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灵台清明
暗天君现在已站稳了天境，乃是不折不扣的一尊天地大物。
但是面前是上古活下来的活传说，真正的那尊兵主蚩尤，曾与帝轩辕战过。仅论辈分，在场没一个人及得上他。
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上古传说里头，蚩尤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而此世唯一也许可以和他正常交流的人——方然，现在躺在塌上还未醒来。
刀圣蚩尤身镇地魔两万年，若是问有谁最能帮到此刻的方然，除他以外，也再不做第二人想。
蚩尤搓了搓腋下的污泥，随手弹向了屋子一角。
没人敢挑半个不是。
他低低一笑，问了一句看起来不相干的话。
“东边和南边的虫子，还没碾死？”
袁罡回答道：“还在打。
“经纶斋拿出了假道符，别的宗门也增派了不少承意境，修为低一些的道初弟子就更多。轩门的援军加上夔兽和白板两尊镇守，再配合商会里的道初境，现在正在激战。
“主要还是吃了兵刃甲胄的亏。敌人伤的多，死的少。咱们的人倒是都没有太大损耗，有几个伤重的，青衣正在配药照料。”
他答话的这个当口，正有一声夔兽的雷霆怒吼传开，吼声激荡在荒野之上，回声在群山之间久不停歇。
刀圣眯着眼睛半望着房梁，又问：“刚才小家伙说，有人从剑冢和巫境想办法去了？”
小家伙说的是小嗷。
当世龙皇哪受得了这个称呼？小嗷不满地扭动龙躯，做了一个挺腰的动作：“一点不小好不好！”
敖澜虚影出现在了他身后，抬手一巴掌落下，当世龙皇便滚到了屋子一侧。
刀圣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盘成球的小嗷，笑眯眯道：“真龙的那活，嘿嘿，泡酒烧烤两相宜，最是大补。当年龙族鼎盛，不好惹。况且你们和人族有共战之谊，总不能随便下黑手。现在可是没人管的了。”
小嗷面色惨白，敖澜干咳了两声，拉回话题。
“剑冢和巫境……缺一不可？”
若是如此，恐怕方然苏醒还要费一番力气。
巫翳只有承意，云兮更是跌境重修，而能对天魔起到作用的密宝，想来也并非区区地境可以轻易取得的。
“不用。”刀圣倒是干脆，“我知道这俩妮子打什么主意。她们要找的物件，有则最好，没有也不妨碍。无非是尽全功和六七成的差别。”
敖澜略显紧张道：“六七成……会留隐患？”
刀圣干瘦又满是污泥的脸上咧开一个笑，笑容无比瘆人。
“这就要看方然造化了。
“可以等。但是晚一日，魔念对他的侵蚀就严重几分。我镇地魔两万年，尚且险些功亏一篑。方然境界远不如我当年，而他体内的，可是一尊天魔。”
火尊者坚定道：“主事自有大气运，老火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有事。”
刀圣嘿然道：“这你说了可不算。”
他回头对袁罡吩咐道：“我以九黎的祭仪助他，要借你荒辰这洪范九畴帝墟大局，聚拢他身上一缕气运之力，暂镇天魔，唤醒他心神。
“你来帮忙定盘，一柱香之后，祭仪起。”
……
苏扇捏碎一块玉符，一片玄武甲盾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轩门破天尉合击的攻势阻绝在外，玄武甲盾也立时破碎开来。
他眉梢一阵抽搐。
这玄武护符已是他能够摹画的最强防护阵法，竟是只能抵挡住破天尉的一击。
破天尉的凶名远传，星域之内，但凡是有本事跨出浮陆或是星辰的势力，无人不知。
苏扇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
他们不该是那位轩门军主轩铁衣的贴身近卫？为何会莫名其妙杀来了渊默？
经纶斋从某些隐秘渠道得到的情报里有讲，迟轩冷符四家，并不是外人以为的铁板一块。
荒辰和迟家关系匪浅，那便绝无可能再和轩门有密切来往。
毕竟，随便哪本书卷里头都会讲，一犬不侍二主。
敢在四大家这等体量的势力之间摇摆不定的，管你是谁，管你境界如何，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已经化成了一抷黄土。
但苏扇记得，这群破天尉方一出现的时候，口中可是提到过“抚军”二字的。
轩门行伍当中，抚军的地位几乎仅次于轩铁衣自己，可谓此上一人，此下全军，贵不可言。
方然不可能和轩铁衣过从甚密，那便是说，他抱上了轩门抚军的大腿？
一念及此，苏扇更觉得有些烦躁，这烦躁使得他没有注意到，三百里外天地俱寂，苍穹蒙暗。
这些破天尉配合默契，攻守进退有矩，九人一队，硬生生抗住了城门这一侧几乎所有的承意境强者所住持的战阵。
须知在自家宗门战阵之内，这些承意境强者所能发挥出来的战力，可称匪夷所思，远超他们自身所在的境界。
荒辰的戍卫队和战部自成小队，在战阵当中穿梭如织，造成的麻烦还要胜过这群破天尉。
苏扇从怀中摸出来一块玉板，祭起在身前。周遭荒野上游离的灵暴汇聚而来，他发丝逆卷，整个人被灵力包裹在内，如若披甲的儒将。
“文圣入阵符！”
呼喝声中，苏扇气势暴涨，竟是已经到了足以比拟冲盈境强者的程度。
他面色红的异常，显然驭使这等可令人发挥出高一境力量的阵法，对他自身的压力也是非同小可。
破天尉小队首领当机立断，喝道：“坚壁！”
攻杀之阵蜕变做守备之阵。
在他们阵法间隙之内，荒辰战士架起泰山崩雷，齐齐扣动机括。
无数牛毛细针呼啸而至，叮叮当当砸在了苏扇周身的灵力披甲上，激得灵力不断动荡。
苏扇丝毫不防，冷冷道：“轩门的人，我照杀不误！”
他指向前方，手指疾速在空中书写一个符篆，敕令道：“雷！”
便有腰粗的雷霆破天而降，轰在了破天尉守势之上。
只一个字，苏扇脸色迅速又苍白下去。
文圣入阵符以敕令引雷，虽不比真正的劫雷可一击定夺生死，但依旧有着有若天威的可怖威能。
一道雷霆，破天尉九人气息便委顿一截。
再书写一个符篆，敕令：“风！”
有罡风起，那些牛毛细针被风裹挟着扬向天空，然后无力落下。
一人一阵，竟是隐约有了可敌九人破天尉战阵的气势。
便在此刻，荒辰谷中突生异变。
陡然间，在那看似低矮破烂的屋舍之间，有一道苍凉气息升腾。
苏扇心中一凛，这和预想的不一样！
预想当中，他带人在城门口强攻，做出来倾力一战的架势。
东侧则是第二层障眼法，令人以为那里才是真正攻势落下的地方。
而真正坐收渔翁之利的，是他经纶斋的斋主，司空椟！
趁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东南两侧之时，司空椟以地脉反向控制荒辰谷的阵法，如此一来，这三百里山谷，便再无遮拦，予取予求。
但现在荒辰谷气机之盛，根本不像是要被人悄然掌控的模样，反倒像是一头荒古巨兽，亮出了锋利的獠牙，张开了一双血目。
它要猎杀了。
一股悸动罩在苏扇心头，也同时罩在了正在鏖战的狂刀门、风沙血盟等人心头。
面对着这道气机，堂堂承意，堂堂身处宗门战阵之中的承意，连呼吸提气都极是勉强。
“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扇惊呼出声，他所激活的文圣入阵符令他还有余力可以做出反应。
“坤！”
灵力披甲化作坚固阵壁。
面前，厚重的城墙之后，天光如同水波一般荡漾。
下一刻，一座座雄伟壮丽的殿宇凭空浮现出来，就仿佛某一片洞天破入了现世一样。
苏扇瞳孔收缩：“不……这不是洞天！这些殿宇根本一直就在那里，只不过被人以大手段遮蔽了形态，骗过了视线！”
连承意境的探查都能偏过的手段！
这旬日间，他没有少窥探荒辰谷，但他硬是没有发现，荒辰谷竟是还藏了这等恢宏——
殿宇巍峨，气势如山，古拙苍凉，入从荒古行来。
“这群罪民……到底得了什么机缘？！”
苏扇喃喃。
他身侧，其余承意、道初，被压制的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根本不该是荒野上头出现的东西！
这种殿宇群，只该出现在上三品星上，只该是那些被无尽灵力掩盖着的古洞府遗迹！
倏忽间，又有一道阴冷之气掠天，似要突破这些殿宇所交织搭建出来的古拙穹宇。
苏扇一感应到这阴冷气息，便觉得心神动荡，没由来便有诸般邪念起，道心几乎当场失守。
从荒辰谷最中间的那宝塔之上，猛然间有一道玄紫之气蔓延开来，牢牢将这阴冷之气罩在方寸之内。
继而，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唱声传开，就像是古老不亚于这些殿宇气息的某个存在，正在向着天地祝祷。
……
方然也听到了这古老的唱声，半梦半醒之中，这唱声似要将他一点一点拉扯出来。
来自于天魔的魔气浸透了四肢百骸，此刻他体内除了原本就残存的几道剑意之外，再没有任何灵力可言。
若是有不明就里的大能前来探查，怕是要将他认作是正要苏醒的一头域外邪魔。
天机轮盘缓缓流转，墨迹往复不休，小须弥山底半册经书的经文剥离出来，被墨迹裹挟、同化。
就连天魔幻莲子表面的魔纹，也在天机轮盘的冲刷之下，如同褪色一般黯淡下去。
而冲刷过天魔幻莲子的墨迹，变得更加灵动厚重。
哗啦啦……哗啦啦……
“是……灵海浪涛？”
方然倾听着这涛声，只觉身体仿佛被浪涛托举着向上浮起一般。
唯一显得不那么协调的是，在这浪涛声之下，有极其微不可查的低吼声在咆哮。
浪涛越盛，这咆哮声也随之便强，最后如雷霆贯耳，振聋发聩。
方然认出来这个声音。
“是龙皇？不……现在他已经不是龙皇了。”
他无奈感叹：“死也死不彻底。”
咆哮声转成了低声的絮语，方然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听，便能分辨出来，这赫然是一篇魔道的秘法！
当初敖烬堕落成魔，修的便是这篇秘法！
“这就是魔音贯耳，道心种魔？
“只要在心中观想，便会被一步步拖入深渊，心神之中印上邪魔烙印，一点点异化、堕落……”
不是因为自己不想不做人了，而是因为魔音贯耳、道心种魔，此中改变潜移默化，并非自身可以意识到。
敖烬身为龙皇，与人族共战，却也在这种潜移默化之间被影响，欲要以整个龙族为牺牲，换自己天魔一道再进一步。
小须弥山上魔化的修道者就更是如此。
天机轮盘流转不休，将这些絮语和呢喃镇压下去，唯余方然自己灵台一片清明。
浪涛之巅有刀影跃动，刀影无比熟悉。
方然见到这刀影，嘴角勾起。
刀影引路，方然在怒涛当中一路浮起，最后从那些诡谲的天魔乱语当中一跃而出。
一张开眼，就能闻到一股子臭烘烘的泥汗味。
蚩尤支棱着一张可令小儿夜啼再止住的脸，凑在方然脸边，见他醒了，笑眯眯道：“看起来进展不错。”
火尊者激动道：“主事哟！你可醒了啊主事！老火我可想死你了！”
方然不动声色地推开了火尊者。
小嗷轻车熟路地盘过来，恢复了一道龙纹身，狰狞地据于他周身。
再调息几次，令神智稍微清醒一些，方然向刀圣拱手道：“多谢前辈。”
刀圣沉沉一笑：“谢不能吃不能喝的，给老子多来些酒肉才是正道。”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方然一阵子，玩味地道：“恢复的情况比老子想的好得多，有时候真以为你小子是个牲口，命太硬。”
牲口……方然无奈赔笑。
老刀圣的嘴实在太臭。
“不过……”刀圣沉吟。
“我只是暂时用洪范九畴助你镇住天魔残留的魔念。真正要想彻底解决后顾之忧，还是得指望你那两个小情人。
“剑冢之上的一道无名剑意，巫境祖巫墓里的一只蛊卵。有这二者相助，天魔魔念可消。
“啧啧，老子年青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人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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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圣蚩尤身镇地魔两万年，若是问有谁最能帮到此刻的方然，除他以外，也再不做第二人想。
蚩尤搓了搓腋下的污泥，随手弹向了屋子一角。
没人敢挑半个不是。
他低低一笑，问了一句看起来不相干的话。
“东边和南边的虫子，还没碾死？”
袁罡回答道：“还在打。
“经纶斋拿出了假道符，别的宗门也增派了不少承意境，修为低一些的道初弟子就更多。轩门的援军加上夔兽和白板两尊镇守，再配合商会里的道初境，现在正在激战。
“主要还是吃了兵刃甲胄的亏。敌人伤的多，死的少。咱们的人倒是都没有太大损耗，有几个伤重的，青衣正在配药照料。”
他答话的这个当口，正有一声夔兽的雷霆怒吼传开，吼声激荡在荒野之上，回声在群山之间久不停歇。
刀圣眯着眼睛半望着房梁，又问：“刚才小家伙说，有人从剑冢和巫境想办法去了？”
小家伙说的是小嗷。
当世龙皇哪受得了这个称呼？小嗷不满地扭动龙躯，做了一个挺腰的动作：“一点不小好不好！”
敖澜虚影出现在了他身后，抬手一巴掌落下，当世龙皇便滚到了屋子一侧。
刀圣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盘成球的小嗷，笑眯眯道：“真龙的那活，嘿嘿，泡酒烧烤两相宜，最是大补。当年龙族鼎盛，不好惹。况且你们和人族有共战之谊，总不能随便下黑手。现在可是没人管的了。”
小嗷面色惨白，敖澜干咳了两声，拉回话题。
“剑冢和巫境……缺一不可？”
若是如此，恐怕方然苏醒还要费一番力气。
巫翳只有承意，云兮更是跌境重修，而能对天魔起到作用的密宝，想来也并非区区地境可以轻易取得的。
“不用。”刀圣倒是干脆，“我知道这俩妮子打什么主意。她们要找的物件，有则最好，没有也不妨碍。无非是尽全功和六七成的差别。”
敖澜略显紧张道：“六七成……会留隐患？”
刀圣干瘦又满是污泥的脸上咧开一个笑，笑容无比瘆人。
“这就要看方然造化了。
“可以等。但是晚一日，魔念对他的侵蚀就严重几分。我镇地魔两万年，尚且险些功亏一篑。方然境界远不如我当年，而他体内的，可是一尊天魔。”
火尊者坚定道：“主事自有大气运，老火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有事。”
刀圣嘿然道：“这你说了可不算。”
他回头对袁罡吩咐道：“我以九黎的祭仪助他，要借你荒辰这洪范九畴帝墟大局，聚拢他身上一缕气运之力，暂镇天魔，唤醒他心神。
“你来帮忙定盘，一柱香之后，祭仪起。”
……
苏扇捏碎一块玉符，一片玄武甲盾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轩门破天尉合击的攻势阻绝在外，玄武甲盾也立时破碎开来。
他眉梢一阵抽搐。
这玄武护符已是他能够摹画的最强防护阵法，竟是只能抵挡住破天尉的一击。
破天尉的凶名远传，星域之内，但凡是有本事跨出浮陆或是星辰的势力，无人不知。
苏扇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
他们不该是那位轩门军主轩铁衣的贴身近卫？为何会莫名其妙杀来了渊默？
经纶斋从某些隐秘渠道得到的情报里有讲，迟轩冷符四家，并不是外人以为的铁板一块。
荒辰和迟家关系匪浅，那便绝无可能再和轩门有密切来往。
毕竟，随便哪本书卷里头都会讲，一犬不侍二主。
敢在四大家这等体量的势力之间摇摆不定的，管你是谁，管你境界如何，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已经化成了一抷黄土。
但苏扇记得，这群破天尉方一出现的时候，口中可是提到过“抚军”二字的。
轩门行伍当中，抚军的地位几乎仅次于轩铁衣自己，可谓此上一人，此下全军，贵不可言。
方然不可能和轩铁衣过从甚密，那便是说，他抱上了轩门抚军的大腿？
一念及此，苏扇更觉得有些烦躁，这烦躁使得他没有注意到，三百里外天地俱寂，苍穹蒙暗。
这些破天尉配合默契，攻守进退有矩，九人一队，硬生生抗住了城门这一侧几乎所有的承意境强者所住持的战阵。
须知在自家宗门战阵之内，这些承意境强者所能发挥出来的战力，可称匪夷所思，远超他们自身所在的境界。
荒辰的戍卫队和战部自成小队，在战阵当中穿梭如织，造成的麻烦还要胜过这群破天尉。
苏扇从怀中摸出来一块玉板，祭起在身前。周遭荒野上游离的灵暴汇聚而来，他发丝逆卷，整个人被灵力包裹在内，如若披甲的儒将。
“文圣入阵符！”
呼喝声中，苏扇气势暴涨，竟是已经到了足以比拟冲盈境强者的程度。
他面色红的异常，显然驭使这等可令人发挥出高一境力量的阵法，对他自身的压力也是非同小可。
破天尉小队首领当机立断，喝道：“坚壁！”
攻杀之阵蜕变做守备之阵。
在他们阵法间隙之内，荒辰战士架起泰山崩雷，齐齐扣动机括。
无数牛毛细针呼啸而至，叮叮当当砸在了苏扇周身的灵力披甲上，激得灵力不断动荡。
苏扇丝毫不防，冷冷道：“轩门的人，我照杀不误！”
他指向前方，手指疾速在空中书写一个符篆，敕令道：“雷！”
便有腰粗的雷霆破天而降，轰在了破天尉守势之上。
只一个字，苏扇脸色迅速又苍白下去。
文圣入阵符以敕令引雷，虽不比真正的劫雷可一击定夺生死，但依旧有着有若天威的可怖威能。
一道雷霆，破天尉九人气息便委顿一截。
再书写一个符篆，敕令：“风！”
有罡风起，那些牛毛细针被风裹挟着扬向天空，然后无力落下。
一人一阵，竟是隐约有了可敌九人破天尉战阵的气势。
便在此刻，荒辰谷中突生异变。
陡然间，在那看似低矮破烂的屋舍之间，有一道苍凉气息升腾。
苏扇心中一凛，这和预想的不一样！
预想当中，他带人在城门口强攻，做出来倾力一战的架势。
东侧则是第二层障眼法，令人以为那里才是真正攻势落下的地方。
而真正坐收渔翁之利的，是他经纶斋的斋主，司空椟！
趁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东南两侧之时，司空椟以地脉反向控制荒辰谷的阵法，如此一来，这三百里山谷，便再无遮拦，予取予求。
但现在荒辰谷气机之盛，根本不像是要被人悄然掌控的模样，反倒像是一头荒古巨兽，亮出了锋利的獠牙，张开了一双血目。
它要猎杀了。
一股悸动罩在苏扇心头，也同时罩在了正在鏖战的狂刀门、风沙血盟等人心头。
面对着这道气机，堂堂承意，堂堂身处宗门战阵之中的承意，连呼吸提气都极是勉强。
“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扇惊呼出声，他所激活的文圣入阵符令他还有余力可以做出反应。
“坤！”
灵力披甲化作坚固阵壁。
面前，厚重的城墙之后，天光如同水波一般荡漾。
下一刻，一座座雄伟壮丽的殿宇凭空浮现出来，就仿佛某一片洞天破入了现世一样。
苏扇瞳孔收缩：“不……这不是洞天！这些殿宇根本一直就在那里，只不过被人以大手段遮蔽了形态，骗过了视线！”
连承意境的探查都能偏过的手段！
这旬日间，他没有少窥探荒辰谷，但他硬是没有发现，荒辰谷竟是还藏了这等恢宏——
殿宇巍峨，气势如山，古拙苍凉，入从荒古行来。
“这群罪民……到底得了什么机缘？！”
苏扇喃喃。
他身侧，其余承意、道初，被压制的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根本不该是荒野上头出现的东西！
这种殿宇群，只该出现在上三品星上，只该是那些被无尽灵力掩盖着的古洞府遗迹！
倏忽间，又有一道阴冷之气掠天，似要突破这些殿宇所交织搭建出来的古拙穹宇。
苏扇一感应到这阴冷气息，便觉得心神动荡，没由来便有诸般邪念起，道心几乎当场失守。
从荒辰谷最中间的那宝塔之上，猛然间有一道玄紫之气蔓延开来，牢牢将这阴冷之气罩在方寸之内。
继而，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唱声传开，就像是古老不亚于这些殿宇气息的某个存在，正在向着天地祝祷。
……
方然也听到了这古老的唱声，半梦半醒之中，这唱声似要将他一点一点拉扯出来。
来自于天魔的魔气浸透了四肢百骸，此刻他体内除了原本就残存的几道剑意之外，再没有任何灵力可言。
若是有不明就里的大能前来探查，怕是要将他认作是正要苏醒的一头域外邪魔。
天机轮盘缓缓流转，墨迹往复不休，小须弥山底半册经书的经文剥离出来，被墨迹裹挟、同化。
就连天魔幻莲子表面的魔纹，也在天机轮盘的冲刷之下，如同褪色一般黯淡下去。
而冲刷过天魔幻莲子的墨迹，变得更加灵动厚重。
哗啦啦……哗啦啦……
“是……灵海浪涛？”
方然倾听着这涛声，只觉身体仿佛被浪涛托举着向上浮起一般。
唯一显得不那么协调的是，在这浪涛声之下，有极其微不可查的低吼声在咆哮。
浪涛越盛，这咆哮声也随之便强，最后如雷霆贯耳，振聋发聩。
方然认出来这个声音。
“是龙皇？不……现在他已经不是龙皇了。”
他无奈感叹：“死也死不彻底。”
咆哮声转成了低声的絮语，方然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听，便能分辨出来，这赫然是一篇魔道的秘法！
当初敖烬堕落成魔，修的便是这篇秘法！
“这就是魔音贯耳，道心种魔？
“只要在心中观想，便会被一步步拖入深渊，心神之中印上邪魔烙印，一点点异化、堕落……”
不是因为自己不想不做人了，而是因为魔音贯耳、道心种魔，此中改变潜移默化，并非自身可以意识到。
敖烬身为龙皇，与人族共战，却也在这种潜移默化之间被影响，欲要以整个龙族为牺牲，换自己天魔一道再进一步。
小须弥山上魔化的修道者就更是如此。
天机轮盘流转不休，将这些絮语和呢喃镇压下去，唯余方然自己灵台一片清明。
浪涛之巅有刀影跃动，刀影无比熟悉。
方然见到这刀影，嘴角勾起。
刀影引路，方然在怒涛当中一路浮起，最后从那些诡谲的天魔乱语当中一跃而出。
一张开眼，就能闻到一股子臭烘烘的泥汗味。
蚩尤支棱着一张可令小儿夜啼再止住的脸，凑在方然脸边，见他醒了，笑眯眯道：“看起来进展不错。”
火尊者激动道：“主事哟！你可醒了啊主事！老火我可想死你了！”
方然不动声色地推开了火尊者。
小嗷轻车熟路地盘过来，恢复了一道龙纹身，狰狞地据于他周身。
再调息几次，令神智稍微清醒一些，方然向刀圣拱手道：“多谢前辈。”
刀圣沉沉一笑：“谢不能吃不能喝的，给老子多来些酒肉才是正道。”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方然一阵子，玩味地道：“恢复的情况比老子想的好得多，有时候真以为你小子是个牲口，命太硬。”
牲口……方然无奈赔笑。
老刀圣的嘴实在太臭。
“不过……”刀圣沉吟。
“我只是暂时用洪范九畴助你镇住天魔残留的魔念。真正要想彻底解决后顾之忧，还是得指望你那两个小情人。
“剑冢之上的一道无名剑意，巫境祖巫墓里的一只蛊卵。有这二者相助，天魔魔念可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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