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重入荒野
阵法也好罪民队伍的重编也好，全部在紧张有序地进行。
这些聚集起来的罪民里面，也有一些实力强劲，或者在别的方面有着独到才能的，被影若烟挖掘出来，充实到荒辰的人才库里面去。
虽然这些人还不能完全信任，不能直接委以重任，但是最至少能够部分缓解荒辰现在人手紧缺的当务之急。
刘文才便是从罪民当中的一名所谓文士。
按他的说法，他本是出身世家的公子哥，前途大好，但是十五岁那年修炼出了岔子，一直高歌猛进的境界固步不前。如是三年，曾经被他远远落在身后的家族子弟，只要不是太过不堪的，全部一个接着一个的超越了他。
一时间，他从家族里炙手可热的天才，变成了人人看不起，甚至只要被逮到机会就要踩一脚的家族之耻。
就连要与他家族联姻的另一个大家族的长女，在失望透顶之际，也悍然发出了一纸退婚书。这名长女连面都不露，只是差遣了一名管家，以霸道无比的高姿态，断绝了这一道婚约。
若是没有意外，刘文才这辈子就会被委任一个家族闲职，可能是某一处边远产业的掌柜，也可能是某一座府库的看官，总之就是庸庸碌碌，永无重回家族核心层的机会。
心灰意冷之下，他在一个辉月无光的夜里，带着为数不多的一点盘缠，深入荒野，企图像街头巷尾流传的那些话本里面说的那样，在这一片上古战场之中，寻找翻身的机缘。
结果机缘没找到，盘缠也被抢了，只能仗着一肚子墨水，在“饿虎帮”里面混了一个谋士的位置，勉勉强强当了个参谋混日子。
恰逢荒野巨变，在灵暴驱赶之下，他便带着饿虎帮全帮三十多人，翻山越岭，来到了荒辰。
至少那一纸自我介绍里面，他是这么写的。
影若烟翻来覆去看了介绍里面的话，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妥。这样自荐的人这几天络绎不绝，都想着趁此机会能博得荒辰高层的好感，最不济也能被委任个什么职位，也好过到时候风雨电三部袭来的时候，被拉出去当炮灰。
“武川贸城的刘家？”
呈上来这一纸自荐的是负责统计罪民的一名荒辰书记官，沈三。沈三听到影若烟问话，点了点头：“没错，他是这么说的。”
“武川贸城距离这里少说三千里……跑的够远的。”
影若烟揉了揉眉心，看了看边上还放着的一大摞案卷，说：“自述上没什么纰漏。武川贸城……记录一下，到时候拜托林远稍微查一下根底。现在先让他过一遍惊鸿阵，确认了没有对荒辰抱有恶意的话，我再给他分配对应的职位。”
“是。”
沈三退下之后，影若烟活动了一下脖子，舒一口气：“呼……不是罪民，来凑什么热闹……不过好在方然弄出来一个惊鸿阵，倒是不怕有人心怀歹念。”
营地之外，沈三拿着两叠影若烟批过的案卷走出来，当即便有不少罪民围了上来。
“沈兄弟，沈爷！影大总管怎么说？”
沈三面色严肃，道：“别套近乎。我手里两叠名单，一叠，是前后矛盾有问题的，另一叠，暂时算是通过了。”
“通过的有我吗有我吗？”
“肃静。”沈三扬了扬手中的名单，“最后一次机会，心怀不轨的，现在退去，先前说的十天干粮一块断离符残片，依然作数。否则，等进了荒辰谷，被大阵笼罩，到那个时候，若是图谋不轨，将会直接被大阵抹杀！届时，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
他虽然年轻，但是背靠着荒辰大阵，肃然说出来这句话，也颇显出一些威严。
在他目光逼视之下，围上来的人中，便有一些小心地看一眼笼罩了整个荒辰的大阵，犹豫片刻，转身就走。
还有的权衡再三，咬了咬牙，定立在原地，不肯退去。
刘文才混在这群人里面，面色如常，看不出来有半点紧张的表情。他背在身后的手笼在袖子里面，手指不断掐动，喉头也随着嚅动，似乎是在叨念着什么。
离近了，便能听到，他所叨念的是一篇口诀：“颠倒五行，逆转三才，气沉如晦，意不外露……”
随着他这么叨念，他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模糊而晦涩。本身就已经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他，此刻就更加不引人注意。
“没料到方然竟然还弄出来了这么一座阵法……这下倒是有些麻烦。希望这篇忘心隐灵篇能够瞒过这大阵吧……组阵……人师可没有提到过这方然还有这等本事。”随即他微微一笑，“不过正因如此，才非得我来不可啊。青道人和欢喜僧，呵呵，对不住了，这一次事成，地榜留名的，是我刘文才才对。”
在他自言自语的这个时候，在沈三的安排之下，已经开始组织着名单上的人，一一通过营地入口。
与此同时，一队巡逻队正从荒野上奔驰而回。他们骑着铜鳞马，打马狂奔。为首一人三角眼，手臂上高举着一面黄旗，一见此旗，沈三赶忙让开入口。
擦身而过之时，刘文才听到沈三低声道：“不是估计还有十几天吗，怎么现在就有敌情？”
……
营地之内，巡逻队回返，见到黄旗预警的钟鸣泰已经早早来到了议事厅，方然也随后到来。
议事厅摆上了沙盘，沙盘长宽五丈，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形图，宽高足有三丈。
为了容纳这大的吓人的沙盘和地形图，已经建造好的议事厅都随之做出了修整，主厅被扩建成了一座巨大挑空的类似大殿的形制，而沙盘和地形图，就放在大殿的正中。
和方然刚来的时候绘制的那一幅图不同的是，这一幅地形图覆盖的范围更加广，细节也更加全面。
在有了真武舟之后，方然数次在周围巡天，利用天机轮盘勾勒出来了更加详实的地貌，覆盖方圆五百里，几乎称得上是纤毫毕现。
以被方然称作“等高线”的方式绘制的地图，虽然没有了惯常绘制地图所用的山水意象，但是却更加一目了然。地势高低险峻、通路走向等等，即便是商会里面的一些文士，也能够看得明明白白。
和这副地图比起来，先前荒辰收藏的那一副方圆百里地形图，就显得有些儿戏一般了。
沙盘则是覆盖两百里，不但涵盖了枯木林、笔架山等，更是延伸出去，摹绘出来更大范围的地形，一山一石细致无比。甚至在沙盘上，还标记出来了周边的一些势力所在的位置。这若是在早些时候流传出去，怕是这些势力都要胆战心惊，夜不敢昧。
领这一队的正是摧风寨的严锐，他目力极其敏锐，在现在这个关头，亲自率领一堆人专门巡逻，荒野上丝毫异动，都难逃他的双目。
见到方然到来，严锐转身拿起一根长竹竿，点向了地形图上的一处，说道：“荒辰谷东南四百七十里赤沙峪，两个时辰前发现有异动。制式装备，轻装前行，看上去都是精锐。带头的，看起来有些像是风部的人，带头的估计是一名掌旗使。”
众人一惊，围立在旁的胡归於道：“四百七十里，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咱们眼皮子底下了。若是没有发现他们，急行军的话，大概只用两天，就能到荒辰谷周边。”
严锐摇摇头：“用不了两天。这一队人估计有三百左右，但是我远远一望，只看气势，全是武师境界以上。四百七十里，杀来估计也就是明天入夜时分的事。”
胡归於审视着地形图，沉思片刻，说道：“正面攻杀，确实是明天入夜时分。但是只有三百人，还全部都是精锐，不能排除他们意图突袭斩首的意图。”
摧风寨的殷句嗤笑着说：“斩首？那就让他们来呗。看看是他们能斩了咱们当家的首，还是被咱们当家的脑袋崩了他的刀子。”
钟鸣泰一直默不作声，此刻他沉声道：“风部来去迅捷，又是掌旗使亲自率领，不能放他们再靠近了。”
胡归於点点头：“不错。现在护山大阵还没有彻底合拢，以风部的本事，若是出奇兵，恐怕真能被他们得手。严锐，你有留意到他们的前进路线吗？”
严锐点点头，继续用竹竿在地形图上面画了一小段：“我停留了一刻，这是他们这一刻取道的方向。”
胡归於有些疑惑地说：“这个方向，似乎并不是直接通向咱们荒辰谷的……感觉有些绕路？”
其余人也是有些不解。
在他们看来，比这条路更好走的路线并不少，三百多人走起来，这么一个方向走下去，不是沟就是岭，白白浪费体力。
“如果是这样呢？”
方然突然出声，从严锐手里接过长竹竿，接着他所画出来的一小段路径，继续画出来一条曲曲折折的线路。
这线路所标示的道路并不好走，但考虑到若是对方全是武师层次的战士，通行起来有些不方便，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最关键的是，这条线路并不是正面通向荒辰营地，而是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从北山和东山夹缝的一条细长山缝里面穿行而来。
这条缝隙若不是方然在地图上面标注了出来，荒辰众人这么些日子以来，还真没有注意到过在这一片嶙峋山石之间，存在着这么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小路从外界直接通向荒辰谷内部，可以说是一条极其隐秘的密道。
这密道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自然是撤退之时的一个仰仗。但若是被风部的人利用了，也能够给荒辰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多亏了主事，能找出来这么一条小道……”
“但风部呢？风部未必知道这么条小道的存在。”
钟鸣泰说：“无论他知不知道，我们都不能赌。”
他伸手在地形图上，胡归於画出来的路径中的某一处点了一记，接着道：“既然是掌旗使，我带人去迎接一下他们。按照主事标记的，这里会是一个山谷，我们可以在这里设伏。”
众人商议的过程很快，加上这几天荒辰本来就已经进入了戒备，点齐人马杀入荒野也没有话多少时间。
钟鸣泰领队，两队戍卫队四队战部，站稳在武极境界的就有七人，而摸到武极门槛的更是有着十多人。
并且和最开始商议的不同的是，方然也一并随行。
既然对方是想贪功冒进，试图斩首，那方然索性就把自己这颗脑袋送到对方面前。
你不是想要斩首吗？来斩试试！
……
巡逻队黄旗回返，营地门口审查名单上的人的过程被搁置了片刻之后，便又重新开始。
刘文才缀在队伍最后，看着一个个罪民跨过营地大门，迈入那护山大阵笼罩的范围之内。
绝大多数人都平平安安地通过了惊鸿阵，但有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子，先是看看刘文才的方向，然后定了定心神，一步跨过门槛之后，便有一道锋锐无比的气机落下。
无数细小的饱含杀意的剑锋在半空中骤然凝结，目标直指这个男子。
他面色一沉，伸手如勾，迅捷无比地抓起身边刚才通过了大阵考验的另一人挡剑，自己却猛地撤出数步，堪堪退到了大阵之外。
都天七煞诛杀阵剑锋骤然落下，在被挡剑的那人周身绕过，嗖嗖嗖斩向了这个男子。
纵然他已经身处大阵之外，这些剑锋仍然破出大阵七尺，将他斩落当场。
临死之前，这男子面色狰狞道：“恨不能为我大哥展沐报仇！呵呵，风雨电三部杀来，荒辰，必定溃灭！”
刘文才冷眼看着这个突然暴起的男子，叹了口气。
“可惜了。”
他给这男子教了忘心隐灵篇的口诀，让这男子当先试阵，没想到即便是有了忘心隐灵篇，也依然难逃惊鸿阵的感应。
这可是佛家用来禅定的阵法，忘心隐灵篇也无法让人到达这种禅定的状态。
眉头微微皱起，他思忖着要如何才能通过这麻烦的大阵，从而接近方然。
却见从营地深处，奔出一队人马，方然赫然在列。
刘文才冷冷一笑：“你若是龟缩，我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既然你敢出阵，那便等于是送上门来。”
趁着罪民们因为那男子被斩杀而产生了一瞬间的混乱，刘文才缓缓退后几步，身形便如同落入水中的冰块一般，缓缓消融在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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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聚集起来的罪民里面，也有一些实力强劲，或者在别的方面有着独到才能的，被影若烟挖掘出来，充实到荒辰的人才库里面去。
虽然这些人还不能完全信任，不能直接委以重任，但是最至少能够部分缓解荒辰现在人手紧缺的当务之急。
刘文才便是从罪民当中的一名所谓文士。
按他的说法，他本是出身世家的公子哥，前途大好，但是十五岁那年修炼出了岔子，一直高歌猛进的境界固步不前。如是三年，曾经被他远远落在身后的家族子弟，只要不是太过不堪的，全部一个接着一个的超越了他。
一时间，他从家族里炙手可热的天才，变成了人人看不起，甚至只要被逮到机会就要踩一脚的家族之耻。
就连要与他家族联姻的另一个大家族的长女，在失望透顶之际，也悍然发出了一纸退婚书。这名长女连面都不露，只是差遣了一名管家，以霸道无比的高姿态，断绝了这一道婚约。
若是没有意外，刘文才这辈子就会被委任一个家族闲职，可能是某一处边远产业的掌柜，也可能是某一座府库的看官，总之就是庸庸碌碌，永无重回家族核心层的机会。
心灰意冷之下，他在一个辉月无光的夜里，带着为数不多的一点盘缠，深入荒野，企图像街头巷尾流传的那些话本里面说的那样，在这一片上古战场之中，寻找翻身的机缘。
结果机缘没找到，盘缠也被抢了，只能仗着一肚子墨水，在“饿虎帮”里面混了一个谋士的位置，勉勉强强当了个参谋混日子。
恰逢荒野巨变，在灵暴驱赶之下，他便带着饿虎帮全帮三十多人，翻山越岭，来到了荒辰。
至少那一纸自我介绍里面，他是这么写的。
影若烟翻来覆去看了介绍里面的话，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妥。这样自荐的人这几天络绎不绝，都想着趁此机会能博得荒辰高层的好感，最不济也能被委任个什么职位，也好过到时候风雨电三部袭来的时候，被拉出去当炮灰。
“武川贸城的刘家？”
呈上来这一纸自荐的是负责统计罪民的一名荒辰书记官，沈三。沈三听到影若烟问话，点了点头：“没错，他是这么说的。”
“武川贸城距离这里少说三千里……跑的够远的。”
影若烟揉了揉眉心，看了看边上还放着的一大摞案卷，说：“自述上没什么纰漏。武川贸城……记录一下，到时候拜托林远稍微查一下根底。现在先让他过一遍惊鸿阵，确认了没有对荒辰抱有恶意的话，我再给他分配对应的职位。”
“是。”
沈三退下之后，影若烟活动了一下脖子，舒一口气：“呼……不是罪民，来凑什么热闹……不过好在方然弄出来一个惊鸿阵，倒是不怕有人心怀歹念。”
营地之外，沈三拿着两叠影若烟批过的案卷走出来，当即便有不少罪民围了上来。
“沈兄弟，沈爷！影大总管怎么说？”
沈三面色严肃，道：“别套近乎。我手里两叠名单，一叠，是前后矛盾有问题的，另一叠，暂时算是通过了。”
“通过的有我吗有我吗？”
“肃静。”沈三扬了扬手中的名单，“最后一次机会，心怀不轨的，现在退去，先前说的十天干粮一块断离符残片，依然作数。否则，等进了荒辰谷，被大阵笼罩，到那个时候，若是图谋不轨，将会直接被大阵抹杀！届时，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
他虽然年轻，但是背靠着荒辰大阵，肃然说出来这句话，也颇显出一些威严。
在他目光逼视之下，围上来的人中，便有一些小心地看一眼笼罩了整个荒辰的大阵，犹豫片刻，转身就走。
还有的权衡再三，咬了咬牙，定立在原地，不肯退去。
刘文才混在这群人里面，面色如常，看不出来有半点紧张的表情。他背在身后的手笼在袖子里面，手指不断掐动，喉头也随着嚅动，似乎是在叨念着什么。
离近了，便能听到，他所叨念的是一篇口诀：“颠倒五行，逆转三才，气沉如晦，意不外露……”
随着他这么叨念，他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模糊而晦涩。本身就已经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他，此刻就更加不引人注意。
“没料到方然竟然还弄出来了这么一座阵法……这下倒是有些麻烦。希望这篇忘心隐灵篇能够瞒过这大阵吧……组阵……人师可没有提到过这方然还有这等本事。”随即他微微一笑，“不过正因如此，才非得我来不可啊。青道人和欢喜僧，呵呵，对不住了，这一次事成，地榜留名的，是我刘文才才对。”
在他自言自语的这个时候，在沈三的安排之下，已经开始组织着名单上的人，一一通过营地入口。
与此同时，一队巡逻队正从荒野上奔驰而回。他们骑着铜鳞马，打马狂奔。为首一人三角眼，手臂上高举着一面黄旗，一见此旗，沈三赶忙让开入口。
擦身而过之时，刘文才听到沈三低声道：“不是估计还有十几天吗，怎么现在就有敌情？”
……
营地之内，巡逻队回返，见到黄旗预警的钟鸣泰已经早早来到了议事厅，方然也随后到来。
议事厅摆上了沙盘，沙盘长宽五丈，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形图，宽高足有三丈。
为了容纳这大的吓人的沙盘和地形图，已经建造好的议事厅都随之做出了修整，主厅被扩建成了一座巨大挑空的类似大殿的形制，而沙盘和地形图，就放在大殿的正中。
和方然刚来的时候绘制的那一幅图不同的是，这一幅地形图覆盖的范围更加广，细节也更加全面。
在有了真武舟之后，方然数次在周围巡天，利用天机轮盘勾勒出来了更加详实的地貌，覆盖方圆五百里，几乎称得上是纤毫毕现。
以被方然称作“等高线”的方式绘制的地图，虽然没有了惯常绘制地图所用的山水意象，但是却更加一目了然。地势高低险峻、通路走向等等，即便是商会里面的一些文士，也能够看得明明白白。
和这副地图比起来，先前荒辰收藏的那一副方圆百里地形图，就显得有些儿戏一般了。
沙盘则是覆盖两百里，不但涵盖了枯木林、笔架山等，更是延伸出去，摹绘出来更大范围的地形，一山一石细致无比。甚至在沙盘上，还标记出来了周边的一些势力所在的位置。这若是在早些时候流传出去，怕是这些势力都要胆战心惊，夜不敢昧。
领这一队的正是摧风寨的严锐，他目力极其敏锐，在现在这个关头，亲自率领一堆人专门巡逻，荒野上丝毫异动，都难逃他的双目。
见到方然到来，严锐转身拿起一根长竹竿，点向了地形图上的一处，说道：“荒辰谷东南四百七十里赤沙峪，两个时辰前发现有异动。制式装备，轻装前行，看上去都是精锐。带头的，看起来有些像是风部的人，带头的估计是一名掌旗使。”
众人一惊，围立在旁的胡归於道：“四百七十里，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咱们眼皮子底下了。若是没有发现他们，急行军的话，大概只用两天，就能到荒辰谷周边。”
严锐摇摇头：“用不了两天。这一队人估计有三百左右，但是我远远一望，只看气势，全是武师境界以上。四百七十里，杀来估计也就是明天入夜时分的事。”
胡归於审视着地形图，沉思片刻，说道：“正面攻杀，确实是明天入夜时分。但是只有三百人，还全部都是精锐，不能排除他们意图突袭斩首的意图。”
摧风寨的殷句嗤笑着说：“斩首？那就让他们来呗。看看是他们能斩了咱们当家的首，还是被咱们当家的脑袋崩了他的刀子。”
钟鸣泰一直默不作声，此刻他沉声道：“风部来去迅捷，又是掌旗使亲自率领，不能放他们再靠近了。”
胡归於点点头：“不错。现在护山大阵还没有彻底合拢，以风部的本事，若是出奇兵，恐怕真能被他们得手。严锐，你有留意到他们的前进路线吗？”
严锐点点头，继续用竹竿在地形图上面画了一小段：“我停留了一刻，这是他们这一刻取道的方向。”
胡归於有些疑惑地说：“这个方向，似乎并不是直接通向咱们荒辰谷的……感觉有些绕路？”
其余人也是有些不解。
在他们看来，比这条路更好走的路线并不少，三百多人走起来，这么一个方向走下去，不是沟就是岭，白白浪费体力。
“如果是这样呢？”
方然突然出声，从严锐手里接过长竹竿，接着他所画出来的一小段路径，继续画出来一条曲曲折折的线路。
这线路所标示的道路并不好走，但考虑到若是对方全是武师层次的战士，通行起来有些不方便，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最关键的是，这条线路并不是正面通向荒辰营地，而是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从北山和东山夹缝的一条细长山缝里面穿行而来。
这条缝隙若不是方然在地图上面标注了出来，荒辰众人这么些日子以来，还真没有注意到过在这一片嶙峋山石之间，存在着这么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小路从外界直接通向荒辰谷内部，可以说是一条极其隐秘的密道。
这密道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自然是撤退之时的一个仰仗。但若是被风部的人利用了，也能够给荒辰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多亏了主事，能找出来这么一条小道……”
“但风部呢？风部未必知道这么条小道的存在。”
钟鸣泰说：“无论他知不知道，我们都不能赌。”
他伸手在地形图上，胡归於画出来的路径中的某一处点了一记，接着道：“既然是掌旗使，我带人去迎接一下他们。按照主事标记的，这里会是一个山谷，我们可以在这里设伏。”
众人商议的过程很快，加上这几天荒辰本来就已经进入了戒备，点齐人马杀入荒野也没有话多少时间。
钟鸣泰领队，两队戍卫队四队战部，站稳在武极境界的就有七人，而摸到武极门槛的更是有着十多人。
并且和最开始商议的不同的是，方然也一并随行。
既然对方是想贪功冒进，试图斩首，那方然索性就把自己这颗脑袋送到对方面前。
你不是想要斩首吗？来斩试试！
……
巡逻队黄旗回返，营地门口审查名单上的人的过程被搁置了片刻之后，便又重新开始。
刘文才缀在队伍最后，看着一个个罪民跨过营地大门，迈入那护山大阵笼罩的范围之内。
绝大多数人都平平安安地通过了惊鸿阵，但有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子，先是看看刘文才的方向，然后定了定心神，一步跨过门槛之后，便有一道锋锐无比的气机落下。
无数细小的饱含杀意的剑锋在半空中骤然凝结，目标直指这个男子。
他面色一沉，伸手如勾，迅捷无比地抓起身边刚才通过了大阵考验的另一人挡剑，自己却猛地撤出数步，堪堪退到了大阵之外。
都天七煞诛杀阵剑锋骤然落下，在被挡剑的那人周身绕过，嗖嗖嗖斩向了这个男子。
纵然他已经身处大阵之外，这些剑锋仍然破出大阵七尺，将他斩落当场。
临死之前，这男子面色狰狞道：“恨不能为我大哥展沐报仇！呵呵，风雨电三部杀来，荒辰，必定溃灭！”
刘文才冷眼看着这个突然暴起的男子，叹了口气。
“可惜了。”
他给这男子教了忘心隐灵篇的口诀，让这男子当先试阵，没想到即便是有了忘心隐灵篇，也依然难逃惊鸿阵的感应。
这可是佛家用来禅定的阵法，忘心隐灵篇也无法让人到达这种禅定的状态。
眉头微微皱起，他思忖着要如何才能通过这麻烦的大阵，从而接近方然。
却见从营地深处，奔出一队人马，方然赫然在列。
刘文才冷冷一笑：“你若是龟缩，我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既然你敢出阵，那便等于是送上门来。”
趁着罪民们因为那男子被斩杀而产生了一瞬间的混乱，刘文才缓缓退后几步，身形便如同落入水中的冰块一般，缓缓消融在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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