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剑十三杀（二更）
一剑十三杀。
弯起左臂，方然将青鸾笛横起，用臂弯夹着，缓缓擦净上面的血迹。
整个动作极慢。
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波澜，就像是千万年的寒冰一般。
这个动作透出来一股子令人脊背发寒的冷酷和邪气。
荒辰之内的人熟知方然的脾气，知道他这大异于平常的动作是有意为之，为了震慑众人。唐迁迁甚至小手捂着嘴，张大了眼睛。乍看还以为是惊恐，实际上是强忍着笑意。
但是来自荒野上的其他罪民并不知道。
如此冷酷邪气的动作做出来的整个过程，围立上来的这千多人，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方然拭剑，收剑，只觉得后颈发寒，生怕方然突然再度出剑，下一剑，便要斩在自己颈间。
有不少刚才高举着手，应和着要方然自缚请罪、让出荒辰谷的出头鸟，汗出如浆。
若是刚才方然多数一个数，甚至多数十几个数，是不是自己的脑袋，现在也如同那十三个人一般，一钱不值地滚落在地上，甚至到死，脸上还带着那种癫狂的表情？
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贱？
贱到被人一挑唆，就立刻连脑子都不动，立刻举手应声！
活腻了吗？
能够惹得渊默风雨电三部点兵征杀，荒辰的实力如何，难道他们心里没个谱的吗？
再想到来到这里之后，从陈阴，从胡三娘，从金大成，从其他一些曾经去到过大仓屯的人口中听到的那些传言，他们这才明白，为何这些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罪民头子，刚才见到方然，驯顺的如同一头头小绵羊一般。
只有实力绝对的差距，杀力绝对的压制，才能让这些从来都没有服过软的罪民头子们，如此小心谨慎！
一剑十三杀！
杀的并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武徒乃至武师，甚至不是寻常的武极！
展沐也好郑屠也罢，还有余下十一个兀自死不瞑目的武极，就如同展沐自己说的那样，都是手里攥着少说十几条武极的性命，身经百战出来的，真正的杀星！
不然，他们也不至于敢盘算着反客为主，乃至侵占荒辰谷。
但是这些曾经荒野上凶名赫赫令人胆寒的存在，如同鸡子一般，被方然一剑斩杀。
而且，不是一人一剑。
而是十三个人加起来，一剑。
荒野上焚风吹过，但平日里令人燥热不堪的这焚风，此刻却令得不少人都紧了紧领口，仿佛感觉到了无尽的寒意。
胡三娘面色娇红，呼吸粗重，用手绞着衣襟。这个曾经令荒野十几个势力之主陷入癫狂、彼此厮杀血流成河却无功而返的狐狸精，此刻，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若不是方然身后，影若烟和另外一个陌生女子，都透露出来一种她明显惹不起的雄浑气势，她早就要扑上去，不管是不是在野地里，是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也要将方然生吞活剥了！
聚拢起来的罪民中，也不乏年华正好的女子，看着方然，流露出满面春水，难以自持。
胡三娘柔媚道：“英雄……当如此……奴不求常伴主事身侧，但求赏赐一晌欢愉，也便满足了……”
陈阴暗自道：“骚狐狸……幸好我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放低了姿态。那展沐前天还来找过我，说要共商大事。呵呵，我鬼哭山，该当时收他些银钱，帮他定个棺材的。”
金大成此刻却是笑眯眯的。他一开始，就带着要投靠荒辰的想法而来，此刻这一剑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哪怕是死皮赖脸，他也要抱上荒辰这条大腿！
他走上前两步，长揖及地，恭恭敬敬道：“千金堂，长于金针之术。能杀敌，更擅长的是治病。过些日子打了起来，荒辰的兄弟们免不了有个伤痛的，我金大成愿率千金堂归顺荒辰，照拂伤员。”
方然那冷酷的脸上陡然绽出笑意，很是客气地说道：“金堂主有心。医者，荒辰自然来者不拒。”
金大成无比畅快地大笑几声，也用不着方然引导，便从善如流地又上前几步，站在了方然身侧，比影若烟和钟鸣泰靠后半步。
他站在这个位置，已经是再明显不过地表明，归顺了荒辰，他心甘情愿奉方然为主，甚至不欲去求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地位。
千金堂的那一处营帐所在，有几十人款款走出，就在众人目光之中站到了金大成身后，站到了荒辰的队伍中去。
陈阴低低骂了一句金大成：“妈的，狡猾的老鬼，让你占了先！”
再不犹豫，他赶忙走上前去，同样恭恭敬敬行礼道：“我等罪民，理当勠力同心。鬼哭山行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对付风雨电三部，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也能建奇功。陈某愿领此职。”
方然点点头，伸手虚扶一记，说：“无所谓见不见得人，只是各有所长。陈山主，有劳了。”
“哈哈哈哈！”陈阴大笑着，伸手往背后一招呼，一群看上去形容枯槁鬼气森森的男男女女聚拢起来，随他与千金堂并肩站立。
至于胡三娘，更是自来熟地凑了上来。她本来打算站得距离方然近一点，但是看到方然身侧的影若烟和烈简湖，还有此刻正张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她的唐迁迁，便娇嗔地看了一眼方然，也站到了陈阴和金大成身侧。
边走，她边娇滴滴说道：“都说花狐岭满山狐狸精，可咱们遇到值得托付的人之前，都是守身如玉呢……哎呀，说这个干嘛，一山狐狸，绣工女红都不错。你看看荒辰的儿郎们，粗布麻衣的，多让人心疼呐！往后这衣着用度，就让咱们花狐岭来照顾好了。”
一路走到金大成和陈阴的边上，见方然并不阻拦，影若烟也没有异议，她方才拍了拍高耸到令人要喷出血来的胸脯，自言自语道：“哎呀哎呀，奴心里可忐忑着呢……”
有了这三人当先，剩余的人哪能不知道，趁此机会表态，最起码也混个脸熟留个好感。若是继续这么犹豫下去，万一被方然当成是无用之人，要么就是被重新驱逐进荒野，直面灵暴甚至直面风雨电三部大军，死无葬生之地，要么……若是方然真的心狠手辣，直接把他们也当成是觊觎荒辰谷之人，直接被斩杀当场，也是有可能的！
因为此刻，不单是荒辰戍卫队已经聚集起来，那些先前分散开来在漫山遍野巡视的荒辰战部，此刻也陆陆续续出现在了演武场内，出现在了营地外围。
战部之中，一众实力看起来强横无比的领头者，看着方然的眼神，敬畏有若神明一般。
这种敌人，没人想要面对。
一时间，各种声音骤然炸裂开来，乱哄哄的。细细区分，全是什么“黑山帮发誓效忠荒辰”、“铁掌门愿为方主事效犬马之劳”、“岐山五虎甘做荒辰鹰犬”之类的，争先恐后，生怕晚人家半步。
火尊者阴惴惴说道：“呵呵，这就是人性。你要是直接给他好处，却不敲打敲打，他只会觉得你好欺负。给了一，想要十，给了十，蹬鼻子上脸想要一百，永不知足。非得杀几只鸡给猴子看看，猴子才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主。”
方然暗叹一口气，说：“这么多戾气干什么？我其实也没想让他们全部效忠的。觊觎荒辰的斩了便是，其余的人，愿意留下来并肩作战最好，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火尊者一笑：“主事仁慈，但你是一方势力之主，往后这种场景只会多不会少。霸道行事，才能立威。嗯……当然，以主事你的杀力，怀柔，也能震慑宵小。哎呀，小老儿我真是没跟错人啊！”
方然白了他一眼，不再理这个脸皮厚到极致的老家伙。
他转向影若烟和钟鸣泰，说道：“这些人虽然暂时被威服，但是不见得能够长久。还得麻烦你们两个去统筹安排，至少在击退风雨电三部之前，让他们不要生出来事端。”
钟鸣泰抱拳，嗡声道：“我会把他们排进不同的小队当中，各司其职人尽其用。”
影若烟敛了敛发丝，说：“先前统筹战部的时候已经积攒了一些经验，我会尽力把他们都安排好。”
“辛苦。”
烈简湖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和战部还有些不同。战部众人视你如神明，虽然突然到了陌生的环境，但是只要是你的命令，他们就会绝对执行。这一群乌合之众，什么样的人都有。有打心里认同归顺的，自然也有随大流，却还有二心的。沿用战部的路子，估计还是会有岔子。”
“你的意思是？”
烈简湖自信地说道：“不就是消化投降的势力嘛，大烈立国以来，东征西讨，攻城略地，这样的事情没少干过。这么多年来，早就是各族混杂，却能够保持各族归心。同样的思路，拿来收服荒野上这么些罪民，绰绰有余。”
方然喜道：“你愿意帮忙就再好不过了！”
烈简湖微微一笑，说：“是你的这个大总管司政的本事好。大烈是大烈，荒辰是荒辰，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不同的人推行下去，效果截然不同。”
方然感激地看了看影若烟，只见影若烟挑挑眉梢，敛了敛鬓发，龙晶石耳坠熠熠生辉。
烈简湖又道：“不过我可不是白帮忙的。”
方然似笑非笑地问：“那么烈公主，代价是什么呢？”
烈简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帮你荒辰理清楚这些事情，我也不贪，往后和你做生意，价钱多给我些折扣就好。另外若是往后你又搞出来什么别处见不到的新奇玩意儿，别私藏，千万记着要给我留一份。”
方然笑道：“那是自然。承你的情，以后荒辰给你的价码，绝对是最低的。”
“承情？”烈简湖眼波流转，“情……当然好。嗯，算了，慢慢来。你的大总管交给我一段日子，我和顾四方一起调教她，保证别说是一个商会，就算是到时候你改主意，要以荒辰立国，她都能担负得起宰国一职。”
……
众人散去，各司其职。
方然将罪民威服，剩下的善后事宜便要交给影若烟以及荒辰其余的高层一起商议定夺。
虽然天机轮盘算力强横，但是对于这种专业的事情，方然自知还是需要由专业的人来做，所以完全不加干涉，彻底放权。
根据推算，绞杀而来的风雨电三部，行军至此还需要少说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荒辰而言，实在是有些紧张，但是即便是紧张，一切还是要稳定有序地推行。
方然自己，也有着关键的事情要做。
晚些时候，方然招来了账房先生卓末。说是账房先生，随着荒辰现在的扩张，卓末肩负起的事情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繁重。不过好在荒辰里面粗通文墨的人还是能抓出来几个的，对账之类的事情分发下去，卓末的压力也不算太大。
这使得他能有更多的工夫来钻研方然传下来的阵法。
这么些日子里，他已经能够在北山山腹之内，通过聚集起来的灵力，绘制出来完整的改良版断离符了。这个进度，哪怕放在阵法立宗的苍琴书院，也算得上是惊世骇俗。对此卓末只能解释为，方然改良之后的符文已臻至完美，搭配上北山山腹之内聚灵阵阵眼的加持，自然能够最大化他绘制符篆的成功率。
此刻方然递给卓末的，则是另一幅大阵的图纸。
卓末接过来一看，只见这图纸之上，完整绘制着荒辰谷三山夹谷的地势。顺着地势，他看到了熟悉的聚灵阵和断离阵的位置，但是图纸上的这两座大阵，似乎又和他的记忆里有一些偏差，或者说有一些。
而且令他意外的是，除了聚灵阵和断离阵之外，还有着两座他不认识的阵图，也一并绘制在这地势之上，四个阵图彼此交叠，组成了一种粗一看上去杂乱无章，但细看起来又彼此交相呼应的阵法。
线条交错，难分彼此，只微微看了一眼，卓末就觉得脑中如同洪钟轰鸣，头痛欲裂。
“主事……呕……这……呕……是什么……阵……呕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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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动作极慢。
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波澜，就像是千万年的寒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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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辰之内的人熟知方然的脾气，知道他这大异于平常的动作是有意为之，为了震慑众人。唐迁迁甚至小手捂着嘴，张大了眼睛。乍看还以为是惊恐，实际上是强忍着笑意。
但是来自荒野上的其他罪民并不知道。
如此冷酷邪气的动作做出来的整个过程，围立上来的这千多人，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方然拭剑，收剑，只觉得后颈发寒，生怕方然突然再度出剑，下一剑，便要斩在自己颈间。
有不少刚才高举着手，应和着要方然自缚请罪、让出荒辰谷的出头鸟，汗出如浆。
若是刚才方然多数一个数，甚至多数十几个数，是不是自己的脑袋，现在也如同那十三个人一般，一钱不值地滚落在地上，甚至到死，脸上还带着那种癫狂的表情？
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贱？
贱到被人一挑唆，就立刻连脑子都不动，立刻举手应声！
活腻了吗？
能够惹得渊默风雨电三部点兵征杀，荒辰的实力如何，难道他们心里没个谱的吗？
再想到来到这里之后，从陈阴，从胡三娘，从金大成，从其他一些曾经去到过大仓屯的人口中听到的那些传言，他们这才明白，为何这些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罪民头子，刚才见到方然，驯顺的如同一头头小绵羊一般。
只有实力绝对的差距，杀力绝对的压制，才能让这些从来都没有服过软的罪民头子们，如此小心谨慎！
一剑十三杀！
杀的并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武徒乃至武师，甚至不是寻常的武极！
展沐也好郑屠也罢，还有余下十一个兀自死不瞑目的武极，就如同展沐自己说的那样，都是手里攥着少说十几条武极的性命，身经百战出来的，真正的杀星！
不然，他们也不至于敢盘算着反客为主，乃至侵占荒辰谷。
但是这些曾经荒野上凶名赫赫令人胆寒的存在，如同鸡子一般，被方然一剑斩杀。
而且，不是一人一剑。
而是十三个人加起来，一剑。
荒野上焚风吹过，但平日里令人燥热不堪的这焚风，此刻却令得不少人都紧了紧领口，仿佛感觉到了无尽的寒意。
胡三娘面色娇红，呼吸粗重，用手绞着衣襟。这个曾经令荒野十几个势力之主陷入癫狂、彼此厮杀血流成河却无功而返的狐狸精，此刻，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若不是方然身后，影若烟和另外一个陌生女子，都透露出来一种她明显惹不起的雄浑气势，她早就要扑上去，不管是不是在野地里，是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也要将方然生吞活剥了！
聚拢起来的罪民中，也不乏年华正好的女子，看着方然，流露出满面春水，难以自持。
胡三娘柔媚道：“英雄……当如此……奴不求常伴主事身侧，但求赏赐一晌欢愉，也便满足了……”
陈阴暗自道：“骚狐狸……幸好我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放低了姿态。那展沐前天还来找过我，说要共商大事。呵呵，我鬼哭山，该当时收他些银钱，帮他定个棺材的。”
金大成此刻却是笑眯眯的。他一开始，就带着要投靠荒辰的想法而来，此刻这一剑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哪怕是死皮赖脸，他也要抱上荒辰这条大腿！
他走上前两步，长揖及地，恭恭敬敬道：“千金堂，长于金针之术。能杀敌，更擅长的是治病。过些日子打了起来，荒辰的兄弟们免不了有个伤痛的，我金大成愿率千金堂归顺荒辰，照拂伤员。”
方然那冷酷的脸上陡然绽出笑意，很是客气地说道：“金堂主有心。医者，荒辰自然来者不拒。”
金大成无比畅快地大笑几声，也用不着方然引导，便从善如流地又上前几步，站在了方然身侧，比影若烟和钟鸣泰靠后半步。
他站在这个位置，已经是再明显不过地表明，归顺了荒辰，他心甘情愿奉方然为主，甚至不欲去求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地位。
千金堂的那一处营帐所在，有几十人款款走出，就在众人目光之中站到了金大成身后，站到了荒辰的队伍中去。
陈阴低低骂了一句金大成：“妈的，狡猾的老鬼，让你占了先！”
再不犹豫，他赶忙走上前去，同样恭恭敬敬行礼道：“我等罪民，理当勠力同心。鬼哭山行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对付风雨电三部，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也能建奇功。陈某愿领此职。”
方然点点头，伸手虚扶一记，说：“无所谓见不见得人，只是各有所长。陈山主，有劳了。”
“哈哈哈哈！”陈阴大笑着，伸手往背后一招呼，一群看上去形容枯槁鬼气森森的男男女女聚拢起来，随他与千金堂并肩站立。
至于胡三娘，更是自来熟地凑了上来。她本来打算站得距离方然近一点，但是看到方然身侧的影若烟和烈简湖，还有此刻正张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她的唐迁迁，便娇嗔地看了一眼方然，也站到了陈阴和金大成身侧。
边走，她边娇滴滴说道：“都说花狐岭满山狐狸精，可咱们遇到值得托付的人之前，都是守身如玉呢……哎呀，说这个干嘛，一山狐狸，绣工女红都不错。你看看荒辰的儿郎们，粗布麻衣的，多让人心疼呐！往后这衣着用度，就让咱们花狐岭来照顾好了。”
一路走到金大成和陈阴的边上，见方然并不阻拦，影若烟也没有异议，她方才拍了拍高耸到令人要喷出血来的胸脯，自言自语道：“哎呀哎呀，奴心里可忐忑着呢……”
有了这三人当先，剩余的人哪能不知道，趁此机会表态，最起码也混个脸熟留个好感。若是继续这么犹豫下去，万一被方然当成是无用之人，要么就是被重新驱逐进荒野，直面灵暴甚至直面风雨电三部大军，死无葬生之地，要么……若是方然真的心狠手辣，直接把他们也当成是觊觎荒辰谷之人，直接被斩杀当场，也是有可能的！
因为此刻，不单是荒辰戍卫队已经聚集起来，那些先前分散开来在漫山遍野巡视的荒辰战部，此刻也陆陆续续出现在了演武场内，出现在了营地外围。
战部之中，一众实力看起来强横无比的领头者，看着方然的眼神，敬畏有若神明一般。
这种敌人，没人想要面对。
一时间，各种声音骤然炸裂开来，乱哄哄的。细细区分，全是什么“黑山帮发誓效忠荒辰”、“铁掌门愿为方主事效犬马之劳”、“岐山五虎甘做荒辰鹰犬”之类的，争先恐后，生怕晚人家半步。
火尊者阴惴惴说道：“呵呵，这就是人性。你要是直接给他好处，却不敲打敲打，他只会觉得你好欺负。给了一，想要十，给了十，蹬鼻子上脸想要一百，永不知足。非得杀几只鸡给猴子看看，猴子才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主。”
方然暗叹一口气，说：“这么多戾气干什么？我其实也没想让他们全部效忠的。觊觎荒辰的斩了便是，其余的人，愿意留下来并肩作战最好，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火尊者一笑：“主事仁慈，但你是一方势力之主，往后这种场景只会多不会少。霸道行事，才能立威。嗯……当然，以主事你的杀力，怀柔，也能震慑宵小。哎呀，小老儿我真是没跟错人啊！”
方然白了他一眼，不再理这个脸皮厚到极致的老家伙。
他转向影若烟和钟鸣泰，说道：“这些人虽然暂时被威服，但是不见得能够长久。还得麻烦你们两个去统筹安排，至少在击退风雨电三部之前，让他们不要生出来事端。”
钟鸣泰抱拳，嗡声道：“我会把他们排进不同的小队当中，各司其职人尽其用。”
影若烟敛了敛发丝，说：“先前统筹战部的时候已经积攒了一些经验，我会尽力把他们都安排好。”
“辛苦。”
烈简湖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和战部还有些不同。战部众人视你如神明，虽然突然到了陌生的环境，但是只要是你的命令，他们就会绝对执行。这一群乌合之众，什么样的人都有。有打心里认同归顺的，自然也有随大流，却还有二心的。沿用战部的路子，估计还是会有岔子。”
“你的意思是？”
烈简湖自信地说道：“不就是消化投降的势力嘛，大烈立国以来，东征西讨，攻城略地，这样的事情没少干过。这么多年来，早就是各族混杂，却能够保持各族归心。同样的思路，拿来收服荒野上这么些罪民，绰绰有余。”
方然喜道：“你愿意帮忙就再好不过了！”
烈简湖微微一笑，说：“是你的这个大总管司政的本事好。大烈是大烈，荒辰是荒辰，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不同的人推行下去，效果截然不同。”
方然感激地看了看影若烟，只见影若烟挑挑眉梢，敛了敛鬓发，龙晶石耳坠熠熠生辉。
烈简湖又道：“不过我可不是白帮忙的。”
方然似笑非笑地问：“那么烈公主，代价是什么呢？”
烈简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帮你荒辰理清楚这些事情，我也不贪，往后和你做生意，价钱多给我些折扣就好。另外若是往后你又搞出来什么别处见不到的新奇玩意儿，别私藏，千万记着要给我留一份。”
方然笑道：“那是自然。承你的情，以后荒辰给你的价码，绝对是最低的。”
“承情？”烈简湖眼波流转，“情……当然好。嗯，算了，慢慢来。你的大总管交给我一段日子，我和顾四方一起调教她，保证别说是一个商会，就算是到时候你改主意，要以荒辰立国，她都能担负得起宰国一职。”
……
众人散去，各司其职。
方然将罪民威服，剩下的善后事宜便要交给影若烟以及荒辰其余的高层一起商议定夺。
虽然天机轮盘算力强横，但是对于这种专业的事情，方然自知还是需要由专业的人来做，所以完全不加干涉，彻底放权。
根据推算，绞杀而来的风雨电三部，行军至此还需要少说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荒辰而言，实在是有些紧张，但是即便是紧张，一切还是要稳定有序地推行。
方然自己，也有着关键的事情要做。
晚些时候，方然招来了账房先生卓末。说是账房先生，随着荒辰现在的扩张，卓末肩负起的事情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繁重。不过好在荒辰里面粗通文墨的人还是能抓出来几个的，对账之类的事情分发下去，卓末的压力也不算太大。
这使得他能有更多的工夫来钻研方然传下来的阵法。
这么些日子里，他已经能够在北山山腹之内，通过聚集起来的灵力，绘制出来完整的改良版断离符了。这个进度，哪怕放在阵法立宗的苍琴书院，也算得上是惊世骇俗。对此卓末只能解释为，方然改良之后的符文已臻至完美，搭配上北山山腹之内聚灵阵阵眼的加持，自然能够最大化他绘制符篆的成功率。
此刻方然递给卓末的，则是另一幅大阵的图纸。
卓末接过来一看，只见这图纸之上，完整绘制着荒辰谷三山夹谷的地势。顺着地势，他看到了熟悉的聚灵阵和断离阵的位置，但是图纸上的这两座大阵，似乎又和他的记忆里有一些偏差，或者说有一些。
而且令他意外的是，除了聚灵阵和断离阵之外，还有着两座他不认识的阵图，也一并绘制在这地势之上，四个阵图彼此交叠，组成了一种粗一看上去杂乱无章，但细看起来又彼此交相呼应的阵法。
线条交错，难分彼此，只微微看了一眼，卓末就觉得脑中如同洪钟轰鸣，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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