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
另一侧客房。
何凉凉同是睡到一半被烟呛醒。
他心底一惊, 明白这是起火了，便焦急想奔下床，却因眼眸视线不明, 连路都走不稳，踏没两步便撞到桌子边角，唉痛一声跌坐在地。
神色皆是恐慌，不懂这大半夜为何突地发生祝融, 此刻他又双目失明, 哪里是门扇都找不着。
何凉凉捂着受了撞击腹部, 一面摸索着椅面站起, 再度搀扶着房中家具，小心翼翼地摸索，终于步至墙面。
怎知手指才一触墙, 立刻被烫缩回。
惊慌之下，他下意识退后好几步, 却又不慎踢倒后方板凳，那原是安赐喂他饮食时会拉于床边坐椅子。
木椅砸于地砖, 瞬间发出一声笨重钝响。
被烧死恐惧也瞬间涌上, 贯穿他心神。
那双曾经活泼爱闹眼眸，如今盛满了恐惧, 已无往日光亮。
…
此时半蝶教医堂。
终于有夜半起床弟子发现了远处红彤场景，焦急地在堂内大声吼叫，试图唤醒大家。
众人急忙奔出, 隔着几座屋房远远观去，只见一片红景, 惊所有人瞌睡全数赶光, 整衣不及弟子边奔跑边系腰带, 有人则边戴髪冠束发。廊上顿时一整片又重又急踏步声，全体急如火燎。
好几名弟子首先赶到火场，赶紧呼喊里头人，可又不敢直呼名讳，只好一下子喊仙尊、一下子喊魔尊。
可半蝶教修习并非仙术，而是将灵力注入铁扇施展，故无法如仙术道那般，画张符便能得水灭火。故在众人轮番喊声中，其余人只能赶紧合力，一同端着大桶水，不断往高温地带泼洒。
那宛如长蛇火焰缓慢地一步步变矮，半个时辰后，最终消失于水势之下。
小院其中一面墙已被烧至露出砖瓦残骸，那火焰残温，能将人活生生烫掉一层皮肉，血肉交糊。弟子们捂着口鼻，小心翼翼避过所有发烫家具，一面心急入内查看。
里头不少东西已是毁损，离门扉最近桃花木椅已然烧到两侧扶手断裂，木柜则与耐高温瓦墙不同，当火势烧进那一刻，便全数变为葬品，包含里头放置所有书籍，皆已化为地上一吹而逝燃烬。
最里头床榻也略显焦黑，可因位于房间最内侧，而靠床那面墙厚度又特别扎实，故火焰烧了许久才透烬，床被已发出烧焦味，上头落下满室灰粉，已污损看不出原本色泽。
弟子们绕了一圈，发觉四处皆寻不到人影，就剩一座座被烧毁家具，室内曾经有过人气，也仿佛被火焰燃尽。
另一侧客房，则是同样状况，众人记得住于此处是仙尊弟子。
可火势扑灭后，房中一个人影儿皆无，只有一把木凳倒在房内正中央。房间四处散着焦木味。
待大伙儿在小院外头集合之后，便双双告知两边状况，一听之下全是面面相觑。
眼下两间起火房，皆是人去楼空。
其中一名帮忙救火大弟子，面露心惊，立于残瓦旁边，眼神中布满骇然，不敢置信地打量面前破败场景。
仔细一瞧，她面上假脸皮因周围高温而有些剥离，只能伸手捂着下巴附近欲脱离面皮，持续张望，明显心神不定。
火势已灭，可人也找不到，半蝶教众人也束手无策，只能先绕着外墙周围，仔仔细细地检查一圈。
一名大弟子见不远处草丛，同是被烟熏得焦黑，往下一看，地上竟落了个东西，心头觉得有疑，便踩着急步过去查看。
手指捏起查看，惊觉是见沾了油渍旧衫，可衣服这般贴身之物怎会不在室内，而被扔于户外！？
所有人见她停留于草丛边，也跟着簇拥上前。
那大弟子举起油衫，道：“这东西便是起火之物，约莫还有更多件，全堆于残墙边一同被大火烧进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方沿着墙点火时，就漏了这么一小件在树丛附近。
且目不必深思，就是要房里人走向烧死一途。
可如今半蝶教中，除了百名弟子以外，就剩夜焰宫一行客人。
眼下夜幕已深，教中上下又全体毒发，大家担心毒性连发，人心惶惶混乱状况下，要查出放火者更加不易。
随着众人讨论声越来越大，一群较为年幼，帮忙救火小弟子也颤巍巍聚在一起，听着大伙儿七嘴八舌。
古灵儿则不发一噢，紧紧捂着胸口处，神色焦急，望着被烧毁小院。
而舟凝看完烧毁屋内后，没跟着去草丛边看油衫，眼眸不断在人群中找寻古灵儿，就怕自己一个闪神，对方也有了意外。
待她奔至对方身边后，古灵儿声音颤抖着，下意识喊了几声凝姐姐。
此时情况危及，她压根顾不上性别称呼了，斗大眼泪不断从眼角滑出，“凝姐姐，仙、仙尊他房中为何起火了？人也找不到…我…我担心他是否遇上不测……”
小女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季澜一直是她最崇拜人，怎能于半蝶教上受此灾难。
舟凝拍着她背顺气，只道：“人有旦夕祸福，遇上任何事都是有可能，妳先顺顺气，别呛着了。”
古灵儿哽咽擤着鼻涕，脸上挂满涕泪，完全听不进对方劝说言语，哭喊道：“分明仙尊昨日还好好，虽然与大家同样都中毒了，可仍是仙姿勃勃，毫无沮丧之样，怎会今日就突地发生祝融了呢……”
讲至火舌一事，她表情又更加控制不住，哭涕泪横流。
原本今日她已想好诸多要与季澜说话，可近几日整教上下忙乱成团，她还打算待中毒一事有解，再去找季澜。
岂知临时发生不测。
舟凝闻言，便未再发声，回头往那堆屋房残骸望了一眼，接着将小女娃手心牢牢牵住，就怕一个闪神，古灵儿也摔进高烫残骸中。
一大一小身影就立于斑驳残景边，神情却是截然不同。
－－
－－
此刻。
雪髯城某处客栈内。
一抹人影躺于床榻上，面上沾了些许黑灰，却仍是掩不住那股仙然之姿，银白发丝也沾染不少尘屑，雪袍更是东一块污西一块污，系于腰间30340纯黑衣带，依旧是最显眼一抹色泽。
安爻站在榻边，眉头紧松不开，先是望了床上季澜几眼，然后朝桌边高大身影说道：“宫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仙尊与何凉凉房外皆莫名起火？”
夜宇珹眉眼皆是锐利，透过未闭阖窗户往外看去，半蝶教大火已是止住。
方才他在玄翡格内找东西，从高层屋顶跃出之际，一眼便望见小院火势，飞身至那处不过几瞬间，四周已是火舌蔓延，故他一掌击碎屋顶硬砖，跃入室内时便看见一抹白影倒在枕被之中，已被烟呛昏迷，，胸口起伏频率又淡又浅。于是他直接将人一拎，往上腾跃。
安爻道：“此次唯独就他们师徒二人出事，放火人肯定是朝着他俩而来。”
可他话一出口便觉不对，如今宫主与仙尊共住一院，是半蝶教上下都知道事情。
这把火一烧，是一次两个人。
夜宇珹低沉道：“放火之人清楚本座不在。”
对方不只明白他不在房里，而季澜被封灵是全道上皆知，此刻又中了五感失调毒，倘若防房里只有季澜一人，便能放心下手点火，房里之人便如笼中鸟一般待宰。
安爻闻言更加不解，蹙眉道：“此人伤及仙尊师徒缘由为何？居然干出这等夜半放火烧人之劣事。”
他虽与何凉凉一言不和便开打，可如此趁人熟睡，偷鸡摸狗行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赞同！
方才不只小院熊熊烈火，连何凉凉那侧同样也是火光朝天。
还是安赐三更半夜待在药房，办完事后打算去看看对方入睡状况，这才及时发现火势，从屋顶将人抱出。
可何凉凉因失眼眸明，在房内又摸索不到掩口鼻东西，虽用手掌紧紧捂着，但仍是空隙太多，故呛进浓烟比季澜更大量。
现在对方人正在另一间房，安赐守在床边，试图喂进解清药丸，先行化解五脏中浓烟。
季澜方才也吃进了两颗，是夜宇珹以掌握住对方下颚，逼着季澜开嘴，然后安爻赶紧推送入喉。
眼下满肺脏浓烟聚集，季澜淡色眉眼也紧紧蹙着，是肉眼可见不适。
夜宇珹走至床边，望着季澜闭阖长睫，回了安爻方才问题。
“待人醒来，问了便知。”
眼下他能肯定，所有事源头皆牵扯同一样事物。
与他在玄翡阁发现线索不谋而合。
安爻百思不得其解，可宫主既然说了，他也只能点头，等着季澜清醒。
“方才仙尊已咽下两粒清肺丸，一个时辰内能发生效用，能苏醒。”
何凉凉则要更久，五六个时辰都有可能。
此时城中几家合院陆续亮起灯火，似乎是夜半起床，远远见到郊区那头往上冒黑烟，心惊胆战观察了一阵。
直到发觉浓烟已渐渐飘散，知晓火苗已扑，这才安心回房，家家户户刚亮起不久灯火随之又熄灭，街上也迅速归回宁静。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这一夜对半蝶教来说，却是缓慢像过不完，众人全揣着惶恐不安入睡。
一个时辰后。
客栈中，床上人儿果真微微眨了下眼睫，逐渐醒来。
季澜眉心渐渐蹙起，半晌后才用力睁开眼，意识中自己仍拿着木扇，坐于小院榻上，四周墙瓦已是高温令人无法接近。
他瞬间惊坐起身，一入眼却是床边那抹黑袍。
…反派又离他这么近。
安爻见人已醒，也连忙迎上前，递给他一杯淡茶，确认道：“仙尊，您身体还行吗？”
季澜仰头饮进整整一杯后，抬袖抹了抹额头，气虚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且魔头怎会在他身边？
安爻见季澜面露疑惑，便道：“是宫主发现院里着火，从屋顶将您给救出。这里是雪髯城一处客栈，暂且只能下榻此处了。”
榻上之人原本揉着眼皮，闻言瞬间便讶异睁大眸，配上夹边有些灰蒙发丝，俨然一副劫后余生模样。
可仍富有淡淡仙姿。
魔头打碎屋顶救他？
那片从屋上降落黑影原来是夜宇珹？
难道是发现他这室友当不错。
然而季澜脑中又忽地闪过什么，蓦地面色焦急问道：“凉凉呢！他还好吗？”
安爻忍不住吃了一惊，难不成霜雪门还有卜卦这一专长？毕竟季澜呛烟之后便被带来这儿，照理说应是不知晓何凉凉那头情况。
“仙尊如何得知何凉凉也深遇火险？不过您大可放心，安赐已将他救出，目前正在另一间房治疗，应无大碍。”
季澜这才放下悬心，正要开口回覆安爻，床边低沉嗓音蓦地说道：“你今晚入睡前没发现任何异状？”
季澜闻言，便在脑中使劲地回想自己就寝前一举一动。
他记得…自己爬上床后，特别不经意往隔壁那颗蓬松枕头多压了两下，发觉这一沉压之下，对方枕头居然还比自己蓬，看起来十分好睡！
于是他便默默换了过来，接着盖上被子，心底些微想了些事，约莫是“夜深静悄，魔头作息宛若夜鸮”之类重要事情。然后睡着。
于是季澜道：“并无异状。”
夜宇珹：“对方沿着屋墙点火，你毫无知觉？”
季澜：“……”
干嘛干嘛。本人穿书又中毒，劳碌过头睡个熟觉也不行？
安爻：“仙尊可否有印象，最近与人发生冲突或争执？这点火之人摆明着朝着你师徒二人下手，全半蝶教就只有你们两院发生祝融。”
此刻倘若躺在床上之人是以前季澜，他断不可能这般询问。可如今仙尊摔了脑，走在路上说不定还会与人抢糖葫芦，以至于他这般问话，居然未觉得半点不适合。
季澜不用深思便答道：“应该没有。”
他穿来这半个月，一直都待在夜焰宫里，而更早之前，若说会与原主起强烈冲突……也就只有一人。
现在正靠在床头边柱边看着他。
夜宇珹眼眸牢牢盯着季澜神情，道：“上回本座说过海吟吟同在找苍刎珠，她早已知道古灵儿手中便是掌门铁扇，且打算不择手段夺取。即便你如今失记忆，可她仗着曾与你密谈过，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季澜正接过安爻递来湿布，缓慢地擦拭脸颊，布巾经过之处，也逐渐露出呛伤后苍白面色，闻此番话，眼睫猝不及防轻颤了下。
呜。魔头果然刑侦高手。
他压根不清楚夜宇珹现在到底知道多少，总归对方半夜总不在房，肯定是去调查相关事迹，再者，过了这场火烧，一些原本不清楚东西，也已经渐渐崭露，就剩些细节等着对上。
而所有串联细节东西，便是原主和海吟吟谈话内容。
季澜闭了闭眼，此刻他多想抓着被子摇晃！
本读书人就是个背锅！
摔。
他指尖握着湿布，以一种慢条斯理速度将尘灰拭净，因为紧张过度还忍不住呛咳两声。
安爻以为是胃腹中药丸仍在发挥作用，化清肺脏乌烟，便赶紧又倒了杯水给他。
夜宇珹则挑眉在旁等待。
季澜面色镇定，捧着杯子缓缓喝进，心底却是万头草泥马奔走。
【赶紧厘清这团毛线吧，魔头在等，感觉药丸。】←季澜心中之悲愤呐喊。
他脑袋也开始将这混乱一团情况迅速归类。
【原主实际所知：因为叱骨谷那场密谈，清楚苍刎珠线索在珠子上。】
【洗米水季澜，在魔头前面需表现：忘了与海吟吟密谈内容，故不知苍刎珠线索在珠子上。】
【实际洗米水季澜：因海吟吟正面找上门，故被迫与原主相同。嘤。】
【魔头所知：谜。】
好呢，攻略已有√
随魔头怎么拷问皆不会乱！
季澜十分沉着地将杯中茶水饮光，目光再度对接床边人。
夜宇珹开门见山道：“海吟吟应会迫不及待找上你，因苍刎珠线索便在掌门铁扇上头，她须借助你力，本座能肯定，海吟吟与你在叱骨谷密谈重点，便是如此。”
一开始他以为对方只是纯粹要夺扇，故丝毫没放上心。可结合方才在玄翡阁发现线索，海吟吟找上季澜动机，突地变很明确。
低懒嗓音再度开口：“故她表面上拿是掌门传物，目却是苍刎珠。”
季澜：“……”
搞什么鬼！
一次爆料这么多，还如此不加以掩饰。
本读书人刚干啥攻略拟辣么辛苦。摔。
【攻略已剪碎，并飘向大海。】
【眼神逐渐沧桑． jg】
一旁安爻却似乎理解了什么，眼眸一亮，道：“所以海吟吟便是放火之人？就为了宫主所说目？”
夜宇珹没点头或摇头，只道：“她尚未拿到铁扇。”
安爻：？
牛头不对马嘴宫主，他不敢纠正。
季澜见他神色茫然，头顶防拂挂着几个问号，便慢慢解释道：“就是因为海吟吟要是掌门之扇，故也代表她未得取之前，不会轻易出手伤人。”
他知晓夜宇珹也是这意思，只是跳过详细叙述。
毕竟欲夺之物，在未到手之前，不论是谁都会保持按兵不动，此时大动干戈，只是敲锣打鼓引众过来，仿佛告诉所有人，自己图谋不轨。
尤其，不难看出海吟吟善于精策，此番蓄谋已久之事，如今突地来了场火，只怕她比谁都更吃惊。
安爻一边往水盆中洗着湿布，恭谨应首，心道，宫主之言还需仙尊来解。实也实也。
眼下他虽不太理解事件发展到哪，可更疑惑是另一个问题，便小声问道：“那这场火目究竟为何，仙尊知道吗？”
宫主方才说，待季澜清醒后便能问。先不管是不是海吟吟放，里头缘由又是什么？
季澜眨了眨眼，隔了好一会儿后，只道：“消气。”
他猜。总之九不离十。
夜宇珹勾起唇，笑意却未达至眼底。
是，海吟吟目未成，定还需要季澜。故这把火不可能出自她手。
可另一个人，倒是有可能。
安爻：“……”
听不懂。好吧。
他听不懂仙尊言下之意，更看不懂宫主深沉眼神。
仿佛外人。
季澜则未多作说明，淡色长睫半垂。夜宇珹方才主动提及苍刎珠，让他也想起一个时辰前，他坐于床榻，手持木扇挥烟。恍神间，窗外红通通火影已是遮掩不住，而他在一整片火光之中，体会了一把，所谓将死之人灵光一闪。
之前回想起《仙尊嗷嗷叫》片段，半蝶教妹子宛如中邪所跳扇柄舞，确实别有深意。
喔不是，那舞依旧很中邪。
有深意，是歌。
那时季澜为了查出引子，几乎是用尽全力回想，脑细胞大概卒了一半。可皇天不负人，他终于将那段不知道扔哪去记忆给挖掘出来。
幸亏自己曾差点为了刷负，将那段歌谣来来回回看了整整三遍，开头是三把扇子、三种材质，中间冗词无数，可最后写到“图显扇骨引波澜，献舞之人泪眼眶，三扇痴醉引人缠，终究引起半蝶狂。”
三扇痴醉引人缠，终究引起半蝶狂。
这最后几句苍凉悲壮氛围，与前几句欢快吟舞截然不同。像是喜剧看着看着，突然变成悲剧那般观感。
倘若他猜没错，这仿佛骗字数一段歌词，居然就是所有事情解方。
季澜：哼哼，本读书人不愧仙门之眼。还不赶紧夸我。
正当他喜孜孜胡想时，侧边头皮忽地一疼。
他顺着自己被挑起银白发丝望过去，发尾正勾在床沿那人指间。
季澜用谴责表情，说道：“做什么？”
嘶。毕竟反派出手，连发根都疼。
夜宇珹又略微施力，微微扯了下手中雪缎发丝，低沉慵懒声嗓说道：“刚刚在想什么？”
季澜尝试扯回自己发，却发现无法办到。对方卷于指尖卷可真牢。
半晌后，他便脸色淡定说：“在想我方才药丸吞了几颗，怎么那么快就转醒。”
一旁安爻以为他是真心发问，立即回道：“一共两颗，是宫主喂下。”
季澜瞬间眼眸愣睁。
魔头亲喂……难不成是趁他昏迷，倒吊着逼他吃进…？
夜宇珹见他表情细微变化，便懒洋洋地说：“是边打你边喂进。”
季澜：呜。你没有心。
桌旁，安爻仍是在意着方才问题，一头雾水道：“仙尊说纵火之人是为了消气？可知道是什么气？”
毕竟生气这种事，可是天天都有。譬如安赐，对方总一脸冷静说出让他气掀桌话。譬如何凉凉，每日都有怼不完芝麻绿豆事。
可他晚上四肢一瘫，倒床睡大觉前总全撇过一旁，压根没真正上心。
故他着实好奇，什么样架，居然怀恨在心到需要放火消气？
夜宇珹朝着季澜说道：“本座也想听听，为何对方会有气？说来听听。”
对方确实有借口放这把火，可他也想听听季澜说词。
床上之人一脸镇定，回道：“约莫是那人半夜睡不着，胡思乱想之下，自己找事。”
夜宇珹凝望着他，表情仿佛在说“确定是这样？”
季澜面带冷静地回望。
是，是这样呢。
反正我说了算。哼。
于是身边黑袍人影顿时又缓缓勾起嘴角。
季澜瞬间挺直背脊，用加快过后语调说道：“总归对方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失忆前与海吟吟曾在叱骨谷有过谈话，便误会了。”
兴许是海吟吟来找自己当晚，却不幸被撞见。总之不离十。
然而他话已至此。眼前高大身影却仍是微扬着唇，表情未变。
季澜：“……”
干嘛。
辣么邪魅狂狷，是想吓死灰尘？
安爻听了季澜一席话，简直摸不着头绪，只能再度试图融入谈话行列中，说道：“这么听起来，放火之人曾与仙尊结仇？”
季澜快速道：“没仇。”
安爻：？
夜宇珹却道：“有仇。”
安爻：？ ？
他理解了半晌后，发现什么也没理解成功。忍不住小声道：“所以…这纵火之人…有两个？”
夜宇珹：“一个。”
季澜：“一个。”
安爻：“……”
好吧。强行加入宫主与仙尊话题。确实有难度。
季澜抬起脸，往墙边敞开窗户望出去，这房间至少有三四层楼高度，看出去便是一片夜色，而空中还残存了零星烟，未完全飘散，遮住了原本该有星空，以至于整体呈现黑压一片。
刚好一阵微凉夜风拂进，季澜不禁咳了几声，带着浓烟呛过后声沙。
夜宇珹眼眸眨都未眨，仿佛拨灰尘般甩了下手。两扇窗门瞬间啪一声阖起。差点将窗棂给撞碎。
季澜：“……”
多谢。
咳声止住后，他正想开口，问问魔头又是怎么确定纵火者身份。门扉却于此时被敲响。
安赐站于门口，道：“他睡了，可因呛进烟较多，还要几个时辰才能醒。”
他讲这话时，眉心紧紧拢起，带着一丝微微怒意。
几个时辰前，他时间一到，便自动清醒，要去何凉凉那看看。怎之一踏出房门，便瞧见两个回廊外红光，张牙舞爪包围了整间房。
他从屋顶跃入时，里头人倒在地面，已失去知觉。身旁一个脚朝天木凳，不难猜出何凉凉急欲逃出，却因眼伤，四处找不着出口。
安赐越想越怒，眉间更加紧蹙。
安爻：好了好了，知道了。所以赶紧一起进来讨论凶手好吗，。
季澜面色忧心，朝安赐道：“凉凉体内浓烟能顺利化解吗？”
呛伤这东西，严重话可是要人命。如今何凉凉又是失明，又是昏迷，他真心不忍。
安赐：“已让他吃了四粒清肺丸，是池大夫之前特别做给夜焰宫药，仙尊放心。”
季澜先是一愣，半晌后才想起对方口中人名。
《仙尊嗷嗷叫》中，池缎是位隐士高人，修为程度从未明白写出，可医术却是全仙门第一。长年居住在菘儿谷里，性格不详，每回出现都宛若高手一般降临，与夜焰宫似乎交好却又疏离。
季澜总觉得，这菘儿谷大约是作者懒得想名字，干脆随手一取，谷内说不定还种满了菘叶。
总之何凉凉既然有了池缎药，身体应是没问题了，他能放心。
安赐朝房内身量最高那人说道：“宫主，昨日您交办事项，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发生作用了。”
夜宇珹随意地说了声嗯。仿佛不在意。
安爻跟着颔首：“此刻她约莫毒性准备显出。”
女子中此毒，症状未显以前，唯有画道伤口，闻闻血液是否带异香。
这回换成季澜一脸茫然。你们讲啥？
安爻忍不住沾沾自喜。终于也有他懂，而仙尊不懂时候了。
安赐朝季澜道：“还多亏仙尊上回点醒了我，这髯松子便是毒药引子。”
当日两人皆在何凉凉床旁，谈及雪髯城特有物，而他从季澜话中发觉出异状，借此有了线索。
可眼下季澜听着夜宇珹与下属间没头没尾对谈，仍是反应不过来这走向。
于是安赐又道：“仙尊当时与知雪谈完话，我当晚便告知宫主，宫主让我去药房一趟，将风干髯松子取来，磨碎后洒于所有弟子房间。”
季澜一头雾水道：“为何要如此？”
“让海吟吟一同中毒。”某人言简意赅，酷狂霸跩。
安赐朝着季澜道：“当时我将仙尊聊天内容叙述完后，宫主便说下毒之人就为八代掌门，且至今仍待在教中，可她自己定未接触引子，故毒性未发，此刻若是让她随众人一同毒发，解药便自然而然现踪。”
季澜不禁惊叹。
不愧是魔头！这样就能猜出下毒者。
好个精彩谍对谍！【敬茶】
安赐：“仙尊如何得知这髯松子为引子？”
某仙尊心底叹息尚未发表结束，蓦地一个劲儿被打断。于是冷静望向对方。
脑中缓缓浮出：少年，你听过上帝视角没？
总归就是本读书人爱好阅读，阴错阳差下，翻阅了一本名为《仙尊嗷嗷叫》破书。
简介有点长，短叙概括话，也就是你家宫主为人生赢家，而我是悲惨输家辣本书。
季澜内心狂舞，百头草泥马狂奔，不只如此，马背上还背着“辣本破书”四个字。
可他面上仍算镇定，回覆安爻道：“我并不知道此物为引子，是当日与凉凉聊天，意外谈及一些听闻事迹，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话才落下，眼前魔头瞬间勾起笑，一脸高深莫测。
季澜眨了眨眼，试图眨掉心底紧张，佯装淡定说：“海吟吟既然还不知自己碰了引子，解药仍不知何时能取。”
夜宇珹：“她就快知道了。”
“怎么说？”白衣仙尊万分好奇发话。
夜宇珹懒笑道：“等等回半蝶教，本座亲自告诉她。”
季澜：哇喔。真狂。
安赐似乎又想起另一间房人，以及对方刚刚吃清肺丸时，无意识呛咳痛苦模样，便道：“知雪毒显如此严重，定是前些日子在药房时，直接吃了颗髯松子缘故。”
季澜应首，这东西他也早想到了。那天大伙儿在药房找药，安赐安爻虽然也各吃了一颗，可因本身并未中毒，故引子对身体自然无害。
何凉凉则是直接将引子给吞入腹。不如其他弟子和季澜，是食用灶房所做髯松子膳食，间接引发毒显。这小巧果实经过长时间炖煮，早被磨化炖烂，引发毒相强度不如直接吃下那般强烈。
故弟子们五感皆是慢慢失调，而何凉凉却是一夜之间失明。
安爻：“话说回来，这纵火之人到底是谁？”
刚那番放火消气言论，他印象犹深。
安赐面色凝重，也道：“宫主与仙尊可知？”
季澜点头，颊边银白发丝顺着动作微微飘动。
接着开口说了个名字。
安爻顿时眼眸圆睁，吃惊地望向季澜，“她为何要这么做！？”
安赐也于瞬间皱起眉心。
就他与安爻所知，对方分明随时护于古灵儿身侧，对待她比对待亲妹妹更亲，这些日在教上便可看出那股无微不至，嘘寒问暖、随时待于左右。
可奇怪在，古灵儿如此崇敬季澜，眼神中总透着敬重，只差没当场一跪，拜季澜为师。
这种状态下……舟凝居然做出放火这般里外不合之事！？
匪夷所思。
安爻难以置信道：“这舟凝分明极为守护灵儿小姑娘，照理说，应会爱屋及乌对待仙尊，放这把火目又是什么？那小女娃知道后不会翻脸吗？”
季澜：“舟凝认为此举是在保护灵儿，因她误会了一些事，心里堆气，这愤怒压不下头，便选择做出此番举动，保护之余，也算是用来泄愤。”
这把烈火，既是在舟凝与海吟吟轮番找过自己后随之发生，必然与之有关联。
依他推敲，舟凝大概昨晚又来找自己了。或许是想问问替古灵儿鼓励打气之事，却意外听见海吟吟与他谈话，便误会了事情来龙去脉，以为他是个虚有其表之人，表面清风明月，内心虚假阴狠，妄想夺扇，甚至要对古灵儿不利。
于是舟凝原本欢欣之情霎时间消灭得一干二净，宛如从高处跌入悬崖那般，转而代之是盈满心愤怒，咽不下喉。
而他曾经不经意在舟凝面前提过一句，说夜宇珹夜半皆不在房内，故也对方知晓这事，纵火时还能完全放心。
只是何凉凉跟着受此波及，实属倒楣。
兴许是舟凝听见海吟吟提及霜雪门信，说是给何凉凉接到了，故一不做二不休，便要将何凉凉一并处理掉。
安爻不解道：“所以她侧面得知仙尊与八代掌门之事，便误会了？”
季澜：少年，话说清楚。什么我与八代掌门之事。
乍听之下十分不正经，以为三角恋。
夜宇珹弯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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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客房。
何凉凉同是睡到一半被烟呛醒。
他心底一惊, 明白这是起火了，便焦急想奔下床，却因眼眸视线不明, 连路都走不稳，踏没两步便撞到桌子边角，唉痛一声跌坐在地。
神色皆是恐慌，不懂这大半夜为何突地发生祝融, 此刻他又双目失明, 哪里是门扇都找不着。
何凉凉捂着受了撞击腹部, 一面摸索着椅面站起, 再度搀扶着房中家具，小心翼翼地摸索，终于步至墙面。
怎知手指才一触墙, 立刻被烫缩回。
惊慌之下，他下意识退后好几步, 却又不慎踢倒后方板凳，那原是安赐喂他饮食时会拉于床边坐椅子。
木椅砸于地砖, 瞬间发出一声笨重钝响。
被烧死恐惧也瞬间涌上, 贯穿他心神。
那双曾经活泼爱闹眼眸，如今盛满了恐惧, 已无往日光亮。
…
此时半蝶教医堂。
终于有夜半起床弟子发现了远处红彤场景，焦急地在堂内大声吼叫，试图唤醒大家。
众人急忙奔出, 隔着几座屋房远远观去，只见一片红景, 惊所有人瞌睡全数赶光, 整衣不及弟子边奔跑边系腰带, 有人则边戴髪冠束发。廊上顿时一整片又重又急踏步声，全体急如火燎。
好几名弟子首先赶到火场，赶紧呼喊里头人，可又不敢直呼名讳，只好一下子喊仙尊、一下子喊魔尊。
可半蝶教修习并非仙术，而是将灵力注入铁扇施展，故无法如仙术道那般，画张符便能得水灭火。故在众人轮番喊声中，其余人只能赶紧合力，一同端着大桶水，不断往高温地带泼洒。
那宛如长蛇火焰缓慢地一步步变矮，半个时辰后，最终消失于水势之下。
小院其中一面墙已被烧至露出砖瓦残骸，那火焰残温，能将人活生生烫掉一层皮肉，血肉交糊。弟子们捂着口鼻，小心翼翼避过所有发烫家具，一面心急入内查看。
里头不少东西已是毁损，离门扉最近桃花木椅已然烧到两侧扶手断裂，木柜则与耐高温瓦墙不同，当火势烧进那一刻，便全数变为葬品，包含里头放置所有书籍，皆已化为地上一吹而逝燃烬。
最里头床榻也略显焦黑，可因位于房间最内侧，而靠床那面墙厚度又特别扎实，故火焰烧了许久才透烬，床被已发出烧焦味，上头落下满室灰粉，已污损看不出原本色泽。
弟子们绕了一圈，发觉四处皆寻不到人影，就剩一座座被烧毁家具，室内曾经有过人气，也仿佛被火焰燃尽。
另一侧客房，则是同样状况，众人记得住于此处是仙尊弟子。
可火势扑灭后，房中一个人影儿皆无，只有一把木凳倒在房内正中央。房间四处散着焦木味。
待大伙儿在小院外头集合之后，便双双告知两边状况，一听之下全是面面相觑。
眼下两间起火房，皆是人去楼空。
其中一名帮忙救火大弟子，面露心惊，立于残瓦旁边，眼神中布满骇然，不敢置信地打量面前破败场景。
仔细一瞧，她面上假脸皮因周围高温而有些剥离，只能伸手捂着下巴附近欲脱离面皮，持续张望，明显心神不定。
火势已灭，可人也找不到，半蝶教众人也束手无策，只能先绕着外墙周围，仔仔细细地检查一圈。
一名大弟子见不远处草丛，同是被烟熏得焦黑，往下一看，地上竟落了个东西，心头觉得有疑，便踩着急步过去查看。
手指捏起查看，惊觉是见沾了油渍旧衫，可衣服这般贴身之物怎会不在室内，而被扔于户外！？
所有人见她停留于草丛边，也跟着簇拥上前。
那大弟子举起油衫，道：“这东西便是起火之物，约莫还有更多件，全堆于残墙边一同被大火烧进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方沿着墙点火时，就漏了这么一小件在树丛附近。
且目不必深思，就是要房里人走向烧死一途。
可如今半蝶教中，除了百名弟子以外，就剩夜焰宫一行客人。
眼下夜幕已深，教中上下又全体毒发，大家担心毒性连发，人心惶惶混乱状况下，要查出放火者更加不易。
随着众人讨论声越来越大，一群较为年幼，帮忙救火小弟子也颤巍巍聚在一起，听着大伙儿七嘴八舌。
古灵儿则不发一噢，紧紧捂着胸口处，神色焦急，望着被烧毁小院。
而舟凝看完烧毁屋内后，没跟着去草丛边看油衫，眼眸不断在人群中找寻古灵儿，就怕自己一个闪神，对方也有了意外。
待她奔至对方身边后，古灵儿声音颤抖着，下意识喊了几声凝姐姐。
此时情况危及，她压根顾不上性别称呼了，斗大眼泪不断从眼角滑出，“凝姐姐，仙、仙尊他房中为何起火了？人也找不到…我…我担心他是否遇上不测……”
小女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季澜一直是她最崇拜人，怎能于半蝶教上受此灾难。
舟凝拍着她背顺气，只道：“人有旦夕祸福，遇上任何事都是有可能，妳先顺顺气，别呛着了。”
古灵儿哽咽擤着鼻涕，脸上挂满涕泪，完全听不进对方劝说言语，哭喊道：“分明仙尊昨日还好好，虽然与大家同样都中毒了，可仍是仙姿勃勃，毫无沮丧之样，怎会今日就突地发生祝融了呢……”
讲至火舌一事，她表情又更加控制不住，哭涕泪横流。
原本今日她已想好诸多要与季澜说话，可近几日整教上下忙乱成团，她还打算待中毒一事有解，再去找季澜。
岂知临时发生不测。
舟凝闻言，便未再发声，回头往那堆屋房残骸望了一眼，接着将小女娃手心牢牢牵住，就怕一个闪神，古灵儿也摔进高烫残骸中。
一大一小身影就立于斑驳残景边，神情却是截然不同。
－－
－－
此刻。
雪髯城某处客栈内。
一抹人影躺于床榻上，面上沾了些许黑灰，却仍是掩不住那股仙然之姿，银白发丝也沾染不少尘屑，雪袍更是东一块污西一块污，系于腰间30340纯黑衣带，依旧是最显眼一抹色泽。
安爻站在榻边，眉头紧松不开，先是望了床上季澜几眼，然后朝桌边高大身影说道：“宫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仙尊与何凉凉房外皆莫名起火？”
夜宇珹眉眼皆是锐利，透过未闭阖窗户往外看去，半蝶教大火已是止住。
方才他在玄翡格内找东西，从高层屋顶跃出之际，一眼便望见小院火势，飞身至那处不过几瞬间，四周已是火舌蔓延，故他一掌击碎屋顶硬砖，跃入室内时便看见一抹白影倒在枕被之中，已被烟呛昏迷，，胸口起伏频率又淡又浅。于是他直接将人一拎，往上腾跃。
安爻道：“此次唯独就他们师徒二人出事，放火人肯定是朝着他俩而来。”
可他话一出口便觉不对，如今宫主与仙尊共住一院，是半蝶教上下都知道事情。
这把火一烧，是一次两个人。
夜宇珹低沉道：“放火之人清楚本座不在。”
对方不只明白他不在房里，而季澜被封灵是全道上皆知，此刻又中了五感失调毒，倘若防房里只有季澜一人，便能放心下手点火，房里之人便如笼中鸟一般待宰。
安爻闻言更加不解，蹙眉道：“此人伤及仙尊师徒缘由为何？居然干出这等夜半放火烧人之劣事。”
他虽与何凉凉一言不和便开打，可如此趁人熟睡，偷鸡摸狗行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赞同！
方才不只小院熊熊烈火，连何凉凉那侧同样也是火光朝天。
还是安赐三更半夜待在药房，办完事后打算去看看对方入睡状况，这才及时发现火势，从屋顶将人抱出。
可何凉凉因失眼眸明，在房内又摸索不到掩口鼻东西，虽用手掌紧紧捂着，但仍是空隙太多，故呛进浓烟比季澜更大量。
现在对方人正在另一间房，安赐守在床边，试图喂进解清药丸，先行化解五脏中浓烟。
季澜方才也吃进了两颗，是夜宇珹以掌握住对方下颚，逼着季澜开嘴，然后安爻赶紧推送入喉。
眼下满肺脏浓烟聚集，季澜淡色眉眼也紧紧蹙着，是肉眼可见不适。
夜宇珹走至床边，望着季澜闭阖长睫，回了安爻方才问题。
“待人醒来，问了便知。”
眼下他能肯定，所有事源头皆牵扯同一样事物。
与他在玄翡阁发现线索不谋而合。
安爻百思不得其解，可宫主既然说了，他也只能点头，等着季澜清醒。
“方才仙尊已咽下两粒清肺丸，一个时辰内能发生效用，能苏醒。”
何凉凉则要更久，五六个时辰都有可能。
此时城中几家合院陆续亮起灯火，似乎是夜半起床，远远见到郊区那头往上冒黑烟，心惊胆战观察了一阵。
直到发觉浓烟已渐渐飘散，知晓火苗已扑，这才安心回房，家家户户刚亮起不久灯火随之又熄灭，街上也迅速归回宁静。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这一夜对半蝶教来说，却是缓慢像过不完，众人全揣着惶恐不安入睡。
一个时辰后。
客栈中，床上人儿果真微微眨了下眼睫，逐渐醒来。
季澜眉心渐渐蹙起，半晌后才用力睁开眼，意识中自己仍拿着木扇，坐于小院榻上，四周墙瓦已是高温令人无法接近。
他瞬间惊坐起身，一入眼却是床边那抹黑袍。
…反派又离他这么近。
安爻见人已醒，也连忙迎上前，递给他一杯淡茶，确认道：“仙尊，您身体还行吗？”
季澜仰头饮进整整一杯后，抬袖抹了抹额头，气虚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且魔头怎会在他身边？
安爻见季澜面露疑惑，便道：“是宫主发现院里着火，从屋顶将您给救出。这里是雪髯城一处客栈，暂且只能下榻此处了。”
榻上之人原本揉着眼皮，闻言瞬间便讶异睁大眸，配上夹边有些灰蒙发丝，俨然一副劫后余生模样。
可仍富有淡淡仙姿。
魔头打碎屋顶救他？
那片从屋上降落黑影原来是夜宇珹？
难道是发现他这室友当不错。
然而季澜脑中又忽地闪过什么，蓦地面色焦急问道：“凉凉呢！他还好吗？”
安爻忍不住吃了一惊，难不成霜雪门还有卜卦这一专长？毕竟季澜呛烟之后便被带来这儿，照理说应是不知晓何凉凉那头情况。
“仙尊如何得知何凉凉也深遇火险？不过您大可放心，安赐已将他救出，目前正在另一间房治疗，应无大碍。”
季澜这才放下悬心，正要开口回覆安爻，床边低沉嗓音蓦地说道：“你今晚入睡前没发现任何异状？”
季澜闻言，便在脑中使劲地回想自己就寝前一举一动。
他记得…自己爬上床后，特别不经意往隔壁那颗蓬松枕头多压了两下，发觉这一沉压之下，对方枕头居然还比自己蓬，看起来十分好睡！
于是他便默默换了过来，接着盖上被子，心底些微想了些事，约莫是“夜深静悄，魔头作息宛若夜鸮”之类重要事情。然后睡着。
于是季澜道：“并无异状。”
夜宇珹：“对方沿着屋墙点火，你毫无知觉？”
季澜：“……”
干嘛干嘛。本人穿书又中毒，劳碌过头睡个熟觉也不行？
安爻：“仙尊可否有印象，最近与人发生冲突或争执？这点火之人摆明着朝着你师徒二人下手，全半蝶教就只有你们两院发生祝融。”
此刻倘若躺在床上之人是以前季澜，他断不可能这般询问。可如今仙尊摔了脑，走在路上说不定还会与人抢糖葫芦，以至于他这般问话，居然未觉得半点不适合。
季澜不用深思便答道：“应该没有。”
他穿来这半个月，一直都待在夜焰宫里，而更早之前，若说会与原主起强烈冲突……也就只有一人。
现在正靠在床头边柱边看着他。
夜宇珹眼眸牢牢盯着季澜神情，道：“上回本座说过海吟吟同在找苍刎珠，她早已知道古灵儿手中便是掌门铁扇，且打算不择手段夺取。即便你如今失记忆，可她仗着曾与你密谈过，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季澜正接过安爻递来湿布，缓慢地擦拭脸颊，布巾经过之处，也逐渐露出呛伤后苍白面色，闻此番话，眼睫猝不及防轻颤了下。
呜。魔头果然刑侦高手。
他压根不清楚夜宇珹现在到底知道多少，总归对方半夜总不在房，肯定是去调查相关事迹，再者，过了这场火烧，一些原本不清楚东西，也已经渐渐崭露，就剩些细节等着对上。
而所有串联细节东西，便是原主和海吟吟谈话内容。
季澜闭了闭眼，此刻他多想抓着被子摇晃！
本读书人就是个背锅！
摔。
他指尖握着湿布，以一种慢条斯理速度将尘灰拭净，因为紧张过度还忍不住呛咳两声。
安爻以为是胃腹中药丸仍在发挥作用，化清肺脏乌烟，便赶紧又倒了杯水给他。
夜宇珹则挑眉在旁等待。
季澜面色镇定，捧着杯子缓缓喝进，心底却是万头草泥马奔走。
【赶紧厘清这团毛线吧，魔头在等，感觉药丸。】←季澜心中之悲愤呐喊。
他脑袋也开始将这混乱一团情况迅速归类。
【原主实际所知：因为叱骨谷那场密谈，清楚苍刎珠线索在珠子上。】
【洗米水季澜，在魔头前面需表现：忘了与海吟吟密谈内容，故不知苍刎珠线索在珠子上。】
【实际洗米水季澜：因海吟吟正面找上门，故被迫与原主相同。嘤。】
【魔头所知：谜。】
好呢，攻略已有√
随魔头怎么拷问皆不会乱！
季澜十分沉着地将杯中茶水饮光，目光再度对接床边人。
夜宇珹开门见山道：“海吟吟应会迫不及待找上你，因苍刎珠线索便在掌门铁扇上头，她须借助你力，本座能肯定，海吟吟与你在叱骨谷密谈重点，便是如此。”
一开始他以为对方只是纯粹要夺扇，故丝毫没放上心。可结合方才在玄翡阁发现线索，海吟吟找上季澜动机，突地变很明确。
低懒嗓音再度开口：“故她表面上拿是掌门传物，目却是苍刎珠。”
季澜：“……”
搞什么鬼！
一次爆料这么多，还如此不加以掩饰。
本读书人刚干啥攻略拟辣么辛苦。摔。
【攻略已剪碎，并飘向大海。】
【眼神逐渐沧桑． jg】
一旁安爻却似乎理解了什么，眼眸一亮，道：“所以海吟吟便是放火之人？就为了宫主所说目？”
夜宇珹没点头或摇头，只道：“她尚未拿到铁扇。”
安爻：？
牛头不对马嘴宫主，他不敢纠正。
季澜见他神色茫然，头顶防拂挂着几个问号，便慢慢解释道：“就是因为海吟吟要是掌门之扇，故也代表她未得取之前，不会轻易出手伤人。”
他知晓夜宇珹也是这意思，只是跳过详细叙述。
毕竟欲夺之物，在未到手之前，不论是谁都会保持按兵不动，此时大动干戈，只是敲锣打鼓引众过来，仿佛告诉所有人，自己图谋不轨。
尤其，不难看出海吟吟善于精策，此番蓄谋已久之事，如今突地来了场火，只怕她比谁都更吃惊。
安爻一边往水盆中洗着湿布，恭谨应首，心道，宫主之言还需仙尊来解。实也实也。
眼下他虽不太理解事件发展到哪，可更疑惑是另一个问题，便小声问道：“那这场火目究竟为何，仙尊知道吗？”
宫主方才说，待季澜清醒后便能问。先不管是不是海吟吟放，里头缘由又是什么？
季澜眨了眨眼，隔了好一会儿后，只道：“消气。”
他猜。总之九不离十。
夜宇珹勾起唇，笑意却未达至眼底。
是，海吟吟目未成，定还需要季澜。故这把火不可能出自她手。
可另一个人，倒是有可能。
安爻：“……”
听不懂。好吧。
他听不懂仙尊言下之意，更看不懂宫主深沉眼神。
仿佛外人。
季澜则未多作说明，淡色长睫半垂。夜宇珹方才主动提及苍刎珠，让他也想起一个时辰前，他坐于床榻，手持木扇挥烟。恍神间，窗外红通通火影已是遮掩不住，而他在一整片火光之中，体会了一把，所谓将死之人灵光一闪。
之前回想起《仙尊嗷嗷叫》片段，半蝶教妹子宛如中邪所跳扇柄舞，确实别有深意。
喔不是，那舞依旧很中邪。
有深意，是歌。
那时季澜为了查出引子，几乎是用尽全力回想，脑细胞大概卒了一半。可皇天不负人，他终于将那段不知道扔哪去记忆给挖掘出来。
幸亏自己曾差点为了刷负，将那段歌谣来来回回看了整整三遍，开头是三把扇子、三种材质，中间冗词无数，可最后写到“图显扇骨引波澜，献舞之人泪眼眶，三扇痴醉引人缠，终究引起半蝶狂。”
三扇痴醉引人缠，终究引起半蝶狂。
这最后几句苍凉悲壮氛围，与前几句欢快吟舞截然不同。像是喜剧看着看着，突然变成悲剧那般观感。
倘若他猜没错，这仿佛骗字数一段歌词，居然就是所有事情解方。
季澜：哼哼，本读书人不愧仙门之眼。还不赶紧夸我。
正当他喜孜孜胡想时，侧边头皮忽地一疼。
他顺着自己被挑起银白发丝望过去，发尾正勾在床沿那人指间。
季澜用谴责表情，说道：“做什么？”
嘶。毕竟反派出手，连发根都疼。
夜宇珹又略微施力，微微扯了下手中雪缎发丝，低沉慵懒声嗓说道：“刚刚在想什么？”
季澜尝试扯回自己发，却发现无法办到。对方卷于指尖卷可真牢。
半晌后，他便脸色淡定说：“在想我方才药丸吞了几颗，怎么那么快就转醒。”
一旁安爻以为他是真心发问，立即回道：“一共两颗，是宫主喂下。”
季澜瞬间眼眸愣睁。
魔头亲喂……难不成是趁他昏迷，倒吊着逼他吃进…？
夜宇珹见他表情细微变化，便懒洋洋地说：“是边打你边喂进。”
季澜：呜。你没有心。
桌旁，安爻仍是在意着方才问题，一头雾水道：“仙尊说纵火之人是为了消气？可知道是什么气？”
毕竟生气这种事，可是天天都有。譬如安赐，对方总一脸冷静说出让他气掀桌话。譬如何凉凉，每日都有怼不完芝麻绿豆事。
可他晚上四肢一瘫，倒床睡大觉前总全撇过一旁，压根没真正上心。
故他着实好奇，什么样架，居然怀恨在心到需要放火消气？
夜宇珹朝着季澜说道：“本座也想听听，为何对方会有气？说来听听。”
对方确实有借口放这把火，可他也想听听季澜说词。
床上之人一脸镇定，回道：“约莫是那人半夜睡不着，胡思乱想之下，自己找事。”
夜宇珹凝望着他，表情仿佛在说“确定是这样？”
季澜面带冷静地回望。
是，是这样呢。
反正我说了算。哼。
于是身边黑袍人影顿时又缓缓勾起嘴角。
季澜瞬间挺直背脊，用加快过后语调说道：“总归对方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失忆前与海吟吟曾在叱骨谷有过谈话，便误会了。”
兴许是海吟吟来找自己当晚，却不幸被撞见。总之不离十。
然而他话已至此。眼前高大身影却仍是微扬着唇，表情未变。
季澜：“……”
干嘛。
辣么邪魅狂狷，是想吓死灰尘？
安爻听了季澜一席话，简直摸不着头绪，只能再度试图融入谈话行列中，说道：“这么听起来，放火之人曾与仙尊结仇？”
季澜快速道：“没仇。”
安爻：？
夜宇珹却道：“有仇。”
安爻：？ ？
他理解了半晌后，发现什么也没理解成功。忍不住小声道：“所以…这纵火之人…有两个？”
夜宇珹：“一个。”
季澜：“一个。”
安爻：“……”
好吧。强行加入宫主与仙尊话题。确实有难度。
季澜抬起脸，往墙边敞开窗户望出去，这房间至少有三四层楼高度，看出去便是一片夜色，而空中还残存了零星烟，未完全飘散，遮住了原本该有星空，以至于整体呈现黑压一片。
刚好一阵微凉夜风拂进，季澜不禁咳了几声，带着浓烟呛过后声沙。
夜宇珹眼眸眨都未眨，仿佛拨灰尘般甩了下手。两扇窗门瞬间啪一声阖起。差点将窗棂给撞碎。
季澜：“……”
多谢。
咳声止住后，他正想开口，问问魔头又是怎么确定纵火者身份。门扉却于此时被敲响。
安赐站于门口，道：“他睡了，可因呛进烟较多，还要几个时辰才能醒。”
他讲这话时，眉心紧紧拢起，带着一丝微微怒意。
几个时辰前，他时间一到，便自动清醒，要去何凉凉那看看。怎之一踏出房门，便瞧见两个回廊外红光，张牙舞爪包围了整间房。
他从屋顶跃入时，里头人倒在地面，已失去知觉。身旁一个脚朝天木凳，不难猜出何凉凉急欲逃出，却因眼伤，四处找不着出口。
安赐越想越怒，眉间更加紧蹙。
安爻：好了好了，知道了。所以赶紧一起进来讨论凶手好吗，。
季澜面色忧心，朝安赐道：“凉凉体内浓烟能顺利化解吗？”
呛伤这东西，严重话可是要人命。如今何凉凉又是失明，又是昏迷，他真心不忍。
安赐：“已让他吃了四粒清肺丸，是池大夫之前特别做给夜焰宫药，仙尊放心。”
季澜先是一愣，半晌后才想起对方口中人名。
《仙尊嗷嗷叫》中，池缎是位隐士高人，修为程度从未明白写出，可医术却是全仙门第一。长年居住在菘儿谷里，性格不详，每回出现都宛若高手一般降临，与夜焰宫似乎交好却又疏离。
季澜总觉得，这菘儿谷大约是作者懒得想名字，干脆随手一取，谷内说不定还种满了菘叶。
总之何凉凉既然有了池缎药，身体应是没问题了，他能放心。
安赐朝房内身量最高那人说道：“宫主，昨日您交办事项，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发生作用了。”
夜宇珹随意地说了声嗯。仿佛不在意。
安爻跟着颔首：“此刻她约莫毒性准备显出。”
女子中此毒，症状未显以前，唯有画道伤口，闻闻血液是否带异香。
这回换成季澜一脸茫然。你们讲啥？
安爻忍不住沾沾自喜。终于也有他懂，而仙尊不懂时候了。
安赐朝季澜道：“还多亏仙尊上回点醒了我，这髯松子便是毒药引子。”
当日两人皆在何凉凉床旁，谈及雪髯城特有物，而他从季澜话中发觉出异状，借此有了线索。
可眼下季澜听着夜宇珹与下属间没头没尾对谈，仍是反应不过来这走向。
于是安赐又道：“仙尊当时与知雪谈完话，我当晚便告知宫主，宫主让我去药房一趟，将风干髯松子取来，磨碎后洒于所有弟子房间。”
季澜一头雾水道：“为何要如此？”
“让海吟吟一同中毒。”某人言简意赅，酷狂霸跩。
安赐朝着季澜道：“当时我将仙尊聊天内容叙述完后，宫主便说下毒之人就为八代掌门，且至今仍待在教中，可她自己定未接触引子，故毒性未发，此刻若是让她随众人一同毒发，解药便自然而然现踪。”
季澜不禁惊叹。
不愧是魔头！这样就能猜出下毒者。
好个精彩谍对谍！【敬茶】
安赐：“仙尊如何得知这髯松子为引子？”
某仙尊心底叹息尚未发表结束，蓦地一个劲儿被打断。于是冷静望向对方。
脑中缓缓浮出：少年，你听过上帝视角没？
总归就是本读书人爱好阅读，阴错阳差下，翻阅了一本名为《仙尊嗷嗷叫》破书。
简介有点长，短叙概括话，也就是你家宫主为人生赢家，而我是悲惨输家辣本书。
季澜内心狂舞，百头草泥马狂奔，不只如此，马背上还背着“辣本破书”四个字。
可他面上仍算镇定，回覆安爻道：“我并不知道此物为引子，是当日与凉凉聊天，意外谈及一些听闻事迹，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话才落下，眼前魔头瞬间勾起笑，一脸高深莫测。
季澜眨了眨眼，试图眨掉心底紧张，佯装淡定说：“海吟吟既然还不知自己碰了引子，解药仍不知何时能取。”
夜宇珹：“她就快知道了。”
“怎么说？”白衣仙尊万分好奇发话。
夜宇珹懒笑道：“等等回半蝶教，本座亲自告诉她。”
季澜：哇喔。真狂。
安赐似乎又想起另一间房人，以及对方刚刚吃清肺丸时，无意识呛咳痛苦模样，便道：“知雪毒显如此严重，定是前些日子在药房时，直接吃了颗髯松子缘故。”
季澜应首，这东西他也早想到了。那天大伙儿在药房找药，安赐安爻虽然也各吃了一颗，可因本身并未中毒，故引子对身体自然无害。
何凉凉则是直接将引子给吞入腹。不如其他弟子和季澜，是食用灶房所做髯松子膳食，间接引发毒显。这小巧果实经过长时间炖煮，早被磨化炖烂，引发毒相强度不如直接吃下那般强烈。
故弟子们五感皆是慢慢失调，而何凉凉却是一夜之间失明。
安爻：“话说回来，这纵火之人到底是谁？”
刚那番放火消气言论，他印象犹深。
安赐面色凝重，也道：“宫主与仙尊可知？”
季澜点头，颊边银白发丝顺着动作微微飘动。
接着开口说了个名字。
安爻顿时眼眸圆睁，吃惊地望向季澜，“她为何要这么做！？”
安赐也于瞬间皱起眉心。
就他与安爻所知，对方分明随时护于古灵儿身侧，对待她比对待亲妹妹更亲，这些日在教上便可看出那股无微不至，嘘寒问暖、随时待于左右。
可奇怪在，古灵儿如此崇敬季澜，眼神中总透着敬重，只差没当场一跪，拜季澜为师。
这种状态下……舟凝居然做出放火这般里外不合之事！？
匪夷所思。
安爻难以置信道：“这舟凝分明极为守护灵儿小姑娘，照理说，应会爱屋及乌对待仙尊，放这把火目又是什么？那小女娃知道后不会翻脸吗？”
季澜：“舟凝认为此举是在保护灵儿，因她误会了一些事，心里堆气，这愤怒压不下头，便选择做出此番举动，保护之余，也算是用来泄愤。”
这把烈火，既是在舟凝与海吟吟轮番找过自己后随之发生，必然与之有关联。
依他推敲，舟凝大概昨晚又来找自己了。或许是想问问替古灵儿鼓励打气之事，却意外听见海吟吟与他谈话，便误会了事情来龙去脉，以为他是个虚有其表之人，表面清风明月，内心虚假阴狠，妄想夺扇，甚至要对古灵儿不利。
于是舟凝原本欢欣之情霎时间消灭得一干二净，宛如从高处跌入悬崖那般，转而代之是盈满心愤怒，咽不下喉。
而他曾经不经意在舟凝面前提过一句，说夜宇珹夜半皆不在房内，故也对方知晓这事，纵火时还能完全放心。
只是何凉凉跟着受此波及，实属倒楣。
兴许是舟凝听见海吟吟提及霜雪门信，说是给何凉凉接到了，故一不做二不休，便要将何凉凉一并处理掉。
安爻不解道：“所以她侧面得知仙尊与八代掌门之事，便误会了？”
季澜：少年，话说清楚。什么我与八代掌门之事。
乍听之下十分不正经，以为三角恋。
夜宇珹弯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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