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幽深大殿，倾世帝妃
除了灵力和气血受到牵引乃至吞噬之外，方然还感觉到神魂也同时产生了动荡，这就非同寻常。
有天机轮盘镇压，能够影响到他神魂的存在已经少之又少。魔念魔气之流，全部都只不过是天机轮盘拿来充当薪柴的材料。
这颗从血狞狼体内结出来的魔心，比方然估计的还要不简单。
稍作思忖，方然索性放开心神，由着自己的神魂被那股力量牵引，一瞬间便没入了一片昏暗当中。
这种感觉，和他破开铃珑阵踏上酒池时候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这一次他有所准备，清楚地感觉到了神念穿过某处屏障的阻滞感。
这怕不是又是某一处类似酒池的幻境。
四下打量了一圈，方然发现他神魂被牵扯进来的这一处幻境，携取的是一处大殿的一角。
大殿内，有高直没殿顶、粗细有丈余的梁柱沿着两侧齐整排开，从身后的昏暗当中一路延伸过来，再向前没入另一片昏暗。
梁柱之间彼此相隔数十丈，方然粗略一数，只是他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就有不下百余根。
这一方大殿的大小，足以容纳进去一座山头。
粗粗分辨了一下构成这些梁柱的材质，方然发现，它们和铃珑木所在的十里陆块上的那些断壁残垣，几乎同出一源。
再细看这些梁柱之上所雕刻的盘龙团凤，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大殿和那位陨落的殷商末君，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方然微嘲低声自语：“死也死不彻底，还阴魂不散的。是想借这头血狞狼的残躯续命吗？堂堂一尊帝皇，沦落到这步田地，太凄惨了一些。”
整个大殿死寂一片，他检查了神魂的状态，确认依旧在天机轮盘的镇压保护之下以后，信步闲庭地向着大殿深处走去。
虽然是在幻境当中，但脚踏在砖石上的脚步声却如同真实一般，就连扑面而来的那股略带些陈腐的气息，也活灵活现，和现实当中丝毫没有差别。
方然戒备之心更盛。
要知道，在酒池还保持着一片平湖的状态的时候，他可是没有感觉到任何水气的。
一片平湖，并没有什么真实感可言，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孰真孰假，孰虚孰实。
现在的大殿幻境有这种程度的真实感，只能说明一件事——此地有主阵之人在掌控幻境运转。
方然倒是不甚担心，在天机轮盘的镇压之下，只要他想，就随时可以抽身离去。倒是此地主人将他引来的目的，让他更加好奇。
一步步向前走去，脚步不快也不慢，每一步都如同事先丈量好了一般，跨出去的距离也是一模一样。
逐渐地，随着他继续前行，从两侧梁柱的间隙之内，有一个个高冠冕服的人影显现出来，肃穆而立。
阴影当中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是看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斋庄中正，一丝不苟，就连持玉板而立的姿势，彼此之间都一模一样。
这些人影沉默无语，方然从他们身侧经过的时候，他们目不斜视，也不晓得是毫无察觉，还是察觉了也没有反应。
越往前走，这些人影身上的冕服从从形制配色乃至纹饰上看，都越来越华贵深沉。
到了后来，一些人影身上赫然穿着绛紫，以纯金丝线绣出各样珍禽异兽，其中有蛟蟒纹出现，贵不可言。
方然看了之后撇了撇嘴，心道难不成这是两行文武，在朝见帝王？
是不是等走到了最后，就能看到那阴魂不散的帝辛，坐九重朝天龙台，着紫金团龙大氅？
不过，方然相信，以羿皇射日弓之威能，以及上古时候那位少师比干圣人心的神异，就算帝辛留有什么后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过是罢夫羸老，剩不下什么威胁。
如同他预料一般，很突兀的，两侧梁柱不再继续向前延伸，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九重朝天龙台。
与方然在固镇城舟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听闻见到过的不同，这九重朝天龙台，赫然是取了真龙龙躯之相，以整块龙晶石雕刻而成。
盘龙一重一重向上盘旋，直到方然都只能勉强看个轮廓的高度为止。
龙首扭转回来，再度向下探去，在龙颈逆鳞所在之处，一张龙椅若隐若现。
龙椅上面似乎坐着什么人，但是龙椅隐入龙首投下的阴影里面，那人面容影影幢幢，看不真切。
“故弄玄虚。”方然低声念叨了一句。
九重朝天龙台正中，铸通天阶，踏着通天阶，就能一步步走到龙椅所在之处。
无论是凡俗皇朝也好，亦或者是上古人祖帝世也罢，这种通天阶，历来就只有帝皇一人可以踏上。其余人哪怕只是迈步走上最低的一级，也要被当成谋逆治罪，株连九族。
方然丝毫不以为意。
覆灭了多少年的皇朝，哪里还能对他产生什么约束？
修道者与天夺道，溯河古卷更是要以自身楔入天道，区区九重朝天龙台和通天阶，实在不能阻拦方然的脚步。
再说，幻境之中，谁能治他大不敬之罪？那群文武的人影吗？
拾级而上。
踏出第一步时，方然一直稳定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但紧接着他便微微定了心神，继续踩实在了龙晶石铸就的通天阶上。
他本来以为，背后的那群文武人影会出手阻拦，或者最起码也要出言斥责，但是出乎意料的，踏上那通天阶之后，身后依旧是沉寂一片，针落可闻。
甚至他有一种错觉，就是在他开始迈步登阶之后，那些人影就更加肃静了几分。
本来大殿幻境里头，多多少少还能感觉到一丝气息流动，随着他踩实了脚步之后，连那一丝气息流动都不复存在。
也不晓得是不是那些人影幻相已经失去了迷惑人心的价值，所以干脆果断地被抛弃了。
九重朝天龙台看似极高，但对于一尊承意而言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到这里的只是神魂，就更无所谓疲倦一说。
不过即便方然越来越接近龙首之下的逆鳞龙椅，龙椅上头安坐的人形也丝毫没有变的更加清楚，依旧是被阴影笼罩，非但看不清面容，就连整个人都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方然没有回头看，但在他越走越高的过程中，背后那些已经没有了气息生机的文武人影，正渐次无声跪伏而下，匍匐在地，明显是在行着三拜九叩的大礼。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龙首从极高处俯视而下，带着惊心动魄的一股威严。
只是他见识过龙母龙魂之威，更是和此世最后一条真龙末裔朝夕相处，这虚影的威严，于他而言也不过如此。
小嗷扒花狐岭那群狐狸窗子的时候，显出来的威严都要比这雕出来的龙台更真切一些。
超出了他预料的是那龙椅之上坐着的人。
本来以为那里会坐着帝辛的形象，可当他踏上朝天龙台顶端之后，随着阴影散去，龙椅里头显现出来的赫然是一个女性。
她身着与先前酒池当中帝辛所化一般无二的紫金龙袍，头上戴着九龙冠，威严至极，却也媚艳至极。
这种媚艳并非凡俗意义上的绝色，而是带着一种直接刺入神魂深处的震撼。
一个人对于美之一字无论有着任何幻想，在她身上，都能够体现的淋漓尽致。
若是寻常媚艳，总有瑕疵，总会不尽如人意，但这个紫金袍九龙冠的女子，却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是一个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尤物。
“苏妲己等了大王一万年，终于等到大王重回朝歌。”
她从龙椅上站起来，微微俯身，仪态万方。静时就已经有一想之美，动起来就更加动人心魄。
“朝歌一直在等大王，朝中文武也一直在等大王，天下万民，同样一直在等大王。”
她盈盈向一侧走出几步，让开了从方然到龙椅的路。
“恭迎大王重临人间，君临人魔两界，建不世功业，开万世之基。”
恭顺已极，温婉已极。
无论任何人，无论是不是真的帝辛重临，怕是都难以抵御一朝君临，醒掌天下，醉寝美人的诱惑。
方然感觉到身上猛然间一沉，低头看时，他已经穿上了和帝辛一般无二的紫金龙袍，龙袍锦绣壮丽，有浮光掠过，如同真龙抖动一身龙鳞，尊贵不可言说。
这时候，从九重朝天龙台下面，那一座大殿当中，蓦然传来无尽山呼：“恭迎大王重临人间，开万世之基！”
这声音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每一个字都仿佛砸在了气血脉动之上，令人血脉偾张。
眼前龙椅触手可得，一朝坐定，天下在握。
苏妲己垂首躬身，尽态极妍，令人不由得想要早早登临至尊，然后与这万古留名的祸水，共享人间极乐。
山呼再山呼，如是九次。
苏妲己缓缓直起身来，目光灼灼，看向方然。
“大王还在等什么？”
方然显出来一个古怪的表情，反问道：“有意思？”
苏妲己目光不变，就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动荡。
她带着一丝怅惘和期冀，回答道：“大王忘了很多事。没关系，妲己会一点点帮大王想起来。”
方然也不绕弯，直接回道：“想起来？怕不是直接硬塞给我一堆不辨真伪的所谓记忆，然后让我李代桃僵，抵了帝辛的位置，继续帮你们入侵人祖十八连星域，为虎作伥吧？”
苏妲己双目之中隐有水汽氤氲，她轻咬下唇，看上去楚楚可怜，幽怨无比。
方然目光微凝，若非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且有天机轮盘镇压神魂，此刻绝对会无可避免地产生动摇。
面对着这样一尊天魔，任何心神之中的动摇，都只是在给对方制造可乘之机。
他多少能够猜到天魔苏妲己的目的。
对于这一尊域外邪魔而言，根本无所谓龙椅上头坐着的是谁，只要能够占了人皇之位，能够扛得起一丝人族气运，那便可以拿来当成傀儡。
而天魔拿来蛊惑人的话头，无非就是帝辛陨落之前曾分出真灵转世，一代代下来，方然便是这一世的天选之子，整个朝歌都在等他之类的……
换谁来，估摸着都得稍微产生一些动摇，但好巧不巧，方然也许是唯一例外之人。
天机轮盘稳稳镇压住心神，将天魔苏妲己所产生出来的惑心之力阻绝在外。
灵台清明，这尊天魔再如何惺惺作态，也已经难以动摇方然道心。
果不其然，天魔苏妲己目光沉静下来，和刚才那种恭顺且幽怨的模样，转瞬之间便判若两人。
“能斩帝辛，的确有些本事。”
方然冷冷一笑，并没有提到这是羿皇手笔。
想来苏妲己借由血狞狼的视角知晓了一些事情，不过羿皇镇压血狞狼之后，她就失去了进一步的追踪。
如此甚好，她防备着方然，却不晓得羿皇正在步步逼近。
他随口问道：“你的老情儿人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帝辛死前，可是还心心念念你会给他复仇的。”
虽然面对的是曾经祸乱人族的转世天魔，但方然的语气却和闲话家常一般，随意且放松。
苏妲己道：“伤心自然是伤心，但是伤心也没有什么用。他要天下，我替他执掌这天下便是。”
她足以祸国殃民的一双细眸眯起，带着一种从亘古带来的叹息，轻轻道：“最好的复仇，不就是让曾经背叛他的天下，重新伏于脚下？”
方然平静道：“万余载过去了，你倒确实没怎么闲着。天下重新俯首于你有什么用，帝辛死的透彻，他也看不到这一幕了。况且，世事哪会件件遂你所愿？”
苏妲己也用一种闲聊一般的语气回答方然：
“帝辛被封镇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落子。如今十八连星域，我落下之子早已不知凡几。万余载准备，哪怕只能隐身于暗处，也不是你们人族可以想象得到的。
“你能走过纣宫，来到九重朝天龙台前，甚至登上龙台，看得出也是身负天地气运之人。人皇之位空悬，这把椅子在等一个坐它的人。登临大宝，与我一同统御人魔两界，君临天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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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机轮盘镇压，能够影响到他神魂的存在已经少之又少。魔念魔气之流，全部都只不过是天机轮盘拿来充当薪柴的材料。
这颗从血狞狼体内结出来的魔心，比方然估计的还要不简单。
稍作思忖，方然索性放开心神，由着自己的神魂被那股力量牵引，一瞬间便没入了一片昏暗当中。
这种感觉，和他破开铃珑阵踏上酒池时候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这一次他有所准备，清楚地感觉到了神念穿过某处屏障的阻滞感。
这怕不是又是某一处类似酒池的幻境。
四下打量了一圈，方然发现他神魂被牵扯进来的这一处幻境，携取的是一处大殿的一角。
大殿内，有高直没殿顶、粗细有丈余的梁柱沿着两侧齐整排开，从身后的昏暗当中一路延伸过来，再向前没入另一片昏暗。
梁柱之间彼此相隔数十丈，方然粗略一数，只是他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就有不下百余根。
这一方大殿的大小，足以容纳进去一座山头。
粗粗分辨了一下构成这些梁柱的材质，方然发现，它们和铃珑木所在的十里陆块上的那些断壁残垣，几乎同出一源。
再细看这些梁柱之上所雕刻的盘龙团凤，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大殿和那位陨落的殷商末君，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方然微嘲低声自语：“死也死不彻底，还阴魂不散的。是想借这头血狞狼的残躯续命吗？堂堂一尊帝皇，沦落到这步田地，太凄惨了一些。”
整个大殿死寂一片，他检查了神魂的状态，确认依旧在天机轮盘的镇压保护之下以后，信步闲庭地向着大殿深处走去。
虽然是在幻境当中，但脚踏在砖石上的脚步声却如同真实一般，就连扑面而来的那股略带些陈腐的气息，也活灵活现，和现实当中丝毫没有差别。
方然戒备之心更盛。
要知道，在酒池还保持着一片平湖的状态的时候，他可是没有感觉到任何水气的。
一片平湖，并没有什么真实感可言，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孰真孰假，孰虚孰实。
现在的大殿幻境有这种程度的真实感，只能说明一件事——此地有主阵之人在掌控幻境运转。
方然倒是不甚担心，在天机轮盘的镇压之下，只要他想，就随时可以抽身离去。倒是此地主人将他引来的目的，让他更加好奇。
一步步向前走去，脚步不快也不慢，每一步都如同事先丈量好了一般，跨出去的距离也是一模一样。
逐渐地，随着他继续前行，从两侧梁柱的间隙之内，有一个个高冠冕服的人影显现出来，肃穆而立。
阴影当中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是看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斋庄中正，一丝不苟，就连持玉板而立的姿势，彼此之间都一模一样。
这些人影沉默无语，方然从他们身侧经过的时候，他们目不斜视，也不晓得是毫无察觉，还是察觉了也没有反应。
越往前走，这些人影身上的冕服从从形制配色乃至纹饰上看，都越来越华贵深沉。
到了后来，一些人影身上赫然穿着绛紫，以纯金丝线绣出各样珍禽异兽，其中有蛟蟒纹出现，贵不可言。
方然看了之后撇了撇嘴，心道难不成这是两行文武，在朝见帝王？
是不是等走到了最后，就能看到那阴魂不散的帝辛，坐九重朝天龙台，着紫金团龙大氅？
不过，方然相信，以羿皇射日弓之威能，以及上古时候那位少师比干圣人心的神异，就算帝辛留有什么后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过是罢夫羸老，剩不下什么威胁。
如同他预料一般，很突兀的，两侧梁柱不再继续向前延伸，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九重朝天龙台。
与方然在固镇城舟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听闻见到过的不同，这九重朝天龙台，赫然是取了真龙龙躯之相，以整块龙晶石雕刻而成。
盘龙一重一重向上盘旋，直到方然都只能勉强看个轮廓的高度为止。
龙首扭转回来，再度向下探去，在龙颈逆鳞所在之处，一张龙椅若隐若现。
龙椅上面似乎坐着什么人，但是龙椅隐入龙首投下的阴影里面，那人面容影影幢幢，看不真切。
“故弄玄虚。”方然低声念叨了一句。
九重朝天龙台正中，铸通天阶，踏着通天阶，就能一步步走到龙椅所在之处。
无论是凡俗皇朝也好，亦或者是上古人祖帝世也罢，这种通天阶，历来就只有帝皇一人可以踏上。其余人哪怕只是迈步走上最低的一级，也要被当成谋逆治罪，株连九族。
方然丝毫不以为意。
覆灭了多少年的皇朝，哪里还能对他产生什么约束？
修道者与天夺道，溯河古卷更是要以自身楔入天道，区区九重朝天龙台和通天阶，实在不能阻拦方然的脚步。
再说，幻境之中，谁能治他大不敬之罪？那群文武的人影吗？
拾级而上。
踏出第一步时，方然一直稳定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但紧接着他便微微定了心神，继续踩实在了龙晶石铸就的通天阶上。
他本来以为，背后的那群文武人影会出手阻拦，或者最起码也要出言斥责，但是出乎意料的，踏上那通天阶之后，身后依旧是沉寂一片，针落可闻。
甚至他有一种错觉，就是在他开始迈步登阶之后，那些人影就更加肃静了几分。
本来大殿幻境里头，多多少少还能感觉到一丝气息流动，随着他踩实了脚步之后，连那一丝气息流动都不复存在。
也不晓得是不是那些人影幻相已经失去了迷惑人心的价值，所以干脆果断地被抛弃了。
九重朝天龙台看似极高，但对于一尊承意而言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到这里的只是神魂，就更无所谓疲倦一说。
不过即便方然越来越接近龙首之下的逆鳞龙椅，龙椅上头安坐的人形也丝毫没有变的更加清楚，依旧是被阴影笼罩，非但看不清面容，就连整个人都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方然没有回头看，但在他越走越高的过程中，背后那些已经没有了气息生机的文武人影，正渐次无声跪伏而下，匍匐在地，明显是在行着三拜九叩的大礼。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龙首从极高处俯视而下，带着惊心动魄的一股威严。
只是他见识过龙母龙魂之威，更是和此世最后一条真龙末裔朝夕相处，这虚影的威严，于他而言也不过如此。
小嗷扒花狐岭那群狐狸窗子的时候，显出来的威严都要比这雕出来的龙台更真切一些。
超出了他预料的是那龙椅之上坐着的人。
本来以为那里会坐着帝辛的形象，可当他踏上朝天龙台顶端之后，随着阴影散去，龙椅里头显现出来的赫然是一个女性。
她身着与先前酒池当中帝辛所化一般无二的紫金龙袍，头上戴着九龙冠，威严至极，却也媚艳至极。
这种媚艳并非凡俗意义上的绝色，而是带着一种直接刺入神魂深处的震撼。
一个人对于美之一字无论有着任何幻想，在她身上，都能够体现的淋漓尽致。
若是寻常媚艳，总有瑕疵，总会不尽如人意，但这个紫金袍九龙冠的女子，却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是一个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尤物。
“苏妲己等了大王一万年，终于等到大王重回朝歌。”
她从龙椅上站起来，微微俯身，仪态万方。静时就已经有一想之美，动起来就更加动人心魄。
“朝歌一直在等大王，朝中文武也一直在等大王，天下万民，同样一直在等大王。”
她盈盈向一侧走出几步，让开了从方然到龙椅的路。
“恭迎大王重临人间，君临人魔两界，建不世功业，开万世之基。”
恭顺已极，温婉已极。
无论任何人，无论是不是真的帝辛重临，怕是都难以抵御一朝君临，醒掌天下，醉寝美人的诱惑。
方然感觉到身上猛然间一沉，低头看时，他已经穿上了和帝辛一般无二的紫金龙袍，龙袍锦绣壮丽，有浮光掠过，如同真龙抖动一身龙鳞，尊贵不可言说。
这时候，从九重朝天龙台下面，那一座大殿当中，蓦然传来无尽山呼：“恭迎大王重临人间，开万世之基！”
这声音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每一个字都仿佛砸在了气血脉动之上，令人血脉偾张。
眼前龙椅触手可得，一朝坐定，天下在握。
苏妲己垂首躬身，尽态极妍，令人不由得想要早早登临至尊，然后与这万古留名的祸水，共享人间极乐。
山呼再山呼，如是九次。
苏妲己缓缓直起身来，目光灼灼，看向方然。
“大王还在等什么？”
方然显出来一个古怪的表情，反问道：“有意思？”
苏妲己目光不变，就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动荡。
她带着一丝怅惘和期冀，回答道：“大王忘了很多事。没关系，妲己会一点点帮大王想起来。”
方然也不绕弯，直接回道：“想起来？怕不是直接硬塞给我一堆不辨真伪的所谓记忆，然后让我李代桃僵，抵了帝辛的位置，继续帮你们入侵人祖十八连星域，为虎作伥吧？”
苏妲己双目之中隐有水汽氤氲，她轻咬下唇，看上去楚楚可怜，幽怨无比。
方然目光微凝，若非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且有天机轮盘镇压神魂，此刻绝对会无可避免地产生动摇。
面对着这样一尊天魔，任何心神之中的动摇，都只是在给对方制造可乘之机。
他多少能够猜到天魔苏妲己的目的。
对于这一尊域外邪魔而言，根本无所谓龙椅上头坐着的是谁，只要能够占了人皇之位，能够扛得起一丝人族气运，那便可以拿来当成傀儡。
而天魔拿来蛊惑人的话头，无非就是帝辛陨落之前曾分出真灵转世，一代代下来，方然便是这一世的天选之子，整个朝歌都在等他之类的……
换谁来，估摸着都得稍微产生一些动摇，但好巧不巧，方然也许是唯一例外之人。
天机轮盘稳稳镇压住心神，将天魔苏妲己所产生出来的惑心之力阻绝在外。
灵台清明，这尊天魔再如何惺惺作态，也已经难以动摇方然道心。
果不其然，天魔苏妲己目光沉静下来，和刚才那种恭顺且幽怨的模样，转瞬之间便判若两人。
“能斩帝辛，的确有些本事。”
方然冷冷一笑，并没有提到这是羿皇手笔。
想来苏妲己借由血狞狼的视角知晓了一些事情，不过羿皇镇压血狞狼之后，她就失去了进一步的追踪。
如此甚好，她防备着方然，却不晓得羿皇正在步步逼近。
他随口问道：“你的老情儿人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帝辛死前，可是还心心念念你会给他复仇的。”
虽然面对的是曾经祸乱人族的转世天魔，但方然的语气却和闲话家常一般，随意且放松。
苏妲己道：“伤心自然是伤心，但是伤心也没有什么用。他要天下，我替他执掌这天下便是。”
她足以祸国殃民的一双细眸眯起，带着一种从亘古带来的叹息，轻轻道：“最好的复仇，不就是让曾经背叛他的天下，重新伏于脚下？”
方然平静道：“万余载过去了，你倒确实没怎么闲着。天下重新俯首于你有什么用，帝辛死的透彻，他也看不到这一幕了。况且，世事哪会件件遂你所愿？”
苏妲己也用一种闲聊一般的语气回答方然：
“帝辛被封镇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落子。如今十八连星域，我落下之子早已不知凡几。万余载准备，哪怕只能隐身于暗处，也不是你们人族可以想象得到的。
“你能走过纣宫，来到九重朝天龙台前，甚至登上龙台，看得出也是身负天地气运之人。人皇之位空悬，这把椅子在等一个坐它的人。登临大宝，与我一同统御人魔两界，君临天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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