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久违人世，天地可无恙？
迟鸿羽表情扭曲：“现在经书没了，那岂不是龙皇脱困的把握更大？”
方然深深叹了一口气：“的确。”
迟鸿羽猛地在怒涛之上跺了一脚：“我还就不信了，你我二人合力，就没法先把外头的那些船拆了，然后杀回小须弥山，干死那些魔化的混账？魔化龙皇？好好当个龙皇他不香吗？非要给域外邪魔当狗！”
方然不置可否，拍了拍迟鸿羽的肩膀：“你来对付这些天舟。”
迟鸿羽把方然的手拍下来，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对付？”
“天鹏急速，你只要发挥你的速度优势，扰乱他们的阵型，吸引他们注意力，不要对着小须弥山落下攻势就可以。”
迟鸿羽倒吸了一口凉气：“嘶……我就算已经到了天境，也没这能耐啊！那可是上百条船！上百条！你其实是老二的人对吧？！”
方然幽幽地说：“你只要拖住他们大约一盏茶时间就可以。”
迟鸿羽问：“那你呢？”
方然歪了歪头：“我上山。”
“上山？啥山？”
“小须弥山。”
“外头这么多天舟虎视眈眈，你要怎么上去？”
封镇石洞里头残破的剑意幻身骤然破碎。
一道大门豁然洞开，红云紫霞，流云泻地。
同样的大门出现在灵海当中，方然对迟鸿羽微微点头，便在后者讶异的表情中，一步踏入。
迟鸿羽捏了捏自己的脸：“洞府？”
继而他面露狠辣之色，自言自语道：“拖时间就拖时间，我堂堂迟家当家，已入天境，岂会惧怕你们这群土鸡瓦狗？！”
金翅大鹏鸟啸鸣，一个背负双翼的肉球，骤然冲入了围着小须弥山的上百艘天舟之内，扰乱了所有人的注意！
……
方然刚打开通往封镇石洞里面的龙宫殿门时候，就感觉到那炽烈到如同熔岩一般的恢弘佛光，以及和佛光几乎分庭抗礼的那磅礴浊浪，同时扑面而来。
恢弘佛光，是足足九尊七地八地高僧联手所成的浮屠佛国。
浮屠八层，且八层八面几乎已经完整，除开最顶上缺了只檐片瓦以外，其余的结构已经没有任何瑕疵。
这等程度的封禁镇压，已经足以困住十八连星域之内任何一尊强者。
但是魔化龙皇的魔念极其强横，硬生生从这距离完美仅仅差一丝的浮屠佛国当中挤出，化磅礴浊浪，历经层层封镇削弱，最终还是传出去了可称微不足道的一丝波动。
便是这一丝波动，让不知身在何方的苏妲己知晓了龙皇的近况，进而先派出被道心种魔的那些低境界修道者混入禅宗，再派出足足上百艘铭刻有落星大阵的战舟围攻禅宗小须弥山。
这些修道者和战舟看似境界不高，层次原本远不够威胁到禅宗这等体量的山门。
但是魔化龙皇只身便拖住了九尊天境高僧，而那些被道心种魔的魔化修道者，入魔的程度极深，且一个个根本悍不畏死，混杂在寻常修道者中间，更使得戒律院僧战斗起来极其艰难。
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隐藏在正常的修道者中间！
如火尊者所见的那被人突然暴起背刺重伤的修道者和僧众不在少数！
许多修道者在目睹了这一场景之后，本来勉强建立起来的小团体、甚至原本就已经结成的队伍，登时便点燃起了怀疑，进而分崩离析。
域外天魔只用极粗浅的手段，便成功地激起了人与人之间的怀疑，将本可以拧成一股绳的修道者，重新分开做了零散且不堪一击的力量。
踏出殿门的方然对着九位高僧点了点头，九位高僧面色凝重，空相低垂的佛目张开细细的一条缝隙，极其艰难地冲着方然微微颔首。
他们已经是禅宗最为强横的存在，甚至在十八连星域当中，也已经是最顶尖的那一波人。
即便如此，面对着一尊天魔，依旧需要以近乎透支潜能的方式，方才能够暂时维持着这道封镇。
方然再不拖沓，天机轮盘之前飞速流转过石洞之中上半册经书的刻痕，三百六十道剑意随念而动，骤然间笼罩在了整个石洞之内。
同时化生出来的是一片剑国——洪范九畴。
一位高僧神色微异，被另一位高僧低喝一声：“明心，静。”
剑国逐渐凝实，洪范九畴也使得石洞之内磅礴的魔念被镇压下去了几分。
……
火尊者一行与天心禅子结伴，且战且退，越靠近石洞，便能感觉到越加强烈的魔念。
这魔念使得火尊者一行人头昏脑涨，心中凭空便有诸般幻象浮现，有的靡靡，有的酷烈，有的令人绝望，有的令人近乎疯狂。
火尊者表情越加狰狞：“还我孩儿命来！还我……还我！”
云兮双目紧闭：“娘……”继而双眼张开，神光绽放，剑意越加凛冽！
笙笙身上杀意沸腾，可杀意之下又有极其纠结的矛盾之感。
宸七垂首不语，就连绘制阵法的手都停了下来。
唯有巫翳保持着清明，皱着眉头。她驭使着两头巫鬼环绕在火尊者等人周身，勉力隔绝开魔念。
天心禅子肃容念诵佛言，分出心神将佛国蔓延至此，帮助巫翳维系着火尊者一行人的灵台不至失守。
但在一瞬间，强烈的魔念如潮落一般退去，剩余的那些，也已经不足以令火尊者他们再度陷入幻象。
火尊者铁青狰狞的脸平静下来了不少，他火葫芦里头的焚日龙炎越加炽烈，无情焚烧所有已入魔障的修道者，状若疯魔。
宸七道：“这么打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如果魔念再盛，也许连巫翳和禅子联手都没法子拦住，那时候我们都可能会魔化……”
巫翳点点头：“的确。我的巫鬼加上禅子的佛国，勉强抵抗住的也只是魔念的余波。如果情况继续恶化的话，久守必失。”
火尊者沉声道：“那就有多少杀多少，能撑多久撑多久。撑到主事回来，主事一定会有法子！”
笙笙小声说：“他也只是冲盈……”
这不是在小看方然，但是面对着天魔、面对着能够逼整个禅宗如此严阵以待的魔化龙皇，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一尊冲盈身上，这本身就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甚至显得有些孤注一掷。
退到石洞处的还有其他修道者，他们虽然被火尊者等人的实力所震慑，不敢直接质疑，可他们也清楚，一尊冲盈就要扭转整个形势，这实在是有些痴人说梦。
石洞里头，可是已经进去了足足九位天境大物，尚且能被魔念扩散出来。
九位天境面前，冲盈……太不够看了。
他们不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将他们心里头想的这些显露无余。
火尊者冷哼了一声：“蚍蜉不见苍龙，你们又如何知晓主事究竟有何等手段？”
说话间，他瞟了一眼笙笙。
笙笙仿佛做错了事一般，抿着嘴出剑，配合着云兮的攻势。
碧落剑意在她手中已经颇显出来一线青碧断黄泉的精髓，凭着她初入道初的身手，竟是也能和曾坐冲盈观沧海的云兮配合无间。
火尊者又警告一般地环视了一圈，那些刚才脸上显露出来质疑甚至不屑的人，在火尊者毫不掩饰凶戾之色的目光之下，纷纷低下头去。
便在此刻，从石洞当中蓦然有剑意动荡。
剑意起，魔念落，那前一刻还如疾风骤雨般的动荡，似乎一瞬之间减弱了许多。
有些眼神浑浊、乃至于吼中已经开始低吼的修道者，双目当中开始显出来一丝动摇。
在天心禅子以及其他禅宗寺僧的佛唱声中，他们逐渐恢复了理智，目光之中却还残留着被诸般幻象冲击所产生的绝望、迷惘、恐惧等复杂感情。
恍若劫后余生。
火尊者背靠石洞入口，面色猛然一喜：“主事回来了！”
他与方然有神魂血誓相连，能够感觉到，石洞里头那虚妄的剑意幻身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便是极其熟悉的来自方然本尊的气息。
……
方然面色苍白，以他的修为，固然是能够些微镇住魔念，但耗费的代价更是难以估量。
他不敢在此地毫无节制地吞噬灵力，这会使得九位高僧的消耗剧增。
故而他抓起一个白玉瓶，将里头的极品固元丹一口吞下。
足以补全地境修道者全身灵力的固元丹，也只不过填满了他十几条经脉当中枯竭的灵力。
咬了咬牙，方然沟通龙宫，把从千情谷渊默总堂里头缴获的所有灵石、灵晶取出一批，堆在脚下，形成了一座小山！
一颗仙家灵晶，平折百万两黄金，足抵一座凡俗城池。
一个呼吸之间，被方然吞噬灵力殆尽至变成寻常土石的灵晶，就已经相当于凡俗一国的财力。
肉疼！
有了这些灵晶的补充，方然的灵力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袖中藏着的九把剑胎激射而出，分别钉在了洪范九畴一百零八镇柱投影中的九个位置之上。
九座大殿骤然被点亮，牵引着四周三百六十道剑意汇聚过去。
此刻，洪范九畴大局便如同撞破了虚妄，化作了真实，真真切切地出现了在了封镇石洞当中。
与佛唱不同，从这洪范九畴大局之中，没由来便有细细碎碎的市井熙攘传来，初入耳时嘈杂烦乱，可却有着一股别样的生命力，瞬间蔓延开。
方然似有明悟，又似隔了一层轻纱，缥缈隐约，难以尽数掌握。
但此刻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他在洪范九畴投影凝实的同时，再度掷出数量极其繁多的道材——佛家七宝，以及其余辅料。
佛家七宝最亲近佛性，方一现身，便自然而然地牵引着周遭佛念聚集而来。
与此同时，佛家七宝也同时被方然灌入自身剑意，充作了洪范九畴与佛家真法的缓冲与桥梁。
这是化阵之法极其玄妙的应用，以此间石洞为大地，剑意大局为己身，将其融为一体。
玉珏落下丝丝寒气，寒气缕缕如刀，同时在佛家七宝与辅料道材上头铭刻下来道道符篆，若是有人细看，便可以发现，这些符篆竟是从来未曾在十八连星域任何一个阵师势力出现过。
方然是在直接摹画着石洞的刻痕。
于是又有巨量的灵晶化作土石，变成一捧飞灰。
洪范九畴逐渐稳固下来，与石洞和周遭佛息的那种隔阂也逐渐变得淡薄、进而如若不存。
方然长长舒了一口气，布阵的那一幕看似流畅无比，实际上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用天机轮盘演练过无数次，达到近乎绝对没有纰漏，方才敢在此处施展。
就只凭刚才他布阵的手笔，足够开宗立派，留一道传承，且是足够震动十八连星域的传承。
九位高僧的面色缓和了许多，他们感觉到那股磅礴魔念终于似是开始平息，被束缚在了九道剑意当中。
八层浮屠佛国的佛光也微微收敛——如此强度地维持佛国，哪怕都是七步八步的高僧，也一时间颇有些吃不消。
方然周身一阵微风吹过，将那些已经变成石屑的灵晶残渣吹拂到旁边，这小小一个动作，令得他脸上痛苦无比。
他都没敢数究竟耗费去了多少灵晶——反正龙宫里头那堆积如山的灵石灵晶小山，此刻已经变得如同土丘，几乎不存。
到此时，他才顾上分心去关注石洞外头的战斗。
大火烈烈声、剑鸣萧萧声、鬼哭呜呜声、阵起恢恢声……方然微微绽出笑意。
他不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也有着足够的实力去战斗。
就是不晓得钟鸣泰在大烈的近况如何，烈公主大宝已定，也许钟鸣泰可以返回荒辰？
也不晓得影若烟手头繁杂的事物如何，若是有足够为她分忧之人，也许她可以全神贯注在修炼上头，不要被落下太远？
空相大师双掌合十与身前，念了一句佛号：“善哉。此番劳烦方施主费心……”
咔嚓……咔嚓……
脆响声突兀，浮屠佛国破碎。
九位高僧齐齐吐出一口逆血。
一个儒雅温和却又极其冰冷的声音从破碎的浮屠中间传出——
“久违人世，此间天地可无恙？
“久别龙宫，殿内楼阁可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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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然深深叹了一口气：“的确。”
迟鸿羽猛地在怒涛之上跺了一脚：“我还就不信了，你我二人合力，就没法先把外头的那些船拆了，然后杀回小须弥山，干死那些魔化的混账？魔化龙皇？好好当个龙皇他不香吗？非要给域外邪魔当狗！”
方然不置可否，拍了拍迟鸿羽的肩膀：“你来对付这些天舟。”
迟鸿羽把方然的手拍下来，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对付？”
“天鹏急速，你只要发挥你的速度优势，扰乱他们的阵型，吸引他们注意力，不要对着小须弥山落下攻势就可以。”
迟鸿羽倒吸了一口凉气：“嘶……我就算已经到了天境，也没这能耐啊！那可是上百条船！上百条！你其实是老二的人对吧？！”
方然幽幽地说：“你只要拖住他们大约一盏茶时间就可以。”
迟鸿羽问：“那你呢？”
方然歪了歪头：“我上山。”
“上山？啥山？”
“小须弥山。”
“外头这么多天舟虎视眈眈，你要怎么上去？”
封镇石洞里头残破的剑意幻身骤然破碎。
一道大门豁然洞开，红云紫霞，流云泻地。
同样的大门出现在灵海当中，方然对迟鸿羽微微点头，便在后者讶异的表情中，一步踏入。
迟鸿羽捏了捏自己的脸：“洞府？”
继而他面露狠辣之色，自言自语道：“拖时间就拖时间，我堂堂迟家当家，已入天境，岂会惧怕你们这群土鸡瓦狗？！”
金翅大鹏鸟啸鸣，一个背负双翼的肉球，骤然冲入了围着小须弥山的上百艘天舟之内，扰乱了所有人的注意！
……
方然刚打开通往封镇石洞里面的龙宫殿门时候，就感觉到那炽烈到如同熔岩一般的恢弘佛光，以及和佛光几乎分庭抗礼的那磅礴浊浪，同时扑面而来。
恢弘佛光，是足足九尊七地八地高僧联手所成的浮屠佛国。
浮屠八层，且八层八面几乎已经完整，除开最顶上缺了只檐片瓦以外，其余的结构已经没有任何瑕疵。
这等程度的封禁镇压，已经足以困住十八连星域之内任何一尊强者。
但是魔化龙皇的魔念极其强横，硬生生从这距离完美仅仅差一丝的浮屠佛国当中挤出，化磅礴浊浪，历经层层封镇削弱，最终还是传出去了可称微不足道的一丝波动。
便是这一丝波动，让不知身在何方的苏妲己知晓了龙皇的近况，进而先派出被道心种魔的那些低境界修道者混入禅宗，再派出足足上百艘铭刻有落星大阵的战舟围攻禅宗小须弥山。
这些修道者和战舟看似境界不高，层次原本远不够威胁到禅宗这等体量的山门。
但是魔化龙皇只身便拖住了九尊天境高僧，而那些被道心种魔的魔化修道者，入魔的程度极深，且一个个根本悍不畏死，混杂在寻常修道者中间，更使得戒律院僧战斗起来极其艰难。
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隐藏在正常的修道者中间！
如火尊者所见的那被人突然暴起背刺重伤的修道者和僧众不在少数！
许多修道者在目睹了这一场景之后，本来勉强建立起来的小团体、甚至原本就已经结成的队伍，登时便点燃起了怀疑，进而分崩离析。
域外天魔只用极粗浅的手段，便成功地激起了人与人之间的怀疑，将本可以拧成一股绳的修道者，重新分开做了零散且不堪一击的力量。
踏出殿门的方然对着九位高僧点了点头，九位高僧面色凝重，空相低垂的佛目张开细细的一条缝隙，极其艰难地冲着方然微微颔首。
他们已经是禅宗最为强横的存在，甚至在十八连星域当中，也已经是最顶尖的那一波人。
即便如此，面对着一尊天魔，依旧需要以近乎透支潜能的方式，方才能够暂时维持着这道封镇。
方然再不拖沓，天机轮盘之前飞速流转过石洞之中上半册经书的刻痕，三百六十道剑意随念而动，骤然间笼罩在了整个石洞之内。
同时化生出来的是一片剑国——洪范九畴。
一位高僧神色微异，被另一位高僧低喝一声：“明心，静。”
剑国逐渐凝实，洪范九畴也使得石洞之内磅礴的魔念被镇压下去了几分。
……
火尊者一行与天心禅子结伴，且战且退，越靠近石洞，便能感觉到越加强烈的魔念。
这魔念使得火尊者一行人头昏脑涨，心中凭空便有诸般幻象浮现，有的靡靡，有的酷烈，有的令人绝望，有的令人近乎疯狂。
火尊者表情越加狰狞：“还我孩儿命来！还我……还我！”
云兮双目紧闭：“娘……”继而双眼张开，神光绽放，剑意越加凛冽！
笙笙身上杀意沸腾，可杀意之下又有极其纠结的矛盾之感。
宸七垂首不语，就连绘制阵法的手都停了下来。
唯有巫翳保持着清明，皱着眉头。她驭使着两头巫鬼环绕在火尊者等人周身，勉力隔绝开魔念。
天心禅子肃容念诵佛言，分出心神将佛国蔓延至此，帮助巫翳维系着火尊者一行人的灵台不至失守。
但在一瞬间，强烈的魔念如潮落一般退去，剩余的那些，也已经不足以令火尊者他们再度陷入幻象。
火尊者铁青狰狞的脸平静下来了不少，他火葫芦里头的焚日龙炎越加炽烈，无情焚烧所有已入魔障的修道者，状若疯魔。
宸七道：“这么打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如果魔念再盛，也许连巫翳和禅子联手都没法子拦住，那时候我们都可能会魔化……”
巫翳点点头：“的确。我的巫鬼加上禅子的佛国，勉强抵抗住的也只是魔念的余波。如果情况继续恶化的话，久守必失。”
火尊者沉声道：“那就有多少杀多少，能撑多久撑多久。撑到主事回来，主事一定会有法子！”
笙笙小声说：“他也只是冲盈……”
这不是在小看方然，但是面对着天魔、面对着能够逼整个禅宗如此严阵以待的魔化龙皇，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一尊冲盈身上，这本身就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甚至显得有些孤注一掷。
退到石洞处的还有其他修道者，他们虽然被火尊者等人的实力所震慑，不敢直接质疑，可他们也清楚，一尊冲盈就要扭转整个形势，这实在是有些痴人说梦。
石洞里头，可是已经进去了足足九位天境大物，尚且能被魔念扩散出来。
九位天境面前，冲盈……太不够看了。
他们不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将他们心里头想的这些显露无余。
火尊者冷哼了一声：“蚍蜉不见苍龙，你们又如何知晓主事究竟有何等手段？”
说话间，他瞟了一眼笙笙。
笙笙仿佛做错了事一般，抿着嘴出剑，配合着云兮的攻势。
碧落剑意在她手中已经颇显出来一线青碧断黄泉的精髓，凭着她初入道初的身手，竟是也能和曾坐冲盈观沧海的云兮配合无间。
火尊者又警告一般地环视了一圈，那些刚才脸上显露出来质疑甚至不屑的人，在火尊者毫不掩饰凶戾之色的目光之下，纷纷低下头去。
便在此刻，从石洞当中蓦然有剑意动荡。
剑意起，魔念落，那前一刻还如疾风骤雨般的动荡，似乎一瞬之间减弱了许多。
有些眼神浑浊、乃至于吼中已经开始低吼的修道者，双目当中开始显出来一丝动摇。
在天心禅子以及其他禅宗寺僧的佛唱声中，他们逐渐恢复了理智，目光之中却还残留着被诸般幻象冲击所产生的绝望、迷惘、恐惧等复杂感情。
恍若劫后余生。
火尊者背靠石洞入口，面色猛然一喜：“主事回来了！”
他与方然有神魂血誓相连，能够感觉到，石洞里头那虚妄的剑意幻身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便是极其熟悉的来自方然本尊的气息。
……
方然面色苍白，以他的修为，固然是能够些微镇住魔念，但耗费的代价更是难以估量。
他不敢在此地毫无节制地吞噬灵力，这会使得九位高僧的消耗剧增。
故而他抓起一个白玉瓶，将里头的极品固元丹一口吞下。
足以补全地境修道者全身灵力的固元丹，也只不过填满了他十几条经脉当中枯竭的灵力。
咬了咬牙，方然沟通龙宫，把从千情谷渊默总堂里头缴获的所有灵石、灵晶取出一批，堆在脚下，形成了一座小山！
一颗仙家灵晶，平折百万两黄金，足抵一座凡俗城池。
一个呼吸之间，被方然吞噬灵力殆尽至变成寻常土石的灵晶，就已经相当于凡俗一国的财力。
肉疼！
有了这些灵晶的补充，方然的灵力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袖中藏着的九把剑胎激射而出，分别钉在了洪范九畴一百零八镇柱投影中的九个位置之上。
九座大殿骤然被点亮，牵引着四周三百六十道剑意汇聚过去。
此刻，洪范九畴大局便如同撞破了虚妄，化作了真实，真真切切地出现了在了封镇石洞当中。
与佛唱不同，从这洪范九畴大局之中，没由来便有细细碎碎的市井熙攘传来，初入耳时嘈杂烦乱，可却有着一股别样的生命力，瞬间蔓延开。
方然似有明悟，又似隔了一层轻纱，缥缈隐约，难以尽数掌握。
但此刻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他在洪范九畴投影凝实的同时，再度掷出数量极其繁多的道材——佛家七宝，以及其余辅料。
佛家七宝最亲近佛性，方一现身，便自然而然地牵引着周遭佛念聚集而来。
与此同时，佛家七宝也同时被方然灌入自身剑意，充作了洪范九畴与佛家真法的缓冲与桥梁。
这是化阵之法极其玄妙的应用，以此间石洞为大地，剑意大局为己身，将其融为一体。
玉珏落下丝丝寒气，寒气缕缕如刀，同时在佛家七宝与辅料道材上头铭刻下来道道符篆，若是有人细看，便可以发现，这些符篆竟是从来未曾在十八连星域任何一个阵师势力出现过。
方然是在直接摹画着石洞的刻痕。
于是又有巨量的灵晶化作土石，变成一捧飞灰。
洪范九畴逐渐稳固下来，与石洞和周遭佛息的那种隔阂也逐渐变得淡薄、进而如若不存。
方然长长舒了一口气，布阵的那一幕看似流畅无比，实际上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用天机轮盘演练过无数次，达到近乎绝对没有纰漏，方才敢在此处施展。
就只凭刚才他布阵的手笔，足够开宗立派，留一道传承，且是足够震动十八连星域的传承。
九位高僧的面色缓和了许多，他们感觉到那股磅礴魔念终于似是开始平息，被束缚在了九道剑意当中。
八层浮屠佛国的佛光也微微收敛——如此强度地维持佛国，哪怕都是七步八步的高僧，也一时间颇有些吃不消。
方然周身一阵微风吹过，将那些已经变成石屑的灵晶残渣吹拂到旁边，这小小一个动作，令得他脸上痛苦无比。
他都没敢数究竟耗费去了多少灵晶——反正龙宫里头那堆积如山的灵石灵晶小山，此刻已经变得如同土丘，几乎不存。
到此时，他才顾上分心去关注石洞外头的战斗。
大火烈烈声、剑鸣萧萧声、鬼哭呜呜声、阵起恢恢声……方然微微绽出笑意。
他不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也有着足够的实力去战斗。
就是不晓得钟鸣泰在大烈的近况如何，烈公主大宝已定，也许钟鸣泰可以返回荒辰？
也不晓得影若烟手头繁杂的事物如何，若是有足够为她分忧之人，也许她可以全神贯注在修炼上头，不要被落下太远？
空相大师双掌合十与身前，念了一句佛号：“善哉。此番劳烦方施主费心……”
咔嚓……咔嚓……
脆响声突兀，浮屠佛国破碎。
九位高僧齐齐吐出一口逆血。
一个儒雅温和却又极其冰冷的声音从破碎的浮屠中间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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