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母亲的骨（上）
33
虽然是提刀上路, 辻野留鹤给人的压迫感却没有在产屋敷花园时那样强。
在飞机上，她还拿出电脑写作，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去寻仇的, 反而像去度假的。
见辻野留鹤之后没有想象中的凶恶，冈田直由美渐渐放下心, 大着胆子从一米外的座位挪到辻野留鹤附近的位置。
辻野留鹤停下手中敲字的动作, 合上电脑，整理东西。
恰在此时，空姐温柔地让乘客收起小桌板，飞机还有半小时着陆。
坐飞机从东京到大阪, 只要两个小时, 直升机更快, 迹部健吾本来想调辆直升机送她们，被辻野留鹤拦住了。
此去一行, 她要调查母亲死亡的真相, 把做过恶事的人一一找出来，该杀的杀，该给教训的给教训。
冈田直由美吓坏了，惊恐地问道：“直纪，你不会真的杀人吧？”
说来好笑，冈田直由美不在乎伤害别人, 以往出任务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有因她而死的人, 现在听到辻野留鹤不避讳杀人, 反而做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震惊表情。
辻野留鹤奇怪地反问道：“被害死的是我亲生母亲, 以血还血有什么不对？”
她只杀主要犯人报母仇, 其余人犯的错就交给现代法律去解决。
正好乱步先生和太宰先生也在大阪出差, 她可以委托他们找大阪警察把一些人送进监狱。
冈田直由美讷讷辩解：“可、可奈美代姑姑是自杀的呀……”
在辻野留鹤不含感情的注视下, 冈田直由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她一想到这次辻野留鹤随心情复仇的后果，屁股下的座位仿佛装了钉子一样，让她坐立难安。
之前在花园里，她怎么就把奈美代姑姑被娘家和夫家合伙骗婚的前因后果全抖落出来了！
冈田直由美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这下完蛋了，她眼神渐渐绝望。
辻野留鹤没空管她在想什么，一下飞机，她让接机的人把她送到冈田宗家的大宅位置。
冈田氏是在大阪府盘踞百年的大族，屋子大而气派，占地面积极其广阔，周围没有邻居，目之所及的房子全是冈田家的。
停车后，司机看到漆黑寂静的冈田宅，担心没人接待半夜到达的辻野留鹤两人，就劝她们先去旅馆凑合一晚，明天再上门。
这个点，冈田家估计都睡了。
“对的，对的，都睡了，我们明天白天来吧？”冈田直由美硬着头皮说道，等到了宾馆，手机被没收，无法和父母通风报信的她就能找机会脱离控制，打电话给父母，催他们想想应对办法。
辻野留鹤似笑非笑：“睡？睡什么睡？”
“全都给我起来。”
白霜做的冰墙以她为起点，在她与主宅中间的空地上拔地而起。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守夜人的注意。
冈田家到底是个咒术师家族，很快就有身负咒力的人出来查探。
“你走吧。”辻野留鹤对司机吩咐，“去市区的酒店帮我把这张委托书交给两个人。”她递给司机一张写了些字，还有她签名的纸，让他离开即将要发生战斗的此地。
司机听话地走了，二十年驾龄的司机了，起步打火前后打了三次才成功，车子启动后，一溜烟开出去老远。
“好了，到你了。”辻野留鹤褪去在无关人的司机面前的温和笑容，对快挪到墙根，想溜进家里的冈田直由美意味不明地说道。
“什么？”
冈田直由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辻野留鹤掐住后颈一路拖着往家里走。
好痛！
守夜人不认识她，但认识主支的大小姐直由美，见她被贼人捉住，立刻使用咒力攻过来，想要救回大小姐。
辻野留鹤手一招，冰刀出现，随意地挥出一刀，只有四级实力的守夜人被打飞老远，连术式都来不及使用。
守夜人刚想爬起来，就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低头一看，他脚上的鞋子被冻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大半夜的，他也不想勉强自己穿着袜子蹦蹦哒哒，去找那位契约了冰神的大人硬碰硬，啊不是，以卵击石。
心态很好的守夜人小伙子干脆躺平，假装再起不能。
反正大家都有流着冈田家的血，那位大人总不会狠下杀手吧？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冈田直由美的父母和急忙忙赶来的长老们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是亲戚，血缘这么近，奈美代又是因为丑闻自杀，小姑娘接受不了亲妈死了，哄哄她，卖卖惨，熬过这一阵让她出气，之后就消气完事儿了。
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劝辻野留鹤息事宁人。
或许是见辻野留鹤一直沉默没说话，以为她年轻腼腆，已经被说得心虚了。
家主和长老们气焰越来越高。
有的抱怨辻野留鹤不懂事，这么晚了还吵上门打扰他们睡觉。
有的内涵她自私，契约了冰神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上报家族。
有的想起她改名的事儿，叱责她是不是忘了祖宗长辈。
冈田直由美的母亲心疼地把女儿揽在怀里，摩挲她的脸连声说道：“直纪你真是的，直由美可是你亲表姐，怎么能这么粗暴！”
辻野留鹤一直没说话，冷眼看他们叫唤。
等他们说到口干舌燥，声音渐渐低下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话题中心的人没有和他们说过话。
他们彻底安静下来，辻野留鹤进门后第一次开口。
“诸位都说完了吗？”
她一一看过去。
同样是一夜没睡，辻野留鹤的气色是这间屋子里最好最从容的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精神奕奕。
清亮的琉璃红瞳里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愤怒、悲伤和气愤，相反，那双年轻的眼睛可以说无喜无悲，就像在看毫不相干的人。
那眼神太过平静，且胸有成竹。
绝不是冈田家上层臆想中的乖乖女该有的眼神。
“既然各位都说完了，那就轮到我说几句。”
“我来这里是为了几件事。”
辻野留鹤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她竖起一根手指，“找出逼死我母亲的人是谁。”
冈田家主母是在场与她关系最近的女人，便首先开口：“唉，直纪你年纪小，不知道内情，奈美代她自杀是因为……”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辻野留鹤不耐烦她装腔作势，直接道：“你女儿已经把冈田与高宫家族的交易告诉我了。”
众人的眼刀瞬间飞至冈田直由美身上，她鸵鸟般地把自己埋进母亲的怀里。
大阪高宫氏也是咒术师家族，到了现代，子嗣越来越艰难，风流的老家主直到中年才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儿，没想到长成后各有缺陷。
长子有偷窃癖，年轻时犯了大错被逐出家门成了诅咒师；次子成了继承人，术式倒是用得可以，就是身体太弱，弱到没有生育能力。
眼看着家族主脉要断绝，老家主疯狂之下，决定替儿子造孩子。
年轻貌美且有过生育经验，没有咒力也没有依靠的冈田奈美代，就这样成为了两家的交易。
不过到底是丑事，知道这场骗婚的人很少。
冈田直由美也是偶然偷听到父母谈话才知道一鳞半爪。
因为心虚，冈田奈美代生下孩子后，高宫家给了一大笔钱给她作为奖励。
谁知，几个月后，那个男孩儿居然离奇死亡。
受不了打击的老家主惊怒之下说出真相，冈田奈美代受不了丧子和被的连环打击，精神崩溃，当晚就上了吊。
“二，我要知道那个孩子的死亡真相。”
“三，对这个恶心交易知情的人都给我站出来。”
没有人吭声，没有人站出来。
辻野留鹤对这一结果毫不意外，她收回手指，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直由美表姐，”她破天荒地叫出这么亲密的称呼，笑意吟吟，“你和表舅母说了蛇灵离体的事情了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
她哪里敢说！
冈田直由美能有好日子过，能娇贵蛮横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百分之九十取决于她有一级蛇灵为她带来家族地位。仅仅是家主女儿这一项身份，她顶多过上富裕的生活，上女校然后到了年纪就派出去联姻。
见她嘴唇嗫嚅，不敢抬头看人，冈田家主夫妇和长老们立刻明白，辻野留鹤说的是事实。
冈田直由美没了蛇灵，打击最大的是她的父母，他们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与他们一家关系不亲近的长老人老成精，快速思索为什么辻野留鹤要在这个时候点出事实，除非……
辻野留鹤嘴角弯出弧度，与额上有冷汗的长老对视，轻柔地说道：“没错，是我让冰神干的。”
“啊！”
被惊到栽倒在地发出惨叫的长老不在少数。
年纪最大的长老霍然起身，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辻野留鹤面不改色地扯大旗，继续骗这群老顽固：“根深叶茂的老树不免多枯枝，家族要想长久发展，就得修剪枯枝发新芽。”
“冈田家堕落了几十年，也该迎来新气象了。”
充满暗示的话语让原本还生气的长老们越想越多，一时间，室内无人说话，长老们的心跳越来越快。
一旁的家主夫妇瞬间汗流浃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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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提刀上路, 辻野留鹤给人的压迫感却没有在产屋敷花园时那样强。
在飞机上，她还拿出电脑写作，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去寻仇的, 反而像去度假的。
见辻野留鹤之后没有想象中的凶恶，冈田直由美渐渐放下心, 大着胆子从一米外的座位挪到辻野留鹤附近的位置。
辻野留鹤停下手中敲字的动作, 合上电脑，整理东西。
恰在此时，空姐温柔地让乘客收起小桌板，飞机还有半小时着陆。
坐飞机从东京到大阪, 只要两个小时, 直升机更快, 迹部健吾本来想调辆直升机送她们，被辻野留鹤拦住了。
此去一行, 她要调查母亲死亡的真相, 把做过恶事的人一一找出来，该杀的杀，该给教训的给教训。
冈田直由美吓坏了，惊恐地问道：“直纪，你不会真的杀人吧？”
说来好笑，冈田直由美不在乎伤害别人, 以往出任务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有因她而死的人, 现在听到辻野留鹤不避讳杀人, 反而做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震惊表情。
辻野留鹤奇怪地反问道：“被害死的是我亲生母亲, 以血还血有什么不对？”
她只杀主要犯人报母仇, 其余人犯的错就交给现代法律去解决。
正好乱步先生和太宰先生也在大阪出差, 她可以委托他们找大阪警察把一些人送进监狱。
冈田直由美讷讷辩解：“可、可奈美代姑姑是自杀的呀……”
在辻野留鹤不含感情的注视下, 冈田直由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她一想到这次辻野留鹤随心情复仇的后果，屁股下的座位仿佛装了钉子一样，让她坐立难安。
之前在花园里，她怎么就把奈美代姑姑被娘家和夫家合伙骗婚的前因后果全抖落出来了！
冈田直由美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这下完蛋了，她眼神渐渐绝望。
辻野留鹤没空管她在想什么，一下飞机，她让接机的人把她送到冈田宗家的大宅位置。
冈田氏是在大阪府盘踞百年的大族，屋子大而气派，占地面积极其广阔，周围没有邻居，目之所及的房子全是冈田家的。
停车后，司机看到漆黑寂静的冈田宅，担心没人接待半夜到达的辻野留鹤两人，就劝她们先去旅馆凑合一晚，明天再上门。
这个点，冈田家估计都睡了。
“对的，对的，都睡了，我们明天白天来吧？”冈田直由美硬着头皮说道，等到了宾馆，手机被没收，无法和父母通风报信的她就能找机会脱离控制，打电话给父母，催他们想想应对办法。
辻野留鹤似笑非笑：“睡？睡什么睡？”
“全都给我起来。”
白霜做的冰墙以她为起点，在她与主宅中间的空地上拔地而起。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守夜人的注意。
冈田家到底是个咒术师家族，很快就有身负咒力的人出来查探。
“你走吧。”辻野留鹤对司机吩咐，“去市区的酒店帮我把这张委托书交给两个人。”她递给司机一张写了些字，还有她签名的纸，让他离开即将要发生战斗的此地。
司机听话地走了，二十年驾龄的司机了，起步打火前后打了三次才成功，车子启动后，一溜烟开出去老远。
“好了，到你了。”辻野留鹤褪去在无关人的司机面前的温和笑容，对快挪到墙根，想溜进家里的冈田直由美意味不明地说道。
“什么？”
冈田直由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辻野留鹤掐住后颈一路拖着往家里走。
好痛！
守夜人不认识她，但认识主支的大小姐直由美，见她被贼人捉住，立刻使用咒力攻过来，想要救回大小姐。
辻野留鹤手一招，冰刀出现，随意地挥出一刀，只有四级实力的守夜人被打飞老远，连术式都来不及使用。
守夜人刚想爬起来，就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低头一看，他脚上的鞋子被冻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大半夜的，他也不想勉强自己穿着袜子蹦蹦哒哒，去找那位契约了冰神的大人硬碰硬，啊不是，以卵击石。
心态很好的守夜人小伙子干脆躺平，假装再起不能。
反正大家都有流着冈田家的血，那位大人总不会狠下杀手吧？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冈田直由美的父母和急忙忙赶来的长老们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是亲戚，血缘这么近，奈美代又是因为丑闻自杀，小姑娘接受不了亲妈死了，哄哄她，卖卖惨，熬过这一阵让她出气，之后就消气完事儿了。
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劝辻野留鹤息事宁人。
或许是见辻野留鹤一直沉默没说话，以为她年轻腼腆，已经被说得心虚了。
家主和长老们气焰越来越高。
有的抱怨辻野留鹤不懂事，这么晚了还吵上门打扰他们睡觉。
有的内涵她自私，契约了冰神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上报家族。
有的想起她改名的事儿，叱责她是不是忘了祖宗长辈。
冈田直由美的母亲心疼地把女儿揽在怀里，摩挲她的脸连声说道：“直纪你真是的，直由美可是你亲表姐，怎么能这么粗暴！”
辻野留鹤一直没说话，冷眼看他们叫唤。
等他们说到口干舌燥，声音渐渐低下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话题中心的人没有和他们说过话。
他们彻底安静下来，辻野留鹤进门后第一次开口。
“诸位都说完了吗？”
她一一看过去。
同样是一夜没睡，辻野留鹤的气色是这间屋子里最好最从容的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精神奕奕。
清亮的琉璃红瞳里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愤怒、悲伤和气愤，相反，那双年轻的眼睛可以说无喜无悲，就像在看毫不相干的人。
那眼神太过平静，且胸有成竹。
绝不是冈田家上层臆想中的乖乖女该有的眼神。
“既然各位都说完了，那就轮到我说几句。”
“我来这里是为了几件事。”
辻野留鹤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她竖起一根手指，“找出逼死我母亲的人是谁。”
冈田家主母是在场与她关系最近的女人，便首先开口：“唉，直纪你年纪小，不知道内情，奈美代她自杀是因为……”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辻野留鹤不耐烦她装腔作势，直接道：“你女儿已经把冈田与高宫家族的交易告诉我了。”
众人的眼刀瞬间飞至冈田直由美身上，她鸵鸟般地把自己埋进母亲的怀里。
大阪高宫氏也是咒术师家族，到了现代，子嗣越来越艰难，风流的老家主直到中年才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儿，没想到长成后各有缺陷。
长子有偷窃癖，年轻时犯了大错被逐出家门成了诅咒师；次子成了继承人，术式倒是用得可以，就是身体太弱，弱到没有生育能力。
眼看着家族主脉要断绝，老家主疯狂之下，决定替儿子造孩子。
年轻貌美且有过生育经验，没有咒力也没有依靠的冈田奈美代，就这样成为了两家的交易。
不过到底是丑事，知道这场骗婚的人很少。
冈田直由美也是偶然偷听到父母谈话才知道一鳞半爪。
因为心虚，冈田奈美代生下孩子后，高宫家给了一大笔钱给她作为奖励。
谁知，几个月后，那个男孩儿居然离奇死亡。
受不了打击的老家主惊怒之下说出真相，冈田奈美代受不了丧子和被的连环打击，精神崩溃，当晚就上了吊。
“二，我要知道那个孩子的死亡真相。”
“三，对这个恶心交易知情的人都给我站出来。”
没有人吭声，没有人站出来。
辻野留鹤对这一结果毫不意外，她收回手指，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直由美表姐，”她破天荒地叫出这么亲密的称呼，笑意吟吟，“你和表舅母说了蛇灵离体的事情了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
她哪里敢说！
冈田直由美能有好日子过，能娇贵蛮横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百分之九十取决于她有一级蛇灵为她带来家族地位。仅仅是家主女儿这一项身份，她顶多过上富裕的生活，上女校然后到了年纪就派出去联姻。
见她嘴唇嗫嚅，不敢抬头看人，冈田家主夫妇和长老们立刻明白，辻野留鹤说的是事实。
冈田直由美没了蛇灵，打击最大的是她的父母，他们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与他们一家关系不亲近的长老人老成精，快速思索为什么辻野留鹤要在这个时候点出事实，除非……
辻野留鹤嘴角弯出弧度，与额上有冷汗的长老对视，轻柔地说道：“没错，是我让冰神干的。”
“啊！”
被惊到栽倒在地发出惨叫的长老不在少数。
年纪最大的长老霍然起身，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辻野留鹤面不改色地扯大旗，继续骗这群老顽固：“根深叶茂的老树不免多枯枝，家族要想长久发展，就得修剪枯枝发新芽。”
“冈田家堕落了几十年，也该迎来新气象了。”
充满暗示的话语让原本还生气的长老们越想越多，一时间，室内无人说话，长老们的心跳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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