔世。
李旭恒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叶青楠正靠在阳台的墙壁上发呆，他放下公文包，连鞋子都没换，就跑去了她身边。
房间里空调打得很低，他挨着叶青楠坐了下来，暖暖的阳光下，两人各自安静着。
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叶青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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